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死亡,也是一種了結
雪幻靈把手上的血跡心虛似得擦在自己身上,嘴裏喃喃著,“對不起,瀟漠,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眼神有些閃躲,像是犯了什麽大錯。
瀟漠卻並未在意,一把拉起雪幻靈受傷的的手,眼裏滿是心疼,“傷口裂開這麽大,怎麽就不知道處理一下,那麽多人圍著你,都不想著給你上藥嗎?”
“這……這個,沒事兒,一點兒小傷,不礙事的。再說了,他們也沒看見我受傷嘛,不怪他們。”雪幻靈抽回自己的手,生硬的解釋著,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瀟漠拉著雪幻靈去司徒玉蓮的父親麵前請求幫忙找大夫,司徒長老爽快答應。大夫來的很快,拿著個木頭箱子,雪幻靈看著這手上醜陋的疤痕。許是因為匕首上有毒,這次的傷竟沒有自己愈合,而是看起來越發的血腥,恐怖,令人作嘔。
雪幻靈從未受過這麽重的傷,她有些怕,她不知道大夫會用什麽方法給她治療。當然,她也不敢去猜。
見醫者拿出那細長的銀針,然後給它穿上棉線,雪幻靈不自覺的把自己往椅子裏縮了一縮。醫者讓雪幻靈伸出手臂,要給她消毒,但她不知,那個時代的消毒用具,是純純的烈酒,不兌水的那種。
雪幻靈緊咬下嘴唇,手緊緊的握成拳頭,額上虛汗密密麻麻。看得出,她很痛。消完毒,醫者拿著用火烘烤過的銀針向她步步逼來,她想躲,但卻在心裏告訴自己:沒事兒,忍一忍就過去了,一定不會太痛的。
瀟漠看出她內心的不安,把雪幻靈緊摟在自己懷裏。雪幻靈沒有掙脫,銀針一點一點刺進雪幻靈的皮膚裏,她緊閉著雙眼,感官卻變得極為靈敏,尤其是痛覺。
“嘶~”雪幻靈倒抽一口涼氣,她知道會疼,但沒想到會這麽疼。古代醫療真是太落後了,也不給打個麻藥啥的,隻能硬生生挨下來。終於明白古代的大小姐為什麽受個傷就要大哭小鬧,究其根本,人家也怕疼啊!
瀟漠在一旁,蒙著雪幻靈的眼睛,不讓她看。這縫針,可真不是一般的嚇人。然後輕聲安慰道:“不用怕,不用怕,不疼的,忍一下就過去了。乖,不疼的,不疼的。”
這哄三歲小孩一般的話語是怎麽回事?雪幻靈怒瞪瀟漠擋在她眼前大手掌,但她不敢張口,一張口她準能叫出來。不知道忍了多久,雪幻靈感覺她都快變成忍者了,這縫針才終於結束。
醫者用剪刀剪斷棉線,老臉笑的像是一朵花,“哎呦!姑娘可當真是女中豪傑,硬是沒吱聲。要換做其他的千金小姐,指定早就疼的吱哇亂叫了,老身真是佩服啊佩服!”
雪幻靈下嘴唇被咬破了,滲出絲絲鮮血,她整個人都窩在瀟漠懷裏,看起來極為虛弱。微微搖了搖頭,對醫者道:“沒事兒,一點兒小傷而已,沒必要小題大做。”
醫者神情肅穆,“這可不是小傷,您注意保養,千萬別讓它發炎嘍!不然,可就再難處理啦!”
“放心吧大夫,我會看好她的。”瀟漠見雪幻靈累的像是張不開口的樣子,也就幫她答了話。
醫者收拾起了木箱,別有深意的笑笑,“夫人可真有福,遇到個這麽好的夫君。”
“當然好啦!”雪幻靈在心裏回答,麵上卻實在是難看的像黑白雙煞裏麵的白煞一樣。醫者走後,整個後廂房隻剩下瀟漠和雪幻靈,沒有想象中的尷尬,氣氛柔和的讓人莫名感覺舒服。許是大家都熟了,所以都沒有沒話找話。雪幻靈就這樣一直賴在瀟漠懷裏,她聽到了瀟漠的心跳,她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改進。
“一……二……三……”雪幻靈在數,她在數瀟漠的心跳,發現他原來已經這麽先進了嗎?虛擬人的心跳、樣子、神態、話語。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他也能變成真正的人類,雪幻靈是這樣想的,但也隻是想想,而後又暗笑自己太天真。機器終歸隻是機器……
又過了好久,雪幻靈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瀟漠長歎一口氣,“我才離開這麽幾天,你看你,就把自己變成了這副模樣。髒兮兮的,還落了一身傷,一點兒也不像我離開的時候,那麽高貴、可愛。但是啊!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善良,能幫就盡量幫,即使最後受苦的是自己,也絕無怨言。真傻……”
他不知道雪幻靈到底有沒有聽見他說的話,但她看見雪幻靈眼角滑下來的淚,她大概是沒睡著吧?閉著眼睛不一定是睡著的不是嗎?瀟漠打橫抱起雪幻靈,回到客房,伸手想把她放到床上。
雪幻靈死死摟住他的脖子,死活不肯放手。瀟漠無奈一笑,“怎的?不繼續裝睡了?”
雪幻靈有氣無力的白他一眼,“我是太累了不想睜開,不是在裝睡好嗎!”
“那你現在勒著我是想作甚?”瀟漠戲謔的看著雪幻靈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作勢又要把她放到床上。
“誒,不行。”雪幻靈說著又勒緊了一些,雖然現在的她,力氣小的真是可以。僵持了一會兒,雪幻靈又開口道:“我好冷,這被子和床都好冷,我不想躺在床上。”眉眼間盡顯無辜,瀟漠輕笑,又把雪幻靈摟進自己懷裏。自己旋即轉身,穩穩坐在了床沿上。
現在的瀟漠,已經有了人的體溫,且一直恒定。這對於現在的雪幻靈來說,無疑就是一個人形暖寶寶。
這次,雪幻靈是真的睡著了,但卻睡的極不安穩。眉頭緊緊的皺著,鬢角被冷汗浸濕,嘴唇也緊抿在一起。
雪幻靈這一覺睡了好久,也沒吃任何東西。傍晚,納蘭刖推著青宇來到後廂房,瀟漠沒作出慌張的神態,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青宇看著雪幻靈這副樣子,也是有些詫異,這一個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才能把一個光鮮亮麗的女孩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放心吧,隻有我一個人來,二姐被我攔下來了。”青宇小聲開口解釋。
良久,屋子裏都沒人說話,天漸漸暗了下來。青宇也不再逗留,讓納蘭刖推著自己回了客房。
納蘭刖像是有意走的很慢,司徒府裏下人倒多,但都用在了有需要的地方,現在,都聚在了司徒玉蓮的房裏。青宇沒來由的突然問了句:“刖,此處到西涼還有多遠的路程?”
納蘭刖明顯的頓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難堪,“青宇你怎麽突然說起這個?就算我們要途經西涼,但是也絕對不會停留太久的。”
“那……可是你的家。”
納蘭刖眼底散發狠戾,“可那裏也是把你變成這樣的地方。”
青宇回想起了大戰那一日,自己滿身鮮血,站在死人堆上,看著他自以為的西涼剩下的唯一一人。那個紅衣男子,他說他不服,他說西涼不會這麽快就滅掉,顯然這是他第一次出軍營,看到外麵的世界。他定定的站著,突然從他的腹部穿過一柄長劍,拿劍這人,是西涼的上尉。
他們這樣做,無疑是在自相殘殺。本來青宇隻要在一旁觀戰,然後坐收漁翁之利即可。但是他親眼目睹了那個中劍的人,沒有流出一滴鮮血,而是在流淚,他問身後的上尉:“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們難道不是戰友嗎?是你們把我召喚來的,現在又為什麽要殺了我?”
上尉拔出長劍,看著麵前這個“人”,話語間透露出滿滿的仇恨,“戰友?現在西涼敗了,你和我說戰友。前幾日我們西涼正占上風時,你怎麽不來和我談戰友?你不是有法力嗎?為什麽不想辦法救救這些戰場上死去的兄弟?狗屁的戰友,你根本就是個騙子!”
“人類,最是無情,最是冷血。怪我瞎了眼,才會從極地出來,為你們效勞。”紅衣男子突然發瘋似的狂笑,笑的頭上的黑帽都掉了。
帽子掉下來的那一刻,他一頭黑發披散在紅衣上,一直垂到腰間。配上他那陰柔的麵貌,恍惚間,青宇差點兒以為他麵前的是一個鮮衣墨發的女子。那人走了兩步,看起來不是很穩,像是剛剛學會走路的嬰兒一般。
“沒關係,你盡管怨恨我,你越是怨恨,我便越是高興。不管你再怎麽怨恨,也殺不死我,啊哈哈哈……啊哈哈哈……你殺不死我!”紅衣男子看起來有些瘋魔,他看著上尉,輕蔑的笑著,是嘲笑,是譏諷的笑。
上尉舉劍,落到男子胸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弱點嗎?不過是一個妖孽,一個禍端。竟然還敢猖狂,真是找死。”
紅衣男子伸手在劍上摩挲著,然後猛一用力,長劍就直接變成碎塊,“那你倒說說,我的弱點在哪?”
上尉冷笑,撿起地上的一塊兒長劍碎片趁男子不備劃向男子懷中抱著的紅色鮮花。唯一一朵花從枝幹上掉落,一刹那間,紅衣男子再不複之前姿態,口吐鮮血,倒地不起。然而他對上尉說的最後一句話卻是:“謝謝……”
有些時候,選擇死亡,未必不是一種了結。青宇看得出,紅衣男子是有意而為之,他故意激怒上尉,故意把花放在如此顯眼的地方,是為了讓上尉能輕易殺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