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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曹氏聽著就不大高興,指著劉瑞的鼻子罵道:「你辦事不走心,就想個瞎話騙我是不是?!只有廣東那邊的商行能買,喬府那個唐氏又是從哪裡來的?難道揚州也變成了廣州不成?!」


  「夫人,您消消氣。」劉瑞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硬著頭皮繼續說,「弗朗利的自行船,手工精製,但是體積不大,所以檔次還夠不上那些進貢或者黑市走貨的檔次……也、也就是廣州那邊有些關係的人家,買給少爺小姐們玩樂用的。這、這……」


  曹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既然不是什麼特別貴重的東西,她還買不來,豈不是說她手腕及不上那唐氏?!

  立在旁邊服侍的丫鬟春綉見曹氏臉色不對,趕忙上前呵斥:「結巴什麼!還不快說!若是敢欺瞞三夫人,仔細你的皮!」


  劉瑞登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對著曹氏磕頭:「夫人明鑒,這唐翰林雖然在京為官,但唐家卻是揚州有名的百年世家。他們家在廣州,那可是有十幾個鋪面的啊!」


  曹氏的娘家卻沒有唐家這樣的底氣,在廣州那邊更是沒什麼插得進手的生意。


  這一點劉瑞知道,曹氏心裡更清楚。


  葉攸卻是不肯罷休,在家裡鬧了幾天,說是要曹氏給自己買京城買得到的那種大船。


  京城能買到的西洋自行船,不止體型比葉致的大好幾倍,價格更是不菲,做工最差的都動輒要大幾千金。還有那些跟葉致手裡的一樣,船身裝飾著琺琅的,更要上萬金不止。哪裡是普通人家買得起的。


  曹氏一不掌家二來陪嫁也沒那麼豐厚,雖然手裡的錢也夠給葉攸買上一條便宜的,可幾千金花出去,買回來的還不如葉致那個精緻,壓不過大房一頭。


  讓她如何能甘心。


  本想著小孩子都是喜新厭舊的,給葉攸買幾個別的玩具,她就會很快轉移注意力,忘記要船的時期。


  可葉攸卻根本不吃這一套,每天瞪著葉致玩船,眼珠子都快凸出來的感覺。


  終於有一天中午,葉攸和葉致在湖邊為了船吵嚷起來。


  葉攸很豪爽地拎著自己那個裝銀裸子的小荷包,在葉致眼前晃了一下:「喂!你那條船,我買了!」


  葉致沒理她,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裙擺,又扭頭喊佩玉:「佩玉姐姐,把船收起來吧。今天日頭大,我不玩了。」


  「收什麼收!這船我要了!你是不是聾啊!」葉攸滿臉怒氣地上去推了葉致一把,又把荷包砸在葉致身上,「這些銀子,賞你的!」


  葉致被她推得向後踉蹌了兩步,才站穩身子。


  「三姑娘!」佩玉上前,擋在葉致前面,「三姑娘,大姑娘是您的姐姐,哪裡有做妹妹的有一言不合就砸姐姐的道理。」


  葉攸氣得柳眉倒豎,又要上去推佩玉,好在雲桃眼疾手快,死死把她抱住了。


  就是這樣,葉攸嘴裡還在罵著:「你個賤婢!你不過是我家花錢買來的丫鬟,居然敢教訓我!我要回報祖父,把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賤婢打死!把你打死!」


  佩玉在進葉府之前,不知道聽過多少難聽話,葉攸這種小姐說出來的,連她的皮毛都傷不到。


  因此她站在那裡,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葉致卻不樂意了。


  「你敢罵佩玉姐姐,我也要去告訴祖父!」葉致從佩玉身後衝出來,拾起葉攸的荷包,也砸回到葉攸身上,「讓祖父評評理,看看到底是誰做錯了。」


  被她狠狠砸了這一下,葉攸整個人都發狂了,掙扎著就要來扑打葉致。佩玉和瓊琚嚇得魂都要飛了,死死擋在前面,生怕真的讓葉攸把葉致打了。


  沒想到這一天,鄭老夫人帶著幾位兒媳婦去錦鄉侯府赴宴,並不在家裡。兩個人還真的一路鬧到了葉祖蔭面前。


  葉致見了葉祖蔭,兩串眼淚跟滾珠子一樣掉了下來。


  哽哽咽咽地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還不忘補充一句:「我哪裡是摸過銀錢的,就是逢年過節長輩們賞的金銀裸子,都是玉佩和瓊琚收著。三妹妹上來就說要我的東西,這東西還是二舅母千里迢迢帶回來的一片心意,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答應。妹妹要是喜歡,好言好語地同我講,我做姐姐的也不會吝嗇,當然要另尋了好的來給她——只是這樣凶蠻地爭搶,失了咱們大家氣派,長生斷然沒有答應的道理。若是祖父覺得長生行事不妥,只管罰我便是,我的丫鬟卻是無辜。」


  葉祖蔭沉著一張臉,手裡正中原本正在把玩的把件都被捏的咯咯作響。他深深吸了口氣,才轉頭看著葉攸:「你大姐姐已經說完了,你有什麼好說的?」


  葉攸見了祖父,本來已經先軟了一半,沒想到再聽到葉致這一番話,認定她惡人先告狀,在祖父面前抹黑自己。


  心中那把火又燒起來,葉攸又跳起來要去打葉致,嘴裡還嚷著:「賤人!我讓你告黑狀!我讓你告黑狀!」


  還好葉祖蔭身邊的小廝們都是練過的,看見葉攸身子一動,就上前制住了她的手。


  當著祖父面,要打自己的大姐,還罵得這樣難聽,葉攸算是擼了老虎鬚。


  不但自己被葉祖蔭狠狠教訓了一頓,罰去佛堂跪著思過,就連三爺葉季承,也被葉祖蔭叫到樂壽堂,狠狠挨了一頓排頭。


  「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葉祖蔭指著葉季承的鼻子厲聲喝道,「從哪裡學來的下九流習氣,要拿著銀子強買她姐姐的東西不說,被人拒絕之後,居然還要打人!這嘴裡不乾不淨罵的都是些什麼!」


  葉季承平生最怕父親,即使現在他已經得了皇上的青眼,在父親面前,卻還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葉祖蔭看他那副酒色過度的樣子更加來氣:「難道你小時候,你母親曾經這樣罵過你嗎?不爭氣的下作東西!」


  「父親息怒。」葉季承縮著肩膀,硬著頭皮應聲,「容兒子回去細查,究竟是誰在麗質跟前胡言亂語……」


  葉祖蔭冷笑:「指望你?我還不如指望個棒槌!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整日里除了睡這個丫鬟,就是包那個花魁,我這張老臉都快被你丟乾淨了!說不定麗質就是被你帶壞的!」


  葉季承吶吶的,垂手站在旁邊,哪裡還敢說話。葉祖蔭卻是越說越來氣,指著他足足罵了大半個時辰,直到鄭老夫人從回來才算罷了。


  這番折騰,葉致非但毫髮無損,還因為行事果決,大有將門之風,被葉祖蔭大大誇獎了一通。


  想起這段往事,葉皓清笑意更深了。


  葉致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大哥心裡打得是什麼主意。


  難不成,是答應了讓自己跟著去聽課?


  葉致滿懷希望,卻在下一秒被葉皓清直接打滅了:「去聽課是肯定不行的。但是到時候把韋大儒講的東西整理下來,拿給你看倒是可以。」


  好吧,聊勝於無,對不對?

  ***

  到了韋大儒第一次開課的這天,葉皓清就和四房的葉皓宇一同坐了馬車,早早去了國子監。


  葉致想去而不得,心裡跟貓抓似的,總覺得少些東西。


  看她坐在那裡,拿著繡花的繃子,卻連一針都沒有綉下去,佩玉只好勸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葉致也覺得屋裡太悶,又惦記著持盈法師的病情,索性只帶了伽羅和常磐,帶了幾樣東西,往家廟去看望持盈法師。


  持盈法師倒是比上次見葉致時,有了幾分起色。


  雖然還不能下床,但說話間多了幾分力氣,也能歪在床上,同葉致談論一番佛法了。


  葉致放下了懸著的心,親自倒了一杯水,喂著持盈法師喝了下去。


  持盈法師本來執意不肯:「怎麼好勞煩大姑娘,伺候我這方外之人。」


  「師傅不必和我客氣。」葉致笑說,「佛祖面前,本無高低貴賤之分。我照顧師傅,是盡我自己的一點所能。只是倒杯水罷了,哪有勞煩不勞煩這一說呢?」


  持盈法師這才不再推拒,就著葉致的手喝下了水。


  放下杯子,葉致看了眼天色,想到國子監恐怕已經開講了,又是一陣恍惚。


  見她神色不對,持盈法師關切道:「大姑娘可是有什麼心事?」


  葉致待持盈法師,就像是自己的先生一樣尊敬,再加上她似乎是年輕時受過良好的教育,看人看物的視角與許多人都不同,眼界十分的開闊。


  所以葉致很是推崇,有煩心事的時候,也願意跟持盈法師說上一二,得她的指點。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有點不甘心。」葉致笑道,「師傅可能不知道,今天是韋大儒來京里,給太子殿下講課的日子。蒙皇上的恩典,京城簪纓世家,已經諸位大人的家裡,凡是有適齡讀書的子弟,都可以去國子監聆聽韋大儒的教誨。」


  「韋大儒?可是韋經行韋先生?」持盈法師似乎是吃了一驚,「我聽說三年前韋先生就告老還鄉了,怎麼又肯進京講課了?」


  她說的比較含蓄,提都沒提韋經行是被六王世子陳是氣走的。


  可是就算不提,這件事在京城也是無人不知無人曉。


  葉致只管抿著嘴笑:「皇上三顧茅廬,才算是請動韋大儒,每年這個時候,為太子講一個月的課——這得虧是韋大儒,若是換了別人,只怕什麼朝令夕改的大帽子,就要扣到頭上了。」


  聽見葉致感慨,持盈法師卻是搖搖頭:「大姑娘你不知道,這並非是因為世人以為的捧高踩低,見人下菜碟的緣故。而是韋先生的脾氣,本就十分特立獨行,從不把這些世俗的條條框框看在眼裡。他告老時,必然是真心厭棄了宮中諸事。但是皇帝這樣放低姿態頻頻相邀,自然是一片赤誠之心。韋先生平生最欣賞他的,就是這一片赤誠,會被打動,也不奇怪。」


  葉致有些呆住了。


  聽持盈法師的語氣,似乎是跟韋大儒十分熟識,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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