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雲織跟著助理上了十六樓, 剛到秦硯北辦公室的門口,還沒來得及去開門,助理手機先響了。
他跟雲織道了句歉,雲織擺手表示不介意, 他才接起來, 聽了兩句臉色就變了, 雲織在旁邊離得近,也聽到大概內容,神色跟著緊張起來。
對方是爺爺秦江川身邊的人,知道秦硯北在等著跟董事長見麵, 之前應該就跟助理說好了,等股東會議一結束就馬上來告知。
結果會議還沒到尾聲, 因為現場氣氛太激烈,老爺子身體本來就有舊疾, 受不了太大刺激, 估計心髒一直不舒服忍著,沒想到前一分鍾拍桌子剛穩定住局麵, 訓斥的話還沒說完, 後一分鍾就整個人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目前消息封鎖,秦江川身邊跟著的家庭醫生已經趕到會議室, 做了急救處理,初步判斷是急性心梗,要馬上送到醫院搶救,否則要出大事。
助理不用特意通知秦硯北,太子爺必然已經知情, 他立即就要往樓下會議室跑, 轉念想到雲織, 想讓她在十六樓先休息。
雲織搖頭:“不用特殊照顧我,方便的話我跟你過去,不會添亂。”
她不是要去近距離接觸豪門隱秘,隻是放心不下秦硯北。
那間會議室裏估計豺狼虎豹,秦江川又突發重病,秦硯北一時脫不開身,肯定會惦念她一個人在樓上,與其讓他分心,不如她主動過去,給他看一眼,當麵說兩句話,哪怕她先回南山院,他也能安心很多。
會議室在十二樓,出了這麽大的意外依然安靜冷肅,走廊裏都是人,大多數麵色驚懼,秦硯北已經到了,站在最中間,蹙眉朝會議室裏麵看著,周圍誰也不敢吭聲。
醫生還在給秦江川處理,救護車剛到樓下,正在往上趕。
雲織見現場這麽多人,就沒往前走,乖乖站在外圍,攥緊手擔心地望著秦硯北。
都是秦氏高層,她不適合現在過去。
氣氛焦灼,沒人發現雲織,秦硯北卻在第一時間就看到她,雲織剛想跟他簡單示意,讓他放心,他就轉過身,麵朝她的方向,當著眾人的麵抬了抬手,低聲叫:“織織。”
這一下所有目光刷的轉移過來,驚詫看她。
雲織下意識挺直脊背,幹澀地咽了咽。
這都是……秦氏有頭有臉的核心大佬們,有些她還是在新聞裏認識的,她哪經曆過這種陣仗,更何況她充其量是秦硯北的女友,之前的訂婚對於這些人來說,多半就隻是當傳聞聽一聽。
在他們眼裏,豪門姻緣,門第重於一切,她現在堂而皇之過去,會不會讓硯北那邊,
秦硯北始終在看她,耐心地再次說:“來我這兒。”
那些目光就更波瀾湧動起來,從上到下打量她,從震驚到不可思議。
雲織讓自己鎮定下來,不卑不亢穿過兩側的注目,往秦硯北身邊走,還沒靠得太近,他就先一步上前,自然地攬過她,抓緊她發涼的手,低低安慰:“沒事,救護車到了,爺爺能搶救過來。”
這句話說完,走廊裏鴉雀無聲,隻有董事會成員們再也繃不住表情,在屏息著交換目光。
秦硯北向來目中無人,什麽時候對人這種態度過,還理所當然跟人家稱呼爺爺,那不就是認定了要娶進門的意思?!
傳言裏的清純漂亮在校大學生,居然真就是正牌未婚妻?!
能攻克太子爺,這小姑娘實在手腕了得。
雲織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這一分鍾裏被貼上了多少厲害手段的標簽,她先看了一眼會議室,上次家宴上見過的老人正在現場急救。
隨即電梯門就打開,一行穿白大褂的醫護緊急跑向這邊,等把秦江川抬出門的時候,還沒有徹底昏迷的老人突然睜眼,直直看著秦硯北,掙紮著一口氣,斷斷續續含糊說:“別把秦震……趕盡殺絕……我把你想知道的,告訴你……”
“我還有,一個日記本……雲織的……日記本……和信……你會……想看的……”
很多缺字漏字,雲織的聽力還不算百分之百恢複,更聽不太清,但秦硯北垂眼直視爺爺,暗光跳著,往前跟了兩步:“爺爺,我等你醒過來。”
救護車開走,秦硯北也帶著雲織上車直奔醫院,作為長孫和秦家的繼承人,就算中間再多糾葛,老爺子搶救他也會到場。
等候室裏有些冷,秦硯北拿毯子把雲織裹住,她勾住他袖口上的小桃子盤扣:“硯北,秦董那會兒說什麽?他提了我名字,我沒聽全。”
秦硯北扯高毯子,給她一直蓋到鼻尖,指腹摸摸她發冷的臉頰,一本正經回答:“他說,讓雲織早點跟我去領小紅本。”
雲織一愣,又往毯子裏縮了縮,把耳朵和臉頰也擋住。
他就會瞎扯!
老人那會兒那麽危急,怎麽可能說這個!
到深夜才搶救結束,秦江川一直調理得好,加上送醫及時,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人還住在ICU,暫時沒有意識,需要觀察幾天。
經驗豐富的主治醫生也交了底,不會有大問題,人肯定能清醒過來,就是需要時間。
醫院這邊秦家有專人處理,確定秦江川脫離危險,沒有大礙,秦硯北也就不必再多留,托起已經快睡著的老婆回南山院。
雲織知道,秦江川一住院,秦家就必然需要秦硯北正式主持大局,雖然之前他也掌握著大部分實權,但如今又不一樣了,他不僅僅是“太子”,他還要真正走向那個中心。
果然回到家沒睡兩個小時,雲織還迷迷糊糊,秦硯北就已經起身,她感覺到吻落下來,反複壓在她嘴角和下巴上,等醒過來的時候,秦硯北已經不在家,枕頭邊是他手寫的信紙。
“織織乖,我先去公司,有事馬上找我,我隨時待命,車在樓下等你,可以回學校或者去畫廊,你是自由的。”
你是自由的。
南山院這個地方,不要變成你的囚籠。
它鎖過你。
但現在你完全擁有它。
雲織把信紙仔細疊好,給秦硯北發了條微信:“得令。”
她回青大銷假,被學院裏一群老師抓著圍觀,確定她氣色狀態都好,才紛紛鬆口氣。
副院長拍著她說:“康複了就好,這樣我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大賽那邊更確切的消息下來了,現場命題環節應該就是人體方麵,你近期最好多留學校,我們請幾位大師給你加加菜,你自己也多找有靈感的模特練手。”
雲織莫名臉一紅,掩飾地用手擋了擋,誠懇點頭。
有靈感的模特什麽的,對她來說簡直少兒不宜了。
副院長又說:“你家屬特意找學院裏提了,你身體剛恢複,不適合來回奔波,學校裏再給你開一間宿舍,給你午休用。”
“我家屬?!”
“啊,”副院長推推眼鏡,故作深沉,“自稱是你男朋友。”
雲織忍笑,秦硯北忙歸忙,倒是連這個都考慮到了。
等出了學院大樓,她一眼看見往這邊趕的唐遙,唐遙撲過來用力熊抱她,千言萬語咽了回去,忙著問她:“我聽學院老師說你開宿舍了?!快快快我也要一張床!我要是再住家裏,我爸要念死我了!”
青大沒有單人間,條件最好的就是雙人,雲織這間一半空著,唐遙順利撿漏。
雲織邊提高人體邊畫電影海報,倒也充實,隻是秦硯北早出晚歸,隔天幾乎通宵在外麵,淩晨天已經要亮了,他才披星戴月趕回來,把床上睡熟的姑娘小心翼翼抱到懷裏,留了不到半小時又起身出門。
雲織驚醒,坐起來抓著他衣袖問:“時間這麽緊,你還回來幹嘛。”
秦硯北又坐回床邊,把她攬進懷裏,反問:“你覺得呢。”
雲織被他心跳震得顛簸,沒正麵回答,趁著還不太清醒的困意,把自己這兩天的經曆見聞快速給他講了一遍,還意猶未盡,怕耽誤他才不得不停下。
秦硯北忽然說:“我也想你。”
雲織愣住,心像被豁開一道口子。
他聽懂了,她爭分奪秒說這些,是想他的意思。
秦硯北再次開口,聲音低緩,壓在她耳邊:“比你更想。”
簡短幾句話,雲織耳朵熱了大半天,等秦硯北一走,她卷著被子滾到床上,氣短地拿枕頭蒙住頭。
他跟誰學的!
他哪來的天分!
怎麽他一說話,她臉就紅,還能不能好了!
秦硯北不在家,南山院就顯得空曠,雲織多數時間都在青大,除了大賽和工作,還得把落下的課程補上,好在宿舍環境很好,唐遙在經常在。
五月底過得很快,兩天後就是六一兒童節,唐遙從小受寵長大,愛過這種添彩的節日,但雲織從來都是回避的。
上午兩個人一起去了一趟畫廊,店員正要發日常微博,就問:“快提點靈感,想要什麽兒童節禮物,咱們要在微博上搞個抽獎活動。”
唐遙張口一串最近迷戀的奢牌護膚品。
雲織望著窗外,認真想了想說:“小蛋糕吧。”
以前小時候,她還不太懂事,對自己的處境弄不清楚,天真地渴望過路邊店鋪玻璃櫃裏的蛋糕。
她知道,她不配吃什麽貴的東西,所以就隻看最便宜的那一塊,哥哥說等到兒童節,爸媽就會買禮物,到時候提,肯定能實現,就算爸媽不買,他也會想辦法。
終於盼到了兒童節,她緊張得一晚上沒睡著,隔天哥哥抱著一堆禮物,她才小心地開口。
爸媽嗤之以鼻,最後是哥哥說了想吃,她才輾轉得到那塊蛋糕。
晚上,她躲在樓梯間裏,心愛地捧著那塊最便宜的小蛋糕,隻舍得舔了一下邊,還沒嚐到多少甜味,就被突然開門進來的爸媽揪起來,蛋糕被一把搶走,朝她劈頭蓋臉砸下來。
“是你教唆你哥說謊的?!”
“你也想過兒童節?你看看自己,一肚子歪心思,你有資格嗎!”
唐遙晃了晃雲織,不放心問:“怎麽了?兒童節不好是不是,那咱不過了。”
雲織搖頭,垂下眼,不在意地笑了笑。
要不是專門提起,早就忘記了,她後來路過很多次蛋糕店,從來沒有買過。
隻是突然很想見到秦硯北,昨天他就忙得沒回來,今天兒童節什麽的,他肯定注意不到,估計一樣沒時間。
下午回到青大,雲織計劃好了畫完兩幅就回南山院,沒想到意外來得更快。
她剛把顏料調好,唐遙就風風火火跑進畫室,一臉糟心:“太倒黴了吧!還說晚上一起出去過個兒童節,結果可好,剛通知說全市消防檢查,查到青大這一片,學校為了省事,隻要是在校有宿舍的都不讓走,今天必須住下,目前隻進不出,截止晚上七點以後就封鎖校門了,明早才開放。”
雲織“啊”了聲,翻翻手機,十分鍾前給秦硯北發的微信他還沒回。
她也不想搞什麽特殊,於是又給他發:“今晚住學校,封鎖校門了,有檢查。”
這樣硯北應該也能輕鬆一點。
片刻之後。
秦硯北回:“好。”
雲織抿唇。
這麽簡略!
剛戀愛他就學會單字回複了!
她假裝鬧了一下脾氣,又忍不住笑,知道他忙,這條估計都是擠時間回的,這麽看來,晚上他本來就沒空,應該回不了家。
暮色四合之後,雲織跟唐遙簡單吃了晚飯,趴在陽台上有點失神,等天更黑一些,她把那些不合適的失落壓了壓,剛要站起身,手機突然開始震動。
屏幕上顯示三個字。
“男朋友。”
雲織一下站直,清清嗓子把一點啞意咽下去,才輕快接起電話:“硯北。”
秦硯北帶著點笑的嗓音穿透手機:“能出宿舍嗎?”
雲織一怔:“能啊,不過,”
現在是晚上八點多,校門封了,但宿舍門不關,還能自由出去活動,隻是離不開學校。
秦硯北沒多解釋,跟她說:“織織,晚上涼,多穿件衣服,你來圖書館後麵的圍牆,有銀杏樹的那邊,我讓人給你送點東西。”
雲織跟唐遙說了一聲,馬上披衣服出門,迎著夜風往那邊跑。
圖書館很近,圍牆她有印象,相對學校後來新建的那些,那邊要古老一點,雖然位置不偏,但平常很少有人會去,管理得也不嚴。
初夏的晚上風很輕盈,雲織說不清為什麽,跑得急切,她路上沒停,一口氣趕到圍牆附近,抬頭張望,卻沒看見什麽東西。
她咽了咽,剛要給秦硯北打電話,牆邊高大的銀杏樹枝葉就動了動,被人撥開。
男人沒有穿正裝,一身最簡單的黑褲白襯衫,有些懶散地坐在年代久遠的老舊圍牆上,冷峻五官在月色下被洗練得清雋深刻,漆黑眼睫低垂,筆直看著她。
他抬起手,指尖勾著一個精致包裝的蛋糕盒,盒上別著一支剛摘的銀杏葉,跟她說:“小同學,兒童節快樂。”
雲織站在牆下,仰頭怔怔望著他,忍住洶湧竄上來的酸意。
他本來也沒比她大很多,平常一身正裝,肅穆冷冽,出入的都是正式場合,但現在他這樣打扮,不用特權,不非要帶她走,而是輕鬆越過一道圍牆,在夜裏撥開樹枝,就像當初那個翻山越嶺過來掀她窗戶的少年。
如果以前,她還會覺得現在的秦硯北,跟過去的十一差別很大。
但到這一刻,兩個身影完全重疊,時隔這麽多年,她終於親眼見到了當初那個少年的樣子。
他會翻牆越壁,會不服不馴地來找她。
秦硯北俯身,朝她伸手,雲織踮起腳握住,他低聲說:“寶寶抓穩了。”
隨後他猛然用力,她體重輕,被他帶起來之後就被立即扣住腰,栽進他懷裏,撞得銀杏樹在月光裏微微搖晃。
秦硯北把她穩穩放到身邊坐好,拆了蛋糕盒:“我家畫廊老板的節日禮物。”
雲織笑出眼淚:“我……我才沒那麽幼稚。”
秦硯北揚了揚眉,稍微側過身,朝後麵擺了下手:“那可惜了,還有十個,加在一起十一。”
雲織忙湊過去看,他身後真的一字排開,還有十個大小不一的蛋糕盒。
雲織抓住他手臂,想說什麽,他忽然壓下,吻上她微張的嘴唇。
圍牆上,銀杏葉在風輕晃著遮擋,雲織緊閉眼睛,心髒跳出一片火海,她嘴裏嚐到一點潮濕的鹹澀,很快被他唇舌覆蓋。
她終於想通。
她想要的也許從來不是蛋糕本身。
是隻屬於她的在乎。
秦硯北抬起頭,黑瞳直視她,抹了抹她唇角的濕潤,聲音也啞下去:“還差十個吻。”
“過兒童節的小阿織……”
他在風裏彎出笑痕,指蛋糕,也指自己,慢聲對她說。
“用餐愉快。”
作者有話說:
回來繼續更啦~
前麵的還沒修完,等修完了一起替換,情節沒有特別大的改動,大部分是增添和修改細節,等改完可以回看,也可以繼續,不影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