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卒日
第63章 卒日
當日晚上, 皇帝到底進了青瑤殿的殿門。宮人們都安安靜靜地從寢殿裏退了出去,玉妃坐在床上, 哭得梨花帶雨。
齊軒想著從前種種, 硬著心不欲哄她。直待她哭夠了,他才到:“好了,你的身份在一眾嬪妃裏最為尊貴, 也該知道些分寸。”
玉妃拭著淚,抬起頭,盈盈雙眸既含著情,也含著委屈:“臣妾與陛下間何時竟這樣生分了……”
她說著, 淚珠又滾落下來。她本就生得清素, 清素的美人兒哭起來總顯得格外脆弱。他終不忍再多說什麽,語氣也有所緩和:“你好好養病, 若有什麽不妥, 隨時傳太醫來。”
語畢他就想起身離開,卻被玉妃雙手一並拉住袖口。他隻得坐回去, 她乞求地望著他,啜泣道:“陛下既為倩嬪妹妹的孩子安排了法事,便請為臣妾的孩子也做一場吧……那孩子走得可憐,提也提不得一句, 臣妾實在……”
“你說什麽?”皇帝眉心一跳, 看了看她, 克製住了情緒,“清歌,那孩子的不妥你知道的, 若給他做法事, 豈不是讓天下人……”
“臣妾知道, 臣妾都知道!”玉妃的眼淚漣漣而下,“可臣妾沒有法子。陛下沒聽說麽?倩嬪妹妹夢到的兩個孩子,男孩五六歲、女孩七八歲,且那女孩子在她夢中口口聲聲說自己並非她的孩子,是來找母妃的,陛下,咱們的孩子恰就是那般的歲數,臣妾實在害怕啊……”
言至末處,她已哭得泣不成聲。皇帝隻被這話驚住,麵露訝色:“有這事?”
玉妃重重點頭,看見他的惑色,又道:“倩嬪妹妹竟未與陛下提及麽?”
他緩緩搖頭,玉妃眉目間露出幾許惶惑,狀似無意般說出一句:“臣妾還道倩嬪妹妹與陛下兩廂情願……必是無話不說的。”
皇帝一時沉然不語,默了一會兒,隻道:“那件事連皇後也不知情,倩嬪那時尚未進宮,更不應知曉。”
“所以臣妾才更害怕!”玉妃的恐慌又泛出來,“若她知曉了,裝神弄鬼,自然沒什麽。可她不知,這夢豈不就是……”
豈不就是真的。
皇帝未置可否,睇著她問:“你不曾與旁人說過?”
玉妃心底一顫,麵上卻很好的掩飾住了。為免節外生枝,她不敢提楚氏,更不必提已然故去的錦嬪和方庶人,篤然搖頭:“不曾。臣妾知曉此事關乎聖譽,豈敢貿然與旁人提及?隻盼這事能爛在肚子裏,被臣妾帶到棺材裏去!”
皇帝複又一陣沉默,玉妃察言觀色,見他眉目間似有所鬆動,趁熱打鐵地又勸:“陛下……為那孩子做一場法事吧!大可、大可尋個別的由頭,大不了就還當是為倩嬪的孩子做的。”
“可做法事,總需那孩子離世時的日子。”皇帝歎了聲,玉妃道:“臣妾記得日子,可寫下來私下交予高僧,不讓旁人知曉。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想來也不會說出去。”
“容朕想一想。”皇帝眸色沉沉,並未直接答應。玉妃也不催,適可而止地不再提及此事,轉而嬌軟地央他:“那……陛下可否留在青瑤殿想?陛下若不想與臣妾說話,臣妾就不吭聲,一個字也不說。”
她邊說邊捂住嘴,這話終是將他逗笑了。無奈地舒了口氣,點頭:“朕清涼殿還有事,待一會兒就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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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
徐思婉晨起聽聞皇帝又去了青瑤殿,就仔細地梳了妝,至鳳凰殿求見皇後。
彼時皇後剛用過早膳,正安坐在寢殿的茶榻上看書。見她進來問安,抬了抬手:“聽聞倩嬪的夢魘還沒好,何事非要自己跑一趟?起來吧,坐下說。”
“謝娘娘。”徐思婉低眉順目地落座,卻緊抿著薄唇。皇後打量著她,不難看出她臉色發白,眼下烏青也比那日晨省時更加濃重,不由皺眉:“氣色怎的這樣差?本宮聽陛下說,你是有所好轉的。”
“原是好轉了的。”徐思婉低著頭,輕輕囁嚅,“可不知是否因為那日裝神弄鬼,這兩日又厲害了起來。”
“唉。”皇後沉沉一歎,將手中的書放到榻桌上,“你瞧瞧,本宮早就勸你,莫要看玉妃怕鬼就拿這樣的事嚇唬她。如今倒好,她隻是病了一場罷了,陛下卻被她勾了去,你的夢魘倒重新嚴重起來……人總還是要對鬼神有些敬畏的。”
皇後語重心長,心下不禁覺得這倩嬪還是年輕了些。
然她之所以能這般想,左不過是因徐思婉沒將裝神弄鬼的背後緣故告訴她。
現下聽皇後這樣說,她也隻低著頭應說:“娘娘說的是,是臣妾心急了。隻想若玉妃既然膽小至此,在先前的事上又多有不幹淨的地方,或許就要被嚇得一蹶不振,實在沒料到她還能借此爭寵……”
皇後無可奈何,搖頭不語。徐思婉擰著眉,又咬了咬唇,道:“敬畏鬼神的道理……臣妾也知曉了。今日來此就是想稟奏娘娘,那孩子又給臣妾托了些夢,臣妾不得不來與娘娘說上一說。”
皇後一怔,奇道:“什麽夢?”
“他說……”徐思婉怔怔道,“他說現下的法會不是為他做的了,有人將他離世的日子換成了姐姐的。他投胎路走到一半走不下去,隻得尋回來,求臣妾幫一幫他。”
“豈會有這樣的事?”皇後滿麵惑色,“那法事是陛下親自下旨安排的,如何會出這樣的古怪?倩嬪,本宮要你敬畏鬼神,不是要你自己嚇自己。”
“可、可這夢一連做了兩夜,臣妾實在不敢大意……”徐思婉說著禁不住地垂下淚來,起身深福道,“求皇後娘娘著人暗中查上一查。若真有什麽,好即刻製止,讓臣妾的孩子早登極樂;若沒有,也可安心,臣妾能知道是假,日後便也不必再懼怕這樣的夢魘了……”
皇後淺蹙著眉,一語不發地睇著她。既覺她這番話裏別有緣故,又想不出什麽。
她知道這倩嬪心思重,瞞她的事大概不少,可總沒道理真有個孩子是她不知道倩嬪卻知道的,說到底她才是坐在鳳位上的皇後。
於是思慮再三,皇後終是點了頭:“罷了,本宮幫你。你且回去吧,自己先寬一寬心,別總想著這些。”
“謝娘娘!”她露出喜色,破泣為笑,忙不迭地叩首謝恩。
皇後睇了眼花晨,花晨會意,忙上前扶了她起來。她又恭恭敬敬地福身道了告退,才從殿中退出去。
離開鳳凰殿,她坐上步輦,悠悠地回漪蘭閣。花晨默不作聲地等著,直待四下裏清靜下來,才問:“娘子既怕有話柄落在皇後娘娘手裏,何不將來龍去脈都告訴她?這樣她肯幫咱們便是與咱們在一條船上了,總歸穩妥些。”
徐思婉笑笑:“她上次肯幫咱們裝神弄鬼,就已與咱們在一條船上了。這回的事情大,還是莫要都告訴她的好。”
花晨又問:“那若皇後娘娘隻是敷衍娘子,卻不肯出手呢?”
“她若不肯出手,我就去求太後。”她淡然道。
這件事她必是要做的,不止是為害玉妃一道,更是為了捅他一刀。
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早就該吃些苦頭才是。她要一點點將他這張虛偽的皮撕下來,讓天下人一點點看清,他到底是什麽貨色。
是以回到漪蘭閣後,她就隻安然等著。無所謂他來不來,也無所謂玉妃與他說了什麽。
玉妃自是不會說她的好話的,單是她隱瞞了夢見兩個孩子的事,玉妃就可以在他麵前擺她一道。可她絕口不提此事又不是因為傻,來日管誰吃虧,反正不會是她來吃虧。
一等又三日,徐思婉六月末聽聞,太後在辦法會的祈祥殿大發雷霆。
趕來稟話的是張慶,他原是被徐思婉遣去祈祥殿送抄好的經書的。孩子雖是假的,但她總要將戲做真才能騙得過闔宮上下,所以這經日日都有。
張慶回到漪蘭閣便徑直入了臥房,躬身急急地稟道:“娘子,適才太後娘娘去了祈祥殿,說是要給娘子的孩子上一炷香。誰知……也不知怎麽回事,竟發現法會上供奉的日子不是娘子失子的日子。太後大發雷霆,當即命人將在祈祥殿當差的宮人都押了起來,連高僧們也姑且被關在了殿中。下奴回來的時候,又聽說皇後娘娘也趕去了,這事……”
“知道了。”徐思婉輕言,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
“諾。”張慶躬身告退,唐榆立在一旁,深深吸氣:“看來皇後娘娘也很謹慎。”
“這樣也很好。”徐思婉含起笑,“我早先不敢直接去求太後,是怕太後知曉玉妃有孕,便覺還是推給皇後更為穩妥。如今看來,太後竟也分毫不知,那這般查下去,太後的震怒壓下來,可有玉妃受的了。”
言畢她就站起身,遙遙望向狀態,隨手理了理發髻,舉步就往外走:“事關我的孩子,我得去瞧瞧。走吧,備步輦。”
她說著已邁出門檻,花晨要著人去備步輦,徐思婉道:“不必了,走走吧。”想了想,又睇了眼方才稟話的張慶,“陛下沒往祈祥殿去?”
張慶忙上前幾步,道:“陛下近來政務繁忙,日日都與諸位大人廷議,這事恐怕還沒稟進清涼殿。”
“那正好。”徐思婉微微一笑,繼續往外走去。
祈祥殿在行宮東側,修得氣勢恢宏。她沒乘步輦,自己這樣走著,即便走得再快也用了近兩刻的工夫才到。兩位太後跟前的嬤嬤守在殿門口,見她來了,神色都僵了一僵,上前施禮:“倩嬪娘子萬安。”
徐思婉淺淺地還了一禮,掃了眼殿中,麵色不大好看:“我聽聞……出了些事?”
兩位嬤嬤相視一望,笑容皆有些尷尬,繼而左側那個先道:“是,太後娘娘也氣著了,正在側殿歇息,倩嬪娘子請吧。”
“好。”徐思婉點點頭,提步邁進殿門。
現下原該是正做法事的時辰,殿中卻靜得有些詭異。偌大一方正殿都空著,巨大的金色佛像在安寂中顯得更加肅穆,低眉斂目地睇著芸芸眾生。
徐思婉無心理他,側耳一聽,就聽到東側殿中有隱隱交談聲。
她走到殿門口,見門外也沒留個宮人,就徑自將門叩了兩聲,揚音道:“太後娘娘,臣妾倩嬪……聽聞祈祥殿出了些事,不得不來看看。”
殿中冷了一瞬,太後蒼老的聲音響起:“你進來吧。”
話音剛落,殿門便從裏麵打開,門內的宦官看也不敢看她,打開門就低下了頭,沉默地退到一邊。
太後與皇後分坐在茶榻兩側,徐思婉上前見禮,太後一喟:“起來吧,你坐。”
便有宮女上前為徐思婉添了張繡墩,徐思婉落了座,遲疑的目光在太後與皇後間看了看:“臣妾聽說……孩子的卒日真被人換了。”
太後不語,皇後緊擰著秀眉,落在她麵上的視線裏含著幾許掃不去的複雜:“那日你來向本宮稟話,本宮還道你隻是傷心太過。現下看來,神鬼之事真是說不清楚。倒也多虧了你那孩子懂事,還知道托個夢給你,不然平白被人占了法事,這可如何是好。”
徐思婉撫住胸口,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臣妾隻是因為事關自己的孩子,不敢掉以輕心,卻也不料竟是真的。可若是這樣……”她露出惶惑,“那孩子是誰?臣妾的孩子稱她作姐姐,娘娘卻說從前不曾有過妃嬪失子。莫不是……”她語中一頓,“或是哪位親王、長公主府中的孩子?算來便是臣妾孩子的堂姐或表姐了,稱一聲姐姐也是對的。”
皇後摸不準,無聲地望向太後,太後麵上怒色未消,緩了口氣:“這倒也有理。”
可剛一說完就又搖起了頭:“但也不對。若是哪個王府、長公主府的孩子,不論是小產還是夭折,好好在府裏辦法事就是了,何苦來祈祥殿攪局?”
徐思婉一副天真的模樣,張口就道:“許是覺得自己去請的僧人不如宮中高僧的道行深?為人父母的,誰不想給孩子最好的呢?”
太後擰著眉搖頭:“那大可來宮中請旨。這樣的事,不論哀家、陛下還是皇後,誰能不允?”
“這倒也是……”徐思婉低語呢喃,露出惑色。
話說到這一步,水被她攪得更渾了。
她引得太後想偏,太後疑及各位親王與長公主,才會一查到底。若不然以太後在宮中沉浮多年的老辣,隻怕消了氣就要頭一個想到皇帝頭上。她若先一步想到是皇帝行事不端,難免要為其遮掩,這事也就鬧不大了。
可若鬧不大,於她而言又還有什麽意思?她前前後後鋪墊了這麽多,無非就是想看玉妃栽個大跟頭,再看皇帝被口誅筆伐。
太後思忖良久,疲乏一歎,抬眸看向她:“這事哀家與皇後給你個交待,你先回吧,剛失了孩子的人,不要傷神。”
“謝太後。”徐思婉離席深福,見太後與皇後都不欲再多言,就恭謹地退了出去。
退出側殿,她總算有心情望了眼正殿的大佛,走上前,為自己的“孩子”上了三柱清香,又雙手合十,似在禱告。
實則她什麽也沒有求。
拜佛祝禱這種事,她早就不信了。若蒼天真的有眼,秦家滿門就都不該死,既然死了,現下就橫豎不該是那人穩坐在皇位上。
世人總說“求人不如求己”,可似乎沒人敢說求佛不如求己。但認真想來,“求人”大抵還能有些作用,求佛卻是最沒意思的。
是以在佛前裝腔作勢了一會兒,徐思婉就轉身離開了。側殿之中,皇後小心打量著太後的神情,半晌才敢勸她一句:“母後再心疼倩嬪和孩子,也別氣壞了自己。”
太後眉心深陷:“偷換法事上的卒日,哀家在宮中這麽多年,也不曾見過這樣的怪事。倩嬪又是個懂事的,這些刀光劍影偏衝著她來,讓哀家如何能不生氣?”
皇後眼底顫了顫,麵上笑容依舊:“臣妾會盯著宮正司查明此事,讓倩嬪和未降生的孩子安心。”
太後緩緩地點一點頭,神情疲憊不已。她近日身子本是好轉了,被這事一氣又不適起來,胸中覺得憋悶,腹中一陣陣地泛著刺痛。所幸那刺痛不深,她緩了兩口氣又緩解了大半,就無意多提,也起身離開:“哀家也回去了。”
“臣妾送太後回去。”皇後忙也起身,扶著太後一同出殿。
傍晚時分,戶部、兵部與鴻臚寺的官員皆從清涼殿中告退,皇帝才終於清閑下來,飲了半盞茶,吩咐宮人傳膳。
已在外焦灼等候多時的周弘方也總算得以入殿稟話。他心中太急,邁進內殿時被門檻狠狠一絆,整個人撲跪下去:“陛下!”
皇帝見狀擰眉,不滿地看過去,認出他是玉妃麵前的管事才沒動怒。周弘方趕忙一拜,聲音顫栗:“陛下……不好了,今日太後娘娘去祈祥殿敬香,無意中發現那卒日不對,動了怒,現下已命宮正司在查了……”
皇帝悚然一驚,手中的茶水都傾出來不少。下一瞬,不等周弘方再說什麽,他已疾步出了殿門,往壽安殿趕。
彼時徐思婉正心平氣和地坐在妝台前,慢條斯理地親手卸去珠釵。花晨月夕一同為她鋪著床,唐榆忽而進了屋,徑直走到徐思婉身後:“陛下去壽安殿了。”
徐思婉美眸一抬,花晨亦轉過頭:“這麽快?”她怔了怔,遙遙從銅鏡裏望向徐思婉,眼中不免生憂,“陛下一去,太後娘娘勢必立刻將事按住,咱們便沒時間將事情散出去了。”
“誰說沒時間?”徐思婉輕輕鬆鬆地笑著,摘下鬢邊的一柄插梳,“白日裏太後娘娘雷霆大怒,關了宮人押了高僧,事情早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一旦出了宮門,街頭坊間添油加醋傳成什麽樣不正常?哪還由得了人管呢。”
說罷她語中一頓,笑了聲,又言:“再說,不論傳成什麽樣,跟咱們可沒關係。百姓本就愛聽宮裏的故事,這種見不得光的是最好的。”
“是。”花晨低下頭,徐思婉垂眸不再多言,花晨知她大抵有話要單獨與唐榆說,鋪好床就與月夕一同走了。
徐思婉轉過身,坐在那裏仰頭望著唐榆,認認真真道:“我還得再問一遍,那幾個說書的真不識得你是誰?你可不許為了幫我就去鋌而走險。”
“真不識得。”唐榆失笑,“我豈有那麽冒失?況且此事若查到了我便是查到了你,我斷不會留下這樣的後患。”
“那就好。”徐思婉點點頭,他又說:“正好過幾日是王敬忠的壽辰,他那日必不當值,會在宮外的宅子裏辦壽宴。宮裏的許多宦官都要去送禮表表心意,我借此出宮一趟,不會惹人懷疑。”
“這你倒比我想得細了。”徐思婉銜起笑,美眸一轉,卻又說,“可你往年也去給他祝壽麽?若往年不去,唯這回去,倒顯得唐突了。”
“今年是逢時的壽辰,才大辦了。”唐榆頓了頓,又說,“再說,你道他的宅子是誰都能去的麽?往年我便是想去,隻怕也進不了他的門。”
他這般一說,徐思婉才想起,在她進宮之前他混得著實不算多好。宮中宦侍近萬人,混不出頭的那些莫說去見王敬忠,就是旁的掌事宦官大抵也見不著,日日都不過是渾渾噩噩地熬日子。
她不由一哂,美眸輕眨兩下:“何必說得這樣慘?就是個壽宴嘛,咱不羨慕他。等你三十壽辰,我好歹也該熬到個妃位了,到時便由我來出錢,給你大辦宴席,讓你也好好風光一場。”
唐榆聽得笑出聲,邊搖頭邊往外走:“我懶得在京中置宅子,沒地方辦壽宴。你不如把辦壽宴的錢直接給我,沒有太監不愛錢的。”
瞎說。
徐思婉望著他的背影,心裏小聲反駁。
她瞧他就是不愛錢的,自己不愛討什麽賞,賞院子裏其他宮人倒賞得大方。文房四寶與書籍字畫在他眼裏倒寶貝多了,她去過他房裏一回,還是他在陶氏那裏挨了板子正在養傷的時候,房裏的墨香卻還是比血味與藥味都重。
等他三十壽辰的時候,她便送他一座宅子,再堆滿一宅子的書籍字畫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