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紛爭
第58章 紛爭
香霧苑裏, 瑩貴嬪嫌天熱懶得出門,索性睡了足足一個時辰的午覺。
起床後她著人端了碗冰鎮綠豆湯來, 邊吃邊醒神。摻了蜂蜜的綠豆湯帶著花香, 又合著綠豆的清香直沁心脾。
吃下小半碗後,瑩貴嬪醒過神來,忽而發覺房中好似清靜得不大正常, 就抬起頭環顧四周。
“榴花。”她的目光落在近前的大宮女身上,“怎麽了?有心事麽?”
“……娘娘。”榴花死死低著頭,抬都不敢抬一下,“適才宮正司傳出話來, 說……說謀害倩嬪的那個宦官, 自昨晚開始就咬住了您不放,還供出了咱們這邊的許多宮人, 說是咱們收買的他, 一環扣一環說得縝密……”
“咣”地一聲,瑩貴嬪手中的玉碗狠狠撂在床頭的矮幾上。她倏爾站起, 美眸含怒:“這話是什麽意思?他這麽說,宮正司就信了麽?他們什麽鬼話都聽?是吃幹飯的不成?”
說罷她就在房中踱起了步子,步步都帶著惱恨。
榴花隻得低眉順眼地隨在她身邊,小聲勸她:“娘娘消消氣……”
“我怎麽消氣?!”瑩貴嬪怒極反笑, “那人攀咬的人還少麽, 才經了一夜, 大半個後宮就都叫他咬了進去。現下一盆子髒水倒想潑到我身上,怎麽,是看我家中沒有靠山, 就當我好欺負麽?”
“娘娘現下說這些也沒什麽意思……”榴花擰著眉一歎, “若讓奴婢說, 您不如先去倩嬪娘子那兒走一趟。陛下這兩日也都在倩嬪那裏,娘娘去陳情一番,不論是倩嬪相信還是陛下相信,心裏都踏實些。”
“不去!”瑩貴嬪氣勢洶洶,“這種胡話誰愛信誰信,有本事真三尺白綾吊死我,我就天天做鬼嚇死他們!”
“……”榴花無聲地望著她,氣氛凝滯兩息,瑩貴嬪終是咬牙:“幫我更衣梳妝!”
“諾。”榴花連忙應聲,就像怕瑩貴嬪後悔似的,立時扶著她往妝台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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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蘭閣,宮正司宮正女官胡氏與掌事宦官吳述禮一同跪在床前稟了半晌的話,細細地說了這兩日審案的經過。不出所料,得來的是九五之尊皺眉不滿:“‘瑩貴嬪祝氏、貴人楚氏、才人方氏皆有疑點’——朕命你們宮正司審案,你們的結果便這樣模棱兩可。”
二人有苦說不出。若是平日審案,他們自當審出個結果再行稟話。但此事引得天子震怒,禦前宮人戰戰兢兢,轉而就將個中壓力給了他們,日日都要去宮正司催上幾回。他們也怕擔不起罪過,隻得先將審出的東西稟上一些,緩一緩天子的怒氣,日後再行細查。
現下眼見皇帝不快,二人相視一望,吳述禮先一步叩首道:“陛下容稟,實在是……那人油嘴滑舌,竟攀咬了大半個後宮下水。下奴們抽絲剝繭,好生追查一番,才摘出了這三位娘娘、娘子,若陛下準允宮正司前去押人,想是……”
不待他說完,徐思婉就拽住了皇帝的衣袖:“陛下。”
吳述禮見狀忙噤聲,以便她先說。徐思婉道:“瑩姐姐與臣妾素來是親近的,楚貴人與方才人和臣妾亦算得相熟,可她們相互卻並不熟識,想來不會一同謀害臣妾。如此一來,三人之中少說也有一人蒙冤,不好真讓宮正司去押人,沒的讓姐妹們平白生出嫌隙。”
他搖頭:“你已然失子,自己也傷了,這等大事不能不徹查。查明之後若誰蒙冤,朕自會加以安撫。”
言下之意,竟是一並動刑也無妨。徐思婉便知他為此事悲怒交集,也不禁生出驚意,忙又勸道:“若真經了宮正司的刑,人不死也殘,這如何使得?其實……三位姐妹都是一同隨來行宮的,陛下不妨先傳她們來問上一問,天威之下手上不幹淨的想來不免心虛,便可免於無辜之人受苦。若真是個冥頑不靈的,什麽也瞧不出,便再一道送去宮正司也不遲,無辜者自知該去恨誰。”
他不滿,皺眉深緩一息,剛欲開口再勸,她聲音嬌軟起來:“陛下,瑩姐姐待臣妾甚好,若她平白被送去受苦,臣妾是萬萬不能安心的。陛下隻當是心疼臣妾,讓臣妾能靜心養身吧!”
他的話就這樣被噎了回去,隻得無奈點頭:“罷了。”
遂吩咐王敬忠:“去傳她們來。”
王敬忠躬身領命,退出臥房,交待給手下人辦。然剛過片刻,差去傳話的宮人大概還沒能到地方,就聽到桂馥在外屋疾呼:“貴嬪娘娘!”
瑩貴嬪一路風風火火而來,自然顧不上理會她這一喚,信手一撥珠簾就進了屋。
臥房之中倏然一靜,宮人們屏著呼吸見禮,徐思婉坐起身:“瑩姐姐。”皇帝也放下了手中的奏章。
瑩貴嬪誰也不看,徑直行到床前,深福下去:“陛下,宮正司說臣妾是加害倩嬪妹妹的幕後元凶,陛下可信了麽?”
皇帝沉色:“朕正要傳你們來問話,等楚貴人與方才人來了一道說吧,你先坐。”
“用不著那麽麻煩!”瑩貴嬪謔地站起身,接下來每一句話都毫不客氣,可有她說出來卻硬是染上了一股子嬌嗔,“臣妾原也比不得楚貴人與方才人要緊。她們自己在宮中伴君,父兄還能在朝中效力,個頂個都是極好的門楣,陛下自然要萬般小心。臣妾在朝中可沒有靠山,父母弟弟皆是奴籍出身,得了陛下恩旨才可在京中安家。陛下若信不過臣妾,索性一杯鴆酒取了臣妾性命便是,也不會有人站出來為臣妾說什麽!”
她怒氣衝衝,雙頰都被怒意染出緋紅,說至末處又生出委屈,連帶著眼眶也紅紅的泛出淚來。
徐思婉坐在床上望著她,幾乎要忍不住笑,托著腮悠悠道:“原來美人發怒是這副模樣。臣妾既覺得對不住姐姐,又覺得不虧,平日可見不到姐姐這樣。”
“你少來氣我!”瑩貴嬪怒瞪她一眼,這般一瞪,眼淚就落下來,終是讓皇帝也無奈一笑:“你何時變得火氣這樣大?朕還沒說什麽,你就連鴆酒都討上了。放心,朕不會讓你蒙冤,隻是宮正司將供狀交給了朕,朕總要將是非曲直查個明白。你且坐下,稍安勿躁。”
他越說到後麵,越有哄人的味道。徐思婉不著痕跡地掃他一眼,心道適才那要直接將人押去宮正司的話好像不是他說的似的。若她日後告訴瑩貴嬪,瑩貴嬪不知要背地裏如何罵他。
但她自是不會現下就將那樣的話說出來,瑩貴嬪得了他的安撫,也就消了火,搭著宮人的手坐去了茶榻上。
徐思婉見他眼底的淩厲淡去三分,暗暗慶幸瑩貴嬪聰慧,這般一鬧雖狀似潑婦,話裏話外卻是願意以死換清白,他心中的疑慮自也會淡去些許,倒省得讓她操心解圍了。
略等約莫一刻,楚舒月與方如蘭也到了。二人好似並未聽說來此的緣故,上前見過禮,就露出惑色,楚舒月柔聲道:“聽聞倩嬪姐姐昨夜剛傷了身子,臣妾等都不敢前來打擾,不知陛下傳召何事?”
皇帝不作聲,向側旁遞了個視線,自有宮人們奉上謄抄的供狀奉與二人,連帶著瑩貴嬪也有一份。
瑩貴嬪仍一副賭氣的模樣,接過供狀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就撂在榻桌上。楚舒月與方如蘭倒都好好讀起來,不過多時,先後露出訝色:“陛下?”楚舒月惶然抬眸。
身邊的方如蘭已先一步跪下去:“陛下,臣妾冤枉……”
楚舒月見狀回神,忙也跪倒,伏地鳴冤。瑩貴嬪麵上怒色不改,心下定住氣,冷冷一睃她們:“冤枉冤枉……我才最冤枉!我害倩嬪做什麽!她這樣的家世出身,我是能一直在位份上壓著她,還是生個孩子能跟她的孩子爭高下?我吃頂了才去害她!”
徐思婉自然聽得出她語中搓火的意味,摒笑不言,皇帝抬眸斥她:“你住口!”
“嘁。”她低低一聲,住了口就低頭抹起了淚,委屈得不得了。
徐思婉見狀都直想過去哄一哄她。於是不問也知,皇帝必是更想哄她的。
她隻作未覺,銜笑溫聲:“陛下息怒。瑩姐姐在氣頭上,先緩一緩也罷,便聽兩位妹妹先說一說吧。”
他淡然頷首,楚舒月即道:“陛下,臣妾和方妹妹雖與倩嬪姐姐走動不多,可也不算交惡,這事……”
“你還不算交惡麽?”瑩貴嬪適時地又開了口,“我可聽說,你在陛下麵前搬弄過倩嬪與宣國公府的是非。兩麵三刀的,在這兒裝什麽好人!”
楚舒月聽得麵色一白,不免窘迫,好生啞了啞才有續言:“……臣妾或許得罪過姐姐,但總也沒到要害姐姐性命的份兒上。更何況……宮正司說臣妾蓄意謀害姐姐的孩子,可姐姐昨日突然失子,連陛下都是見姐姐出了事才知道,臣妾如何未卜先知?無論如何,也沒道理是姐姐瞞著陛下卻告訴臣妾啊!”
“楚妹妹所言甚是。”徐思婉緩緩頷首,然不及順著她的話說上一句,花晨忽而開口:“娘子莫要大意,可是忘了先前那副藥的事了?”
徐思婉麵露怔忪,皇帝蹙眉:“什麽藥?”
花晨上前幾步,俯身下拜:“陛下容稟,上月暑熱初顯的時候,娘子曾飲食不調,一整日也進不了幾口東西,便請路太醫開了一副開胃的方子,日日由路太醫煎了送來。但有那麽一日,路太醫稟奏說自己煎藥時被人支開,回去後出於謹慎驗了驗那藥,倒是無妨,卻發覺藥渣少了幾錢。”
“當時娘子也沒上心,覺得既然藥沒事,便也不必追究藥渣的去處。直至此番小產,奴婢雖知娘子受驚在先卻也不能安心,生怕有別的緣故,出於謹慎就將娘子日常所用都查了。連那副藥,奴婢也又專門問了路太醫,問他那方子可會傷及胎兒。結果路太醫說……”
她語中一頓,稍稍抬了兩分頭,斜睇向跪於一步開外的楚貴人與方才人:“路太醫說,那方子溫和得很,乃是就算明知娘子有孕也可放心服用的方子,還說太醫院若給孕婦開方,大多都用此方。奴婢聽罷先是安了心,後來卻越想越不對,聯想那藥渣的事……或是有人順著這方子覺得娘子有孕,誤打誤撞之下倒比娘子自己先知道了,也未可知?”
“你血口噴人!”楚舒月忽而盛怒,連音量都高了三分,“此等大事,豈能用一張藥方胡猜!況且又不是什麽安胎藥,隻一張開胃的方子,能做什麽數!”
方寸大亂,最顯心虛。
徐思婉垂眸,唇角轉著輕哂:“楚妹妹所言甚是,這般的胡猜是不能作數的。就算真要順著這條線追查,也得先去查出那支走路太醫的人,花晨你莫要亂說,退下吧。”
花晨咬唇,叩首應諾。徐思婉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楚舒月,在她眼中捕捉到一閃而過的慌張。
但她很快就重新定住神,望著徐思婉,意有所指道:“多謝姐姐。其實拋開姐姐突然小產這事不提,有些端倪……姐姐原是有所察覺的,卻不知可與陛下提起了?”
“還沒有。”徐思婉莞爾,見皇帝看過來,她低了低頭,“楚妹妹昨日來看臣妾時,聊起些有的沒的,臣妾忽而想起些事情。但因不知與此案究竟有關無關,便也未與陛下提起,想著等一等宮正司的結論再說。”
他不由問道:“何事?”
她便探手摸向枕下,摸出一枚小小的青瓷圓盒,托於掌心,捧給他看:“臣妾素日與方才人走動不多,但前幾日臣妾晉封倩嬪之時,方才人忽而遣了個宮女給臣妾送了這個過來,說是賀臣妾晉封之喜。臣妾見裏頭的東西狀似藥膏,問了那宮女這是什麽,宮女回說是養顏的霜膏,沐浴後用上最好。可後來臣妾讓路太醫瞧了,路太醫說,這東西裏頭用了桃仁、馬錢子、三棱三味藥材,且分量極重,是活血化瘀的好東西。若常年用它,養顏與否未可知,懷不住孩子倒是必然的。”
說著,她的目光清淩淩地落在方如蘭麵上,一字一頓地又說:“當時臣妾隻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沒去向才人妹妹興師問罪。現下看來,莫不是真如花晨所言,才人妹妹竟是誤打誤撞先一步聽說我有了身孕,有意送了這樣的好東西來?”
至此,除卻花晨所言之外,她的每一步都與昨日同楚舒月商量的法子一般無二。
若楚舒月真在算計她,她看上去便已入了楚舒月的局。
於是說罷她就將兩指搭在蓋麵上,輕輕揭開盒蓋。盒蓋上的花紋從指尖露出幾毫,正好朝向楚舒月與方如蘭所在的方向,星星點點的紫色濃鬱漂亮。
方如蘭忽而開口:“姐姐怕是弄錯了,臣妾從未給姐姐送過這樣的東西。瞧這盒麵上的葡萄花紋,倒像是瑩貴嬪娘娘宮裏的東西。”
如此一言顯不在徐思婉與楚舒月的謀劃之中。而若按原先的謀劃,本是楚舒月此時該站出來指認在方如蘭宮中見過此物,再由宮人查證,證明確是出自方如蘭之手。
卻聽楚舒月也道:“是,臣妾也瞧這像瑩貴嬪娘娘宮裏的東西,早先在皇後娘娘處小聚,還見貴嬪娘娘拿著這樣的盒子補過胭脂。”
“什麽啊!”瑩貴嬪秀眉蹙起,幾步將徐思婉手中的盒子一把奪過,定睛一看,露出惑色。
下一瞬,她美眸瞟向徐思婉,徐思婉無聲含笑,視線轉回方如蘭麵上:“哪有什麽葡萄紋?兩位妹妹如此言辭鑿鑿,是都眼花看錯了,還是另有緣故?”
二人一驚,目光齊齊投向瑩貴嬪手中的瓷盒,便見那盒麵上的花紋雖是紫色無誤,卻並非葡萄,而是紫丁香。
這樣的紋樣在宮中原也多見,甚至比葡萄所用之處更多。她們看錯了倒不打緊,想成葡萄卻顯得古怪。
徐思婉冷冷垂眸:“我本無意懷疑兩位妹妹,現下看來,兩位妹妹心思倒多,是我想得簡單了。”
說罷她轉向皇帝,眼中露出失落,慨然歎息:“前日之事,臣妾願與陛下明言。臣妾本沒想到這和藥膏,是楚妹妹來時忽而與臣妾提起,才又激起臣妾疑心。當時……她拿了枚葡萄盒子交與臣妾,說是從方才人那裏得來的,讓臣妾將藥膏換進去。還勸臣妾不必心虛,因為那藥膏原就是方才人所贈,用這盒子不過是為了方便宮正司順藤摸瓜,算不得騙人。”
“臣妾本當她是好意,隻為助臣妾抓出幕後元凶,險些就要依她所言做了。後來想起陛下屢次教導臣妾莫要輕信他人,才尋了個長得差不多的盒子出來,做了今日這番試探。現下看來……”她黯淡搖頭,“原來臣妾當真險些著了她們的道,無形中害了瑩姐姐。”
一番經過由她這樣一說,全然顛倒。楚舒月未成想會忽生變數,不可置信地連連搖頭。
“押她們下去。”皇帝漠然啟唇。四名宦官即刻上前,楚舒月觸電般回神,奮力一掙甩開他們,便欲撲向床榻:“你……賤|人!”
皇帝就坐在床邊,但她竟也已無心顧及,一把拎住徐思婉的衣襟:“你、你害我!你顛倒是非……”
不及說完,就被皇帝一把推開。
他用力之大令楚舒月一下子跌坐在地,木然一瞬後回了神,驚慌失措地膝行上前:“陛下,臣妾沒有……臣妾沒有……”
伴著兩句話,她的眼淚漣漣而下,原該是梨花帶雨惹人憐的樣子,卻隻令他眉宇皺得更深:“押走。”
他不看她一眼,側首隻攬住徐思婉,生怕她再受驚嚇。禦前宮人們見狀自不會再由著楚舒月說什麽,上前一押,將嘴捂住,就往外拖去。
楚舒月一直哭著鳴冤,那聲音漸漸離遠,過了很久才徹底消失不見。方如蘭則好似全然嚇住了,幾乎要被拖出臥房時才回了兩分神,猝然大喊:“我沒給你送過藥膏!”
然這話自然無人理會,她腳下在門檻處一跘,就被拖了出去。
瑩貴嬪又揣起了那副看好戲的神色,悠悠地目送她們,直至聽不到聲響才轉回眼睛,望著徐思婉一笑:“好險,虧你留個心眼兒,不然她們有備而來,我怕是百口莫辯了。”
徐思婉依偎在皇帝懷裏,柔弱乖順,聞言不著痕跡地將功勞推給了他:“姐姐謬了,陛下聖明,豈會容小人隨口攀咬姐姐?便是我沒有防備,陛下也自會查個明白,還姐姐個清白的。”
瑩貴嬪朝她眨一眨眼:“適才我火氣衝腦,讓妹妹見笑了。現下既已洗脫嫌隙,我便回去了,妹妹好生養著,養好了去我那兒吃葡萄。”
語畢她向皇帝一福:“臣妾告退。”
皇帝笑笑,並不與她計較先前的失禮,任由她告退。
徐思婉露出疲色,他就扶她躺回了床上。
大局到這一步便算有了定數,她接下來要做的,隻剩在宮正司從楚舒月與方如蘭口中問出口供後,煽風點火地將疑點引到玉妃身上。
誠然,這一把火終究燒不死玉妃,可他這樣惱恨、這樣心痛於那個“孩子”,心裏會一直記得玉妃欠下的這筆債的。
而她自己,也會記得這筆債——她希望有生之年能得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他這個孩子根本就是假的,讓他痛不欲生的,隻是個他連麵都沒見過的小宮女的血。
她拉寧兒出了火坑,寧兒現如今對她死心塌地。那日她受了傷回來,花晨去告訴寧兒她需要及笄之年女孩子的血入藥,寧兒二話不說就割破了胳膊,取了足足一小碗血給她。
花晨將那血裝進魚泡,藏於她的床單之下,長甲一摳即破。
鮮血染紅她白皙的手、浸透她柔軟的寢衣,再搭上小產後會出現的浮脈,就連太醫也不得不承認,這像是小產。
她要他為此恨上玉妃,再因為這份恨意,不能如先前一樣自欺欺人地和稀泥。在後宮裏這個也想寵、那個也想要。
再待來日時機成熟之時,在他需要在她與玉妃間做出抉擇的時候,這個“孩子”的冤魂會幫她撥動他心裏的那杆秤的。
而玉妃……現下或許還在慶幸自己又逃過一劫吧。
她或許還在慶幸,又有兩個傻子替她送了死卻不能供出她。又或者,她還會輕蔑地覺得是徐思婉道行不夠,費盡力氣也傷不到她分毫。
可玉妃想錯了,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動不了她,能動她的隻有皇帝的心。
就像唐榆說的:
殺人,誅心。
作者有話說:
我就知道你們把藥膏忘了,在第53章 。用的是方說的三味藥,讓路遙做的。
瓷盒:楚順了瑩的,假意投誠騙Swan說是方的,想臨場嫁禍給瑩,就算錘不夠實也能把水攪渾。
但是Swan也隻是假意接受,整了個差不多的。
總的來講就是兩邊互相套路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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