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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懷樂後背貼著框,她想盡自己所能把門護住,不叫人知道那個漂亮質子在裏麵,擾了他休息。


    也不知道屋內的炭還有嗎,他怎麽不燃燈都,想到這裏懷樂就嫣巴,內務局撥給她的油燈快燒完了。


    還好快燒完了,燃了燈,四姐姐來到門口不怕,她肯定會進去。


    她私心更想著,不叫人瞧見知道他在這裏。


    手指扣緊了食盤的邊沿,心跳有些加快,她並不擅長說謊,低著頭,眼珠子骨碌碌地轉。


    “沒,沒人在,”


    欲蓋彌彰的解釋,“,家,裏的,雪,深,不,不,不好下,腳,”


    懷樂越急,話越說不明白。


    她指了指蘇懷鳶的腳,又搖搖頭,意思是,雪太深了進去會弄濕了鞋襪。


    懷樂想四姐姐待她是好的,但這樣的好不會蔓延到傅忱的身上。


    之前宮侍打漂亮質子的時候,她在旁邊看了不忍,本來想著以薄弱的公主身份攔一攔,替他回護,說幾句話。


    四姐姐拽住她,讓她別多管閑事,那時候懷樂就知道了,四姐姐不會替人出頭。


    她越這樣護,梁懷鳶的疑心越重。


    尤其是她眼巴巴的,像護犢子一般緊張。


    擔憂、焦慮、不讓、全都寫在那張白淨不施粉黛的小臉上。


    真是太蠢了,傅忱冷眼望著她,樣子都不會裝裝,她這樣做隻會適得其反。


    “沒人你攔些什麽?”


    懷樂手裏端著食盤,“沒,”她不好張開手臂,就想用單薄的背合上門的縫隙,充當一個人形鎖。


    辦法是笨辦法,她在前頭算是爭氣,奈何外殿的門壞了,後麵的門閂沒法扣上,她往後依靠,整個人失了重心絆住了後腳跟,往後栽下去。


    梁懷鳶反應不及,沒伸手拉她。


    傅忱在簷上瞥了眼瞧著,她明明可以鬆掉手裏的食盤,抓住兩邊的門框,就不至於摔得這樣慘。


    她沒鬆手。


    痛苦的悶哼溢出口,他在簷上聽著那聲音下意識皺眉。


    嘖。


    估計是很疼的,小結巴的臉都皺成一團了。


    那天,他欺入的時候。


    她哭得不能自己,臉也是皺巴巴成這樣一團,淚水和冷汗交織,整個脊梁骨都在隱隱發抖,繃得緊緊的。


    她是宣武帝的女兒,傅忱心裏湧起報複的快感,他非要睜眼瞧,看她痛苦的模樣。


    傅忱感知到她的疼痛,一方麵是因為瞧著她,另一方麵她的指甲嵌入了他的手臂。


    他撩開衣袖抬手,不疼了,印子還在上麵,一排排的,像月牙的形狀。


    白嫩的五官皺成一團,汗水流入烏黑的發鬢裏,她的眼睛又大又亮,裏頭的春水都能分明韻味。


    卻沒有預料中的醜。


    傅忱想起來他的妹妹,母後早產,他被叫去外殿等,當時生下來的時候,母後大出血了,父皇急紅了眼睛,兩手抓著產婆脖子,怒吼旁邊的人滾去找太醫。


    不是帶把的兒子,沒人顧得上,就讓他抱著。


    五官全擠到了一起,還散發著羊水的腥臭,皮膚黑漆漆的,全然不似母後,也不像父皇,他看呆了,怎的這樣醜?

    傅忱嫌棄得皺眉,實在不想要,手下意識一鬆,他妹妹就摔了,嬰童透亮的哭聲在殿內響起。


    伴隨著妹妹的哭聲,他挨了父皇第一次罵。


    自那會起,他便討厭愛哭的人,真是吵死了,尤其哭得醜的。


    懷樂還算懂事,她雖也愛哭,卻不吵,知道安靜。


    隻是愚不可及,懷裏那點吃食值得她摔護得這一跤嗎?


    傅忱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


    小蠢貨就是小蠢貨。


    “啊,”


    梁懷鳶趁著門開,飛快探頭往裏看了一眼,沒燃燈什麽都窺視不見,今日月光足,投射在殿院內的有些化了的雪水上,泛著粼粼的波光。


    暫且信了,是雪水深不好下腳。


    心裏微微埋怨懷樂,不就是個鬧鬼的破偏殿,護什麽寶,讓她也跟著白期待,失落的感覺並不好受。


    她把懷樂拉拽起來,話裏帶有沒好氣的責備,“你怎麽這樣不小心。”


    全然把錯都推到了她身上。


    梁懷鳶收回了要進來的腳,再沒提藏人的話頭。


    總歸是攔住了,懷樂看著懷裏還好端端的吃食。


    有種護住了寶貝,首戰告捷的甜蜜,頓時覺得摔麻了的屁股,還有擦破後背引起的辛辣也不那麽疼得難以忍受。


    但凡那有作戰不挨疼的,她傻乎乎地想。


    大哥哥隨父皇出征歸來的時候,她在城牆的暗處躲著看,父皇好好的,大哥哥的臉上帶著傷。


    旁邊的宮侍竊竊私語說,“大殿下的傷雖然在臉上,卻傷得值了。”


    懷樂那時候還不明白,受傷了還值嗎?


    旁邊另一個宮侍接著說道。


    “那可不,聽軍營流出來的消息說,畢竟大殿下是為了護著陛下擋毒箭擦傷的,能不值嗎。”


    懷樂聽得雲裏霧裏,回朝的禦林軍已至麵前,討論的宮侍低頭噤了聲。


    後來的話懷樂雖沒聽到,她自己想著琢磨明白了,陛下是父皇啊,護著自己的至親和珍視的東西,受傷自然是值的。


    “酥酪,灑了,”


    她把糕點擺回好看規整的位置,看著撒出來半碗的酥酪愁嘟起了嘴,擰緊兩道秀氣的烏眉。


    眼裏竟然隻有這堆吃食。


    “,”


    梁懷鳶恨鐵不成鋼又逮過她,沒問一問她的傷勢,懷樂一手穩住隻剩半盞的酥酪。


    “四,姐姐,”


    抿了唇,想讓四姐姐小心些,懷樂垂下來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小心翼翼捧著那堆東西。


    任誰都看得出來,她隻念著盤裏剩下的酥酪。


    本來還心存疑慮,這回下來,梁懷鳶心裏的懷疑徹底消了,她這說話結結巴巴的小妹妹,能有什麽心機。


    剛剛護著門的事情,翻了篇過去。


    梁懷鳶和她說起自己的來意,“阿樂,你別顧著吃了,你知道父皇今日在酆館設宴接待誰了嗎?”


    懷樂不解抬頭,誰?


    “怎,麽了?”


    說起來難,暫且沒理好思緒,梁懷鳶鬆開她,原地踱步思忖。


    要不是母妃不爭氣,父皇又太寵那黎美人,她何至於要自己左右權衡,奔走求人。


    梁懷鳶的生母是芩妃,芩妃出生南梁,母族並不昌盛,母家是個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


    從前還跟過太子,後來宣武帝上位,芩妃能被選入後宮不是別的,隻因為早年宣武帝權衡太子,對她耍了點心計。


    勾到手了,功成名退,自然就不上心了,一月下來,宣武帝都去不了芩妃那幾次。


    南梁朝本就重武輕文,文官不比武將戰功顯赫。


    何況現如今邦國之間不穩,局勢隱隱動蕩,用武將的處還多著,南梁一直沒有立太子,詹事府少詹事就像一個空職。


    思及此處,梁懷鳶心裏的燥隨之冒起來,幾日奔走鬱結在心裏的火,當場就對著懷樂發了出來。


    “我瞧著你是半分出息都沒有,西域王子進汴梁了,你竟然半點都打探不到消息,不說尋我找個對策法子應付,還整日隻顧著吃吃吃!”


    懷樂退了一步,用寬大的裙袖擋著食盤,怕四姐姐生氣給她掀了,又或者唾沫星子飛上來。


    給漂亮質子吃,要幹淨的。


    “等真要出了事,你莫來找我哭訴。如今不說刀掛在腦門上,但你至少該明白是火燒眉毛!”


    懷樂不解,她一臉癡懵,小巧圓潤的鼻尖下殷紅的櫻唇微張著,眼神單純無辜,望著她生氣吼人的四姐姐。


    “,,”


    倒是傅忱附身側耳,好整以暇聽著。


    短短幾句,他大致能順明白梁懷鳶說的意思,也知道她為什麽突然來偏殿找懷樂。


    南梁之前五王奪位,宣武帝殺得最猛,明裏暗裏很快解決四個手足兄弟,下手特別狠辣,處理得利落又幹淨,迅速整頓登基,興修水利工社,遙居邦國之首。


    上位沒幾年,卻一改之前的英明裁決,行事武斷,他暴虐無道,整日驕奢淫逸,沉迷女色,朝政逐漸荒廢。


    南梁的民間哀聲四起,都是那宣武帝的大兒子在管,南梁打三國的根基還在,如今逐漸虧空,徹底瓦解還需要時間。


    被鎮壓的邦國勢力發展起來,南梁內憂外患,肯定急的。


    畢竟南梁這塊大肥肉,誰都想分了湊啃幾口。


    西域來人,恐怕是為了聯姻一事。


    “四,四姐姐,發生,生……出,了,什麽,事嗎?”


    傅忱瞧著小結巴烏黑油亮的頭頂,她的頭發雖多,卻鬆鬆軟軟,用一對不值錢的露水珍珠簪子就能簪住。


    不比那梁懷鳶,她簪發的珠釵比小結巴的要貴重。


    西域地小人少,雖在四大邦國中排不上號,卻也算個有頭有臉的小邦國,尤其那進貢的胡女極受宣武帝的寵愛。


    南梁真要給西域聯姻,不說挑最好的女兒,肯定也不會挑最差的去,聯姻的這個人,必然就是處在中間不好不壞的梁懷鳶了。


    她病急亂投醫,把算盤打到小結巴身上。


    是仗著她什麽都不懂。


    傅忱忍不住嗤聲低曬,宣武帝生的什麽女兒,一個塞一個的愚笨,都一樣的榆木腦袋。


    西域新王野心勃勃,才多久,他的疆域擴充已至贛州邊界,他的眼界可不低,來南梁的皇親貴胄能有這般好搪塞麽。


    梁懷鳶這主意著實想得歪了。


    小結巴幹癟瘦小,才不出眾貌也遜色,說話磕磕巴巴,就她這樣的。


    傅忱鄙夷,能被瞧得起上?

    作者有話說:


    今天太忙了,更新晚了點。


    平日裏,更新暫定23,59,59

    沒事早點修好就會提前,晚一點會推後。


    另外,萬分感謝評論區漂亮的集美給我投喂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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