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小小的方形展櫃特別精致。
哪怕是顆普通的石子,擺放在其中,都能被瞬間拉高檔次。
何況,裏麵躺著的是一對玉骨。
它琳琅高雅,仿佛一位纖塵不染的矜貴璧人。
這會兒正好裴老師出去倒茶水,苗六溪才離它更近了一些。
她怔怔站在這對玉骨麵前,傷感油然而生。
想起賀樓生好歹也是一族君王,卻不知到底遇到過什麽劫難,竟會被這般對待。
“你一定也受了很多苦,對嗎?”
假如這對肋骨,真是由李沐後代送過來的……
那會不會是他對賀樓生的報複?
李沐的後代子孫想去複仇,結果卻被反殺?所以赫胥國才會被滅?
《赫胥史》被送進古籍中心,是不是他們刻意為之?
想到這裏,苗六溪回到工位上,打開《赫胥史》的最新存檔資料。
原來不知不覺,這本古籍已經修到了第十張書葉。
她點開最近完成的一張書葉,認真地上下掃視。
歪歪扭扭的古文當中,隻有“生”字最為顯眼。
苗六溪認不得其它文字。
對她來說,上麵滿篇都是賀樓生。
她依舊像之前那樣,一筆筆抄下上麵的文字。
最後臨走之前,苗六溪對裴老師說,她願意加入修複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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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六溪打包了很多材料工具,準備自己在家試著先弄一弄。
雖然同事們都很樂意幫助,但她也不好總麻煩別人。
苗六溪一進門,就在客廳發現了閑得要命的賀樓生。
這人仿佛是退休在家享清福的老頭。
除了看報紙和看新聞,好像什麽也不感興趣。
哦,他還搞整容。
書上說,老人一旦清閑慣了,就會覺得自己沒什麽用處,會抑鬱。
為了不讓他閑著,苗六溪從廚房搬來攪拌器,對他說道:“給你展示一個絕活。”
賀樓生:“?”
苗六溪指著他手裏的報紙。
“你先把它撕了。”
賀樓生:“???”
他不幹。
他把報紙藏在身後。
苗六溪不滿咂嘴。
屋裏放著這麽多看完的舊報紙,又不拿去賣,留著幹嘛。
這人什麽老古董。
但對方不肯配合,苗六溪隻好拿出從單位帶過來的皮紙,開始在上麵寫寫畫畫,最後交給賀樓生,重複道:“把它撕了。”
賀樓生接過皮紙,毫不留情地將它撕碎。
撕、碎、了……
染上顏色,都可以直接當成肉沫炒來吃的那種碎。
苗六溪:……
搞成這樣還怎麽補!
她歎一口氣,重新尋來皮紙,又隨便寫上幾首唐詩,就自己哢哢撕了起來。
一張千瘡百孔的頁麵,就這樣被製作出來了。
苗六溪將破損的紙張平整放在竹簾中,又把它們摁進水裏完全浸濕。
她一邊忙著一邊對賀樓生問道:“你能幫我做些紙漿嗎?”
賀樓生默許,從袋子裏翻出了好幾張手工紙。
他發現袋子裏物品蠻多,什麽毛筆、鑷子、針錐以及刀子什麽的……
賀樓生隱約知道她要幹什麽了。
“撕碎它。”苗六溪提示道。
這回就不用心疼了。
因為用來做紙漿的手工紙,原本就是要給它哢哢剪碎的。
苗六溪一步步引導他。
在攪拌機裏放入水和撕碎好的手工紙,將它們混合打成紙漿。
一陣尖銳刺耳地“嗡嗡”聲,在幾分鍾後終於停止。
苗六溪咬了咬牙,決定還是先把心裏的事情告訴他。
“賀樓生,我要開始修書了。”
她所說的“開始”,並非隻是現在,而是未來的每一天。
苗六溪發現,賀樓生手上的動作稍微停滯了一會兒。
當初去雲藍村尋找補紙的時候,她就跟賀樓生說過,有人正在修複《赫胥史》。
那時候她還沒有參與太多,更不知道那本古籍對於賀樓生來說,真正意味著什麽。
雖然現在也不能完全猜透,但苗六溪之所以選擇告訴他,是因為不想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揭開他的故事。
反正遲早都會被揭開的。
“我要修的那本古籍,有你家鄉的名字,”她看了看他的反應,淡然說道,“上麵還說,你是骷族的君主。”
對方死亡一般寂靜。
苗六溪也沒再繼續講了。
她拿起滴管,在破碎的紙張上麵滴入紙漿。
那些殘損破洞經過於她的手,都被一一填滿。
苗六溪忽然停下。
她又再次開口:“賀樓生,我跟你做個約定,無論裏麵有多少關於你的故事,善或者惡,我們以後都是好朋友。”
苗六溪沒有抬頭,眼皮也未曾掀一下。
回應她的隻有沉默。
苗六溪:……
他為什麽不說話啊?
也不換回人身。
這樣搞得溝通很有障礙啊。
苗六溪猜不透他。
但還是忍不住,緩緩抬起頭。
那張小骷髏臉,無辜得像一隻被遺棄的貓。
苗六溪:……
他把李沐掛在石柱上的時候,可不是這種神態。
他幹翻赫胥國十萬人的時候,也不是這種神態。
明明是缺心少肺的衣冠禽獸,裝什麽小可憐。
苗六溪沒管他了,繼續忙著手上的活。
而這時對麵忽然發瘋,竟一把抓壞了她剛補好的紙張。
苗六溪:“有病啊!!!”
就知道!
這禽獸就是個裝病裝啞的白切黑!
瘋子!有病!
賀樓生有病歸有病,但一日三餐還是不會忘的。
晚上他訂好了飯菜,卻不見苗六溪出來。
微信消息也沒有回,他以為苗六溪被自己活活氣死了。
賀樓生輕輕推開她的房門,發現她四仰八叉地睡覺。
看了下時間,現在才到下午六點半。
如果她現在就睡著的話,那半夜肯定會爬起來熬通宵,然後第二天有氣無力地去上班。
賀樓生走進去拍了拍她的肩頭。
差點被對方罵死。
“自己吃飯別叫我!”
苗六溪繼續悶頭大睡。
即便是在睡覺,她也還記得賀樓生辣手摧紙之仇。
賀樓生倒是無所謂被罵,非要折騰她起床。
後來苗六溪忍無可忍,直接從床上彈起來,怒吼:“不要吵我了,昨晚一天沒睡!”
賀樓生:……
“看什麽看?還不都怪你。”
賀樓生:是是是。
“出去。”
賀樓生:好好好。
二十分鍾後,賀樓生再次開門進來。
果然,她又將被子踢下了床。
頭還沉沉地壓著手臂,到時候要是骨折了,可別哭著來求人。
賀樓生撿起被子,好端端給她蓋了回去,又將那隻手臂小心翼翼移出來放好,換成抱枕給她墊著。
原以為至少能管個十來分鍾,但賀樓生發現還是高估了。
她這狀態僅僅維持了五秒。
右腿一邁,被子被踹。
左腿一伸,人枕離分。
賀樓生無奈搖頭,隻能上前重新給她整理。
結果剛一轉身,那人原本並攏的雙腿,又開始分叉了。
他不厭其煩,仔細掖好每一處縫隙。
她孜孜不倦,瘋狂在床上翻山越嶺。
五六次回合之後,賀樓生受不了了,直接取來針線把被子四周縫嚴,將她牢牢封在裏麵。
賀樓生: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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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賀樓生剛起床,發現門居然打不開了。
他拚命搖晃門鎖,但卻怎麽都推不開。
賀樓生:怎麽回事?
此時,苗六溪正在客廳裏吃著三明治。
表情非常淡定。
她小指上套著一把鑰匙,時不時地轉著玩。
不一會兒,微信消息響起。
【賀樓生:開門。】
【苗六溪:[/微笑]】
【賀樓生:開門,不然你沒早飯吃了。】
苗六溪將手上的三明治拍給他看。
怎麽,缺了你我還會餓死?
【賀樓生:這個昨晚掉地上了,非常不幹淨。】
【苗六溪:將就。】
【賀樓生:不能將就,吃壞肚子要上醫院的,開門,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苗六溪:多大點事,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賀樓生沒再回複了。
他好像放棄掙紮了。
也罷,苗六溪洗漱收拾完,準備上班。
應該是被賀樓生聽到動靜,微信消息再次響起。
【賀樓生:你不會打算把我關到下午吧?】
【苗六溪:不,下午要請同事吃飯,晚上吧。】
【賀樓生:這麽記仇。】
【苗六溪:天蠍女了解一下。】
【賀樓生:那你明天沒飯吃了。】
苗六溪看到這條消息後,心裏立馬燃起怒火。
她走到賀樓生房門前,冷冷說道:“我會稀罕你訂的飯?自己又不做,以後我出去吃。”
剛一出門,苗六溪再次收到了賀樓生的消息。
【賀樓生:那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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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六溪自今天加入修複組起,就學到了很多技巧。
同事們雖然很忙,但都非常熱心地主動過來指導。
她從未受過這種待遇。
大家今天好像都在圍著她轉。
後來漸漸地,苗六溪也進入了工作狀態。
但手機震動個不停。
忙完後打開一看,全是賀樓生發來的消息。
苗六溪:……
男人是什麽?
男人隻會是我事業線上的絆腳石。
不過苗六溪看了下時間,中午十一點半。
那就先找塊石頭歇一歇吧。
她開始翻看賀樓生發來的消息。
來自賀樓生的分享,
【天蠍座今日運勢:三星,宜早日回家…】
【如果遇到了這種“天蠍女”,請盡早回避!】
來自賀樓生的消息,
【賀樓生:上麵那個說的是不是你?】
【賀樓生:真的有這麽記仇麽。】
【賀樓生:原來你占有欲這麽強。】
【賀樓生:早點回家,我沒吃飯。】
【賀樓生:六點半看不到人,我踹門了。】
【賀樓生:你餓不餓?】
苗六溪:餓你大爺。
【苗六溪:踹門賠我兩萬八[/微笑]。】
一分鍾後。
【賀樓生向你轉賬了28000元】
苗六溪:神經病。
又一分鍾後。
【賀樓生向你轉賬了28000元】
【賀樓生:可以踹兩道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