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幻境而已
瀟漠冷眼看著水晶球裏的女子，不作言語。
納蘭刖又伸手敲了敲水晶球，水晶球裏的場景又換了換。依然是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子，額上描著碧蓮花，兩腮略施胭脂，顯得紅潤卻又不至於過豔，朱唇不點自紅，著實擔得上美女二字。
這女子同樣是處於一個金碧輝煌，壁宇軒昂的房間內。女子此時正坐在梳妝台前打扮著自己。梳妝台上各式的金銀首飾隨處可見，寶石翡翠觸手可得。而且全都是不俗之物，是非平常人家能有的。
女子拿著首飾看了又看，那愛不釋手的樣子，好像她手裏的東西就是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一般。
瀟漠看了一眼一旁不做任何反應的納蘭刖，他看起來並不為所動。隻是又繼續伸手敲了敲水晶球，球內立即顯現出鬧市的模樣，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一女子身著娟紗金絲繡花長裙，招搖過市的走在街道上，看見什麽買什麽。
她臉上掛著大方得體的微笑，腰間的荷包裏滿滿當當裝的全是金銀財寶。素手緊緊握著荷包，眼睛卻直直盯著街道兩旁的各類店鋪，眸光隱隱閃現出貪婪。
納蘭刖緊接著又敲了幾次水晶球，瀟漠隻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些不知所雲的所謂的幻境。
過了一會兒，納蘭刖悠然開口，似是在自言自語的說：“你看，這些來參加選妃的人，最愛的都是錢、勢、權、利。她們最害怕失去的東西，僅僅是這些表麵的虛浮，而沒有一個人在意真正有意義的東西，你難道不覺得可笑嗎？”
瀟漠麵無表情的站在納蘭刖身後，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冷言：“並不是所有人都怎麽的虛浮，總也會有不一樣的。”
納蘭刖不做回答，隻是又敲了敲麵前的水晶球。這一次，水晶球裏的場景，有些許的不同。
沒有大把的銀票，沒有寬敞的大房子，也沒有高官權勢。有的隻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黑暗裏一個穿著略有些破舊的白色衣裙的少女，顯得越發引人注目。
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因為爬山而弄破衣裙的雪幻靈。即使是在幻境裏，她也依然是那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在雪幻靈的視角裏，入眼所及，四周漆黑一片，沒有一絲的光亮之處。雪幻靈漫無目的的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她不敢停下來，她不知道如果她貿然停下來，會遭遇到什麽可怕的事情。
走著走著，突然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雪幻靈三步並作兩步往那人走去，走近一看，那人竟是瀟漠。
雪幻靈麵前的瀟漠不似平時一般平淡如水，不諳世事。而是滿眼帶笑，眸光溫柔的為雪幻靈攬去耳邊碎發。雪幻靈心下一驚，朝後退了一步，警惕的問道：“瀟漠你今天，好像……有點兒不一樣，你沒事吧？”
眼前瀟漠沒有絲毫不悅，依然溫柔的笑著，朝雪幻靈走來，“放心吧，我沒事，隻是……太想你了而已。”說著還拉起雪幻靈雞窩似的頭發，放在鼻前嗅了嗅。
雪幻靈猶如見鬼一般，一把推開瀟漠，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是不是出了什麽故障？今天怎麽這麽奇怪。”
瀟漠勾唇邪笑，“我明明一直都是這樣的。”
雪幻靈一邊往後退一邊搖頭，“不，不是的，你根本就不是瀟漠。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假裝瀟漠！”
眼前的瀟漠一看自己被識破了，立馬惱羞成怒，從衣袖裏掏出一把匕首，一下子刺向雪幻靈。刀子插進了雪幻靈的腹部，雪幻靈隻覺一陣絞痛。低頭一看，白色的衣裙上已經綻開了妖豔的血色樊花。
她顫顫巍巍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傷口，笑看著瀟漠道：“你果然不是真正的瀟漠，他不會這麽對我……”
納蘭刖大手一揮，水晶球便瞬間變得黯淡無光，再無場景變換。他把輪椅轉過來對著瀟漠，一雙狹長的鳳眸直盯著瀟漠看，“這個雪幻靈倒是與其他人不太一樣，她最怕失去的……竟然是你。”
瀟漠神情淡然，眼神則變了又變，“六皇子實在是想太多了，靈鸞公主之所以在乎我，是因為我是她的侍衛，而她怕自己受到傷害。所以她才會在幻境裏看到我，無關情愛，不及親情，隻是一個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仆人而已。”
納蘭刖冷哼一聲，“但願如此，本王不希望有任何人覬覦本王的王妃，希望你能明白。”說完便頭也不回的推著輪椅走了。
瀟漠站在殿內苦澀的笑了笑，納蘭刖剛才的話，擺明了就是要納雪幻靈為妃。這明明應該是好事，但瀟漠心裏卻不是那麽高興。因為她……就要成為別人的妃子了。
又在殿內站了一會兒，瀟漠才走到後院去找雪幻靈。此時的雪幻靈已經醒了，正楞楞的坐在床榻邊上發呆。剛一看見走進房門的瀟漠，就猛的從床上站了起來。眼睛直盯著瀟漠看，但卻什麽話都不說。
瀟漠被她盯得冷汗直冒，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到底在看什麽？”
雪幻靈一下子睜大眼睛，伸手摸了摸自己在幻境中被捅的地方，“瀟漠我告訴你啊，我剛才做了個夢，我夢到你想殺了我。真是嚇死我了，還好隻是個夢，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如果那不是夢，是真的呢？”瀟漠突然發問。
雪幻靈淡淡的驚訝了下，伸手撓了撓自己雞窩似的頭，“啊？你……你開玩笑的吧！怎麽可能呢？別開玩笑了。”說完就自己在那幹笑，企圖緩和這尷尬的氣氛。
然而瀟漠卻並不買賬，一本正經的追問著，“我沒開玩笑，我說真的。”
雪幻靈隻好也擺出了嚴肅臉，黝黑的眼眸裏滿是堅定。“如果有一天你要殺我的話，那就請你朝著心髒刺下去，讓我死的痛快一點兒。”
“不會有那一天的，我不會殺你，也不會讓別人殺你。”瀟漠半真半假的說著像誓言一樣的話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說這些話。
之後瀟漠退出了房間，留下雪幻靈一個人待在房間裏。
雪幻靈打整好自己以後，已經是日落西山了。下人恭敬的站在門口，請雪幻靈去正殿用晚膳。
雪幻靈和瀟漠趕到正殿的時候，那些官家女眷也已經紛紛趕來。雪幻靈找了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坐下，瀟漠則是站在一旁，等候雪幻靈吃完。
納蘭刖一動筷，所有人就都開始優雅的把飯菜往嘴裏送。古人一向是食不言寢不語的，雪幻靈也不敢出聲，隻默默地悶頭吃著自己的飯。吃著吃著，納蘭刖突然猛的一下把碗放到紅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在場的眾人都被嚇得抖了一抖，雪幻靈卻隻是抬頭看了納蘭刖一眼，然後又繼續悶頭吃飯。
“本王宣布，以後，王府的臨陽王妃就是靈鸞公主雪幻靈。若無異議，就準備擇日完婚。”納蘭刖富有磁性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正殿裏，讓每個人都能清楚的聽到他說的話。
一時間，所有來參加選妃的人的憤恨的瞪著雪幻靈。她們不明白為什麽還什麽都沒有測試，就已經產生了王妃。
雪幻靈已經驚得連筷子都掉在了地上，嘴裏的飯也直接吞了下去。把她噎的直咳嗽。那些坐在她身邊的官家女眷紛紛拿手絹遮掩口鼻，嫌棄一般的四散開來。
雪幻靈咳了好一半晌才停下來，結果等她定下神來看的時候，她們這張飯桌上就隻有她一個人了。其他人全都站在一旁，像看一個什麽髒物似的看著她。
雪幻靈卻不以為然，胡亂的伸手擦了擦嘴邊的殘留。這樣的舉動在別人看來可能會太過於粗俗，可是這落在瀟漠和納蘭刖眼裏卻變得無端端生出一股子可愛來。
正殿內，就算所有人都反對立雪幻靈為臨陽王妃，但納蘭芝韻卻依然是支持自家弟弟的做法的。她蓮步輕移，行至雪幻靈麵前，輕輕拍了拍雪幻靈的肩，“我相信六弟的選擇不會錯，你定是不同於其他庸脂俗粉的。可莫要傷了本宮六弟的心，否則這結果，定是你不想看到的。”
雪幻靈牽強的扯了扯嘴角，無奈笑道：“幻靈定不負二公主重望。”其實心裏想的卻是：“隻希望背叛納蘭刖的時候，不會死的太慘才好。”
納蘭芝韻先他人一步走出了正殿，回了偏房。其他女眷也紛紛出了正殿，她們或多或少都在竊竊私語。要麽就是在說雪幻靈真是太倒黴了，要麽就是在說雪幻靈太幸運了。
倒黴就倒黴在，現在的納蘭刖根本就是廢人一個。而幸運又幸運在，納蘭刖手控兵權，朝堂之上，無人敢對他不敬。若是做了他的妃子，定是再不用看他人眼色。
正殿內不一會兒就隻剩下了寥寥幾人，納蘭刖喚了一聲藍衣男子，“夜風，推我下去。”
“是！”被喚作夜風的藍衣男子，悠然推著納蘭刖向殿外走去。坐在輪椅上的納蘭刖在路過雪幻靈的時候還扭頭衝著雪幻靈笑了一下。
但他臉上的疤痕太過恐怖，再經他這麽一笑，疤痕皺在一起。就好似大白天見鬼一般，讓人陡然覺得渾身陰寒徹骨，充滿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