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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姐妹

  第103章 姐妹

    拈玫殿寢殿中, 徐思婉和唐榆正忙著看堪輿圖。


    很多年前,他們談起王敬忠的三十壽辰, 徐思婉就想過等唐榆三十的時候, 也要給他備一處像樣的大宅子作為壽禮。


    如今一眨眼的工夫,唐榆已經二十八了。


    這樣乍一聽,時間好像還充裕得很。但其實三十歲壽辰當日要送出去的宅院, 總要在二十九歲就準備妥當才好,再算上挑地方、修葺、置辦一應家具、采買仆婢,現下著手開始辦已經有些緊了。


    然而這事說是他們一起辦,唐榆實則自己並不上心, 於是就成了徐思婉認真挑選拿主意, 他被她問起時附和兩句,無非是她說什麽他都說好。


    一來二去, 徐思婉便不樂意了。他們本是將京中的堪輿圖鋪在地上一起蹲著看, 她見他心不在焉,就皺著眉抬起頭, 不滿地打量他:“你自己的宅子,你這樣不上心,若到時住著不如意,可不要來跟我抱怨!”


    “不會。”唐榆下意識地一笑, 轉而察覺她口吻中的不滿, 抬眸看了她一眼, 又笑歎,“我沒有那麽多時間住去宮外,你隨意安排一二便可以了。”


    “這豈能隨意?”徐思婉望著他, 認真道, “你總不可能一輩子都在宮裏當差, 提前備一處像樣的宅子總是好的,哪怕隻為備著養老呢?”


    唐榆聞言,心底倏然一沉。


    他好似這才意識到,他是注定不可能一輩子陪著她的。不論幾十年後她是怎樣的身份,是皇後、太妃還是太後,身邊都會一直需要得力的人。他若是老得辦不動差,不論二人的情分如何,他也必須要離開。


    他恍然想起那些挪去宮外的垂垂老矣的宦官,他們之中有許多都曾在宮中有權有勢,但一朝出了宮、失了權勢,便如虎落平陽,不知會活成什麽樣子。


    誠然,其中也有些背後有舊主撐腰,日子依舊過得富貴逍遙,可他試著將那份逍遙設想到自己身上,就還是覺得孤寂無依。


    繼而又有一閃念,讓他下意識地在想:萬一,隻是萬一……萬一她走在他前頭呢?

    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令唐榆生出一股惡寒。


    他遮掩著情緒深吸了口氣,不再看那堪輿圖,起身踱向窗邊:“若真老得什麽也看不成,我倒寧可死個瀟灑。做什麽非要找個地方苟活,既麻煩別人也讓自己厭惡。”


    “這叫什麽話?!”徐思婉訝然,亦站起身,走到他身邊。


    她含著滿目意外打量他的神色,他察覺她的目光,就笑了笑,又搖頭說:“我對宅院著實沒有太多心思,你看著弄就好,我都喜歡。”


    徐思婉不快地睨著他,覺得他突然變得別扭又古怪。


    小林子在這時進了殿,躬身揖道:“娘娘,櫻桃往太醫院去了。”


    二人一並看過去,徐思婉目光微凜,紅菱般的朱唇勾起笑:“知道了。”


    ,


    後殿,楚舒月心知從太醫院到霜華宮不過兩刻工夫,本以為不會出什麽大事,然而幾是櫻桃剛走,她就覺渾身開始發冷。


    那冷意一陣陣地往裏沁,直往骨頭裏鑽。她初時還能硬撐,大口飲了些熱茶驅寒,但很快那茶就不頂用了。


    她隻得從茶榻旁站起身,挪向拔步床。短短幾步路的工夫,都讓她凍得哆嗦。


    是以上了床,她就蓋上了被子,一連蓋了兩床。厚厚衾被壓在身上,那份冷卻沒有緩解分毫,凍得她貝齒咯咯作響,心下止不住地在猜,那阿膠裏到底有什麽。


    櫻桃帶著路遙匆匆趕回來的時候,楚舒月已冷得麵色發白。路遙行至床邊,被她一把抓住衣袖:“大人,我冷得厲害……”


    “臣知道。”路遙對徐思婉的一切安排心知肚明,見屋裏別無外人,索性便不浪費時間搭什麽脈,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向茶榻。


    楚舒月很聽徐思婉的話,一碗阿膠吃得隻餘兩口,既吃夠了量,又留下了可查驗的東西。


    路遙一睃櫻桃:“去回倩貴妃娘娘,就說這阿膠裏被做了手腳。”


    “好!”櫻桃戰栗著點頭,不敢多問,連忙往寢殿趕。


    幾人這樣一來一回,就已足夠讓消息在霜華宮中傳開。徐思婉等櫻桃告退,當即讓唐榆親自去紫宸殿稟了話,自己則領著人去了楚舒月房裏,靜候一場大戲。


    當然,既要唱戲,戲台上的正角兒就不能不在。徐思婉就讓花晨去見了一趟思嫣,不說其他,隻說她宮裏的吃食被人動了手腳。


    思嫣晉做一宮主位後,恰逢敏秀居著了一場大火,她就在拈玫殿裏坐了月子。出月子後遷去了繁錦宮,離霜華宮頗有些距離,徐思婉估算過時間,心知她不會到得比皇帝更快。


    隻過了小半刻工夫,皇帝就趕來了。唐榆將他直接請到了楚舒月房中,他進門便焦灼一喚:“阿婉!”


    兩個字擲地有聲,滿屋的宮人跪了一地。徐思婉本坐在床邊守著楚舒月,聞聲就欲起身見禮,楚舒月亦想起身,被她拍了拍肩頭示意歇著,就作了罷。


    接著她上前福身,剛屈膝,被他一把扶住:“你可還好?”


    她聽出他語中的不安,抬眸迎上他的眼睛:“臣妾無事,但楚良使……”她搖搖頭,望向路遙,“你說吧。”


    路遙垂首:“楚良使所食的阿膠之中被添了寒涼之物,且分量極重。這麽一碗下去……”他頓了頓,喟歎,“楚良使應是再不能有孕了。”


    徐思婉一壁聽路遙說,一壁不動聲色地打量皇帝的神色。便見他聽完路遙的話,分明地鬆了口氣。


    這樣的反應,徐思婉並不意外。他心裏早已沒了楚舒月這號人,她能否有孕又有什麽關係?

    就連躺在床上的楚舒月神情也一鬆,齒間雖仍打著顫,還是忍不住地追問路遙:“隻是如此?”


    “是。”路遙頷首。


    楚舒月不由一陣慶幸。路遙所言如若是真,她這條命便保住了。


    又聞皇帝不鹹不淡地道:“為良使好生醫治。”語畢他頓聲沉吟,似是隱約記起楚舒月也已入宮數年了,終是多說了一句安撫之言,“等良使養好身子,便晉為采女吧。”


    晉為采女,就又是宮中正經的嬪妃了。


    楚舒月克製著身上的冷,啟唇道:“謝陛下……”


    “你受驚了。”皇帝攥住徐思婉的手,徐思婉搖搖頭,沒多說什麽,挽著他的胳膊一並走向茶榻。


    思嫣還沒來,她不能讓他就這麽走了。去坐一會兒,隻當歇歇腳也好。


    二人落座,月夕就進來上了茶。這茶飲了小半盞,思嫣終於到了。


    她進屋時與皇帝一般慌張,麵容發著白,顧不上見禮,幾步走到徐思婉麵前:“姐姐?”


    “你怎麽來了?”徐思婉狀似意外地笑了笑,朝她招手,“坐吧。”


    “姐姐無事?”思嫣一怔,就望向花晨。


    花晨滯在她身後兩步遠的地方,眼中亦流露茫然,慌忙下拜:“娘娘容稟,奴婢適才……見唐榆著急忙慌的出去,說小廚房做的什麽吃食出了岔子,要去回稟陛下,隻道是娘娘不妥,是以不敢耽擱,趕緊去回了貴嬪娘娘……”


    “原是這樣。”思嫣笑了聲,伸手攙她,“姐姐出事你自當告訴我,但現下沒事就更好了。”


    皇帝皺了皺眉,隱有不滿,卻知她們主仆情深,也隻說了句:“侍奉貴妃不可這樣毛手毛腳,總該將事情弄清再說。”


    “陛下恕罪。”花晨叩首告了個罪才敢起身,接著望向路遙,關切道,“娘娘既平安,究竟是出了何事?”


    路遙道:“是楚良使素日所食的阿膠裏被添了東西。”


    花晨的神色驟然一變:“阿膠?!”她睇了眼楚舒月,一眼看出楚舒月當下的情形怕是說話也難,就望向櫻桃,“可是貴妃娘娘先前賞給楚良使的阿膠麽?”


    櫻桃點點頭:“是……”


    得了櫻桃的答案,花晨的麵色更白了一層。她僵了僵,行至皇帝麵前,俯身再拜下去:“陛下容稟,奴婢……奴婢鬥膽求陛下徹查此事。因為那阿膠……娘娘隻是一時興起才賞給了楚良使,若沒有賞下去,便是娘娘要自己用的,娘娘原也是日日都在用它!”


    “什麽?”皇帝一怔。


    徐思婉微微蹙眉,目光不著痕跡地睇向思嫣。


    思嫣果然覺察了什麽,亦是一怔。花晨隻作不知個中情由,自顧思量著續道:“但那阿膠想來本無異樣,恐是小廚房……小廚房有人存了異心……”


    這話說得怪,不必皇帝開口,王敬忠便問:“花晨姑娘,何以說那阿膠本無異樣?”


    花晨忙說:“那阿膠是悅貴嬪娘娘親手挑了贈與娘娘的,所以娘娘才會一直服用,悅貴嬪娘娘和我們娘娘是本家姐妹,自然不會害我們娘娘。”


    徐思婉安靜地聽著,任由花晨去說,自己無所事事地靜觀眾人神色。


    她於是清清楚楚地看到,王敬忠麵露了然,而思嫣不受控製地跌退了半步。


    她笑了笑,終於自己接了話:“話雖是這麽說,但臣妾倒覺得思嫣那邊也不是不能查。畢竟她如今也是一宮主位了,身邊宮人眾多,焉知不是被人安插了眼線,做出這種事來挑撥離間?”


    “姐姐……”思嫣意欲撐住笑容,然嗓中幹澀,每個字都吐得艱難。


    幾是隻憑那麽一句話,就足以讓她知道,徐思婉已心裏有數了。


    徐思婉雲淡風輕地望向她,不緊不慢道:“你自己也想一想,可有哪個宮人是近來新調來的,亦或舉止有什麽異樣。咱們身邊,終究是忠心的更多,倘若你能先想個大概,便不必讓無辜之人受刑了。”


    思嫣滯在那裏,望著徐思婉平靜的麵容,她的心卻亂成一團。


    她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懼意,哪怕從前在皇後麵前的時候,她也沒有這樣怕過。


    可這種懼意又有那麽點似曾相識,她仔細回想,好像是在自己很小的時候,有過那麽一次。


    那時候,她本是由姨娘撫養的。有一天嫡母身邊的仆婦到了她們院子裏,說大姐姐被接去陪伴祖父母了,二姐姐覺得孤單,日後便讓她到二姐姐身邊去。


    她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和徐思婉朝夕相處的。可那時候,姨娘身子就不大好,手頭也不寬裕,她見徐思婉房裏什麽都有,不僅吃穿不愁,還有許多她們這些小孩子根本用不上的金銀玉器,就忍不住地動了歪心思,想拿一些回去補貼姨娘。


    於是有一天,她拿了姐姐多寶架上的一個小金罐。


    她本以為那是姐姐不會注意到的東西,後來才知道,姐姐那時候被爹娘束著不許多吃糖,就常會在那金罐裏藏點糖吃。這樣有實際用途的東西丟了,姐姐當然立刻就會發現。


    而且她不僅發現了,還立刻想到了是誰拿的。但她也不問,就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就像現在這樣,眼中沒有分毫敵意,卻盯得思嫣心底發怵。


    那時候她站在姐姐麵前,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明明兩個人隻差兩歲,她卻恍惚覺得姐姐是個威嚴十足的長輩,而她是個犯了錯的小孩。


    現在的感覺也差不多就是那樣。她沒有太多麵對宮闈鬥爭時該有的恐懼,卻有幼者犯錯後麵對長輩時的那種懼怕,迎著徐思婉的視線,連呼吸都變得僵硬。


    可這明明是關乎生死的事。


    徐思婉欣賞夠了她的慌張,做出思索的樣子,又循循善誘道:“你且好好想一想……去年秋日剛到行宮那天,你差去給我送阿膠的是哪一個?便從他開始查,或許就能順藤摸瓜。”


    “去年?”徐思嫣一滯。


    她自然記得,去年去行宮時沒再著人去送過阿膠。


    她一時茫然,視線再度落在徐思婉麵上,看著徐思婉氣定神閑的模樣,一些不大確信的猜測開始在她心中漫開。


    可那猜測太不切實際。現下的這件事,畢竟不是小孩子偷了點東西那麽簡單,而是宮中爭鬥。她於是久久不敢貿然開口,直至徐思婉蹙起黛眉,不著痕跡地點了下頭。


    見她點頭暗示,徐思嫣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鬆了氣:“去年我……沒給姐姐送過阿膠,繁錦宮有檔可查。再有……我那時是否取過阿膠,尚食局也是有檔的。”


    “竟是這樣?”徐思婉麵露詫異,心下卻一鬆。


    今天這場戲不得不唱,但她還真怕唱得過了頭,以致思嫣亂了陣腳,直接在皇帝麵前認罪。


    現下看來,她們姐妹間倒還有點默契。


    她便得以自顧演下去,露出憂色,雙目盈盈望向皇帝:“若是如此……事情過去已久,倒難已查證背後是誰了。”


    “且先驗一驗那阿膠再說。”皇帝眉宇深皺,“也或許隻是你小廚房有什麽人對楚良使有怨,亦或誤以為那阿膠是你要用的,便隻在那一碗裏動了手腳而已。你莫要嚇唬自己。”


    “也好。”徐思婉頷首應允。思嫣牙關緊咬,勉強緩了口氣,上前兩步,俯身下拜:“陛下,事情查明之前,臣妾自請禁足。”


    “不必。”皇帝道,徐思婉亦有些意外,審視著她,幽幽道:“闔宮皆知你不會害我,你大可不必以這樣的法子避嫌。”


    徐思嫣搖頭:“正因闔宮皆知,我才更要避嫌。這是大事,姐姐如今協理六宮,萬不能讓旁人覺得姐姐存著私心,就連在關乎皇嗣的事上也能對親妹妹網開一麵。”


    這話落在徐思婉耳中,她自知隻是說辭,至於思嫣心底究竟怎麽想的,還需私下裏去問。


    皇帝卻顯然神情一鬆,在他眼中,徐思婉的名聲當然比徐思嫣禁足幾日要緊。


    他便頷首:“就按貴嬪說的辦吧。”


    “陛下……”徐思婉想勸,思嫣再行下拜:“臣妾告退。”


    皇帝沒再說什麽,任由她告退。徐思婉打量她兩眼,一時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得吩咐櫻桃:“先去將良使沒用完的阿膠盡數取來吧。”


    櫻桃福身而去,隻消片刻,就將東西取了來。那一匣阿膠分量極重,即便楚舒月已用了半年,也還剩下一大半。櫻桃將它盡數交給王敬忠,接下來自有禦前宮人前去查驗,不必霜華宮再多費心。


    次日天明,王敬忠就將查驗的結果呈到了徐思婉跟前,那方匣子裏每一塊阿膠都是添了東西的,也的確都是寒涼之物,隻是分量極微,需經年累月地食用才有效果。至於楚舒月用的那一塊為何劑量格外大,一時還不得而知。


    徐思婉聞言未作置評,隻含著幾分惑色,探問王敬忠:“繁錦宮與尚食局的檔,公公可查過了?”


    王敬忠道:“查過了。一如悅貴嬪娘娘所言,那阿膠並非是她所贈。去行宮那會兒……她已有半載不曾去取過阿膠了。下奴還往前多查了半年,繁錦宮中取去的,與素日所用的量都對得上,剩不下那樣整整一匣。”


    “這就奇了。”徐思婉淡聲,“本宮那時剛出冷宮,宮裏泰半的新宮嬪都不知道本宮的事,會是誰這樣急不可耐,竟還能借用本宮與悅貴嬪之間的走動做這種事。”


    “貴妃娘娘。”王敬忠低下頭,意有所指道,“這事……陛下心裏已有數了。隻是近來朝中對娘娘議論不斷,陛下為著娘娘考慮,也不得不多些容讓。陛下的意思是……”


    他說著睇了眼左右,徐思婉會意,揮手讓宮人們都退出去。


    王敬忠上前兩步,再續言時將聲音壓得極低:“陛下的意思是,皇後娘娘的身子已是這樣了,宮權又已在您的手裏,想來不會再出這樣的事。阿膠一事已脫了太久,現下想追查那日送阿膠的宮人是誰已如大海撈針,不如就含糊過去。”


    果然。


    徐思婉心下生笑,他果然不必她多言,也會自然而然地往皇後身上想了。


    這正是她想要的。


    但麵上,她隻一喟:“也隻能這樣了。勞煩公公去回陛下,讓他莫要與皇後娘娘動氣,沒的再節外生枝,傳到朝堂上又要遭人議論。”


    “諾。”王敬忠欠了欠身,“那下奴就先回去複命了。”


    “公公慢走。”徐思婉抿笑。


    王敬忠神色恭謹地告退,她仍自坐在那裏,悠悠地品完了一盞茶。


    暮色四合時,徐思婉帶著唐榆和花晨,一並向繁錦宮走去。


    她們姐妹之間終於可以挑明了。思嫣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她真的很好奇。


    而思嫣,也料到她會來了。


    她步入寢殿時殿中沒有宮人,思嫣獨自在茶榻上靜靜坐著。徐思婉見狀便將唐榆和花晨也留在了外頭,徑自走過去,在榻桌另一側落座:“你猜到我會來了?”


    “姐姐昨日與我編謊騙了陛下,今天自要私下來問我。”徐思嫣神色平靜,“隻是我還以為,姐姐一早就會來。”


    徐思婉搖頭,口吻閑閑地抱怨:“本是想一早就來的,可那會兒禦前還沒查出結果,我隻能等等。這麽一等就犯了懶,不知不覺天就黑了。”


    她這麽說,就像姐妹之間的隨意閑聊。


    徐思嫣笑了聲,那抹笑在臉上停留了許久才慢慢淡下去。淡下去之後,她終是生出了些懼色,不敢看徐思婉,低著頭問:“姐姐,你會殺我麽?”


    徐思婉搖了頭:“殺你不難,可你要爹娘在宮外聽說我們姐妹相殘麽?”


    思嫣怔了怔:“隻是因為這個?”


    她想,若隻是因為這個,那便說明這天底下已沒有人在意她了。


    思婉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是說得更實在了些:“咱們姐妹幾個,大姐姐在祖父母身邊養了好幾年,三妹性子又沉悶,隻有你跟我最親近,我下不了手。”


    思嫣籲氣,麵上又緩出幾許笑來:“那姐姐想問什麽就問吧,我沒什麽好瞞姐姐的。”


    “好。”徐思婉點點頭,滿心的疑問在腦海中一轉,先問出的卻是,“昨日為何自請禁足?”


    思嫣目光一凝,反問:“這事是我做的,但姐姐想栽到皇後頭上,是不是?”


    “是。”思婉無意瞞她。


    思嫣道:“姐姐這邊平白出了事,我被禁了足,皇後本就有心無力,或許就不會多想了,隻會覺得是我又與姐姐爭了起來。但若姐姐這邊出了事,後宮裏卻誰都無恙,皇後不免要猜到姐姐會衝著她去。她現下那副樣子,姐姐就不怕她拚個魚死網破,直接要了姐姐的命?”


    “我不怕。”徐思婉笑了聲。


    以她今時今日的地位和權勢,皇後想動手殺她也不容易。


    但轉念一想,那抹笑就淡去了,她望向思嫣,緩緩道:“但多謝你為我著想。現下,皇後確是極易對我生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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