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蝴蝶翩飛，你卻未歸
一群人在涼亭裏坐下，雪幻靈將剛才的事與巧蕙說起。巧蕙聽後便笑了，毫不吝嗇的誇讚了淳兒兩句。而這誇讚對淳兒來說，很是受用。
“淳兒自小就聽我教誨，所以對於這些事情他記得清楚”。巧蕙和藹的拉著淳兒的小手，讓他坐在自己旁邊。淳兒安安靜靜坐著，顯得十分乖巧。雪幻靈看著巧蕙，她是一個傳統的姑娘，可她的思想，似乎超出了自己對這個時代的女性思想的認知。
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笑笑鬧鬧。一個不注意，就鬧到了入夜，月上中梢，月色正好。巧蕙拉著雪幻靈談起了小女人家的心事，她說起了她和納蘭戩是如何相識相知的。
那時候選秀，她是在李玉之後的一屆。那一屆女眷各個不差，她也是被家中父親送進來參與選妃的，那時候大家都相信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都盼著自家女兒能夠得選，巧蕙是裏麵不算起眼的一個，但納蘭戩對她卻還算不錯。她在宮中的地位節節高升平步青雲，生了淳兒以後就更是母憑子貴，是以得坐到現在這個位置。
她隻說和納蘭戩相識相知，卻沒有說是如何相愛的。她仰慕納蘭戩，因為他俊逸有學識，文思敏銳還領兵上得戰場，他仿佛無所不能。她的仰慕從未被人發現過，參加選秀的時候，她是真的隻想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後來選上了，她曾以為是因為自己的才華是因為自己的學問是因為自己的相貌……
不想……都不是。直到她見到李玉她才明白，為什麽會選她，她與李玉有三分形似，隻三分。李玉比她更漂亮，有一股傲氣、貴氣，平時也很是溫婉。納蘭戩曾親口對她說過：“你與從前的玉兒很像”。這個“很像”就連巧蕙自己也說不清是像在哪兒。
但她清楚的知道，納蘭戩不愛自己，他愛的是李玉，自始至終都是。
在宮中待的久了，自然也明白這深宮大院水有多深。也聽說過不少關於李玉的劣跡，都說李玉是個惡毒的女人。她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為了自己的地位可以不顧一切。巧蕙不明白，納蘭戩為什麽要愛上這樣一個女人。
有一次，巧蕙在禦花園賞花，走著走著，瞥見轉角一抹華麗的衣料。是皇後李玉，她見李玉穿過那身衣服。巧蕙往旁邊挪了挪，她就站在李玉對麵的竹林裏，竹林茂密，李玉沒有注意到她，隻是認真的盯著身旁的假山。像是在等什麽人，或者是等什麽東西。
她們倆誰也沒動，李玉是孤身一人，巧蕙也是。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風吹過，驚起旁邊花叢裏的蝴蝶，蝴蝶從李玉眼前飛過。李玉喃喃自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裏肯定有蝴蝶。周郎，你看到了嗎？蝴蝶都飛走了，你怎麽還不回來啊？周郎……你聽到了嗎？你把我的蝴蝶嚇跑了，你該給我賠罪的。周郎……”
李玉說著，聲音漸漸哽咽，她蹲下身來環住自己，也不管衣物拖在地上會不會被弄髒，也不管眼淚是否會花了她的胭脂妝。現在的李玉，與平時的溫婉大方一點兒也不挨邊，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也很脆弱。
巧蕙一直站著，她看到李玉手裏好像捏著什麽東西，隻露出尖尖的一角，那是塊兒玉。李玉越哭越傷心，斷斷續續說著什麽，時不時會喚聲：“周郎”。那樣的她與心狠手辣，蛇蠍心腸根本就不沾邊，並且，還很可憐。她好像失去了什麽東西，是對她很重要的東西。
風越吹越涼，是時間晚了。李玉平靜下來，抹了眼角，拿手帕擦了擦臉，就這樣離去了。巧蕙卻久久不能平複，李玉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她心裏大概是這樣想的。
後來有一次，宮中女眷做在一起品茗賞花，巧蕙坐的離李玉不遠，她看見了李玉腰間掛著一塊玉，她很少會把那塊玉這麽明顯的帶在身上，特別是在納蘭戩麵前的時候。巧蕙看見了，便說了句：“姐姐這玉，真好看”。
李玉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對巧蕙道了謝。李玉沒有對巧蕙多說過什麽，但是她隱約能夠猜出來，李玉隱瞞的是什麽。
那塊玉對李玉很重要，而李玉也是因為那句話，從沒有針對過她。甚至還能與她多說上兩句話。李玉喜歡下棋，喜歡賞花，喜歡看蝴蝶從花叢中飛起。大概這些，能讓她想起那個人吧？
若是放在以前，雪幻靈聽了這些，應該不會有太大感想。可現在不一樣，她知道愛一個人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她知道那種心痛可以痛到什麽程度。她知道李玉的本性或許並不壞。巧蕙又接著往下說，她說前陣子李玉被關進地牢時，她去看過李玉一次，也就是李玉被接出來“禁足”的前一天。那個時候的李玉很憔悴……
她沒有刻意梳妝打扮，素麵朝天的樣子，與巧蕙更像了兩分。她披散著頭發，沒戴什麽首飾，她素麵朝天的樣子其實很好看。她遮掉了自己的鋒芒，不用強撐起自己偉大的形象，不用管所謂的母儀天下。她不再那麽大方、溫柔、典雅，隻是安靜的坐在牢房的稻草上。看見牢房口站著的巧蕙，她倏地笑了，“你是第一個來看我的人”。
巧蕙不意外，隻是問：“姐姐還好吧？”
“你應該和她們一樣，盼著我死才對”。李玉語氣生冷，態度也算不得好。
巧蕙卻皺了眉頭，“陛下不會那樣對你的，你一定會活著出來，到時候……”
“巧蕙！”李玉打斷了她的話，她想說：到時候你就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後。可李玉不想聽這些，她站起來，走到牢房前，看著巧蕙。“我快要見到他了，他還在等著我呢！納蘭戩知道了真相就更不會放過我，他眼裏隻有他的江山他的天下！”李玉越說越激動，活像了市井罵街的潑婦，但她已經不在乎這些了，“我沒可能會活下去了，我隻希望下去的時候，他不要嫌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