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見禮
第97章 見禮
“諾。”花晨福身, 便依徐思婉所言去取了阿膠來。
其實那阿膠並非昨日新送來的,而是她入冷宮之前就得著的。這東西不怕放, 隻消妥善保管, 放陳了也不妨事。之所以專門提及是昨日新得的,不過是因為下意識裏的防心而已。
她現下信得過楚舒月,但比起來, 到底思嫣才是自家妹妹。
待花晨將取來的阿膠放在茶榻上,徐思婉掃了眼:“這阿膠你先拿回去吃,補身的東西,效用都慢, 且吃上三五個月, 我們再說別的。”
楚舒月覺出異樣,呼吸屏住, 問她:“裏麵有什麽?”
徐思婉略作忖度, 沒有說得太明白,隻告訴她:“放心, 這阿膠我自己也用了三年,不會要人性命。”
楚舒月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好奇:“娘娘與悅貴嬪之間……”
“我與她之間並沒有什麽。宮中詭計太多, 有人借了她的手來害我。”徐思婉口吻淡淡, 楚舒月聞言不再多言, 轉而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題。
徐思婉留她坐了小兩刻,而後自己在房裏讀了半晌的書。眼瞧著烏金西墜,她就帶著念珺不緊不慢地去了清涼殿。念珺下午時與花晨學了學宮中禮數, 見禮的動作倒不難, 稱呼上的含義卻讓她搞不懂。
她於是拉著徐思婉問了一路“為什麽娘叫母妃”“母妃是什麽”“為什麽娘的名字不是母妃卻要叫母妃”之類的問題。徐思婉聽得哭笑不得, 雖耐心地與她解釋,卻越解釋越亂。好在念珺小小年紀雖然搞不清這些,卻也很有些自己的小聰明在,進清涼殿時她雖還在琢磨“爹爹為什麽叫父皇”的問題,卻抬頭就先按花晨教她的乖乖喚了:“父皇!”
皇帝原正專心致誌地讀著一本冊子,聽見這奶聲奶氣的呼喚,還沒抬頭笑意就已漫開:“念念。”
他抬頭看向她們,徐思婉牽著念珺的手行至他身側,目光從他手中的冊子上一劃而過:“陛下不是說這幾日不忙?”
“是不忙。”皇帝含著笑,“這是新送進宮的貢品,朕正想挑一些給你們送去。”
說罷他便彎腰,手肘支著膝頭,望向念珺:“念念,讓父皇抱抱?”
念珺還是怕生,見他這樣就往徐思婉身後躲。徐思婉也不怪她,銜笑一喟,摸摸她的額頭,又聽皇帝說:“本想今日就帶你們出去走走,結果一早倒聽說你去向皇後問安了。”
徐思婉莞然一笑:“臣妾剛出冷宮,總是要去見一見皇後才合禮數。”說著她頓了頓,凝睇著他眼中那份欲言又止的意味,笑容反倒更輕鬆了些許,“陛下想來是聽說了什麽?”
他沒有否認,隻說:“先坐吧。”言畢便吩咐王敬忠去傳膳。
徐思婉也不客氣,依言去側旁幾步遠的位子上坐下來,將念珺抱在膝頭,不疾不徐地回道:“陛下該知道,臣妾素來是不愛惹事的。隻是若有麻煩惹到跟前,臣妾也不想一忍再忍。皇後娘娘與臣妾本也可以妻妾和睦地過日子,她身為正室在臣妾麵前立威臣妾也不會在意,可她一度欺到整個徐家頭上,陛下若還要臣妾隱忍,臣妾怕是做不到的。”
他慨然一歎,搖頭:“是非曲直朕心裏有數,你不必與她這樣硬爭。不然若傳出去,總歸對你的名聲無益。”
這話實是為她好的,因為皇後總歸是正宮。先前惹出的事再有私心,明麵上瞧著也是為了維護宮規禮法,若是傳到外頭去,誰也挑不出徐思婉的錯處。
徐思婉對這些輕重自然心知肚明,卻還是在麵上露出訝色,不可置信地凝視皇帝半晌,繼而將那份訝異轉做失望,霍然起身,抱著念珺就走。
“阿婉?”齊軒一滯,連忙起身追她。
她抱著孩子走得並不快,幾步工夫就被他擁住,他繞到她身前,就見她雙目紅紅的。
“……朕也沒說什麽。”他的口吻局促而小心,徐思婉黛眉輕蹙,緊緊咬了下嘴唇,“臣妾以為至少在這件事上,陛下能向著臣妾,沒想到陛下竟是這樣……”
“朕是向著你的。”他定定道,她抬眸:“是麽?”
語調上揚的一句反問,莫名地問得人心虛。
她目不轉睛地與他對視:“皇後娘娘為一己之私不惜讓臣妾萬劫不複、不惜拖整個徐家下水,本已失了中宮的體麵,陛下若真向著臣妾,何以還會說這樣粉飾太平的話……後宮之爭,說到底不過是陛下的家事。外頭即便真掀起什麽議論,若陛下有心維護,哪有什麽說不清楚的呢?陛下隻讓臣妾一味隱忍,說到底是……是臣妾不值得陛下去得罪皇後娘娘!”
說到最後一句,她本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恰到好處地滑落。正想與她辯解的皇帝心下一軟,連辯解也說不出了。
念珺皺著小眉頭,抬手蹭上她的臉頰:“娘別哭……”
話音未落,念珺便覺身上一緊,茫然地扭頭望過去,就見父皇的手臂環過來,將她們一並抱住。
徐思婉作勢掙紮,口中執拗道:“陛下若因此對臣妾生出不滿,便不必哄著臣妾了。事關家中安危,臣妾斷不可能退讓分毫,這個仇臣妾會記一輩子!這一輩子,臣妾都不會原諒皇後娘娘!”
“好了,好了。”他語氣不自覺地放軟,無形中做出退讓,“你說得對,此事關乎徐家,你不必原諒皇後。適才是朕思慮不周全,日後這樣的話朕不會再說了。”
他一壁說,一壁感受到她纖瘦的肩頭簌簌不止。這顯然是氣的,她還從不曾這樣與他生過氣。
他情不自禁地患得患失起來。大約是三年的分別實在太久,他現在怕極了她再度離開。所以有些事,便依著她好了。
更何況,那件事也的確是皇後的錯,他不該讓她一味容忍。
他耐心地又哄了半晌,徐思婉終於平複下來。不過多時,晚膳也備齊了,他半推半扶地與她同去落座,又趁機抱了下念珺,將她放到徐思婉身邊的位子上。
念珺才三歲,自己還用不好筷子,吃飯需讓宮女來喂。但卻已很會照顧人,想到母親適才剛哭過,落座就先伸手抓了塊點心,認認真真地舉到徐思婉眼前。
齊軒失笑,當即抓住機會誇她:“念念真乖。宮裏皇子公主眾多,就屬咱們念念最貼心。”
徐思婉一邊接過念珺遞來的點心,一邊在心下譏嘲:瞧,人有的時候真的很賤。
念念再貼心也不是對他的。在他麵前,念念連讓他抱一下都不肯,就連今日叫出的那聲“父皇”也不過是現學現賣,他卻偏肯這樣討好念念,看念念做什麽都高興。
隻不過,這於徐思婉而言也當然是好事。俗話說“母憑子貴”,其實也並不絕對,宮裏孩子一旦多了,若有哪個被皇帝厭惡,當母親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裏去。而被偏寵的,自有大好前程。
徐思婉便隻低頭一笑,嗔怪地看她一眼,隻為“自己人”辯了一句:“陛下這話就是瞎哄人呢。恪妃姐姐膝下的兩個公主個個懂事,臣妾還打算讓念念日後好好和她們學一學。”
卻不料他麵色就沉了兩分,默然一喟:“佳穎和佳悅是懂事的,但恪妃……唉。”說罷搖搖頭,就給她夾菜,“不說這些了,先用膳。今日的菜,都是按你的口味備的。”
徐思婉不禁心生疑竇,但見他不願多說,就識趣地不問。她依言吃了他送來的菜,目光不經意地一掃,又注意到念珺麵前的幾道菜顯有不同,又笑說:“念念,你看,這幾道都是你素日愛吃的,快謝謝父皇。”
念珺剛被宮女喂了一口豆腐羹,吃得嘴巴裏鼓鼓囊囊的,聽言想立刻張嘴卻不方便,麵上頓顯為難。
齊軒忙道:“無妨,念念好好吃。”
念珺鬆氣,安安心心地吃完了這一口,倒還記得衝他說:“謝謝父皇!”
乖巧的小姑娘這樣奶聲奶氣地道謝,連徐思婉也聽得心裏一軟,皇帝更聽得眼底一片溫柔。
是夜,徐思婉先將念珺哄睡了,讓花晨抱去側殿,而後自己便宿在了清涼殿的寢殿裏。
這是一場三載不曾有過的歡好,他在激動之下顯得分外熱烈,徐思婉倒不急不慌,麵上蘊著十二分的眷戀,帶給他久違的溫柔與歡愉。
在今日之前,她想了許久這一夜要如何渡過,仔細揣摩過每一分情緒與分寸。
她認真地回憶了他最喜歡她什麽樣子,也摸透了在久別重逢之後該有怎樣的情緒,終於得以唱好了這一晚的大戲。
幾度纏綿之後,她含著一抹清幽的笑容閉上眼睛。黑暗中感覺到他再度擁過來,卻沒再做什麽,隻是溫柔地抱住她,低聲對她說:“你出來了,朕真高興。你離開冷宮到行宮的那晚,朕徹夜未眠。”
她在他懷中低笑,聲音懶洋洋的:“臣妾日後都會纏著陛下,陛下可不要嫌臣妾煩。”
“怎會?”他也笑起來,薄唇一下下吻在她眉間,“日後朕會好好護著你、護著念念,再不讓你們受一點委屈。”
徐思婉在他懷裏輕蹭,柔柔弱弱地又喚了聲:“夫君。”
,
因皇帝下旨正式冊封徐思婉為妃,依照規矩,次日低位的妃嬪們就要來向她問安,位份相當的也要來道賀。皇帝本忘了此事,早膳上與徐思婉提起今日可去後山泡溫泉,徐思婉不得不提醒他這番禮數,他不由一歎:“朕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也不妨事。”徐思婉抿笑,“姐妹們左不過去披香殿坐坐,橫豎也是用不了一整日的。正可傍晚時去那邊的湯泉宮,先放鬆一番,再用膳,便也愜意。”
皇帝略作沉吟:“那倒也可直接住在那邊,明日再回來便是。”
“也好。”徐思婉欣然應允,接著就哄在身邊乖乖吃豆沙包的念珺,“念念,母妃今晚要出門,明日回來,讓花晨姑姑陪你睡,好不好?”
念珺皺了皺眉,一邊點了頭,一邊提要求:“唐叔叔給我講故事!”
“好。”徐思婉笑道,“到時你自己去找他。”
她邊說邊看了眼皇帝,他仍自顧用著膳,偶有那麽一瞬,眼底劃過一抹複雜。
念珺與宮人們都比跟他親近,他心中當然複雜。徐思婉略作沉吟,心知有些話縱使他不問,她也該給他個解釋,隻不過現下還不是時候。
她於是隻作並未察覺他的心思,安安心心地用完早膳,就帶著念珺回了披香殿。
披香殿前,許多嬪妃都已早早候在了外麵,其中大半她都不識得,放眼望去隻覺佳人滿目,似一副絕美的畫卷。
她的步輦落在院門外的瞬間,原在院中談笑的一眾宮嬪倏然止音。她一如既往地含著笑,牽著念珺的小手步入院中,念珺好奇地張望,她們福身見禮,她和和氣氣地頷首:“諸位妹妹辛苦了,進來喝茶吧。”
人群中響起一陣稀疏的謝恩聲,帶著些許膽怯,想是因為大家都聽說了昔日盛寵的蓮貴嬪隻與她打了個照麵就被降了貴人。她隻做不覺,先一步邁入殿門,月夕上前福身,邊扶著她步入寢殿邊道:“奴婢請恪妃娘娘與瑩妃娘娘先進來坐著了。”
和她位份相當的兩位,總不好也和小嬪妃一樣在外候著。
徐思婉“嗯”了一聲,步入院門,就聽瑩妃在跟恪妃說:“姐姐膝下有兩個女兒,倩妹妹那裏又有一個。臣妾真是占了好大的便宜,自己不曾生養,卻有好幾個小姑娘能讓臣妾哄著玩。”
徐思婉聽得一哂,繞過屏風,揚音笑道:“二位姐姐安好。”
二人循聲望來,立起身,與她相互施了一福。繼而三人各自落座,因茶榻隻分兩側,資曆最長的恪妃自然坐在右首,徐思婉是披香殿的主人,也沒道理坐側坐,便坐左邊。瑩妃無所謂這些,雖依身份說,她該坐到與恪妃臨近的繡墩上去,她卻不在意地直接坐在了徐思婉跟前的繡墩上,彎腰就朝念珺笑道:“這是念念吧?”
念珺小小一個孩子,什麽都不懂,卻知道美醜。她望著瑩妃連眼睛都一亮,接著就轉過臉,驚喜地指著瑩妃,朝徐思婉道:“漂亮姐姐!”
“……這一位你可不能叫姐姐。”徐思婉摒笑,“叫瑩母妃。”
這麽一說,念珺又不懂了,皺著小眉頭思索了一會兒,遲疑道:“娘是母妃。”
徐思婉又說:“娘是母妃,這是瑩母妃。瑩是她的封號,跟母妃不一樣的。”
“別為難孩子了。”瑩妃聽不下去,將念珺往懷裏一攬,“來,叫瑩妃娘娘就好。”
念珺釋然:“瑩妃娘娘!”
“真乖。”瑩妃笑靨如花。幾句交談間,旁的嬪妃也陸續進來了,徐思婉受了她們的禮,又讓人上茶,眾人挨挨擠擠地坐滿了一點,環肥燕瘦,好不熱鬧。
她們交談了約莫一刻,念珺已與恪妃膝下的兩個公主熟絡起來。身為長姐的佳穎已十三歲,佳悅也十歲了,都是性子柔順的孩子,陪念珺玩時十分耐心。
徐思婉因此便由著她們將念珺帶去院子裏鬧,玩著玩著,外頭忽而響起念珺的哭聲。小孩子玩鬧間有個哭鬧本也沒什麽,她便隻隨意地回頭看了眼,然而視線透過窗紙,卻意外掃見另一道身影。
念珺先前許是不當心摔了,現下已被佳穎抱在懷中。兩步開外的地方,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局促不安地站著,掙紮了片刻,就往後退:“我回去了……”他向乳母道。
同來的乳母不由蹙眉:“殿下,您可還沒向倩妃娘娘問安呢。”
徐思婉猜出他是誰,垂眸笑了笑,睇了眼候在不遠處的張慶:“快去,請皇次子進來。”
張慶躬身而去,很快就將元琤請進了殿,佳穎佳悅也帶著念珺回來了。隻是三個小姑娘看著都神色如常,就連剛哭過的念珺也已重新笑起來,元琤卻像要赴刑場一般,死死地低著頭、皺著眉。
恪妃見到他,就漫不經心地別開了視線,瑩妃麵上美豔的笑容也淡去了幾分。徐思婉將她們的神情盡收眼底,仍隻和善地望著元琤。
元琤硬著頭皮走到她麵前,未及見禮,就先磕磕巴巴地道:“倩妃娘娘,我……我……不是我推的她!”
這副拘謹的樣子,與佳穎佳悅的天真活潑大相徑庭。
徐思婉銜笑,伸手拉住他的小手:“來坐。正好有新上的點心,你們一起吃些。”
說罷她不動聲色地往側旁讓了讓,將離榻桌近些的位置讓了出來,令元琤坐下。又將念珺抱到了膝頭,給她拿了塊點心。至於佳穎佳悅,自是圍去了恪妃身側。徐思婉清清楚楚地覺出數道目光都回蕩在她與皇次子之間,卻視若無睹,朝元琤笑道:“不必你這樣拘謹,在本宮這裏你大可隨意一些。你剛生下來時,本宮便去抱過你呢。”
元琤抬頭望一望她,這才動手拿了一塊點心吃起來。他這廂吃著,很快又有旁的客人來了。
芳昭容終於帶著四皇子來了。
四皇子元璋如今才兩歲,芳昭容走在前頭,他由乳母抱著緊隨其後。徐思婉隻消掃一眼,就瞧出他的衣衫比元琤華貴講究許多,待芳昭容見過禮,徐思婉笑道:“本宮早就聽聞昭容妹妹膝下的四皇子聰明伶俐,今日得見,一瞧就是個聰慧的孩子。”
“不敢當。”芳昭容款款笑著,視線也不經意地掃了眼元璋,曼聲言道,“臣妾隻盼他能好好長大,讀書認字看得過眼,別讓陛下厭煩到一見麵就要訓斥幾句便好了。”
元琤聽到這話,瘦弱的肩頭顫了顫。
徐思婉笑顏不改,執盞抿著茶,默不作聲地打量芳昭容。
她與瑩妃都是生得妖冶的美人,芳昭容亦是,隻不過,她們三人也各不相同。
她是妖冶裏也不失大氣的那一種,瑩妃或是因為性子的緣故,妖得更靈越一點,兼或透著些混不吝的味道。而芳昭容就像冷宮郭氏說的那樣,美得極為囂張。
她舉手投足都透著一股子媚氣,雖然一瞧就並不多麽聰慧,卻著實具有攝魂奪魄的豔麗。
見徐思婉不搭話,她也不在意,自顧去側旁落座,悠然又道:“臣妾說句不中聽的話,娘娘別嫌臣妾多嘴。”
徐思婉和顏悅色:“昭容請說。”
芳昭容嫣然而笑:“其實以娘娘今時今日的聖寵,膝下有個公主也足以一輩子衣食無憂。寧福公主冰雪可愛,深得陛下喜歡,可比皇次子不知強到何處去了。娘娘可別打錯了算盤,將陛下不喜之人攬到跟前,倒平白讓陛下煩心。”
滿殿妃嬪鴉雀無聲。
饒是徐思婉對她的性子早有耳聞,也沒料到她會說得如此直接,皇次子可就在這兒呢。
元琤謔地站起身,滿臉通紅。徐思婉將他的手一攥,再看向芳昭容的神色冷淡了三分:“昭容妹妹慎言。”
“有什麽說不得的?”芳昭容嬌笑,“闔宮嬪妃誰不知道,陛下不喜歡皇次子。臣妾好意勸上一句,娘娘可別誤會了臣妾的意思。”
徐思婉無話可說,搖了搖頭:“喝茶吧。”
“……倩妃娘娘!”元琤神情緊繃地回過臉看她,她重新蘊起笑:“你安心坐著,無妨。”
芳昭容這樣一攪,氛圍變得有些僵硬,過了許久才緩和過來。眾人小坐了近兩刻才告退,瑩妃默不作聲地任由旁人離開,自己單獨留了一會兒,等大家都走了,才打量起徐思婉來:“待皇次子這麽親近,你不會真想把他撈過來吧?”
徐思婉笑笑:“有什麽不好?”
“自然不好。”瑩妃盯著她,“你是不知道陛下有多討厭這孩子,他也的確不招人喜歡。性子孤僻又不聰明,行事還小家子氣。陛下上回見他還是中秋家宴的時候,好好的團圓宴,還是忍不住斥了他一頓。可他就跟個啞巴似的,連勸陛下消氣也不會,最後還是佳悅端了一碟子月餅過去,讓陛下別生氣。”
“佳悅比他大幾歲呢,自然更懂事。”徐思婉不鹹不淡地笑著。心下卻也知道,佳悅這樣哄人的辦法大概連念珺也做得出來,元琤屬實是太孤僻了。
但這不妨事,元琤再不招皇帝喜歡,也還是皇子。若真被她接到跟前,芳昭容必定忌憚。
若芳昭容無所謂,今日也就不會巴巴地跑來說那些話了。
不止是芳昭容,就連皇後見她得了皇子,也會愈發提心吊膽。
還有皇長子。皇長子已十七歲了,聽說自去年開始已入朝聽政。
這樣的年紀和身份,已很容易結交朝臣。一不留意,就會變成天子眼中的“結黨營私”。
由此可見皇次子會有多麽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