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樹村，黑氣
一個月後。群林深處，一個小村落。
大樹村，坐落於秦嶺之中，是秦嶺中無數小山村中的一個。有著數十戶人家，房舍依山勢而建，錯落有致。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村中土牆泥瓦，輕煙裊裊，犬吠人聲交錯，一片歡樂祥和。晚飯已畢，殘餘的炊煙，似在奮力找回它往時衝天的氣勢，絲絲縷縷縈繞不散。婆娘們則聚在一起，張家長李家短，嘮叨個沒完。
孩童們嬉戲打鬧，你追我趕，滿村瘋跑，追尋屬於他們自己的快樂。村口大槐樹下，勞累了一天的青壯年與老人們正兩兩對弈廝殺，激戰正酣，間或幾聲怒罵聲，伴著旁觀者的鬨笑聲直上雲端。
遠方，兩道身影，由遠及近，漸漸出現在遠方夕陽之下。
傅天在臨近村口處，停下腳步。四下看了看，略一思索道：「二百年前還未有此山村，當年這個地方還是茂密的森林。」林夕並未理睬傅天說了什麼，只是趁機休息，自顧自的喘息。
經過這數十天的跋涉，林夕已有明顯提升，再不是那般狼狽不堪，近兩日更是沒給惡狼與其照面的機會。
與初離家的林夕相比，現在的林夕黑了許多，皮膚呈健康的古銅色，身上肌肉也緊實了許多。只是蓬頭垢面，身上衣衫磨損破爛，像個小叫花子。反觀傅天，面淨髮潔，衣衫如新，甚至連鞋子都無一絲灰污。當然這些林夕是沒有心思去理會的。
傅天望著村落靜立良久，忽然對身邊的林夕說道：「小子，修行暫告一段落，破石頭丟了吧，我給你個好東西。」說完，沖著林夕詭異的一笑，遞過一物。
林夕下意識伸手接過，此寶物闊口圓底，白瓷藍邊，在邊緣處還缺了一角。林夕目瞪口呆，破口道：「靠，討飯碗？」
再定睛去看傅天，只見這時的傅天已化作最初相識時那乞丐老者模樣，衣衫破爛，右手握一青竹竿，左手捧一泥陶破碗，正沖著林夕咧嘴而笑，那樣子在林夕看來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林夕捧著破飯碗，滿頭黑線，瞪眼無語。看著林夕這呆樣，傅天猥瑣一笑，「哈哈，這才像小叫花，走，跟老叫花我進村討飯。」
林夕心中疑惑，皺眉跟在傅天身後，緩緩向村中走去。
徑直穿過村口，激戰正酣的人們並未過多理會這一老一少兩個陌生乞丐。
走在村中土路上，坑窪不平的土道兩邊，不時投來婆娘們或厭惡或警惕的目光。每每此時，老乞丐都要上前叨擾討飯一番，引來婆娘怒罵驅趕，譏笑哄罵陣陣。老乞丐作揖討好連連，每每狼狽而回。但凡此時，從發現二人後就時刻圍繞在二人身邊鬨笑取鬧的孩童們，便要嬉笑取笑一番。此時的老乞丐，還哪有傅天豪邁俊朗的影子，活脫脫任人欺凌的老乞兒。
林夕眉頭皺的更緊了。
村中土道上，一老一少兩個乞丐正被一群孩童圍繞。孩童們圍成的包圍圈，伴隨著乞丐走動而緩緩移動。
年少的乞丐緊皺眉頭，完全不似老乞丐那般從容隨意，彷彿無法適應這種處境一般。土道兩側土牆外間或出現的三三兩兩的婆娘們，與土道上偶遇的村民們，都讓年少的乞丐眉頭越皺越深。
良久，「傅大叔……」一聲輕喚，林夕緊皺眉頭道。「哦？」幻化成老乞丐的傅天轉過那張皺紋叢生污垢密布的臉。林夕指著自己眉心，輕輕的低語：「黑氣？」
傅天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繼而欣慰一笑，點了點頭。以眼神示意林夕不要多言，轉過去又與孩童們嬉笑打鬧。不多時，當兩人身影消失在土道盡頭時，孩童們早已散去，又投身於其他令他們快樂的事物中去了。
山腰處，走出山村的林夕與傅天，看著山下的村落默然無語。
山風徐徐，晚霞西沉。
「傅大叔，你是發覺此山村有異，才化裝成乞丐進去查看吧。村民眉心那團黑氣究竟是……」林夕打破寧靜，問道。「恩，我是察覺此處有異，才進去察看一番。眉心黑氣乃是世間怨報戾氣凝聚所成。此世間，凡人皆受怨報戾氣滋擾，羸弱之人或是惡人尤甚。輕者黑絲環身，重者成氣凝於眉心。即是凡人有感，所說的印堂發黑。」
聽到此處，林夕下意識的看向周身。已恢復中年面貌的傅天微笑道：「小子，你我初見時，我以光之刃牙的凈化之能，幫你凈化過了。而且你現在開啟靈體，再不受怨報戾氣所擾，且可瞧見這怨報戾氣了。當時因你本性善良一時興起，沒想到結了這段善緣，認識你這臭小子。」
聽到此處，林夕撇嘴道：「當時以為是位可憐的老人，沒想到卻是老不修。」說完，林夕哈哈大笑轉身欲跑。
「哼！」一聲冷哼，林夕頓覺四周空氣凝如實質一般。「啪」的一聲，一個虛空而成的氣掌，拍在林夕的屁股上。「啊！」林夕誇張的大叫一聲。「呵呵，臭小子!」傅天笑罵道。恢復行動的林夕揉著屁股，嘟囔道：「下手還是這麼狠，老……」「恩？」聞聽傅天的輕恩之聲，林夕趕忙住嘴。兩人目光相交，哈哈大笑。
笑罷，傅天正色道：「此村男女老幼盡皆黑氣凝眉，非人禍，則必有妖孽。此村是有古怪，今夜我們入村仔細探查一番。」言罷，最後一抹晚霞悄然隱沒於青山之後，黑夜徐徐降臨。
夏夜，潮濕的空氣，被山風刮在身上與汗水混合，黏、濕一片衣衫。入夜，月華高懸。整個山村陷入沉睡，一片寧靜。
兩道身影行走在村中，傅天負手而行，林夕緊跟著傅天，安靜的走著。
不似白天的喧鬧，此時的村莊安靜中，更透著絲絲詭異。處處房舍坐落於黑暗中，如擇人而噬的惡獸，急待食物果腹。兩人不多時已將不大的小村落走了大半。最終，傅天在一處不起眼的院落跟前停了下來，林夕也隨即停下腳步，警惕的看著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