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左手作畫
舉辦賞荷宴的宮室里一片寂靜,只因為太子秦焱的一句話:「哦,聽起來很有意思啊,那就讓她試試好了。」
不嫌肉麻膩在她懷裡的顧傾城頓時瑟縮了一下,抬起頭來看秦焱的表情,心中冒起一個不好的念頭:難道,他看上她了?!
以顧傾城對秦焱的了解,他看上一個女子的前兆就是對對方感興趣。而秦焱看上她也是因為對她感興趣!
難道,自己百年不遇的強勁對手就要出現了嗎?
顧傾城不由暗暗地咬緊了銀牙,心中一陣懊惱。她剛才看到了謝昭琳的容貌,不算難看,但也只是中上之姿。況且她也沒表現出什麼特殊的地方,怎麼就讓秦焱上眼了呢?
不明白,顧傾城實在不明白,心中又憋得難受,索性從太子懷中起來,假裝淡定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秦焱卻仿若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不開心一樣,見謝昭琳還是屁股不離椅子,居然就拍手起鬨了起來:「看來這位謝小姐有些拘謹啊,大家還不意思意思?!」
他的話音一落,在座的眾人都很為難。太子以為這是哪兒呢?戲樓啊?還要有看官助興,紅角才肯上台。
他這行為,和剛才給張艷叫好的吳小侯爺有什麼區別?
「呵,果然不該對他抱太大期望的。剛才不是還縱然自己的寵姬笑話別人嗎?這會兒又干出這些事情來。」裴啟明把杯中的茶水喝完,又滿上了酒,側頭壓低聲音對夏煜晨說道,俊容上滿是諷刺的意味。
夏煜晨正低頭看著地上的某處,眸中神色未明,他聞言淺笑著抬頭提醒道:「你聲音不要太響。」
裴啟明卻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目光轉向對面仍紅著眼眶的謝嘉琳,語意不明地來了一句:「還真是怪可憐的呀!」
然後又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離謝嘉琳不遠的謝昭琳,在心中補了同樣的一句:還真是怪可憐的。
確實是怪可憐的,謝昭琳此時坐在位子上,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她並非真的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可是,她突然發現,除了恨與不甘,她對這皇宮,還有一種害怕與恐懼。
恐懼這些曾經對自己冷漠的人,害怕他們從自己身上看出點什麼來。即使那樣的概率應該是很低的,因為她已經換了一張臉,變得和以前全然不同了。
如果非要說懷疑什麼,那也應該懷疑謝嘉琳才對,畢竟她和曾經的自己長得是那麼相似,只有言談舉止不同而已。
她能看出,當謝嘉琳出現的那一刻,皇上皇后與那些曾經在宮中見過自己的人,他們的眼神變得多麼的不同!
等一下!難道是?謝昭琳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卻被陸棋蘭再次響起的聲音給切斷了:「儀琳,我知道你謙虛。可是太子殿下都發話了,你難道連太子殿下的面子都不給嗎?」
謝昭琳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了謝大夫人,卻見她眸中滿是無奈。又看向對面的謝大老爺,他起初眼中倒滿是鼓勵,可在明白謝昭琳的意思后,那鼓勵便轉化成了恨鐵不成鋼和難堪。
謝昭琳平素最恨被人看不起,於是她一橫心,咬了咬牙,站起身來道:「小女不才,承蒙陸小姐誇獎,其實並無所長。今日權且作畫一副,還望各位不要笑話才好。」
各位?裴啟明又挑起了眉,總覺得她措辭不當,頗有些江湖氣啊!
「好,給謝小姐備紙筆!」太子很是高興,雖然拖拉了這麼久,可到底還是上來了,說明他的面子果然好用!
秦焱此時心中暗自得意,完全忘了顧傾城從來不給他面子,他還喜歡得要命這個事實。
宮人領命下去,很快就取來了筆墨紙硯以及作畫所需的一般顏料。說是一般,但宮裡的東西哪有隨便的,所以這些顏料其實已經很齊全了,至少對於謝昭琳要畫的畫來說是足夠了。
謝昭琳謝過了那位宮人,化開了毛筆,又調好了所需的顏色,鋪開紙張就動筆畫了。
因著陸棋蘭之前宣傳的效果,所以眾人雖然情感上對太子逼人上來的行為不贊同,但潛意識裡還是很想見識一下的。
此刻見謝昭琳開始作畫了,便都屏住了呼吸,一雙雙眼睛紛紛都盯牢了作畫女子的手。
不消一柱香工夫,畫便已經作完,宮人過來把畫豎著拎起來展示給眾人看,大家也便準備好好欣賞一番這謝家二小姐了不起的絕技。
然而不看則已,一看是那叫一個失望,原來這謝小姐花了不到一柱香時間畫完的就只是一副尋常富貴家後院池塘里的荷花圖罷了。
平心而論,這荷花畫的嬌艷欲滴,又襯以亭台樓閣,放平時,尚算佳作一副,可要充作絕技,放到這賞荷宴上給一大幫早已品味刁鑽的人來看,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說句難聽話,這叫自取其辱!
見到眾人的表情,剛才還被謝昭琳拿出來的畫給驚了一下的陸棋蘭又得意了。她還嫌不夠熱鬧地加上一句:「儀琳妹妹,這畫的下端怎麼還空了一大截,這作畫中的留白可不是這個留法呀!」
經她一提醒,本來失望的眾人便又仔細去看。
喲,可不是嗎?這畫的下半部還空著一大截呢!足足快佔到一半了!雖說作畫有留白這個說法,可也不是留這麼多呀,況且這留白與畫之間的銜接也不自然。
看起來就像是……就像是,畫的主人畫到一半就不想畫了,摔筆走人了!
這下有些人再也忍不住了,因為謝昭琳的表情不像是因為過度緊張或者怕他們久等了而急忙拿起來展示。
相反,她的表情很平靜。如果說,剛上台時的謝昭琳確實有些緊張的話,現在則已經不同了,甚至還有些隱隱的自信!
她在自信什麼?自信憑這樣一副未成品就能夠糊弄他們了?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儀琳,你這副畫是不是沒有畫完?」謝愈感覺不妙,委婉地提醒道,雖然他其實不適合在這樣的場合中幫腔。
「是啊,我還沒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