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流光回轉，二次比試
“是，他確實沒事兒。可他差一點兒就回不來了。”雪幻靈定定的看著麵前這個女人，這一路過來，她老了許多，淚溝也深了不少。難以想象，她竟是那個初見時意氣風發的公主。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不知道讓他去會害死他……我不是故意的……”納蘭芝韻極力解釋著，臉上的慌亂掩都掩不住，絲毫沒有一點兒公主該有的端莊優雅。
雪幻靈隻淡淡看她一眼，“對，你確實不知道會害了他，你隻是想著我們這群人裏隻有他最合適罷了。我說的……沒錯吧？”
納蘭芝韻愣怔的看著雪幻靈，她心裏的確是這樣想的，可是當真正被揭穿後，卻又顯得有些窘迫。在她眼裏，納蘭刖是欠了她弟弟的，該還的，但……她也從未想過讓納蘭刖用命來還。
“公主，納蘭刖他其實……不欠青宇什麽的，青宇自己，也肯定是那樣覺得的。”雪幻靈悠悠然說完後就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明天，又是一場惡鬥，心裏不禁有些憂愁。
“別想那麽多了，該來的遲早會來的，何必呢？”瀟漠突然出現在雪幻靈身後，把自己的白色鬥篷披在她身上，“夜裏天涼，還是披著點兒吧。”
雪幻靈輕輕嗅著瀟漠鬥篷上淡淡的香味，那種味道，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麽。隻知道它很淡很淡，讓人覺得莫名心安。看著自己身旁的白色身影，不知疲倦的站在自己身後，為自己遮風擋雨。這一年多以來，都是這樣的。伸出自己細長白皙的手，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嘴角牽強的挑出一抹微笑，“瀟漠……謝謝你。”
“你……不客氣！”瀟漠的表情依然淡淡的，他本想說:你沒有必要謝謝我，我們隻是互惠互利的關係。可後來還是沒辦法說出口，隻好以一聲不客氣來應答。
之後好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結果等瀟漠再低頭的時候，就發現雪幻靈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睡顏看起來也不太好，眉頭微皺，嘴裏時不時嘟囔著什麽。在燭火的映照下，整個側臉的輪廓顯現在牆上，長長的睫毛，高高的鼻梁和嘴唇的弧度都看的一清二楚。瀟漠無奈搖搖頭，伸手攬起她，把她輕輕放在床上，脫掉鞋襪，解掉鬥篷，還有拿下頭上那些繁瑣的飾品。
等這一切都做完後，才有些倦態的倚在了她的床柱邊，閉眼睡著了。
另一邊，納蘭刖靜靜守在青宇床邊，看著他越發難看的臉色，心裏針紮一般的疼。嘴上隻一遍又一遍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被緊握著的青宇的手微微動了動，納蘭刖立馬驚奇的看著青宇，把他的手握的更緊，“青宇，青宇你聽得到我說話麽？你能不能睜開眼睛看看我?能不能起來坐一會兒？青宇，你能感覺到我握著你麽？青宇……青宇?”
納蘭刖柔聲喊了許久，才見青宇異常艱難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嘴巴也微微動了動，卻什麽話也說不出，此時的他隻感覺喉嚨裏像是要著火一樣，難受的緊，“水……水……”
“你且等著，我幫你拿，我幫你拿。”納蘭刖輕手輕腳的扶起青宇，才起身去倒水，然後又坐回床邊，把杯子湊到青宇嘴邊，輕輕揚起水杯，把水喂到他嘴裏。青宇似乎很難咽下去的樣子，喂了半天才喝完這一小杯水。
隨後慢慢睜開眼，就見昏黃的燭光下自己身側一襲火紅衣衫。
納蘭刖大喜，忙問東問西，“醒了，可感覺好些?還有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再喝些水?還是餓了?我去讓人做些吃的送來罷！”說著便要急著起身，青宇伸手扯住他的袖子，“不必了，你也坐會兒吧，整日顧我想必也累了。”
“我不累，本就是個閑散的人，顧你也費不了我多大心力不是。”雖嘴上說著無礙，可神色上的倦態及那凹下去的麵頰，一看就是數日未休息好的樣子。
“刖，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臨陽王府上下還須得讓你打理。你把二姐叫來，我且與她說說，讓她轉告於皇兄，如此便……”青宇剛剛複醒，便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話，用此等交代後事的語氣，聽的人心裏不舒服。話未說完，氣息先開始不勻，喘了幾口粗氣，再咳上兩聲，一口汙血便吐了出來。汙血掛在嘴角，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又羸弱上了幾分。
納蘭刖立馬把青宇扶到床邊探出身子，隨後拍了拍他的背，用手帕拭去嘴角的血跡。一抹心疼的神色騰然躍於眼底，“快別說了，好生歇著吧！臨陽王府你自己回去處置，我可管不了這麽多閑事兒。”
“我怕是……回不去了……”小聲的一句歎惋，說完後又即刻轉為微笑，直當自己沒說過。後又笑了笑，看看窗外，徐徐微風侵來，“刖，今日的天氣似乎不錯，我想……出去走走。”
“是不錯。”說著，起身推來輪椅，實木的質感非常熟悉，一股幽幽的檀香味兒，輕手輕腳的把青宇扶到輪椅上。推著他轉出房門，樓梯自然是走不得的，但是自青宇受傷後，便修建了一條下樓的通道，在樓梯另一側。沒有一階一階的台階，而是靠著角度的傾斜下樓。
二人站在院中，迎風而立。清暉斜斜灑灑，地上梅花樹下掉落的幹花瓣散發出淡淡幽香。已是夜深，街道上寥無人煙，寂靜的緊。
“我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幾個日夜，幻靈的下一場賽事應是不遠了吧？”
“嗯，就在明日。”看著麵前的青宇雖麵色依然如土灰般白煞，可精氣神卻是好了不少，納蘭刖心中的鬱結也鬆了不少。嘴角不自知的掛上一抹愉悅的笑意。
正廳裏一襲青藍色衣衫晃晃悠悠的走過，似是一個不穩就有可能摔倒在地一般。忽一回頭，瞧見院中佇立的火紅身影和他身前的輪椅，愣了許久。待到輪椅上的人兒轉過麵龐露出側臉，她的眼淚才漸漸滑落，可嘴角卻是笑著的。
“六弟……”輕呼一聲，提了提裙擺正欲上前，便被人一把拉了回來。回頭一看，此人正是司徒玉蓮，納蘭芝韻麵露疑惑色，“司徒姑娘真是作甚？”
司徒玉蓮秀眉微皺，輕輕搖了搖頭，“公主不可上前，臨陽王剛醒，你還是讓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如此……倒也可行。那便讓他休息休息罷，我就不上前打擾了。”垂眸，斂了麵上的歡欣，徑自回房去了。司徒玉蓮在廳中站了一會兒，也信步回了自己房中。
翌日，泉芙城中甚是熱鬧。第二場比試就要開始。
街上熙熙攘攘，人推人走，街邊小販也不甚熱情，叫賣聲比往日更加熱烈。各種吹捧自家商品多好多好，司空見慣的街對頭賣了同樣的東西，於是乎兩家開始互相壓價。群眾喜聞樂見，畢竟坐收漁翁之利。
嘈雜吵鬧聲不絕於耳，惹的人心煩。雪幻靈一行往會場走去，把身旁流水般的行人權當做過眼煙雲，置之不理。碧千尋近日倒是心情大好，尋回了故人，臉上笑顏也多了不少。
“你來追我啊！嘻嘻……”一個半大小孩兒嬉笑著跑來，小手高高舉著，拿著個小兔子模樣的糖人兒。身上著著上好綢緞調子，一看就是哪家的小少爺一不小心就給從家丁手裏掙脫跑出來了。
抬眼望去，可不就是如此。一小廝打扮的年輕人正匆匆追來。小孩兒隻顧著往前跑，眼睛卻顧後不顧前。莽莽撞撞的朝雪幻靈這邊過來，眼見著就要撞上了，瀟漠上前一下把孩子抱了起來。
隻見那小少爺一派無辜的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瀟漠，許是瀟漠麵無表情的樣子煞是嚇人。那小少爺小嘴兒一撅作可憐狀。眼裏氤氳著水汽，哼了兩聲就作勢要哭出聲。而瀟漠卻依然麵無表情絲毫不打算出言安慰，好在小廝及時趕到，把自家小少爺接回了自己懷裏，連忙哈腰道歉，“這位公子，實在不好意思，小少爺出來玩兒的高興了這才一時跑遠了。若衝 撞了公子還望公子見諒。”
“無礙。”冷冷兩字從瀟漠口中飄出，便再無了下文。
小廝懷裏的小少爺滿臉戒備的看著瀟漠，要是瀟漠長得再嚇人點兒，這孩子估計已經當眾嚎啕大哭了。雪幻靈看不下去，用手肘拐了拐瀟漠，“你還不快去哄哄那孩子。”
“我為何要去哄他?”這一臉的無謂，再加上這欠兒欠兒的語氣，惹得雪幻靈一度想踢麵前的人一腳。但是她忍住了，好言道:“人家孩子這麽委屈還不都是你招惹的，難道不應該去道個歉麽？”
而後是三秒鍾的沉寂，想來這瀟漠也並非不想道歉，而是不知道該怎麽去哄小孩兒。雪幻靈無奈上前一步，對著那小少爺笑了笑，故意將聲音放柔，“小弟弟喜歡甜的東西麽？”
那孩子輕輕點頭，還算得是乖巧。隨後雪幻靈便從衣袖裏掏出了兩顆包裝精美可愛的糖果塞到了小少爺的手裏，“那個大哥哥呢，他不是壞人，隻是有一點兒笨，姐姐把糖果給你，你就不怪大哥哥了好不好？”
小孩子就是好哄，那小少爺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接過了雪幻靈手中的糖果，立馬喜笑顏開， “嗯，我不怪小哥哥！”
“小弟弟真乖！”雪幻靈喜笑顏開的摸了摸小少爺的發旋，軟軟的。這種奶娃娃其實是最可愛的了，可是一想到小雪卿就會立刻回想起被小孩兒支配的恐懼。雪幻靈笑容一頓，觸電似得收回自己的手，“那個，哥哥姐姐們該走了，你也快點兒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