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書院

  宋國，振武府，福成縣。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


  清晨，輕柔的霞光，灑落大地，麓山書院內朗朗的讀書聲打破了小縣的寧靜。


  「寶哥，要不算了吧。。。。。。」一個胖胖的，鼻青臉腫的少年，唯唯諾諾的站在十幾個少年中間，望著面貌清秀，表情凝重的李元寶，怯怯的說道。


  「三胖，你還怕什麼？」


  「是啊，有寶哥出頭，怕什麼？」


  「是啊，是啊，這幫官僚子弟，總是跟咱們過不去，上次收拾他們沒多久，又欺負你。」


  「.……」


  少年們見三胖受了欺負，還如此懦弱的樣子，便你一言，我一語，義憤填膺的給膽怯的三胖壯膽，只有李元寶沉默不語，靜靜的聽著。


  嘈雜的吵鬧聲，打斷了書院的讀書聲，原本早早來到書院，在正堂內苦讀詩書的少年們，不時從窗戶、門縫裡探出頭來，觀看院中的情形，幾個少年看了后，還唉聲嘆氣，搖頭晃腦，無奈的自語著：「斯文敗類啊。。。。。。」「真是恥於與這些市井之徒為伍。。。。。。。」「老先生是不是又睡過了，這麼吵了，也不出來管管。」


  「不是怕，他畢竟是縣老爺的兒子，寶哥，還是算了吧，不要鬧大了，連累了兄弟們。。。。。。」被稱作三胖的少年被說的面紅耳赤，攥緊的拳頭，用力的在空中揮了兩下，又軟軟的放下，接著無力的恨聲道「咳，他要不是縣老爺的公子，我.……」


  「好了，都不要說了，一會把先生吵來了怎麼辦。」


  「三胖不要怕，你一旁看著，一會人來了，你們也不要著急動手，咱們先講理，不要動不動就打架。」


  「趙智去外邊瞅著，看賈仁義到了嗎？」李元寶沉聲說著，周圍隨即安靜下來。


  「恩」趙智應了一聲，奔院外跑了出去，

  半柱香的功夫，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來了，來了，寶哥，賈仁義來了。。。。。。」趙智氣喘吁吁的跑進院子。


  「好」李元寶應了聲，朝院門看去，就見賈仁義領著七八個少年進了院子。


  賈仁義見院中眾少年看向自己，先是愣了下，看是李元寶一幫人，臉上有些疑惑，再看到人群中的三胖時，便冷哼一聲，臉上掛滿不屑。


  「哎呦，李元寶，今天這麼清閑？不在裡邊讀書，出來乘涼啊？哈哈哈」


  「怎麼？要拜我當大哥啊，哈哈」賈仁義不屑的說道。


  「賈仁義，你少廢話，為什麼欺負三胖？」李元寶凝視賈仁義，冷冷的問道。


  「哼，就那頭豬還用賈少爺欺負？他也配？」還沒等賈仁義開口，其身後一個賊眉鼠眼，尖嘴猴腮的少年跳了出來，嚷嚷起來。


  「鄭西，怎麼？你老子給縣老爺當狗，你給縣老爺的公子當狗，你們家是狗窩啊。」趙智說完，馬上引起鬨堂大笑。


  「趙智，你個小王八羔子，別以為你家開個錢莊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小癟三，看我打你。」鄭西聽趙智不但罵了自己，連自己做知縣師爺的老子也罵了，氣的滿臉通紅，作勢就要動手，但被周圍少年拉住。


  「鄭小狗，你丫的，來啊，來啊，打不死你個癆病鬼，奶奶的，反了你了。」趙智一個箭步，揮起拳頭，就要打，後邊的少年們也作勢上沖。


  李元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趙智，用身體攔住眾人，厲聲喝道：「都幹嘛，咱們是來講理的，不是打架的。」


  「寶哥.……他們太囂張了。」


  「寶哥，打丫的，打他們.……」


  「打他個狗奴才。」


  趙智等少年見李元寶阻攔，認為李元寶是怕了，氣勢便卸了下來，紛紛心中不忿，叫嚷起來。


  「不要動手，不要動手。」三胖見夥伴們要動手，連忙攔住眾人，心中大急，不大會兒功夫，已經滿頭大汗了，生怕動起手來，萬一傷了人怎麼辦，此事因自己而起，怎麼都脫不了干係，自己的爹爹好不容易託人說情，讓自己進入福成縣最好的麓山學院讀書，這裡的學子要麼是官紳子弟，要麼是商賈豪強子弟，平常老百姓根本進不來，要是被除名了，回家怎麼跟老爹交代啊。咳，真不該告訴趙智自己被欺負的事情。


  「都不要吵了，打什麼打，咱們講理，把事情說清楚再說。」李元寶厲聲喝道。趙智等少年見李元寶有些生氣，便不再叫嚷，重新回到李元寶身後。


  「賈三，三胖被你們打成這樣，你給個說法吧！」李元寶凝視賈仁義說道。


  「暴發戶，賈三是你叫的？」鄭西見李元寶攔下眾人，以為其怕將事情鬧大，便毫無顧忌沖李元寶嚷嚷。


  「狗東西……」趙智一瞪眼，便要開腔，被李元寶用眼一瞪，便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鄭弟，你也等下再說」賈仁義低吟一聲，鄭西惡狠狠地瞪了李元寶等人一眼，退到了賈仁義身後。


  「李元寶，你處處與我作對，上次你替陳智出頭，這次又為了這麼個死胖子出頭，為了一個屠戶的兒子，你想跟我翻臉嗎？」賈仁義冷笑一聲，注視著李元寶說道。


  李元寶的父親李富貴是福成縣首富，福成縣商賈富戶皆以其為首，賈仁義的父親是福成縣知縣賈文瀚，被尊為福成縣官紳士族的領頭人。


  本來李富貴所代表的商賈勢力應該屈服於知縣賈文瀚的官紳士族的，但是因為李富貴的夫人衛氏的弟弟，也就是李元寶的舅舅早年前因戰功和李富貴大量的財力支持，坐上了振武府知府的位置。


  李富貴依仗小舅子衛知府的官威，加上李富貴的仗義疏財，經常為縣裡商戶、百姓出頭，得到了他們的支持，所以經常不把賈文瀚放在眼裡。


  賈文瀚礙於衛知府的關係，也不敢隨便得罪李富貴，但心裡卻對李富貴影響自己的權利、威信而對其恨之入骨，就這樣明裡還好，暗裡知縣賈文瀚與李富貴勢同水火，互不買賬。


  賈仁義受父親耳濡目染，對李富貴父子也是抱有偏見，從心裡瞧不起這樣的暴發戶。不巧兩人都入讀麓山書院，本想李元寶家世代經商，其讀書肯定不行，可沒想到李元寶讀書用功，次次老先生考核皆高居榜首，自己則屈居次席，更可氣的是李元寶為人很好，在學子中聲望甚高，每次見面都處處壓自己一頭。


  入學麓山書院幾年來，賈仁義身邊聚集了一群官紳子弟為主的夥伴，李元寶的身邊也聚集了一夥商賈子弟，雙方互相看不上眼，摩擦不斷。


  三胖與李元寶關係莫逆，為人老實、膽小，自小與李元寶一起長大，屬於李元寶的鐵杆。


  昨日晚間，賈仁義在家聽父親因為城內商戶拒絕多繳商稅的事情大罵李富貴，再想想自己樣樣比不過李元寶，心裡就更不痛快了，便帶了幾個小夥伴在縣城裡閑逛，不巧遇到外出給父親買酒的三胖，想到李元寶與自己的種種矛盾，便隨便找了個理由，揍了這小子一頓，也是噁心噁心李元寶，自己也出出氣。


  「賈三，你仗勢欺人，素來看不起我們商賈子弟，平時言語嘲諷也就罷了，這次居然動手打人，你什麼意思？」李元寶看賈仁義若無其事的樣子就來氣，不由得厲聲質問道。


  「我打誰了，我可誰也沒打，李元寶別以為你家有幾個臭錢，就這麼囂張，哼哼。」賈仁義搖頭晃腦，冷笑連連。


  「誰說是我們打的？誰說的，嘿，賣肉的，別躲在你主子後邊，一身豬油，你說誰打你了？」鄭西見自己這邊聲勢上佔了上風，再看三胖懦弱的樣子，猜到三胖不敢惹事，便硬生生的頂了上來。


  「狗才，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三胖你說，昨天怎麼回事，有寶哥在，有我們在，不怕他們，今天不給你個說法，咱們跟他們沒完。」沒等李元寶說話，趙智揮舞著拳頭，義憤填膺的喊道。


  趙智話音剛落，院中所有的少年都望向了李元寶身後的三胖。


  「我，我，我，我是自己摔的。。。。。。寶哥，你們不要管了。」三胖被眾人盯著，眼淚刷刷的流了下來，想到自己家賣肉的小生意，怎麼惹得起縣老爺，自己的父親拜託李元寶的父親讓自己好不容易進了麓山書院，如果鬧大了，自己肯定讀不了書了，可能還會連累家裡被縣老爺怪罪，越想心裡越難受，抽涕著說完，便蹲在地上哇哇大哭。


  「三胖。。。。。。」趙智和周圍的夥伴沒有想到三胖會這麼說，都吃驚的看著三胖，不知道說什麼好。


  「嘿嘿，都聽見了了嗎？這事跟我們賈哥沒關係，咳，這裡銅臭味真臭，賈哥咱們讀書去了，別理這些閑人。」鄭西陰陰一笑，諷刺道。


  「走嘍，走嘍」


  「一群市井之徒，有辱斯文」


  「別跟他們浪費時間了，咱們走。」


  圍在賈仁義身邊的眾少年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


  「李元寶，告訴你，今天這事不會這麼算了，誣陷我？等著家父找你爹理論吧，哈哈哈，本少爺就不奉陪了。」賈仁義冷眼看向李元寶，輕蔑的說道，說完便舉步向正堂走去。


  「寶哥，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氣死人了，太欺負人了」


  。。。。。。李元寶身邊有人不服氣，又不知如何是好，都看著李元寶，等其拿主意。


  李元寶一言不發，冷眼凝視離去的賈仁義。心道：「三胖肯定是怕得罪知縣等官紳連累家裡，自己要是現在硬要理論，鬧僵了動起手來肯定會牽連到三胖，看看被打慘的三胖，讓賈三這個二世祖走了，心裡還真不甘心，畢竟三胖被打，多半也是因為自己，賈仁義這幫人拿自己沒有辦法，便欺負自己夥伴。這次如果不管，以後誰還拿自己當朋友。」


  「你們不是好人，你們欺負胖哥哥，你們不是好人，哼。」正在李元寶思索時，忽然一個七八歲的小童攔在賈仁義身前，嘟著小嘴，用童稚的聲音，手指賈仁義喊道。


  賈仁義一愣，還沒說話，鄭西的聲音傳了出來。


  「哪來的小王八蛋，滾。」鄭西今天興奮極了，既讓李元寶吃了癟，又拉近了與賈仁義的關係，正在興頭上，哪想突然蹦出來這麼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小童子。


  因為一直走在賈仁義身後，也沒細看，髒話不由脫口而出，同時衝上前去扒拉他，話也出口了，手也伸了出去，這時也看清了那小童的樣子，心道：「壞了。」


  「嗚嗚嗚嗚，哥哥，他們打我。嗚嗚嗚」小童被鄭西一扒拉摔倒在地，馬上哇哇大哭起來。


  「草，欺負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