第39章
第39章
傅忱把吃食都拿過來, 周圍的宮侍見禮喚陛下,懷樂聽到動靜耳尖一動,視線平移過去, 入眼是一雙黑金滾黃線繡著龍形爪紋的靴履。
懷樂站起身,局促站到旁邊。
跟著宮人後見禮,小聲喚陛下萬安, 她昨夜苦惱吼了一場,嗓子有些酸疼,聲音出口有些啞。
宮侍見到傅忱親手端著吃食, 驚於他親力親為, 正要過來接手, 結果全都被傅忱屏退到殿外。
門關上時發出吱呀的聲音, 就隻剩下兩個人了,懷樂局促緊張害怕。
懷樂沒有失憶,她昨天氣瘋了, 才和傅忱大呼小叫,這一會那股被激怒騰升的‘勇氣’沒了。
她心裏蔓延著濃重的後怕,傅忱會不會殺了她, 她還更擔心, 傅忱會不會殺了柏大哥柏夫人溫伯伯。
若是傅忱因為她而遷怒了柏大哥一家,那懷樂就是真的罪人了。
“,,”
懷樂揣揣不安, 她的手指都要被她揪破皮了, 誰知道傅忱並沒發怒,反而對她展唇一笑, “醒了?”
懷樂以為幻聽, 她抬頭看過去。
眼前的男人笑得春風和煦, 聲線溫和輕柔, 叫懷樂一瞬間怔愣。
她開始懷疑傅忱是不是被奪舍,懷樂怕他遷怒,原本在心裏醞釀好的托詞,這一刻都講不出來。想要和他道歉的話哽在脖子裏。
眼前的傅忱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昨天的事情好像沒有發生,懷樂有種不真切的感覺,傅忱怎麽會沒生氣?反而對她好。
傅忱給懷樂遞過來木筷,懷樂說了一聲小小的謝謝,接了就捏著,沒敢直視他。
傅忱讓她坐下,他擺著菜,“這些,全都是你從前念叨,你喜歡吃的。”
矮桌上的菜色精致可口,香味俱全,比當時懷樂領到的小食不知好多少倍。
擺放倒了,葷菜全都擺在懷樂的麵前,素在傅忱那邊,是全都緊著她吃。
“用飯罷,多吃些。”
他要多給梁懷樂吃一些,好好補她的身子,不叫她瘦弱,走兩步路都會喘氣。
那時候傅忱想過她會不會因為太瘦而死掉。
在她真的‘死’掉以後,他自責懊悔,常常想她怎麽就死了,是不是因為平時他給梁懷樂吃太少了,她太瘦弱,所以沒扛過來那個冬天。
她的’屍體‘一直沒有動,擱置在偏殿裏,暗樁常命人一天一換給‘她’送很多吃的。
傅忱都知道,他不僅知道,還偷偷給她做過很多酥餅,飴糖,肉膜之類的東西摻合在那些裏麵,給她送去,讓她不要餓肚子。
懷樂捏著筷子,怕又惹傅忱氣,她很順從,吃了一口米飯,在嘴裏幹嚼著。
不敢夾眼前令人食欲大開的肉,她害怕這是最後的送行飯。
牢獄裏的重犯,臨死前都有一頓好的,懷樂吃了這一蹲,命就沒有了。
“,,”
傅忱看她一直沒有動菜,臉恨不得埋進碗裏,他親自給她夾了肉,都是一些精肉。
“多吃一些。”
懷樂受寵若驚,她身子一僵,傅忱給她夾的肉她看一眼,就驀然垂了眼簾。
那片肉底下周圍的飯,她都不敢扒,隻在嘴裏幹嚼著先前的那一小口,嚼了好多下,沒了之後她才又扒麵前的碗沿邊的飯。
“,,”
傅忱突然停下筷子,又給她夾了好幾塊肉,都是不同小盤裏麵各式各樣的燉雞肉,魚肉,燒鵝。
懷樂的碗被他夾過來的飯菜堆得高高的,覆蓋了她所有的菜。
傅忱太反常了,懷樂這會徹底停了下來,放下手裏的碗和木筷。
抬頭,對上傅忱的臉,欲問,不知道如何開口,隻好停頓下來,“……”
傅忱反問她,“怎麽不吃了?是不是這些菜都不合胃口,你告訴我,想吃什麽,我去給你重新做。”
他小心翼翼地在征求懷樂的意見。
懷樂愕然,這些都是他做的?他給懷樂下廚??!
四姐姐說,君子遠庖廚,他貴為天子為什麽要動手。
懷樂的禮數雖然不似姐姐們受過禮儀姑姑的教導,卻也知道很多,此刻她擺正自己的位置。
誠惶誠恐,斟酌著話朝傅忱說道,“懷樂輕微卑賤,陛下萬歲貴體,不應該做這些。”
“懷樂……不能吃也不敢吃……”
又是陛下,非要和他之間隔出這道天塹嗎,能不能回到過去,傅忱想要回到過去,他不希望懷樂和他有隔閡,他渴望懷樂和他像從前一樣親密。
傅忱靠近懷樂,執起她的手,屈膝彎下身子。
他沒有再連名帶姓的叫她,反而喃喃喚她,“樂兒。”
懷樂被抓了手,傅忱掌心的溫熱燙得她一瞬間要縮回來,可傅忱力氣大,拉著沒讓她縮回去。
懷樂不肯抬頭,他就低下來,傅忱將自己放在一個很低的位置,仰著臉看著懷樂。
他哽咽,他原本想著不叫梁懷樂知道,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她會得意的,會捏著他。
可是昨天,梁懷樂朝他爭執,細數他的錯,他才醒悟,他不該藏了。
他不會說也應該要說,在偏殿的時候,如果他早些告訴她,正視他自己的想法,或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應該和她說,說給她聽,告訴她。
“我知道我從前做錯了,錯了很多,做錯了很多的事。”
“我辜負了你,我不應該那樣對你說話,也不應該攆你走,其實我一點都不想攆你,我隻是害怕……害怕你騙我……”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你的命一點也不硬,你也是會死的,我錯了……”
“你走了我過得一點都不好,我不應該和你爭執,我去找你,你不在了。”
“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改,留在我身邊,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再也不凶你罵你嫌棄你,什麽都能為你去做。”
“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他在說什麽,傅忱說他錯了,他和懷樂道歉,說要重新開始。
“……”
懷樂仿佛出現了幻聽,耳朵窩子裏嗡嗡作響。
這是傅忱嗎?這還是那個矜傲的漂亮質子嗎?他為什麽要對懷樂說這些,昨天他還對著她凶呢,說了很多……
他昨天說懷樂有了別人,還說她走了很久,走了很久,他數著懷樂離開的日子。
懷樂那時候除了怕,她心底也個聲音,她驚愕,漂亮質子攆她走了,為什麽又要數著她離開的日子。
為什麽今天要和她說這些。
他不是最討厭她了嗎?
他找她回來,是要和她重新開始?怎麽重新開始,她已經有了新的生活了,況且他也有了三姐姐。
他是不是想戲弄懷樂………
傅忱啊,那個傅忱啊,高高在上的漂亮質子,眼裏目空一切,他落魄時都看不上懷樂,現在是最天底下尊重的男人了,為什麽突然看上懷樂了。
湊得近了,懷樂看了好久,他在男人的臉上沒有找到戲弄的成分,他的心在懷樂的掌下跳得好快,好響。
一下下震著懷樂的掌心,砰砰砰……
她在傅忱的眼裏看到了明晃晃的討好。
討好?
他討好她?怎麽可能,明明之前還那麽凶狠,問她是不是想死。
滿臉都是盛氣淩人的氣?人怎麽變得這麽快?討厭不討厭,他知道說這些意味著什麽嗎?
他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但無論不管什麽意思,懷樂都不敢再賭了,或許曾經,傅忱和她說這些的時候,懷樂會感動得痛哭流涕,會和他在一起。
可現在她知道,不應該把情感寄托在別人身上,她應該為自己活一活。
懷樂之前太委屈了,她渴望有人愛她給她關懷,讓那份得到的愛來覺得她是重要的,所以被人珍視。
可後來才明白,這種愛,她應該自己給自己。
她還可以愛別人,但是不能丟掉自己。
“……”
懷樂順著傅忱的話,說天子有錯,說給他聽開始什麽,開始也隻是他和三姐姐的開始。
一切轉得太快,她又在想,會不會是夢?
懷樂疑心,這一切好像假的,她會不會已經被殺了,眼前是假象,都是死後的虛假。
懷樂伸了一隻手掐她自己的腿腳,用力擰了一把,疼得她齜牙,眼淚花花亂轉。
會疼,不是夢,不是幻境。
傅忱滿眼滿心都注意著懷樂的一舉一動,自然是看見她的擰腿的動作。
他給懷樂揉那塊被她掐紅的嫩皮肉,心疼問道,“你掐自己做什麽?”
懷樂怎麽敢說實話,她頭搖得像撥浪鼓,頭上的鳶尾花簪子跟著亂晃。
“……”
傅忱沒有得到回答,失落,他很失落,卻也知道,他不應該空講,人已經回到他的身邊了。
隻要好好對她,等她原諒她了,就可以重新開始。
“你嚐嚐我給你夾的菜,再多吃一些。”
傅忱揚揚筷,懷樂兩隻手擺起來,“不、不用了……我飽了。”
傅忱自然是不信,她剛剛吃的,比在偏殿的時候吃得還好少的。
是不是這些葷菜她不喜歡,傅忱眼看著這些菜食,略一思索,極有可能是他做的菜與南梁的菜色不大符合。
西律的胃口不似南梁這邊的甜,梁懷樂的口味也偏甜一些。
“早些時候吃飴糖米糕不好,那些太過於甜膩,不大喜歡吃肉的話,嚐一嚐煨好的雞湯,還有這碗桂圓蓮子羹。”
傅忱給她舀了兩碗,遞到了懷樂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想吃,除了擔驚受怕不想吃之外,也是真的沒有胃口。
“我真的飽了……”
她說罷時還低著頭,那一彎嫩白的後頸像懸月一樣,傅忱想將粥和湯端到懷樂的眼皮子底下,給她聞聞,聞見味道,她許就想吃了呢。
誰知道傅忱湊過來,懷樂誤以為他要對自己做什麽,是先前他扛她,又剝她衣裳,叫懷樂心裏留了一些不好的陰影,她下意識抬手就想捂著衣裳襟口。
正趕了個碰巧,懷樂仰起的手打翻了傅忱端過來的湯和粥羹,滾燙的湯水順著他骨節分明的手腕以及盤膝而坐的衣衫走勢而流下。
看到傅忱被燙傷的手臂,懷樂也跟著哆嗦。
滾燙的湯水浸了衣衫沾著皮肉,一片火辣辣的疼,傅忱渾然不察疼痛,他伸手過去,要問她。
“你有沒有被燙到?”
懷樂犯錯了,她攪合了傅忱給他做的飯菜,還誤傷到了他,懷樂急得帶哭腔,“我沒有燙到。”
“你燙到了……”
她還是記得擔心自己的,傅忱臉上微一笑,他仿佛察覺不到手上泛紅起皮的傷痛,安撫懷樂,“我沒事。”
“你沒有被燙到就好,身上呢,有沒有事?走起來看看有沒有哪裏疼?”
懷樂搖搖頭,小聲道,“沒有……”
她看著傅忱的傷,她伸手要去扶碗,撿起來去收拾,傅忱抓著她的手。
一碰上懷樂,她身上就發僵。
傅忱心頭略微苦澀。
“我叫人來收拾,你不要動,先起來。”
懷樂聽話起來,傅忱看著她離遠,她一臉擔憂看著他,忽覺得這傷還是值得的。
還好,她還是記得心疼他的。
傅忱看著滿地狼藉,嘶啞著聲音朝外喊人。
暗樁第一時間進門,“陛下。”
被滿地的羹粥湯水驚得一大跳,陛下又和小公主鬧上了?
“您?”
傅忱沒理會他,站起來指著外頭的宮侍,“叫他們進來收拾。”
南梁的宮侍傅忱向來不用,在傅忱的眼裏南梁的宮侍多是狗仗人勢諂媚之徒。
因此傅忱隻派他們在外頭守著,從不讓人近身他的吃食和內事,常屏退出去。
傅忱威壓,之前有宮侍偷懶,在私下打雙陸,直接被傅忱收拾了一頓實實在在的,砍手的砍手,剁腳的剁腳,拔舌頭割鼻子。
有了這些前車之鑒,誰都不敢在傅忱麵前造次。
“你去叫太醫還有幾個女使過來看看,剛剛朕弄倒了粥碗,不知道她身上有沒有燙到……”
就怕懷樂瞞著他,不與他說。
“是。”
地上很快處理幹淨,暗樁也帶著太醫和女使折返,女使是給懷樂檢查身上的有沒有燙到的。
她有些不敢想傅忱會那麽細心周到對待懷樂嗎?這不過一個晚上而已。
懷樂倒也配合,她身上的確是沒有燙到。
那粥羹和湯水全都往傅忱那邊跑,他剛剛手疾眼快的攔下了。
他看起來要更重,手都紅了,粥羹和湯水還是冒煙的,肯定燙得不行,傅忱叫她吃的時候,還吹了幾下。
懷樂以前端過炭盆,炭盆薄,她的手指就常常被燙到,傅忱的湯水直接就往身上招呼了,肯定疼的吧,但他麵不改色,瞧著又不疼的樣子。
“……”
太醫要先給傅忱看,他的手臂纏了紗布,怕扯下來的時候,那些曾經喂養蠱蟲而顯得醜陋的傷疤展現在懷樂的眼前。
他推拒說不用,“你先給她看。”
太醫看著安好的懷樂,又看看傅忱,為難道,“這……”
“小公主她身上並沒有燙傷啊,反是您……”
這手都起燙傷泡了。
懷樂想著這燙傷終究是因著自己鬧出來的,怕日後傅忱因著這傷遷怒到柏家,她小聲長了口,“陛下還是聽太醫的話看看吧……”
懷樂一說話,傅忱立馬就聽了,“好,我聽你的。”
暗樁,“……”
太醫,“……”
傅忱開始前,他先確認了又問了太醫一遍,“她果真沒有燙到吧。”
太醫連忙應,“小公主並無大礙。”
“好。”
傅忱帶著太醫進了偏殿,才拆了紗布,湧起的水泡黏著包裹紗布,撕下來一層皮,此刻這傷勢看起來觸目驚心。
懷樂在外間等,傅忱透過隔絕垂落的紗幔看著她的側臉和背影。
她依然柔軟,渾身都那麽的吸引人。
都說,女大十八變,梁懷樂現下雖然沒有到那個年歲,卻也越來越好了。
傅忱看著太醫給他上藥的手,心下湧起一股敏感的自卑。
他認真思忖了片刻,問旁邊的暗樁,“你覺得朕麵色恐怖嗎?會不會變醜了許多嗎?”
那子蠱死後,母蠱不能養在傅忱的體內,已經被他取出來了,子母蠱蠶食他的心血,吸走了他一部分的精力。
暗樁瞧著傅忱麵色怔鬆,“?”
求問容貌,男子為何要求問容貌,大多是看手上的權勢。
“陛下怎麽做此想?陛下容色無雙,世上並無人能及。”
“是嗎?”
暗樁發自內心說的實話,傅忱卻不信,他不醜的話,怎麽梁懷樂都不偷偷看他了。
她以前都偷偷看他的。
沒看,她一直背對著她,傅忱催促太醫快一些,快些包紮好了。
他想和懷樂待在一起。
她剛剛是關心他了,傅忱反問暗樁,“剛剛她叫朕看手就醫的對吧。”
暗樁說是。
傅忱又問,“朕怕會錯了意,惹得她不開心了,你剛剛也在現場,你聽聽她說那話的意思,她是不是在關心朕。”
陛下……暗樁話一哽,“小公主話裏是在關心陛下。”
傅忱笑,“還好,是關心,她還是心疼朕的。”
暗樁看著傅忱心情沉重,他並不覺得懷樂是心疼傅忱。
因為以前暗樁親眼見過懷樂心疼傅忱的樣子,有了對比,他知道懷樂她不是心疼。
更像是怕傅忱傷到了,她脫不開手,和柏家脫不開手的樣子。
傅忱順著懷樂的目光朝外看去,看到了外頭的樹,那地方曾經是種木芙蓉樹的,那會他賭氣,就把木芙蓉拔掉了。
如今種的白玉蘭,第一次,梁懷樂送給他的就是木芙蓉花。
傅忱吩咐暗樁,“把外頭的樹換回來,曾經是種的是什麽就換回來什麽。”
暗樁領了吩咐,答是。
還好當時移植的木芙蓉樹並沒有挪走,都在偏殿的園裏種著。
傅忱手臂上的大麵都傷得很嚴重,挑掉水泡,露出裏頭的肉,看著都觸目驚心,暗樁上藥瞧著都手抖,可傅忱一聲沒吭。
暗樁忍不住多嘴問,“陛下為什麽不躲?”
傅忱的身手暗樁知道,數一數二的,他明明可以避免湯水灑到他身上,為什麽要受著。
想到之前,傅忱總喝了酒,弄得滿身是傷,難不成陛下有了什麽傾向,
暗樁不知道傅忱心中所想,他微息,
“避側避前都是對著她的方向,朕要是躲了,就撒到她身上去了。”
他寧願是他自己。
傅忱指著外頭,“今夜就把樹換回來,對了,偏殿要好好的收拾,重新修繕,修繕的時候你要親自去留意。”
“是。”
懷樂一回來,傅忱就吩咐人收拾偏殿了。
傅忱的目光又挪回懷樂身上,低頭看著身上的傷,比之過往,“這些算得了什麽。”
跟受梁懷惔那些的,不過都是一些皮肉傷罷了。
傷不傷都是次要的,有人疼才是主要!
說到傷,傅忱不情願問了一句,“柏清珩如何了?”
暗樁手一頓,“送回去了,也找了郎中,屬下暫且未收到消息。
送回去的時候失血過多,已經氣息奄奄。
失血過多,應當能救回來。
隻是匕首入的深。
柏清珩受傷重,又拖延了許久,汴梁的郎中醫術怎麽比得上宮內的太醫,若有太醫去救治。
他應當能好快一些。
但傅忱不鬆口,柏文溫自知冒犯,沒有來請,宮內的太醫誰敢擅自給他治,就算他柏家三代為官,如今可是傅忱握政。
陛下問起他,是要叫人去給他治嗎?難不成小公主鬧到這份上,陛下還真順了她的意?
叫人去?
“哦。”傅忱漠道。
暗樁就知道,怎麽可能,陛下巴不得柏清珩死了。
“之前你提回來那隻兔子呢?”
他還記得是梁懷樂養的,就是不知道那來的兔子。
“屬下放到雀鳥司了。”
陛下和小公主好不容易重逢,怎麽能叫這隻兔子攪了事。
“去抱回來。”
梁懷樂總愛這些小玩意,十七死了,別叫這隻也死了,別再叫她傷心與他鬧了,他一見到她哭,心裏便覺得痛,別再惹了梁懷樂不開心,真叫她恨上他。
“是。”
,,
傅忱包好了手,本以為他能和懷樂再相處,誰知道朝堂出了一些急事,他隻能抽身去辦。
他說他要走,懷樂鬆了一大口氣,眼裏漾出驚喜,叫傅忱背過身時,臉上一直覆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他煩極了,下午在勤政殿議事時,帶了情緒,那些個大臣,個個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生怕講錯一個字。
一直忙到晚間,傅忱才得空,他去了膳房原要自己動手,但時辰晚了,隻能叫人上一些小食過來。
傅忱不讓請安的宮侍出聲,他靠近時懷樂並沒有發現。
他就立外頭的窗桕處,目不轉睛看著她。
見到那隻兔子她果然很高興,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傅忱看著她眉目彎彎的眼睛,也難得跟著笑了。
他抬起手,眼神沿著懷樂輪廓描摹她的模樣線條。
這樣的梁懷樂,仿佛在偏殿時的她,好久違。
回來沒多久,如今終於笑了,他好想和她認真的說說話,回到那時候,他們就在殿內。
他看書累了,就這樣看她,她做事時很認真,撥炭盆,洗被褥,抱著十七給它順毛,傅忱看時收斂眸光,她沒有發覺他在看她。
可是傅忱臉上的笑,沒維持一瞬,就生僵僵在臉上,因為懷樂摸著兔子的頭,提到柏清珩。
“久久,你說柏大哥好了嗎?我好擔心他,他傷得那樣重,能不能扛過去,好想問問哦,可是找不到人問,在這裏一點都不開心,懷樂想回去了,你也想家嗎?想我們的家。”
小兔子餓了,發出嗚咽。
“沒有白菜葉啦,久久吃小米糕。”
小兔子很喜歡和懷樂親近,它往懷樂湊,歪頭蹭她的掌心。
懷樂掰了一塊小米糕,分給兔子一半,自己吃一半,邊吃邊和它說。
“久久,你也覺得柏大哥肯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對,柏大哥吉人天相,肯定會沒事的,久久好好的,柏大哥也好好的,我們都要好好的。”
“,,”
“等回去啦,我們就去放河燈,再問問書鋪掌櫃,還要不要懷樂去幫忙謄抄,我們很快就可以離開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