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苗六溪:哥們你笑什麽?
他不像其他人笑得那樣飽滿,他其實很端莊。
就是將“笑”的這個成分表打開,那估計隻占30%。
他們對視了三秒。
苗六溪:“書呢?”
賀樓生反應過來,將手裏的書遞了過去。
苗六溪:“……”
苗六溪又忍不住看了對方一眼。
齒白唇紅小白臉,長得清湯寡水的,口味居然這麽重。
苗六溪拿著那本《霸道女仆愛上我》,短暫性沉默了。
“您的身份證給我一下。”
“身份證?”
“嗯,或者讀者卡。”
這回換成賀樓生沉默了。
“沒有。”他說。
“那您需要辦理一張哦,身份證給我吧。”
賀樓生:……
可以也沒有身份證嗎。
他搖頭。
苗六溪懂了,這哥們和其他人一樣,就是來搞笑的。
什麽證件都沒有,那還杵在這幹嘛。
走開,別耽誤我辦卡。
排在後麵的群眾開始有些不滿了,
“兄弟,到底辦不辦啊,我這還等著找小姐姐借筆呢。”
苗六溪內心白了那位一眼。
“先生,你今天已經借走我五支筆了,請快速歸還哈謝謝。”
說完下一秒眼神回到賀樓生身上。
苗六溪:“那下次記得帶身份證來哈。”
她默默將《霸道女仆愛上我》收了回去。
小夥一看就是那種涉世未深的世家公子,公子不要沾染這種讀物,去親近親近大自然吧。
賀樓生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好再說什麽,想了想還是離開了。
他覺得苗六溪不愧是左眼進右眼出的人,否則為什麽連自己穿的這身衣服也不記得。
賀樓生自己先回家了。
回她家。
他想,那就等苗六溪回來之後,自己接受這個事實吧。
朋友之間首次見麵,通常都是要正裝出席的。
不過同住了這麽久,都是老熟人了,也不用擺席。
但他有正裝。
他在搗鼓自己的正裝。
賀樓生隻有在骷形態時才會穿這身鬥篷,因為它能完全遮住身體。
所以隻要可以換回人形態,他還是更喜歡西裝。
不到十分鍾就已全部穿整完畢,他矜貴般地坐在沙發上,頎長的右腿輕鬆自然地搭到左腿上,手裏展開一份《人民日報》。
賀樓生偶爾會分心看一眼對麵,那邊是苗六溪下班回家的門。
下午六點半,她沒回家。
七點,沒有回家。
七點半,報紙都看完了,她還是沒回家。
賀樓生皺了皺眉頭。
他拿出手機,點開苗六溪的微信對話框。
【賀樓生:下班了麽。】
五分鍾無回複。
【賀樓生:到哪了?】
十分鍾無回複。
……
他有些擔心了。
而這時的苗六溪,正在參加一場最為煎熬且不能拒絕的部門聚餐。
為什麽會煎熬呢。
苗六溪想了一下,大概類似那種“全員錐子,唯我獨平”的場麵。
錐子同事們一個比一個開心。
她們越開心,苗六溪越煎熬。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是賀樓生打來的語音電話。
嗬,他還好意思打電話。
苗六溪都已經在心裏把他祖宗墳給掏空了。
她利落掛斷。
苗六溪:現在知道回頭找人了?
苗六溪:今天在圖書館的時候是怎麽玩失蹤的?
苗六溪:又是怎麽跟捏橡皮泥一樣捏我同事的?
哦對,賀樓生還不回她消息。
真是三毒俱全,把渣男的那些本質吃得透透的。
家給他住,衣櫃給他用,沙發給他睡,到最後才發現小骷髏怪根本養不熟。
苗六溪不可能回他消息。
而另一邊,賀樓生在聽到掛斷聲之後,心裏的石頭其實是放下了一點的。
還能掛電話,說明人還在。
他躺在沙發上睡了。
深夜,苗六溪開門回來,搖搖晃晃地走到客廳坐了下去。
賀樓生被顛醒。
緊接著聞到了一股酒味。
他還沒做足心理準備,下一秒身上的毯子就被掀了。
賀樓生:?
苗六溪惺忪著眼,盯了他整整五秒,絲毫沒有任何吃驚的樣子。
賀樓生:罷了,遲早她都會知道,雖然有些猝不及防。
他淡定自若起身坐好,對苗六溪展開經典的30%笑。
賀樓生:今日在圖書館時還認不得我,那現在,我就在你麵前。
賀樓生正準備開口,苗六溪就彎曲食指敲了敲他的腦袋。
哐哐哐。
苗六溪:“你還知道回來啊。”
賀樓生大驚失色,不,不是因為她說的話。
是因為哐哐哐。
他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淩晨兩點半。
人形態的維持時間已經結束。
賀樓生:………………
“發呆?你還好意思發呆?”苗六溪雙掌夾住他的骷髏臉,麵容滾燙,怒氣衝衝,“你把我單位領導捏成什麽鬼樣子了!還有!為什麽瞞著我亂跑!”
賀樓生其實很想開口解釋,但骷形態的他在苗六溪麵前,已經啞習慣了。
不過這一夜,正是從這一刻“熱鬧”起來了。
第二天苗六溪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躺在客廳沙發上,身上還蓋著賀樓生的小毯子。
她揉了揉眼,艱難地爬起來,將整個客廳都掃視了一遍。
賀樓生呢?
“生生?”她迷迷糊糊地喚了一句,這才聽到自己的嗓子已經嘶啞成戰損音了。
苗六溪:?
啥呀這是。
……記憶逐漸蘇醒……
她想起昨晚聚餐結束之後,老baby說要請大家去唱歌。
苗六溪一開始是拒絕,但老baby又說為了慶祝她下月轉崗。
她還想起KTV裏大家喝得酩酊爛醉,老baby翹著一張錐子在她麵前哭哭唧唧,說以前都是我的不好我的不對吧啦吧啦……
最後就是回到家中,
敲了賀樓生的腦瓜。
罵了賀樓生的全家。
扯了賀樓生的毯子。
睡了賀樓生的沙發。
唉?
她好像把賀樓生連罵帶踹地趕出去了。
苗六溪:……
苗六溪翻出賀樓生的微信,看到他已經把粉色小豬頭像換回了古代風景圖。
苗六溪:……
他應該已經回到胥氏醫院了吧,胥老板會照顧好他的。
“唉。”
她歎了一口氣。
算了,都是姐的過客。
苗六溪洗漱整理完畢,準備上班。
教訓告訴她,下回一定不能在工作日晚上喝酒,否則第二天清早的陽光會教她做人。
她看見陽光很憂鬱,看見麵帶陽光笑容的男人會更憂鬱。
“您今天帶身份證了嗎?”苗六溪精神萎靡地站在總服務台,對著昨天那位借書不帶身份證的男人問道。
“嗯。”他點頭,將身份證遞了過去。
苗六溪仔細瞧了很久。
甚至還對比了一下。
怎麽看都不像啊……
怎麽說呢,就假如麵前這位名叫“顧森昀”的男子是光滑玉潤的葡萄,那身份證上的照片,就是一顆桑葚。
苗六溪此時頭昏眼花精神委靡,但她不傻,“幹幹淨淨”和“密密麻麻”還是能夠分得清的。
“這不是你吧?”苗六溪問。
“是我。”
那其實是他連夜叫胥巳找的一張身份證。
賀樓生說長相不重要,名字好聽就行。
然後胥巳就找了一張歪瓜裂棗。
苗六溪:……
難道說,顧先生整過容了?
天呐這是哪家醫院,竟然可以整得這麽完美無瑕。
苗六溪傻著眼給他辦完了卡。
這一下午就隻有這一瞬間稍微精神了些。
下班後,苗六溪回到了沒有小骷髏怪的日子。
以前賀樓生在的時候,她還能蹭點魚翅湯和牛排。
而現在,到家之後鞋子一飛就睡著了,根本不知道什麽叫規律飲食。
苗六溪睡覺的時候經常亂動,而且腦袋昏昏沉沉,仿佛昨天晚上的酒勁還沒有過去。
結果半夜醒來之後,她發現腦袋壓著胳膊肘了。
“……”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這麽倒黴吧。
苗六溪腦袋輕輕抬起,試探著將胳膊移出來。
嗚,移不出來。
腦袋壓了左手,左手壓了右手,左廢了,右也差不多了。
然而腦袋空空的她第一反應,就是要找賀樓生。
嗚,大佬救我。
苗六溪艱難下床走出去,她看見沙發上空無一物,毛絨絨的小毯子整齊疊在扶手邊。
哦,賀樓生走了。
……
不,是苗大醉妹親手把他送走的。
她喚出語音助手操控手機,打開賀樓生的微信,看了半天沒好意思發消息過去。
聊天界麵中,還停留著“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的氛圍。
苗六溪甩了甩自己軟噠噠的胳膊。
她像以前一樣給宋醫生打了電話。
“六溪?”電話裏傳出好聽溫柔的男聲。
“宋醫生,打擾你了。”
“沒事,醫生本來就得24小時待命嘛。那這次是……”
“胳膊。”
“怎麽回事啊?這麽晚了還會受傷。”
苗六溪有點不好意思說出來,“我自己給壓的。”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被逗笑的聲音。
“別自責,六溪,我來接你吧。”
“不用,我自己去醫院就好,打電話就是跟你預約一下。”
“忘啦?我上回說換了一家新醫院。六溪,你手臂不方便還是不要自己出門了,萬一路上又遇到什麽情況呢。”
苗六溪淺淺皺起眉:真會聊天。
“那好,辛苦宋醫生,太不好意思了。”
“別跟我客氣。”
十分鍾之後,宋醫生打來電話,說是大概還有五分鍾就到樓下。
苗六溪用腳扒開衣櫃,準備叼一件睡衣到醫院去換。
結果一眼就掃到了賀樓生的西裝和襯衫。
雖然隻有黑白兩色,但賀樓生買的衣服特別多,就連小儲物間裏的櫃子都放不下。
後來實在沒辦法,苗六溪才答應把衣櫃分一半給他的。
現在回憶起來好尷尬啊,當時趕他走的時候應該順便給他兩套的。
五分鍾後,宋醫生上來接她下樓。
她頭靠在後座窗上,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很快醫院就到了。
結果下車後,
苗六溪:?
苗六溪:臥槽。
胥氏醫院???
宋醫生怎麽跳槽去了胥氏醫院!!!
這不就等於把受傷的綿羊往狼窩裏送嗎!
好尷尬好尷尬。
可以臨時換一家嗎。
她甚至已經想象出小骷髏怪在發現自己之後,或者胥老板發現自己之後,臉上全是不屑,然後伸出兩根指頭說:住院八萬。
苗六溪:……
“六溪?進來啊。”宋醫生見她傻愣在門口,喊了一聲。
她還是埋頭跟著走進去了。
千萬不要遇到熟悉的白衣天使千萬不要。
更不要遇到胥老板不要遇到不要遇到。
也不要遇到胥老板他舅不要不要。
好在一路順利,周圍人的眼神除了覺得她漂亮以外,也沒什麽別的反應。
幾項檢查之後,宋醫生將她帶到了病房。
苗六溪:“我還是回家吧,打個石膏就行。”
還是回家吧,四位數的單人病房住不起。
“你手臂骨折很嚴重,家裏沒人照顧你吧。”
“嗐,我都習慣了。”
“六溪,別逞強,之前開的那些補鈣藥,你有好好吃嗎?”
苗六溪:……
飯都會忘吃,還吃藥?
宋醫生一身幹幹淨淨的白大褂,整個人透露著善良和光輝,總之就是能讓苗六溪覺得,不住院都對不起他。
後來苗六溪還是妥協了,因為宋醫生從來沒坑過她。
這晚苗六溪做了一個夢。
很神奇地夢見自己被八抬大轎抬到了一個陰森詭異的地方。
她看了眼自己的妝容。
哎喲不錯哦,結婚了。
反正這是夢,她意識裏知道。
但那夢中新郎沒來,而且轎夫也突然消失了。
刺激,居然還是個噩夢。
苗六溪伸出腦袋,看見前方矗立著一顆壯碩的人形大樹。
一片片晶瑩剔透的葉子,在黑暗中散發著光。
苗六溪往牆上看了一眼。
!!!
胥氏醫院負八層!!!
Oh,on!Shit!淦!
苗六溪趕忙從轎子裏出來,大聲呼喊,
“快醒過來!!!”
……
不負所望,驚醒過來的她整根脖子都冒出了汗。
“呼~還好還好。”
她扭頭看窗外,天色已亮。
她擦了擦自己額前的汗。
苗六溪:?
嗯??
擦汗???
苗六溪驚訝起身,動了動自己的胳膊。
噩夢結束,胳膊好了。
那是不是就代表,真正的噩夢,要開始了?
她僵硬地將脖子扭朝另一頭。
果然,賀樓生靜靜地坐在對麵,看著她。
苗六溪:……
這麽說,是小骷髏怪大半夜的趁我睡著,進我的病房,然後將我送回了一晚八萬的那啥頂級套間?
苗六溪迅速穿鞋麻溜地跑了。
不知道這算不算住霸王院,總之錢是一分也掏不出來了。
小骷髏怪謝謝你咱們有緣再見。
門外的地板剛被保潔阿姨用清潔劑拖過一道,滑的要命。
接著隻聽“撲通”一聲。
她摔了。
苗六溪:啊啊啊焯啊焯啊。
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隻見小骷髏怪慢悠悠從房裏走出來,蹲下來歪著臉看她。
當前形勢尤為尷尬,苗六溪手指摳著地皮,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她覺得小骷髏怪應該算是那種,“我救了你你不說謝謝外加三個響頭就算了,居然還想跑”的心態。
要不然也不會是這副看熱鬧的樣子。
如果旁邊有張凳子,那他可能還會倒上一杯茶,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著自己。
苗六溪歎了一聲,在地上閉眼沉思。
她寧願跟冰冷的地板貼貼,也不要跟賀樓生服軟!
賀樓生:……
沒想到她居然還想繼續睡。
賀樓生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把苗六溪抱了起來,往房間走。
苗六溪內心是非常痛苦的,她想問賀樓生,能不能把她抱到樓下去,樓下病房便宜。
但她沒好意思說出來,也不想再麻煩人家。
…………
好吧主要是因為之前把他趕出家門了有那麽一丟丟的內疚。
“那個,我前天,”苗六溪越說越小聲,“喝了點小酒,不是故……”
……
算了算了都是姐的過客。
因為說不是故意也沒用了。
小骷髏怪在這裏過得很好,苗六溪自己都照顧不好,更不可能再把人家帶回家養了。
所以還是讓他好好在這裏靠整容賺錢吧。
“謝謝生生,前天有點失態,對不起哈。哦對了你的衣服,我到家就給你寄過來。”
這話一說完,那隻正在為她治療的手就立馬停住了。
賀樓生:你還是暫時不要下床了。
苗六溪:?
咋的了這是,剛才的發言有什麽毛病嗎?
賀樓生理了理自己衣服的下擺,從櫃子裏翻出一個長條抱枕,隨手扔給苗六溪。
送你玩。
,他在紙上寫道。
苗六溪:“我不想玩,你能幫我看看腿嗎。”
賀樓生用眼神簡單掃了下她的腿。
好,看完了。
苗六溪:?
之後苗六溪對此做出了初步判斷,
小骷髏怪肯定在埋怨她將自己趕出門,所以故意擺臭臉。
行,那行,那大家都別好過,一起變成生活的奴隸吧。
苗六溪將自己的銀行卡扔到桌上,敲了敲桌,“錢拿好,隨便花,還有,我想喝點小酒,就是上回我來喝的那種,紅的。”
賀樓生:……
他回憶起了前兩次苗六溪醉酒之後的狀態。
還是算了吧。
賀樓生出去找來胥巳,跟他要來一份菜單,拿給苗六溪選。
上麵全是國內外最頂尖的美食,什麽泰國咖喱、炭烤鬆茸、爆炒鵝肝、鱘魚子醬和純牛奶。
苗六溪咽了咽口水,看來小骷髏怪平時喝魚翅湯隻是為了潤喉。
“酒呢?”她問。
為什麽隻有牛奶?還是純的牛奶?純牛奶不太好喝啊。
賀樓生在紙上寫道:飲酒傷身,你有骨傷,少喝。
“這還不簡單,你幫我把腿治好,我就可以喝了。”
賀樓生沒搭理她,轉頭就吩咐胥巳將美食和牛奶帶上來了。
苗六溪碰了一下裝牛奶的杯子,還是溫溫的。
可是,她不太想喝。
她想喝酒,想喝雪碧,想喝辣斷喉嚨的可樂。
賀樓生在紙上寫道:你把它喝了,我給你治傷。
“真的?”
他點頭。
行吧。
苗六溪拿過牛奶,迅速地喝了下去。
喝完之後一把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並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來。”
賀樓生淡然起身,又將一盤四喜丸子遞了過去。
賀樓生:吃。
苗六溪開始有點後悔把他趕出去了。
留下來當個廚子多好。
她把賀樓生送過來的所有美食都嚐了一遍。
至於骨傷什麽的,早就因為吃得太歡而忘記了。
這一晚苗六溪睡得很穩。
小骷髏怪從白日到夜晚,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
等到第二天清晨,苗六溪難得在七點就醒了過來。
小骷髏怪不在房裏,但桌上擺滿了早餐。
她掀開被子動了動腿,腿子好了。
苗六溪很愉快地吃完了早餐。
然後在微信上給賀樓生發了一個“謝謝款待”的表情,就輕鬆地上班去了。
是啊愉快有什麽用,愉快還不得去搬磚淦淦淦。
賀樓生在頂樓的陽台上目送她平安離開。
此時他已變成了人的形態。
對於跟她告別,賀樓生心裏沒有任何波動,因為他曾在最不顯眼的地方,與苗六溪告別過九次。
但終歸還會見麵的。
胥巳從後方走過來,悠閑喝著拿鐵,“舅舅您找我?”
賀樓生:“那個姓宋的怎麽回事?”
“他叫宋甄,我打聽清楚了,他正是苗六溪以前的主治醫生,也是最近才來咱們院的。”
“不好好在舊單位待著,來這裏做什麽,難道是有什麽工作劣跡。”
胥巳有點緊張。
舅舅這話說得,有工作劣跡的人肯定不能要啊。
胥巳:“咱們這福利好唄,現在年輕人跳槽也正常,宋甄也是憑本事考進來的。再說了,他跟苗六溪熟,平時也可以多照顧照顧,這叫什麽,朋友相見,兩看不厭,舅舅您瞪我幹嘛?”
“之前你不是已經打聽過了麽,怎麽和這次打聽到的不一樣?”
前一次胥巳說“打聽到他是苗六溪的專治醫生”的時候,沒提過宋甄就是胥氏醫院的骨科醫生。
“我又不管招聘這些……”胥巳低著頭默默喝咖啡,他知道舅舅的疑心病又犯了。
曆朝曆代的帝王,多少都會有點疑心病。
賀樓生身為骷族君主,從小就受著非常嚴苛的教育。
任何人的一句話或者一個舉動,在他看來都可以成為目的,哪怕是至親的人。
,
苗六溪上班時,很意外,她又遇到了那個男人。
名字不記得了,但男人那似有似無的笑太經典了。
人形態的賀樓生將那本《霸道女仆愛上我》遞了過去,“我來還書。”
苗六溪正常辦理還書手續,這時聽到對麵發問:
“有什麽推薦的新書嗎?”
“你喜歡看哪類書籍呢?”苗六溪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餘光瞟了一眼他剛才還的那本。
“曆史,兵法,軍事,或者報紙。”
苗六溪:?
苗六溪:??
苗六溪:???
哥們別裝了,我知道你骨子裏不是那種人。
“那可以去三樓的報刊借閱區看看,或者六樓的古籍閱覽室。”
這時賀樓生很自然地靠了過來,雙手搭在高台上,“六樓,有趣嗎。”
苗六溪:哥們請自重,把腦袋伸回去。
苗六溪:“有趣。”
“介紹介紹。”
“介紹什麽?”
“六,六樓。”
“哈?”
苗六溪覺得這哥們肯定是有點那個大病。
找她搭訕的男人她見過不少,但搭得這麽懵的還是頭一回見。
介紹六樓?是介紹六樓的山呢還是六樓的水呢,難不成他想了解六樓的風土人情啊。
苗六溪:“您有事嗎。”
“沒有。”
“那請不要耽誤我工作,謝謝。”
苗六溪總算把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打發走了。
不過這哥們好像不太會聊,真是可惜了那張漂亮臉蛋。
而接下來的幾天裏,男人依舊會來借書,一天看一本,第二天上午十點準時來還書。
苗六溪都懷疑他是不是把這裏當成班上了。
直到苗六溪在服務部工作的最後一天,他沒來。
第二天,苗六溪轉崗成為六樓古籍中心的一名實習生。
剛進入修複室,就看見十幾位新鮮麵孔,捧著鮮花專門提前來等她。
“歡迎六溪加入我們古籍中心大家庭!”
“祝賀我們喜提美女一枚~”
“六溪六溪,給你花花。”
苗六溪震驚當場。
自己目前隻是一個做雜事的實習生。
實習生在古籍中心居然可以有這種優待嗎!
“感謝大家……好熱情啊。”苗六溪下意識鞠了個躬。
旁邊笑起來很像水蜜桃的同事說:“六溪,不用拘謹,我們平時工作都太忙了,上班時間可能照顧不了你。裴老師說你今天過來,特意給大家放鬆一下,就為了歡迎你呢!”
苗六溪看了遠處的裴老師一眼。
他帶著老花眼鏡,跟苗六溪隨意招了招手後,又繼續投入工作了。
“正好今天周五,下班後咱們一起去吃個飯。”同事說。
苗六溪聽到“吃個飯”這句時,眼神本能地回避了一下。
第一反應:不想參加聚會啊SOS。
但很快這種感覺就消失了,因為新同事們真的太熱情了。
那種由內而外的真誠,是從前的苗六溪從未感受過的。
苗六溪起初還以為,大家不清楚她身體的特殊狀況,直到同事們圍在一起跟她聊天,苗六溪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情況大家早就了解了。
大家對苗六溪都很溫柔,也不讓她做任何粗重的活,還說萬一身體臨時出現的狀況,隻要打個電話就行,也不扣錢。
並且,他們其中有幾位還是省級的優秀修複師。
也就是說,若是那幾位出去,別人都得尊稱他們一聲“老師”。
苗六溪和老師們待在一個辦公室裏,平時根本想都不敢想。
中午十二點午休,苗六溪和同事們下樓吃飯,卻在圖書館大門口撞見了宋醫生。
本來發現他,苗六溪也沒有特別奇怪,因為他偶爾會來館裏看書。
但這醫生怎麽回事?為什麽手裏還捧著花?
苗六溪有一種十分尷尬的預想。
宋甄手捧鮮花走到她麵前,薄唇輕啟:“六溪,祝賀你。”
他遞花了,臥槽,他把花遞過來了!
苗六溪腳趾抓地啊。
“喲,宋醫生認識我們六溪?”
苗六溪身邊的同事姨媽笑了一下。
“嗯,六溪是我的病人。”宋甄說。
另一個女同事也在跟他打招呼:“宋醫生好溫柔哦,晚上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飯?順便照顧一下病人。”
宋甄:“好像沒機會了,因為我們領導隻給批三個小時的假。”
苗六溪乍一看這場麵,好像宋醫生跟大家都認識?
身旁的同事看她一臉懵,笑道:“六溪,你還不知道吧,宋醫生是我們裴老師的兒子呢。”
苗六溪:兒子?
裴……宋?
苗六溪沒就這個問題繼續糾結了。
她從不打聽別人的家事。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宋甄每次來圖書館,去的都是古籍室。
他在參加老師們周末培訓的古籍修複班。
而今天周五請假過來,是要跟大家一起參加下午的討論會。
宋甄還問苗六溪,想不想一起進培訓班學習。
苗六溪:no no no不不不別別別。
她不想學習工作以外的任何東西,隻想做個混吃等死的鹹魚。
下午兩點半,古籍中心的幾位老師已經圍坐在會議室裏了。
同事怕苗六溪第一天上班無聊,就帶著她進去旁聽。
會議室裏,老師們根據正在修複中的一部上古古籍《赫胥史》,進行討論。
“《赫胥史》共有上下兩冊,我們在兩個月前已經結束了‘上冊’的修複工作。‘下冊’正在裴老師那裏,周一上班的時候,我們正式開始‘下冊’的修複工作。”
“記錄《赫胥史》的史官名叫‘李沐’。根據觀察下來,我和裴老師都認為,那位長期給我們提供信息的‘李先生’應該就是李沐的後代。”
“‘上冊’記錄的是赫胥國的重大事件,而下冊……哎?裴老師,我看您最近兩周都在研究‘下冊’,有沒有什麽新的發現?”
裴老師摘下老花眼鏡,捏了捏鼻梁,他說話很慢。
“我看了最後一頁,如果沒猜錯的話,‘下冊’的最後,應該記錄著赫胥國的亡國原因。”
“都亡國了,那還怎麽記錄啊?”
裴老師:“你剛才不是提到了,那位史官有後代嗎。”
“哦……看來子孫記錄下來的,對對對。”
裴老師:“我最近修複了前麵幾頁,發現‘下冊’裏出現了一個很新鮮的生物詞匯。”
“什麽詞匯啊?”
“骷族。”
“骷族?”
“嗯,他們是骷髏人。”
……
聽到這裏時候,苗六溪抬起了困倦的頭。
他們剛說說的什麽完全沒聽懂,但骷髏……
苗六溪:骷髏人?
……小骷髏怪?
……賀樓生?
裴老師:“文字翻譯下來,內容應該是,骷族生存在赫胥國界的地下深處。”
“裴老師厲害呀,才兩周時間就了解到了這麽多信息,感覺都沒我們什麽事了。”另一位老師打趣說道。
裴老師:“哪能啊,你們也看到了,‘下冊’的後半部分殘損嚴重,之前大家修複‘上冊’花了多久?半年有了吧。”
“是啊,好歹也是一千年前的古籍了,很難再複盤那段曆史,我們盡力就好,做好存檔。”
……
苗六溪在進會議室之前特地帶了筆記本,她覺得應該有需要記錄的地方,結果會後打開一看,光是“骷髏人”三個字,就寫了一整頁。
,
大家下午五點準時下班打卡,出去聚餐。
人奉月底喜事多,大家今天都發了工資,而且明天又是周末不用上班,每個人都很歡樂。
飯桌上,年輕同事們玩起了擊鼓傳花小遊戲,傳到誰誰就先給新同事做一個自我介紹,然後就是特別害羞的表演。
苗六溪很快和他們打成了一片。
現場氛圍實在好,每個人都喝了點小酒。
苗六溪也不例外,她就喜歡微微醺。
然而好像醺過頭了,她漸漸覺得上半身有點晃。
但又不想在新同事們麵前失態,所以隻能咬牙堅持。
新同事們很會照顧苗六溪,原本看她臉紅的樣子,還以為是醉了,但苗六溪正在咬牙,所以大家一致認為:六溪酒量真好!幹杯!
苗六溪:~好~
苗六溪:~幹~杯~杯~
她咬牙堅持到了聚餐結束。
直到跟大家告別上了的士車後,憋不住了。
苗六溪:“師傅,那個……”
司機:“吐車上加兩百。”
苗六溪:“那我下車吐。”
司機把車停在路邊等她。
苗六溪跑去公共廁所yue了。
可是!可是!
yue完結束之後,司機不見了!
對對對!好像連車也不見了!怎麽回事!
苗六溪蹲在路邊發愣,冷風吹著她額邊的須須。
她垂著頭等待下一輛的士的到來,時不時還昏昏欲睡。
幾分鍾後聽見了停車的聲音,苗六溪緩緩抬頭,迷迷糊糊看著前方。
前方,一襲鬥篷融於夜色,小骷髏怪站在馬路中央,靜靜地望著她。
……
他好像要被車撞了。
苗六溪懶得說話,我沒有起身,隻是朝他招招手。
但賀樓生一動未動。
苗六溪冷笑一陣,這傻瓜要是再不過來,就要被壓散架了。
“你站那幹嘛?”
苗六溪提起氣來大聲問,然而賀樓生還是沒動。
不來算了。
她繼續埋頭大睡。
“嘟,,”遠處響起了一陣長長的車喇叭聲。
苗六溪被這聲音驚得猛然驚醒,抬頭後發現那輛小轎車離賀樓生不遠了。
!!!
“賀樓生!”她大聲叫他。
賀樓生一動不動,像個黑乎乎的電線杆一樣杵在那。
苗六溪:不動?
想死?
淦啊,能不能別在我麵前死。
苗六溪剛站起來,霎時間,小轎車從馬路中間飛馳而過,刮過來一陣疾風。
她整個人都嚇僵住了。
苗六溪一點一點轉動眼珠,往剛才賀樓生站立的那個方向看。
他還在。
呼……
他沒被壓死。
苗六溪揉揉眼睛,才發現自己是喝高了導致視線混亂,因為賀樓生站的,其實是對麵的人行道。
不過很快,他又迎來了另一個危機,
對麵街上朝他的方向走來了兩位美女。
苗六溪剛放下去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
美女要是見了小骷髏怪,肯定會嚇得原地起飛。
然後……
她想起今天的討論會上,裴老師提到過的“骷髏人”。
小骷髏怪要是被外人發現,大概率會被送去研究,那他不就完犢子了嗎。
賀樓生對苗六溪有恩,而正好她也站起來了,不幫忙做點什麽實在說不過去。
於是她大步邁向賀樓生,趕在兩位美女發現賀樓生之前,抓起賀樓生麵對自己,並帶著他連連倒退。
賀樓生被這一舉動震驚住了,第一反應就是禮貌拉開距離,但很快又被她拉住衣帽扯了回去,腦袋被迫著往她臉上貼。
苗六溪咬著牙悄咪咪說:“沒看見有人嗎,想死啊。”
賀樓生:……
苗六溪餘光瞥見那倆美女馬上就要從麵前經過,立刻將胳膊搭上了賀樓生的肩膀,製造出一種青年男女勾肩搭背濃情蜜意深情啵啵的虛假景象。
倆美女:“噫~”
很顯然苗六溪成功了。
因為她看到兩位美女的眼角和嘴角逐漸揚了起來。
她們走後,整條街道都變得安靜了。
苗六溪也安靜了。
她的雙手依舊搭在賀樓生肩上,然而已經困到無法睜眼,頭低低垂著,打了好幾個嗬欠。
賀樓生伸出食指戳了戳她。
“別動!”
她腦袋頂在賀樓生的肩上,但這時忽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觸感從臉上傳來。
……軟軟的?
怎麽會是軟的嘞?他穿棉襖了?
苗六溪眯著眼扭頭,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臉剛才蹭到人家的臉了。
可是……怎麽會是張人臉嘞……
她這是認錯人了?
苗六溪再次猛然驚醒,將那人推了出去。
“你誰?”
賀樓生:你說呢。
“怎麽是個男人?”
賀樓生:不然呢。
苗六溪心道完了:小骷髏怪呢?剛才我看到的不是一張骷髏臉嗎!怎麽突然變成人了!靠,抱錯了。
後來苗六溪覺得,應該是自己離開小骷髏怪太久,有點想念,所以才會出現幻覺。
“帥哥對不起,打擾你了,帥哥再見。”
苗六溪整個身子都是飄飄然的,她晃著步子準備離開,而這時,卻被對麵那個男人抓住了手腕。
苗六溪:……
差不多行了啊,我又沒吃你豆腐,還不放開我。
苗六溪對陌生人天生就有一種刻意疏遠的距離感,不然真應該當場發個酒瘋嚇跑這個人。
“苗六溪。”
“……嗯?”
苗六溪醞釀情緒到一半,恍惚間好像聽到男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你好啊。”
苗六溪沒功夫跟他打招呼,連連搖頭又擺手,就是兩隻手還在對方手裏抽不出來,掙也掙不脫。
看來……
看來小骷髏怪說得對。
喝酒不僅會傷身……
還會…亂…亂……
她撐不住了。
她要倒了。
作者有話說:
快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