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夏侯家的,廢物義子
在他的印象裏,自他記事起伴隨著他的就是那一聲聲:“夏侯淵養子”、“夏侯府的下人”、“沒用的廢物”。這些,好像就是他的全部童年了。或者說,還不夠,那些人嘲諷他的話多了去了,他能記下來的也就這麽幾個。
夏侯家的人自然也聽見了,但他們從不會管這些瑣事。可能是覺得,他隻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
夏侯徹不喜歡戰爭,從小就不喜歡。
他的父母就是在戰爭中犧牲的,所以他很討厭那種血腥的場麵,幾乎是能不沾染就不沾染。但夏侯淵讓他做的事往往就與“戰”有關。夏侯淵培養他,讓他擁有禦仙一族才能有的能力。是的,他本是個凡人,他的父母也是。但他的父母於夏侯淵有恩,臨了了他們拚命的把夏侯徹送了出來,交給了夏侯淵。
往日那點兒恩情夏侯淵該忘的都忘的差不多了,他一向不是個會念及舊情的人。但是他會留下夏侯徹,是因為他覺得還可以利用,甚至可以好好培養,讓他成為自己最衷心的下屬。他一直都對夏侯徹很嚴厲,還美其名曰的說是為了夏侯徹好。
夏侯徹訓練時受過的傷、吃過的苦他從不過問,他隻想知道結果,結果是好的,他就對夏侯徹溫和一點兒。結果是壞的,夏侯徹就得受罰,從夏侯徹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是這樣了。
他沒有禦仙一族那種天生的靈力,修煉起來遇到的阻礙不小,很難很難,但是他仿佛痛習慣了,已經麻木無知了。
夏侯徹曾覺得自己的人生會一直這樣暗淡下去,直至死亡將他帶離這個世界。但是雪幻靈出現了,像是他生命裂縫裏透進來的一道光,照亮了他頭頂整片黑暗的天空。
小時候的雪幻靈很活潑很開朗,也很善良。夏侯徹回夏侯府的時候,常是帶著傷的,或者可以說是……遍體鱗傷。雪幻靈曾邊給他擦藥邊哭,哭的眼睛都模糊了,擦藥的手也因為顫抖而有些不知輕重,甚至有些時候,那些藥都擦到了傷口以外。每到這時,夏侯徹都會覺得很幸福,心裏麵暖暖的,盡管雪幻靈會弄疼他的傷口,他還是會輕聲細語的安慰她,讓她不要哭,自己並不疼,一點兒都不。
小雪幻靈往往會聽話的擦幹眼淚,倔強的衝他笑笑,然後繼續小心翼翼的給他擦藥。怕他疼,還會邊吹氣邊擦。她說:“我幫你呼呼哦,呼呼就不疼了。”
“嗯。”盡管夏侯徹覺得很幼稚,但他還是順遂的說:“幻靈呼呼就不疼了。”
雪幻靈是夏侯家……不,是這個世上唯一會對他好的人,很好很好。夏侯徹覺得,雪幻靈好像和自己一樣,被夏侯家的人所不喜,她也經常吃不飽穿不暖,隻是表麵光鮮,是一個大小姐。但就是這樣一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女孩兒,會把她原本就不多的食物省給自己,會把她的新被褥拿給自己。夏侯徹覺得,那個女孩兒很傻。
夏侯徹的生活離不開訓練,離不開探險,更離不開戰鬥。夏侯徹離開過夏侯家幾年,再回來的時候,就聽說雪幻靈出事了,他已經記不清雪幻靈的樣子了。
但那個晚上,他見到了。她在房頂上哭,全然沒有夏侯家大小姐的樣子。夏侯徹其實認出來了,那就是雪幻靈,但她看自己的眼神很陌生,就好像,他們從來就不認識。他問她是誰,她說是丫鬟。以前的她不會這樣說的,就算她很討厭夏侯家,很討厭自己其實是夏侯淵的女兒。但也絕不會,用這種方法來撇清與夏侯家的關係。
夏侯徹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才會變成這樣,隻是,好像真的有什麽變了。她不再會關心自己,不再會管自己痛不痛。
她身邊有了那個白衣公子,不會再需要他了。自那之後,他們倆的聯係好像越來越少,直到那天她徹底離開了夏侯府。她真的變了,變得……更耀眼了,這才該是她的活法。夏侯徹還有些羨慕她呢,可以就這樣離開,還可以自己過的風生水起。她的人生,就該是這般璀璨奪目。
可他忘不了,忘不了她對自己的好。夏侯徹對什麽人都無所謂,隻是對她不一樣。他的心,隻為他動過。但,動不動對雪幻靈來說,應該都是多餘的,她身邊有更優秀的人。
雪幻靈回到南軒營帳的時候,夏侯徹還沒有醒,也不知道是麻藥的作用,還是他真的太累了。
雪幻靈剛一到瀟漠就迎出去了。雪幻靈忙拉起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看清楚真的沒傷了才放心的長出了一口氣。瀟漠被她弄的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我沒事兒。”
這一句就像是一顆定心丸一樣,雪幻靈的神情沒有先前那麽緊張了。瀟漠說沒事兒,那就是沒事兒。
夏侯徹醒來的時候,雪幻靈正送藥進來。他看到那張自己日思夜想的臉,差點兒以為是自己還沒睡醒。直到雪幻靈開口:“醒了就自己喝藥吧!”
“哦,好。”夏侯徹坐起身來,接過藥碗。濃稠的黑色液體就這麽被他灌了進去,滿滿一碗,一口就喝完了。雪幻靈在一旁看著都覺得苦,嘴裏不由自主的分泌了些唾液,嘴角都有些抽搐。夏侯徹喝完後卻還是麵不改色。雪幻靈都懷疑這中藥是不是兌了水,但剛才聞味道,也不像啊。
許是看著雪幻靈表情有些許的扭曲,夏侯徹道:“沒關係,不苦的。”
嗯?雪幻靈狐疑,我幾時問你苦不苦了?夏侯徹輕咳了一聲,“我是說給自己聽的。”以前的雪幻靈會問他的,但是現在……是自己唐突了。
“你且待著吧,等雪國和夏侯家的人撤離,我們就會放你回去。”
夏侯徹聞言隻是笑笑,“好。”雪幻靈覺得,這人被俘虜好像還挺高興的。不由有些腳底發麻,忙端了藥碗衝出營帳。以前沒發現,這個夏侯家的義子,還真是,難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