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且看死亡之舞
凌子風越來越欣賞這種簡單又冷酷的戰鬥技巧。
刀劍劃過的地方必有敵人的污血噴洒四濺,畫面殘酷又美麗。
他們的每一次格擋,都是為了下一刻割斷敵人的大動脈,每一次劈砍的刀鋒,最終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敵人最容易出血的地方。
毫無花俏的揮劍刺矛,卻又顯得那般流暢與和。
敵人嘩嘩流動的血水,襯著刀劍哐啷撞擊的聲響,彷彿斯巴達人不是在戰鬥而是在跳舞,一隻伴隨著鮮血和殺戮的死亡之舞。
凌子風看著斯巴達勇士身後飄舞的血色斗篷,他心中想道「這些斗篷的顏色,居然和場間飛濺的血色是如此相像!」
或許,他們的斗篷正是被鮮血所染紅的。
凌子風心中感嘆,這或許就是某個導演說的那種「暴力美學」吧。
美學什麼的,只有凌子風這種初見戰場的菜鳥才會有心情發痴而去想。
能征善戰的列奧達尼斯不會在乎這些。
在他心裡,只有敵人全都倒下死去,再也站不起來。
那,才是最美的畫面。
第一波衝鋒的波斯軍隊氣勢漸頹,剩下的數百人也早已畏懼至極。
他們一個個推推搡搡著開始往後倒退,都想要遠離這些如地獄大門裡出來的殺神。
斯巴達將軍看著這些被嚇得膽戰心驚的波斯人,他咧著嘴開心的嘲笑道:「他們看起來有些渴了。」
「那就給他們點水喝!」列奧尼達斯聽懂了這句看似無厘頭的話,他會意的說道。
說完,他大聲命令身後的斯巴達勇士:「把他們推下海去!」
斯巴達人一聲領命,擺開防禦陣型步步緊逼,推擠著早已膽戰心驚的波斯人,一步步向靠海的懸崖邊走去。
慘叫聲,嘶吼聲,波斯人墜落海面撲通聲。
數分鐘后,戰場恢復了寧靜。
第一波進攻溫泉關的波斯部隊。
全滅。。。
凌子風看著眼前這場一邊倒的戰鬥,心中有些恍惚。
他清楚的記得,當初看這部《斯巴達300勇士》電影的時,只覺得這些勇士很猛、很霸氣,殺起人來如切瓜砍菜一般。
而今親身經歷這場戰鬥,卻又是另一番感覺,氣勢如虹什麼的詞語用來形容剛才這場戰鬥,或許都顯得有些不貼切。
凌子風覺得,「乾淨」這個詞是最完美的形容。
乾淨,是指戰場。
波斯人猙獰恐怖的殘肢斷臂遮,鋪滿了山谷間散落的碎石,染紅山谷的血漬。沖洗著谷口石粒上多年的灰塵。
這幕畫面血腥而恐怖哪裡乾淨,但這裡已經再無一個能站起來的敵人,所以凌子風和斯巴達國王都覺得很乾凈。
乾淨,也是指斯巴達人。
他們刀鋒染著鮮血,盔甲染著鮮血,血紅的戰袍也染著鮮血。
然而,這些血幾乎都是敵人的,在剛才短暫的殺戮下塗滿了他們全身,似圖騰、似刺青、似彩繪,炫耀著他們武力的強大,也彰顯著他們殺人手段的乾淨利落。
凌子風心中讚歎的同時,也暗下決心。
為了能在一個個危機四伏的輪迴世界中生存,也為了讓自己多出一項保命絕學,甚至只為了能像斯巴達人這般拉風帥氣。
若有機會,他一定要向這些帥到掉渣的勇士學習他們的殺人技巧。
。。。。。。
戰場前線,斯巴達國王看著被他們推入大海浮浮沉沉的敵人,聽到身邊將軍微微喘氣,平淡而簡單的說道:
「旗開得勝。」
將軍點點頭,正準備布置接下來防禦任務,突然發現遠處平原波斯人那邊的天空似乎有些不正常的黯淡,後方凌子風也發現了這個不正常的現象。
天空突然黯淡肯定不會是什麼烏雲蔽日。
凌子風知道這些黯淡是什麼,因為他看過這段劇情,陣前的列奧尼達斯也知道這些黯淡是什麼,因為他是名身經百戰的斯巴達人。
所以,他沉著簡潔有效的發布了命令:
「豎盾隱蔽!」。
在斯巴達人剛剛下蹲豎盾的同時,本來還在天邊的那片黯淡瞬息飛到了溫泉關上空,灼熱的驕陽轉眼便被遮蔽的不見蹤影。
頭頂的暗淡如同一朵烏雲自天邊飄來,傾盆大雨只在瞬間。
當然,若真的只是下雨,斯巴達人肯定不會如此小心應對,因為從天而降的,是從波斯軍陣中射來的無數只羽箭!
凌子風記得不久之前,那個坐著奇葩轎子來的奇葩使者似乎說過,他們的滿天的箭雨會遮住陽光。
看來他沒有誇大其詞,波斯人射出的羽箭確實遮住了陽光!(請參看第十五章)
「篤篤篤篤」
無數箭簇擊打在斯巴達人重盾之上,發出沉悶而難聽的聲音。
斯巴達人像大海中倔強而頑強的石頭,面對著如同巨浪般拍來羽箭毫無懼色,他們豎起重盾屈單膝半跪,把自己身體嚴嚴實實的遮蔽在其後。
箭雨如海浪般不停拍打過來,似乎下一秒就要把溫泉關前的所有人吞噬。
不過,斯巴達人卻如礁石頑強堅韌,可以被淹沒卻無法被打翻。
看著這恐怖的畫面,凌子風不禁為前方斯巴達勇士捏了一把汗。
雖然他看過劇情,知道斯巴達人肯定會沒事,但瞧著前方就沒有停歇過的羽箭,心中也開始惴惴不安。
他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這種遮天蔽日箭雨的畫面,好像是另一部電影。
電影里的某個很裝逼的刺客,通過萬般艱難終於殺到了暴君面前。
但不知是不是他哪天出門沒吃藥,他萌萌噠居然放過了暴君,結果被趕來救駕衛隊,用和眼前這般相似的箭雨射成了刺蝟。
凌子風思緒不知道飄到哪個位面去,戰場前方的斯巴達人卻沒有這番閒情逸緻。
他們謹慎的藏身重盾后躲避著漫天箭雨,有些年老的斯巴達勇士罵罵咧咧的說著波斯人是孬種,對付他們這幾百個人也用這樣膽小而懦弱的伎倆。
「哈哈哈哈」
一名年輕的斯巴達勇士,突然沒來由的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的酣暢淋漓毫無顧忌,似乎遇到了這輩子最為開心的事情。
身邊年老一些的斯巴達勇士舉著重盾,惱火而不解的問道:「有什麼好笑的?」
年輕勇士停住了笑容,很暢快的說道:「遮天蔽日,正好乘涼!」
凌子風記得在波斯使者威脅的說「他們的箭會遮住陽光」,當時的斯巴達勇士回答了一句:「遮天蔽日,正好乘涼!」
聽到年輕勇士說出了這句囂張的回應,頓時半跪在地上苦苦支撐箭雨的斯巴達人全都放聲大笑了起來。
他們的笑聲是那樣的自信那樣的囂張,本來被敵人漫天箭雨壓制的士氣,頓時又重新高漲,真彷彿汪洋大海里頑固的礁石起起落落,但永不沉沒。
列奧尼達斯也開懷大笑起來,凌子風看著他們心中一陣無語。
想著「這些斯巴達人居然面對這樣的絕境都能夠笑的出來,還真是一群強大而瘋狂的傢伙,或許正是這份強大讓他們有這份瘋狂的資格。」
國王開心的大笑,不是因為他足夠瘋狂,而是他明白,箭雨這種懦夫的伎倆,對於斯巴達的戰鬥陣列來說,完全就是個雞肋。
漫天箭雨或許可以限制他們的行動,但是絕對摧毀不了他們的戰鬥力。
因為他們有足夠厚實的盾牌,以及背靠峭壁這樣足夠優勢的地理環境。
羽箭齊射看似兇猛犀利,其實要造成大量傷害首先需要有絕對的突然性,和一個相對合適的戰場環境。
波斯人隔著這麼遠拋射羽箭,斯巴達人又不是瞎子,完全可以提前做出應對。
只需要舉起他們厚實的盾,這些箭便會變成盾牌上無聊的裝飾。
至於羽箭限制行動的作用,那就更是毫無意義了,斯巴達人背水而戰,身後就是溫泉關。
他們不會退縮,也不可能退縮,戰場至始至終只會是關前百步的距離。
這種限制,只在開闊的地形上對大集團軍陣有效。
面對這些背靠高山峭壁,手持重盾防禦的斯巴達勇士來說,除了能讓他們躲會兒陰涼大笑一陣,毫無其他實質上的意義。
當然,如果從斯巴達人這邊看,這場看似恢弘的箭雨卻也給他們帶來了個好處。
插滿溫泉關地面的羽箭,無形中在關口前又豎起一道屏障,讓波斯人在下一次進攻時又多了層阻礙,而且還是他們自己弄出來的玩意兒。
所以,斯巴達人笑的歡暢,真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白痴指揮發射的箭雨。
。。。。。。
能看出眼前箭雨發射命令很白痴的,並不只有溫泉關前的斯巴達國王。
同一時間,遠在波斯軍陣極後方的某處。
一座華麗高大奢侈鑲金嵌銀的王攆旁邊,有一名黑黑瘦瘦的小男孩手站在那裡,看他的樣子約莫只有十三四歲。
他手中端著個銀燦燦的裝滿精美水果的圓盤,看起來應該是名服侍貴人的小奴隸,他看著遠處已經落下箭雨,眼中透出一絲難言的神色。
早在波斯軍隊向對面發射鋪天蓋地的羽箭時,黑瘦小男孩眼中就流露出鄙夷不屑的眼神,似乎他對波斯人這番作為很是不恥。
其實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眼神要表達的不是什麼不恥,而是對波斯軍隊指揮官白痴行為的一種鄙夷。
這個小男孩早就預料到,箭雨對以重盾軍陣聞名的斯巴達勇士,只能起到些雞肋的作用,他只是沒想到,薛西斯作為波斯大軍的指揮,居然會那麼的白痴。
他心中想著,「眼前這場看似犀利的箭雨,不單無法對斯巴達人造成殺傷,反而會讓波斯軍隊在下一次進攻中多出一道自己製造的屏障,真是得不償失。」
「甚至還會因為這種白痴的行為,讓波斯人士氣再次大減,真實白痴到了極點。」
他微微搖頭,繼續在心中自言自語道:「先前波斯軍隊第一波衝殺,居然被斯巴達勇士以哪種不可意思的戰陣抵擋住殺戮乾淨。」
「這已經在波斯軍心中種下了一顆畏怯的種子,士氣也早已有所損失,在這種情況下,不選擇以人數優勢繼續對關口衝擊消耗敵人體力,居然會選擇使用箭雨拋射!?」
「真不知道在波斯隊伍心中,看著這種規模的箭雨,居然對敵人造不成任何損傷,他們會是何等的氣餒。」
他有些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心想自己只不過是一名奴隸,薛西斯再如何白痴和他也沒有任何關係。
於是,他端著盤子無聊的看著盤中的水果愣愣發獃。
這些分析似乎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小男孩腦中。
但這確實是他剛才所思所想,甚至有些關於部隊士氣的分析,就連斯巴達國王列奧尼達斯都無法這樣準確的作出判斷。
這小男孩是誰?怎會有如此不符合年齡的智慧?
一個奴隸居然有這樣的戰爭意識和智慧,而且這個奴隸只有十三四歲!
要是這些在他小小腦袋中的驚天分析,被戰場上的大人物知道了,肯定會驚訝到合不攏嘴,把他視為天才。
而若是這些內容被一直站在凌子風身邊沉默無語的莫桑娣看到了。
那,她才更是會驚訝的無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