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葉數雖說拗不過她上了車,可還是忍不住叨叨:「姐姐,回去做什麼!?回去要怎麼辦?!娘親要是知道這事兒,說不定會把我打死,我可不回去!要回去也要把哥哥救回來再回去!」
葉致一把將她按住,緩緩說道:「妹妹,情況也沒有你想得那麼壞,等他們到了京兆府,京兆尹一定先會派人給六王府和定遠侯府報信,叫他們去領人。除了娘親那邊,府里恐怕也沒人知道咱們出來了,而此事府里一時半會兒根本收不到消息,咱們儘快趕回去,除了把情況給娘親他們講清楚,其餘就裝著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葉數使勁兒搖著頭:「不行不行!咱們裝著沒事兒,也太不仗義了!哥哥怎麼辦!?」
「你忘記哥哥之前給咱們說了什麼嗎?要是這事兒真的盤問到你我這裡,就都說是他乾的!」葉致頓了頓,語氣中流露出些許感動之意。「我想這些事都是他已經計劃好的,雖然不知道結果如何,但是既然他已經為我們付出了這麼多,我們更要配合他才是。」
***
六王府正廳內,六王妃鄭氏眼睛哭得像個腫桃子一般,六王則是來來回回踱著步,頭上青筋爆出好幾條來,可見正是怒火中燒煩躁著。
六王妃一手捏著帕子試了試眼角,另一隻手使勁兒按著太陽穴:「王爺,您說這可怎麼辦才好,原本尋思著給多聞定下了親事來,往後他就能穩當了,誰成想……竟又招惹上這等晦氣!可還不是別人家,可憐我兒……」
六王停下腳步來,一掌拍在身旁那金絲楠陰沉木案子上:「這婚原本就是訂的不妥當!你瞧上那葉致是個好命格的,正配得多聞,可生出這種禍端來,還有甚好說!?既是那薛家小子動的手,難保同他們國公府沒有關係!」
陳是的相貌,三四分隨了鄭氏,更多卻是隨了六王陳慳。
先帝之所以賜予六王名「慳」,也是希望他可節儉做人,知慳識儉。
但總歸是個吝嗇的字眼兒,雖說陳家之人相貌個個不凡,陳慳也是劍眉虎目,威風凜凜,可是面目間卻總是透著絲絲狹隘之氣來。
六王妃緊咬著嘴唇,淚珠子依舊掉個不停:「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他們小孩子置氣,縱是恨不得惡治那小子一番,可只怕是治標不治本!本就是抬舉他們,竟如此蹬鼻子上臉了,那這親事……」
六王妃尚未把話說完,便有人奔入正廳稟報,說是世子殿下回來了。
一聽到兒子回來了,六王妃也趕忙站起身來,伸長了脖子向著門口張望,好看看自己那寶貝兒子到底傷的重不重。
六王平素叫陳是氣慣了,好不容易碰上他占理一回,不知為何,心中竟隱隱升騰起絲絲自豪感。
這年頭兒叫人打了還能叫家長自豪的,恐怕也只有六王家獨一份兒了。
可當夫婦二人終於看到了陳是那東倒西歪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都是禁不住心下一抖,連連退後了好幾步。
可憐他們那金貴的獨生子,竟然會叫人打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管他什麼親事不親事、親戚不親戚的,這事兒必須要跟定遠侯府嗆到底!
六王妃扶著桌子,勉強穩住了心神,急急幾步走到陳是身旁,剛要抱著他大哭一場,卻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
那個一路扶著陳是的女子是誰?
丫鬟?陳是身邊的丫鬟哪個她沒見過,絕不是丫鬟。
看這誇張俗艷的衣著打扮,倒十成十像個風塵女子。
六王的注意力原本也都在陳是身上,正準備上前關切兩句,看到王妃瞪著那女子發愣,也方反應過來,瞧著那女子上下打量著。
六王妃下意識攥緊了陳是胳膊,將他正面轉向自己,神態也不再是方才那副慈母模樣了。
「多聞,這是什麼人?」說著話時,六王妃看都未看花魁一眼。
賀如仙去到京兆府時,身上揣了自製的消腫神葯,給陳是塗在了嘴上,此時正好起效,所以陳是張張嘴,竟然可以說話了。
「母妃,她是我夫人!」
這一句話,差點兒沒叫六王與六王妃仰腳倒在地上。
六王伸手指著陳是鼻子,顫抖個不停:「你是不是被打糊塗了!?說什麼胡話!?」
那花魁一看就是浪得虛名,先前跟著陳是一走進屋來,一雙眼珠子瞧了這邊瞧那邊,一身的猥瑣貪婪氣,哪有半點兒大楚傾世名妓的風骨,倒是像極了沒見過世面粗鄙婆子。
此時見到六王發怒,竟然半點兒自知之明都無,居然拿出了勾欄院里老鴇子的那一套做派來,顯示吊著嗓子「哎呦」了一聲,又風情萬種地拿出帕子來,也不知是擦眼淚還是幹什麼,揮來舞去的,恨不得就要掃到六王臉上了。
六王這人向來不好女色,更何況這樣看著這樣的女色,還不如看六王妃。
再說,這是堂堂王府,陳是卻招了這麼個不知道哪兒來的破爛貨來,還跟對待尋歡客一樣對待自己老爹,簡直就是荒唐透頂!
花魁見這一招對六王不管用,轉臉便靠在陳是肩膀上,哼哼唧唧撒嬌賣起委屈來。
問題是她頭上還有個大口子,賀如仙拿了一大堆紗布好不容易才堵上,還十分善解人意地在最外面打了個蝴蝶結。
再配上花魁那墜馬髻,嘖嘖,真是個行走的大頭怪物了,誰看了能好受?
六王妃緊緊咬著嘴唇,眼裡就快要噴出火來。
她和六王當年經歷了多少風浪才能走到今天,可誰能想到,現如今會叫一個□□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但是歸根究底,她這虧還是吃在自己這敗家兒子上,也算是活該了。
陳是強忍著疼痛,抬起一隻胳膊將那花魁的大腦袋緊緊摟住:「母妃,此生我非她不娶了,你去把那狗屁不通的葉致給我打發了……」
「給我閉嘴!」什麼禮教涵養,此刻的六王妃心中只有憤恨。
陳是被打成這樣了,原本她一萬個心疼,也恨極了薛家葉家。
所以這門親事不但要退,還要昂首挺胸地退。
可陳是卻突然帶回這麼個破爛貨回來,還口口聲聲要娶她!
簡直就是在六王妃傷痕纍纍的心窩上再撒了把鹽。
眼看著六王夫婦簡直要吃人的架勢,花魁那臉皮也真不是蓋的,一面緩緩撫摸著小腹,一面一臉幸福地望向陳是:「此生,我也只追隨殿下一人,殿下,我一定會為您誕下麟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