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我是誰
蘇亦歡每天躺在床上，腿都躺軟了，下午，醫院中似乎新來了一個小護士，是從巴黎來的誌願者。蘇亦歡天天看著那些穿著護士服的中年女人，聽她們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語言，無聊到開始從她們的表情中猜測談話內容。
小護士說著一口流利的英語，蘇亦歡開心得好像打算把這幾天沒說的話都補回來，拉著小姑娘說起來沒完沒了。她們站起身走到了住院樓外，這是蘇亦歡第一次走出去，在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醫生說她差一點就死了，忘記了閉上眼前一刻的感受，她覺得有些遺憾，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她非但沒能醒悟，還越來越迷茫，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不過，多少人窮盡一生都沒能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想到這兒，她忽然問了那個小姑娘一個問題，“你知道你是誰嗎？”
小護士明顯被嚇到了，看著她呆愣愣的表情，蘇亦歡急忙解釋道，“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像我一樣，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的家人，忘了自己來自哪裏、忘記自己曾經的生活，那麽這個時候，你是誰？”
小護士聽了蘇亦歡的話，陷入了一陣沉思。
兩個人都沉默不語時，一個小孩子不知什麽時候跑到了她們倆的身旁，用奶聲奶氣的聲音回答著剛剛的問題，他的臉上寫滿了好奇，好奇為什麽會有人問出這麽簡單的問題。
的確很多時候，而是覺得再簡單、純粹不過的問題，長大了就忽然搞不懂了。我們總是用一個名字、一個身份、一個職位來定義“我”，但“我”可能是一張姣好的麵容，也可能是一個有趣的靈魂，甚至是一場不顧一切的瘋狂……“我”可能是任何的樣子，卻唯獨與前麵提到的種種無關。
那個小男孩兒跑開了，“他為什麽在這？哪位患者的孩子嗎，那他可真幸福。”
小護士看著他在陽光下奔跑的男孩兒，搖了搖頭，“那個男孩兒在這家醫院很有名，他有很嚴重的白血病，他說自己最快樂的事就是能在陽光下奔跑。”
兩個人一直站在溫暖的陽光下，看著男孩兒和爸爸在草坪上放著風箏，他仿佛一個移動著的小太陽，跑到誰的身旁，就能讓那個人忘掉生活中的艱辛，重新變得元氣滿滿。忽然一個奔跑著的身影在蘇亦歡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扶了一下頭，沒有聲張。
晚上，楊昇再次來到醫院看望蘇亦歡，一個多月的相處讓兩個人漸漸熟絡起來，他們的話題大多是圍繞著楊雨的。
楊昇見蘇亦歡今天格外有精神，氣色也好了不少，“什麽事情這麽開心，也和我分享一下。”見蘇亦歡和小護士聊得起勁兒，他也很想湊上去，但又害怕聽到什麽兩人之間的秘密。
蘇亦歡倒是大方的把他拽過來，“感覺她和你口中的妹妹很像。”
楊昇看著小護士略帶羞澀的明媚笑容，像從前的楊雨一樣，他的目光被那雙眼睛緊緊鎖住了，“的確。”他轉過頭，那一刻的表情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滄桑感。
今天上午秦氏正式宣布破產，楊昇張了張嘴，這件事他無法向現在的蘇亦歡說起，等我做完要做的事，一定會把你的過去告訴你，一定會把你送回家，再等一等。
蘇亦歡見楊昇有些為難的表情，朝他一笑，“怎麽了？”
失憶後的蘇亦歡和他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樣了，褪去了那些堅強和高傲，不知為什麽，楊昇再找不到在米蘭時對她的那種感覺，也許，這是在蘇有岸的庇護下的那個女孩兒。
秦久抱著收納盒，回頭看了公司一眼，她想起那些被辭退的員工，越來越高的寫字樓下堆積了多少人的熱血和夢想，心越熱，眼前的建築就越冰冷，汽車的喇叭聲將秦久從回憶中拉回來，她透過車窗，看到了高新鵬的臉。
“秦久，我真沒想到，你能對自己的妹妹做出那樣的事。”高新鵬幫秦久倒著茶，“我從上大學時就喜歡你，可你媽媽不同意，嫌我沒本事，那天晚上，我就想讓你求求我，結果你竟然把秦瀾送到了我的床上。”
“她不是我媽媽。”秦久的聲音冷冷的，好像急著給這段談話畫上句號。
“對，她是秦瀾的媽媽，而你，”高新鵬將身體靠近桌子，“這個沒有人性的女人，是撿來的孩子！”
秦久沒把他的話當回事，輕蔑的一笑，站起了身。
“秦子忠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你心目中的那個媽媽，因為難產沒保住孩子，還失去了生育能力，於是兩人就到福利院領養了你。”
秦久聽後愣愣地站在原地，高新鵬趁著她反應過來之前，匆匆離開了。
“回來了。”秦母見秦久的狀態不太對，微笑著迎上來。
在看過一張張難過的表情後，秦母臉上的笑容顯得格外紮眼，“要你管。”他努力保持著語氣的強硬，心裏卻有點虛了，她抬起頭看著家裏的每一個角落，想起是因為自己的疏漏才讓別人掌握了秦氏的把柄，忽然覺得，也許自己，本就不配擁有這些東西。
秦瀾也走了進來，“怎麽，這次親自上陣了？”說完朝還停在秦家門前的高新鵬的車努了努嘴。
秦久立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瞪了她一眼。
“當初你把我送到她床上時，我都沒這樣瞪你，說你一句至於嗎。”
秦瀾的語氣輕描淡寫，站在一旁的秦母卻急了，“到底怎麽回事！”
秦瀾把事情的前前後後講了一遍，秦久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
秦母強壓著眼淚聽完，指著門口的方向，“之前你懷疑我們倆，又泄露公司的機密，我可以當做你是被人算計了，可這件事，你走吧，別再回來了。”
“這個家裏還不是你說了算吧，等我爸回來再說吧。”
“我告訴你，子忠不是你的爸爸，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誰，我也不想知道什麽樣的父母才能生出你這樣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