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數量與質量
王后帶著尚且年幼的斯巴達王子早就在道旁等候。
她手中拿著國王的重盾，見國王走過來隨即順手遞給他。
斯巴達的王子看起來只有5歲左右，小男孩上身赤條條只圍著單薄的褲衩。
在秋日微涼的風裡卻不見他有什麼畏寒的動作。
或許他身體很好，或許他意志堅強，刻意從小吃苦鍛煉，這是斯巴達人的傳統。
小王子賣力的舉起金屬頭盔遞到自己父親身前，沉重的頭盔並沒有讓小男孩覺得委屈。
他沒有向父親哭訴也沒有對母親撒嬌，他只是沉默而奮力的舉著。
雖然很重但他不想就此屈服，就如斯巴達人即將面對的波斯大軍。
或許每一個真正的斯巴達人都應該有這般倔強的精神。
列奧尼達斯國王拿起頭盔，滿眼愛憐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他沒有說話也不需要說話。
因為他很滿意，滿意自己的繼承人擁有自己的那份倔強的氣質，斯巴達的氣質。
他轉身接過妻子手中的盾轉身離去。
當他沒走了幾步，忽然聽到身後的王后喊道：「斯巴達人！」
列奧尼達斯國王轉身看著自己妻子，回答道：「是的，王后？」
王后深深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語氣堅定的說道：「拿著你的盾回來！」
「是。。。王后！」
國王再次轉身追著隊伍而去，留給王后的只有那飄逸的血色斗篷和一個男人寬厚的背影。
那些深情的叮囑沒有說出來，在斯巴達不能有軟弱，不能被情感牽絆。
只有真正堅強的人，才能被稱為斯巴達人。
只有真正強大的人，才能如此的堅強。
國王不用叮囑王后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說服元老會出兵，她必然會去做。
因為這關係到一個丈夫的性命，一個家庭的完整，一個國家的興亡。
凌子風與莫桑娣也隨著列奧尼達斯與他的300勇士向溫泉關趕赴而去，莫桑娣不時回頭，看著眼前這對夫妻她心中升起了莫大的感慨。
要怎樣的感情才能有不用言語的心有靈犀？
要怎樣的深情才能讓他們有如此不可言喻的默契？
不必說愛也不需要說愛，那些太小兒女太經不起考驗。
只用一句話就可以，「拿著你的盾回來！」
能拿著盾的自然是活人，也就是活著回來。
莫桑娣想著這些心中的感慨，她偷偷瞟了一眼身邊的凌子風。
不知道她想到了些什麼臉上微微泛起談談的紅暈，眼神中也不自然的流露出異樣的神采。
這些小女兒家的情緒凌子風自然不會察覺到，而且他也沒有察覺另一樁事情一樁非常要命的事情。
就在這時，遠離隊伍的一個小山坡上一個佝僂的人影在樹蔭下看著這支隊伍。
他站立的地方在陰影中，隊伍里沒有人注意到。
這時凌子風鬼使神差的向這邊瞟了一眼，可惜只看到了一抹淡淡的背影消失在樹蔭之後。
心中漸漸湧起一絲不安。
……
一路沉默，凌子風莫桑娣和隊伍繼續前行。
翻過數個山丘后，眾人迎面看到了一隊浩浩蕩蕩，但明顯軍容不整的隊伍。
這隻隊伍人數不少約莫四五千人，不過看他們消瘦單薄身形和參差不齊裝備，就可以知道應該不是什麼正規軍。
按凌子風眼中看到的情況來說，這隻部隊或許不能稱之為軍隊。
和斯巴達勇士們相比，對面就只是一群扛著武器的民夫而已。
對方為首一人看到了斯巴達人靠近，他疑惑的開口問道：「列奧尼達斯國王，這就是你們斯巴達的軍隊？」
「就這些人？我們聽說斯巴達正準備作戰，雖然我們熱切希望與你們聯軍，不過你們這數量也。。。。。。」
這隻部隊就是希臘另一個城邦雅典組成的聯軍，先前有聽列奧尼達斯國王說過雅典已經拒絕投降波斯。
看來他們派出的先遣軍就是眼前這隻部隊了，只不過他們的軍容確實讓人不敢恭維。
列奧尼達斯看著對方為首之人，樂呵呵的說道：「如果你要的是一場血戰，歡迎你的加入！」
聽他說的慷慨，對方首領眼中疑惑更甚，不解的問道：「你打算只帶這幾個兵就去抵擋薛西斯的十萬大軍？」
「我本以為你們至少會和我們的人數相當！沒想到你們才來了這麼些人！這也太兒戲了！」
「你們有多少人？兩百？還是三百？」
列奧尼達斯咧嘴一笑說道：「你猜對了，三百人！」
他想了想，又對那人說道：「難道你覺得我帶來的人沒你們的多？」
國王看了看對方身後一名皮膚黝黑的年輕人，看他身形瘦削的樣子，哪裡是什麼上戰場的料。
於是國王開口問道：「你！是幹什麼職業的？」
那名年輕人想也沒想，很隨意的回答道：「我是一名陶匠，長官。」
列奧尼達斯又看向對方隊伍中一名神色黯然低頭無語的男人，同樣問道：「那麼你呢？你是做什麼的？」
「我是雕刻匠，長官」
「鐵匠，長官！」
「泥瓦匠！」
「農夫！」
「礦工！」
「城管！」（這個沒有，開個玩笑。）
看看希臘援軍中竟是些面黃肌瘦的民夫，列奧尼達斯笑了起來，這份笑容代表著他對眼前部隊的一種態度。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對方隊伍的首領一眼，隨即轉身對向斯巴達人這邊，聲音雄壯的吼道：
「斯巴達人！你們是做什麼的？！」
瞬間，他身後的斯巴達人舉起手中的長矛刺向天空，彷彿要把碧藍天空中最高雲海刺破。
「吼。吼。吼。」
如雷般的吼聲在山谷間震蕩，凌子風感受著腳底板傳來微微的麻癢，似乎腳下的大地都也為之顫抖起來。
震天般的三聲齊吼竟像是出自一個人之口！
凌子風暗暗心驚，這可比看電影震撼多了！
斯巴達的軍紀想必是非常的嚴明，否則不可能造成如此震撼的畫面，
斯巴達勇士不需要再開口說什麼，這三聲齊吼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對方隊伍的首領沉默，他知道剛才斯巴達國王的意思了，他這邊的「人」和斯巴達相比確實相形見絀。
列奧尼達斯國看著他認真的說道：「你瞧，老朋友，我帶來的兵可比你的多！」
他語氣刻意的強調了這個「兵」字。
正如國王之前說的，雅典人只是一群藝術家或者泥瓦匠，照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群沒有戰鬥力的小白臉、小鮮肉。
讓他們上戰場真是夠嗆，能發揮出的作用必然不如他身後這300能征善戰的勇士，所以斯巴達人來的人比雅典人多。
準確來說是斯巴達來的軍人比雅典人的多，這是斯巴達人的驕傲但也是聯軍的無奈，雅典人並不擅長戰鬥，但他們還是來了。
他們雖然弱小，但並不膽小。
比起某些只知道貪婪金子的神官不知道要高尚了多少。
列奧尼達斯想到這裡，他心中的一口怨氣也不由得翻騰鬱結。
他想著這些平時膽小怕事的雅典人，都能奮不顧身的來抵禦敵人。
反觀自己國家那些老不死的元老們，還有那些如同惡鬼一般貪婪無厭的神官執事，他心中不由對那些懦夫更加的憤怒。
然而，憤怒是決絕不了問題的。
國王很快平復了心中的怒火，他很自然的收編了雅典人的援軍，帶著他們繼續向溫泉關進發。
凌子風與莫桑娣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他知道劇情將要進入關鍵的時刻，沉默的隨著部隊繼續北上。
眾人行軍速度很快，他們必須搶先在波斯人入侵之前到達溫泉關，所以一天之後隊伍就抵達了一個邊境上很靠近溫泉關的小村莊。
遠遠望去村莊冒著濃煙，煙塵中瀰漫著嗆人的氣味，也瀰漫著血腥的味道。
這個村子在不久之前被波斯人的斥候小分隊所屠戮。
眾人走進一看，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幕如地獄般殘酷的景象。
到處都是被殺戮倒在泥地血泊中的村民，到處都是冒著濃煙燃燒著的房子。
凌子風心中不禁感慨：「好一個殺人放火，波斯人可真是夠殘忍的！」
這些畫面他以前只在電視上看過當時還不覺得什麼，直到他自己到身臨其境才認識到戰爭的殘酷與可怕。
不知道在希臘還有多少村莊遭到了波斯人的屠戮，不知道還有多少平民百姓被殃及無辜。
列奧尼達斯看著這一切，他的眼中多了很多擔憂與焦急，也沒空理會這些慘死的同胞，下令隊伍急速趕赴溫泉關。
他們絕對不能讓薛西斯的大軍突破天塹，不然眼前這樣的慘劇，不知道還要在多少地方上演。
行軍不久，又遇到了一隊數十人的人馬。
他們均穿著黑衣黑帽各個身形靈活，雖然不如斯巴達人這麼強壯勇猛，但看起來也是經過某些訓練的專業人員。
莫桑娣看到這些人臉上泛起了微笑。
她走上前去和他們說了些什麼，隨即轉身向列奧尼達斯介紹到：「這些兄弟是我們刺客聯盟的精英，他們雖然不如斯巴達人勇武，但在情報刺探方面可是這世間一流的人選。」
列奧尼達斯點頭致意對他們報以善意的微笑，示意部隊繼續趕路。
這時候隊伍里將軍的兒子趕列奧尼達斯國王身前，神情鄭重的說著什麼：「從斯巴達開始。。。一直跟蹤在身後。。。」
凌子風離的有些遠沒有聽清楚也沒太過於在意，因為先前看到村子被屠戮后那些慘烈的畫面震撼太過，這時不免感到一陣心緒難平。
剛才村口那棵樹上掛滿了死人，還有那些翻著白眼口鼻里殘留著黑色血跡的村民。
這些畫面淤塞在胸腹中又是噁心又是悲憤。
想他在穿越之前就是一個和平年代的普通小市民，哪裡見過眼前這般血腥可怖的畫面。
這些波斯人也太殘暴了，居然連無辜的村民都不放過。
一邊的莫桑娣和隊伍中某人交流幾句后，神色微異的湊到凌子風跟前小聲的說道：「我們被跟蹤了！」
「之前從斯巴達出發時我就發現有人跟蹤我們，看不清他的身形只知道有些佝僂，而且他只選擇山間偏僻難尋的小道行走，所以一直沒和大部隊照面。」
凌子風收攝心神點點頭，心中回憶著《斯巴達300勇士》這部電影的情節。
確實還有一個很關鍵的人，被他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