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再遇故人,恨意依然
暗夜中,一個白玉茶杯毫無征兆的一下子被捏碎,“可有看清楚?真是他做的?”
“回王爺,此事……確實是三皇子做的!”柳魚低頭不敢看自家王爺,最近事變太多。王爺本就受不的刺激,可偏偏這皇帝就是巴不得除之而後快,再加上三皇子最近的一係列反常舉動,就更是讓人心焦。
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納蘭鬱額上青筋暴跳,雙目布滿了鮮紅的血絲。一隻手握拳杵在桌子上,另一隻手則緊捂著心口。
柳魚忙上前來扶,“王爺,王爺您沒事兒吧!王爺您再忍一會兒,我去叫大夫。您再忍一會兒……”話音越來越遠,柳魚已經奪門而出。隨著一陣下樓的腳步聲響起,納蘭鬱終於是口吐鮮血,兩眼一花暈了過去。
朦朦朧朧中,腦中閃過一些景象。那時他還是個孩子,在深宮裏,並不懂得什麽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他的母妃,是四妃之一的淑妃,位居正二品。
一日,母妃站在宣室殿外,淚眼婆娑的看著他道,“兒啊!母妃無用,沒能保住你。天定之人,改不了的!求隻求,讓你走的……安詳些。”
那時,他不懂母妃的話是何意思。隻知道後來,母妃毅然進了宣室殿,向父皇請旨,去到寺廟潛心靜修,替納蘭鬱向上蒼祈福。而納蘭鬱,也因為此事,在各方麵都要強上其他皇子一些,可因身體原因,不宜動武。最後,還是太子納蘭戩繼承了皇位,而他,則冊封“湘陽王”。
直到成年後他才明白,什麽天定之人?無非是納蘭皇室有一隱疾,代代相傳,每代隻傳一子嗣。而這一代,納蘭鬱中了頭彩。之後不管再去寺廟裏請多少次,淑妃娘娘都不肯出來。每天吃齋念佛,誦經唱文。
時間定格在有一次納蘭鬱發病,一隻腳都已經踏入了鬼門關。納蘭君睿各處替他尋醫,找各種靈藥,才把他堪堪救活。記得他醒來的時候,納蘭君睿正在睡覺,嘴裏說著:“弟弟,不要走……”
這一整個皇室,待他如親人的就隻有淑妃和納蘭君睿了。雖說他和納蘭君睿不是一母所生,卻從小一起長大。兩人都曾喜歡過雪幻靈,喜歡她的那種肆意,那種積極向上的樣子。直到最後,納蘭鬱完全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道這次,還能不能熬過去……
翌日,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雪幻靈就已經在池塘邊揮劍起舞。而瀟漠,則高深莫測站在一旁,時不時為雪幻靈指點動作。劍氣蕭蕭,雪幻靈及腰長發盡數紮起,高高的束在腦後,臉上是一貫認真的神情。
這日雪幻靈生拖著夜鬼到集市上來玩兒,夜鬼仍是不肯多說一句話,不肯多露一個表情。隻木訥的任雪幻靈拖著,這裏看看,那裏瞧瞧。
在一個茶樓喝茶聽評書的時候,鄰桌坐著個著天藍色衣衫的男子,身邊跟著一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嘴裏一直叨叨叨,叨叨叨個不停,“我說公子啊!你怎麽就不肯再娶一房呢?你說你年紀也不小了,妾不肯納,通房也不肯要。這樣做,值得麽?”
“怎就不值得?”藍衣男子模樣清秀,可以說是幹淨幹練的小鮮肉一枚。中年男人一副焦急的樣子,再反觀一旁閑適喝茶的人,一派的風輕雲淡,臉上還掛著和煦的笑容,“行了德叔,你不用勸我,除了她,這輩子我是不會再娶的。”
德叔伸手抖了半天,終是一個字兒沒蹦出來,沉沉的歎了口氣,眉頭緊鎖。
藍衣男子卻是被他給逗笑了,“行了,您啊,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再逛一會兒。也省的德叔你跟在我身邊總是受氣。”
“行,您啊!就自己待著吧!”德叔甩頭走出了茶樓。
午間陽光灼灼,照耀在這有了些年份的小茶樓上,籠上一層耀眼的光暈。夜鬼定定的坐著,時不時喝一口茶,在她渴了的時候。她不會品茶,對她來說,茶太苦,並沒有其他味道。而當下,聽著評書,幹坐著,麵上雖然沒什麽變化,但其實很喜歡聽評書先生現在講的這種江湖俠士的故事。
“夜鬼~笑一個嘛~”雪幻靈把頭杵在桌子上,嘟著嘴把玩著手裏的茶杯,使勁兒朝夜鬼眨著大眼睛。說話的語氣也是軟到不行。自夜鬼到這兒以來,就第一晚在自己房裏見她微微笑過,其他時間,雪幻靈表示,自己旁邊就跟站了樽木頭似得。
“噗嗤”夜鬼終於被逗笑,笑聲引來了領桌藍衣男子的目光,藍衣男子盯著她看了半晌,終於起身,頗有幾分厚臉皮的直接坐在了雪幻靈她們這一桌。然後優雅的搖了搖折扇,開口,“請問,我可以和二位姑娘同坐麽?”
頓時,鴉雀無聲。夜鬼身旁怒氣繚繞,而雪幻靈則是心下腹誹:公子您都坐下了,現在才問可不可以……有用否?
“額,可以可以,當然可以。”為了緩和這尷尬的氣憤,雪幻靈還是無奈開口。
而夜鬼,一直以來當殺手的習慣,讓她認為,無論是誰,隻要是陌生人都必須遠離,因為他們都極有可能是衝著自己的命來的。
藍衣男子倒是熱情,熟絡的開始了自我介紹,“我叫衛林,是這西涼的……”男子頓了頓,才繼續說:“是西涼一個富商的兒子。敢問二位姑娘芳名啊?”
“我叫雪幻靈,這是我姐姐,叫夜鬼。”雪幻靈倒是毫不避諱,大大咧咧的告訴了衛林。原來眼前的公子是個富二代啊,看起來人還不錯,透著一股溫潤的氣質,說話也是溫溫和和,讓人不由得對他產生好感。
衛林打量了一番黑衣的夜鬼,特別是她那張臉,那副總是冷著的嘴臉。夜鬼?難道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麽?還是說,時間久了,他已經記不起那人的模樣了?
“林~”一聲軟軟糯糯,叫的人骨頭都酥。而衛林卻隻是坐著不動,連頭都懶得回一個。此時的陵溪已經穩妥的坐在衛林旁邊了,完全無視了旁邊的雪幻靈和夜鬼。
夜鬼看到來人時,就已經捏緊了拳頭,沒想到,她竟然還敢坐到自己旁邊來。就是這個女人,丞相府大小姐,當初就是她在府裏欺負自己,在自己出嫁時找人謀害自己。現在,竟自己找過來了。
看出來夜鬼情緒不對,雪幻靈一把按住她的手,“勿要衝動!”
什麽場合該辦什麽事兒,現在茶樓人進人出,正是熱鬧的時候。若是此時出手,想必今日下午通緝的告示就會貼出來了。“衛公子,我家姐姐身子不適,要先去醫館一趟,恕不奉陪了。”
雪幻靈一把拉起恨不得馬上掏出匕首的夜鬼,準備離開茶樓。身後衛林不死心的又問,“那日後,我如何去尋你們啊?”
“望勿尋!”這次,是夜鬼說的。
雪幻靈二人快步走出茶樓,陵溪回過頭來的時候,就隻看見夜鬼的一抹背影。這背影雖無比熟悉,可她卻並未在意。衛林起身追去,神色匆匆,多久了?他再沒有過大的情緒。自從一年前他被告知他的新娘在半路被人劫殺,連屍骨都未尋回。他就開始整日與酒作伴,不理朝政。有人說,這西涼四皇子也當真是癡情,守著那相府私生女不肯放。
一轉眼,一年過去了,衛林才漸漸放下。他派出去尋人的,每一個都無獲而歸,心中的希望卻從未熄滅,他想,隻要變得更強大,就一定能找到她。於是,他重新上朝,重新做回那個溫文爾雅的四皇子。
這一切……都隻是為了那個相府三小姐,陵笙而已……
陵溪看著衛林追出去,無力的站在原地。他還是走了,不管多少次,不管自己再怎麽溫柔漂亮,再怎麽婉約大方。他還是會走,沒有一絲留戀。
就算自己已經放下架子,放下 身段兒,變得跟那些勾引男人的妓子一樣去勾引他,他也還是平淡如水,無動於衷。“陵笙!陵笙!為什麽你隻想著陵笙?那個賤人有什麽好的?!”陵溪咬緊了下唇,礙於情麵不好發作。隻好柔柔弱弱伸手,“本小姐今日多有不適,扶我回府吧。”
“是。”一旁的小丫鬟乖巧的上來扶陵溪,眼中滿是畏懼,甚至根本就不敢抬頭看她。這惹得陵溪更是不爽,站起來的時候使勁用指甲掐了丫鬟一下。
丫鬟登時臉色煞白,吃痛的叫出聲,陵溪白了她一眼,“這是怎的啦?你已經連本小姐都扶不住了麽?”
“扶……扶得住扶得住!”小丫鬟趕忙點頭,再怎麽痛再怎麽苦她也得忍了,她的弟弟,還在陵溪手上呢!陵溪說過,會照顧好她弟弟的。
茶樓外的街道上,夜鬼甩開雪幻靈的手,自己往前走著。雪幻靈衝上前拉住她,“我知道你生氣,可是現在你不能拿她怎麽辦!”
“屬下想自己走走,主上不必跟來。晚些時候,我會自己回去的。”而後,一個飛身不見了蹤影。雪幻靈站在原地,想了想還是讓夜鬼自己靜一下比較好,索性先自己回了迷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