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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他鄉遇故知

  對門有個小竹馬最新章節

  錢如意這次看懂了。她雖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這時已經淪落到討飯的地步了,也顧不得其他許多。因此帶著兩個娃子就跟著那老者進了村。


  那些原本打算上山的村民們,見狀也紛紛轉了回來。


  那老者將錢如意讓到一處竹樓之上,又命人取來熱水和食物。


  兩個小娃子餓極了,看見吃的,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錢如意也餓啊,可是她嚐了一口那米飯,看著是白米飯,可是入口是酸的,帶著一股子餿味兒。那菜,看著是綠的,可是吃起來也是酸的。


  這樣的飯菜,她硬著頭皮往肚子裏塞了半天,也隻將將吃了半碗而已。


  吃過飯,有婦人送來幹淨的衣服。


  錢如意和兩個孩子將衣服換了,又梳洗了一番。這才總算從原來狼狽的樣子裏走出來。


  她對那老者和那些熱情淳樸的村民,由衷的感謝:“謝謝您。”


  可惜那老者聽不懂。


  這時,令錢如意跌目的事情發生了。隻見那自稱文文的娃子,吃飽喝足,趾高氣昂的衝著那老者又是一陣嘰裏咕嚕。那老者竟然一副恭敬唯諾的樣子,爬在那孩子麵前,也嘰裏咕嚕說了半天什麽。


  文文點了點頭。


  那老者的眼睛裏頓時就燃起明亮的,喜悅的神色。竹樓外聚集的村民們早已歡呼雀躍,載歌載舞起來。


  錢如意膛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切。她一句話都沒有聽懂,根本不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什麽。不過,很明顯,她和全生能得到現在的待遇,都是文文的功勞。那娃子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不過,錢如意很快就知道文文的身份有多不一般了。他是天佑土司的小公子。天佑土司是西南地數一數二的大土司之一。因為胡大郎這幾年,一直在和西南地較勁,所以,錢如意曾經偶爾聽說過這個名字。


  京中傳言,天佑土司是一位心狠手辣的狠戾人物。在西南地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他的藩地在西南地首屈一指,藩地的屬民也是西南地所有土司王麾下最多的。財富也是最多的。


  之前那些對著文文朝拜的村民就是天佑土司下轄的藩地的子民。


  不過,當錢如意真正見到那位聲名赫赫的天佑土司的時候。她自認為自己已經算見多識廣的人了,可還是忍不住驚訝萬分。


  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坐在土司王寶座上的那位土司大人,竟然是一位美豔的女子。這也還罷了。關鍵那女子也和錢如意一樣,是嬌小玲瓏的身材。


  不過,她渾身的氣勢卻是錢如意拍馬難追的。那樣嬌小美豔的一個女子,坐在偌大的寶座之上,竟然出奇的相得益彰。就憑這姿態,這氣勢,足以見得這個土司王之所以能生命顯赫,在西南地穩坐寶地,並非空穴來風的。


  天佑土司看見錢如意的時候,顯然也微微有些驚詫:“你看著不像是我們西南地的人。”她的聲音清冷之中帶著無形的威壓,令人聞之,忍不住便肅然起敬,不敢有些微的輕視。


  錢如意點頭:“您慧眼如炙,果然如此。我從京都來。”


  “京都?”天佑土司略略眯起眼睛,在不著痕跡之間,又將錢如意打量了一遍:“夫人獨自從京都到此的麽?”


  錢如意搖頭:“並不是。我原本是從京都出發,要往南海郡去的。陰差陽錯的,竟然走到了這裏。”


  天佑土司不再追問,轉而道:“你救了我兒子的命,我要報答你。不過,看夫人的氣度,尋常的金銀之物,大約也是不會放在眼裏的。我要是拿出來,反而不美。夫人要是有什麽要求,盡管提。隻要是我能做到的,定然在所不惜。”


  天佑土司倒是說得一口的好官話,所以,錢如意和她說話還是十分輕鬆的。


  能得到天佑土司這樣的承諾,錢如意自然十分的感激:“民婦鬥膽,想請土司大人,派人送我祖孫往南海郡去。”


  天佑土司將手一揮:“這個好說。恩人暫且在我這裏安置一時,休息幾日。待我安排起來,就送恩人前往。”


  錢如意大喜,又是福身一禮:“多謝大人。”


  天佑土司擺手,旁邊走來一個年輕的侍女,向錢如意道:“夫人請跟婢子來。”


  錢如意拉著全生,跟著那侍女穿過兩道門廊,轉進一個小院子裏。西南地的人物風俗和京都十分的不同。普通百姓人家,大部分都是竹木土樓。天佑土司府裏的屋舍明顯要比普通人家好很多,可也都是石頭的樓閣。大約是因為這裏比較潮濕,多蛇蟲鼠蟻的原故。房子的底層都是架空的。


  這個小院子裏的房子也不例外。三間正房依山而建,房子底下架空起來,堆放著許多柴火。


  那屋子裏頭陳設十分的簡單,但是收拾的十分幹淨整潔。這對於錢如意來說,已經是十分好的了。最主要的是,錢如意在這小屋子裏竟然發現了書本。她隨手拿起來一看,隻見封麵上寫著三個大字‘楊家將’。


  錢如意頓時便有些哭笑不得。都說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她如今手中拿著這本《楊家將》。算不算另類的他鄉遇故知呢?

  那侍女見她拿著那本演義,臉上的神情甚是奇怪,因此道:“這本是演義,叫做《楊家將》。”


  錢如意點頭:“我知道。”


  那侍女驚奇道:“夫人認得漢字麽?”


  錢如意點頭:“認得幾個。”


  頓時,那侍女看錢如意的眼神,仿佛看見了行走的元寶一般,伸手就握住了錢如意的手,激動道:“哎呀呀,果然是京都風化,上邦寶地,人人都識得字,令人好生的傾佩。”


  錢如意頓時無地自容:“我隻不過粗略識得幾個字罷了。您大可不必如此,倒是教我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那侍女目光閃閃道:“您從京都來,那定然知道這《楊家將》的後來的。能不能告訴婢子啊?”


  錢如意訝然的看著那侍女:“不過一本演義,如何就能令尊駕這般的牽腸掛肚了?”


  那侍女道:“能不牽掛麽?寫這本演義的陸大人,就好像見過我們家的事情一樣。這哪裏是演義,分明就是講的我們家的家事。


  連我們這些後輩不知道的事情,那陸大人都了若指掌。那陸大人也是神人了。隻是我們在西南地,他老人家在玉匣關,我們一南一北,一東一西無緣得見。不然,我們家要將他老人家供起來哩。”


  錢如意一頭冷汗。轉而又想,天底下的忠義之事,大約多半都是差不多的。武侯如此,如今的天佑土司祖輩,大約也是如此。總是仁人義士,忠臣良將,披肝瀝膽,舍生忘死才有了普天之下百姓的國泰民安。


  錢如意頓時便對天佑土司肅然起敬。


  那侍女卻還一疊聲的催促:“夫人,您要是知道這《楊家將》的後續,萬望快些告訴我吧。”


  要是換了別的人問,錢如意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肯定不會說的。如今一時被這侍女的盛情打動,鬼使神差的就點了點頭:“我自然是知道的。”


  “哎呀,那可是太好了。”那侍女頓時高興的手舞足蹈,就在屋子的地上,揮動雙手,扭動腰肢舞蹈起來。


  錢如意被她的率真和熱烈感染,忍不住整個人也開朗起來。


  那侍女舞蹈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麽,向錢如意道:“您先別講,容我去稟告我們大人。”說完,也不等錢如意反應過來,撒腿一溜煙就跑走了。


  “奶,我想我娘。”方全生見沒有旁人了,這才哭喪起小臉,可憐巴巴的望著錢如意。


  錢如意頓時便心疼的無以倫比:“乖孫兒,聽話。你娘和你爹和咱們玩兒捉迷藏呢。之前你睡著的時候,他們已經找到咱們了,現在該咱們找他們了。”


  “我不想玩了。我想回家。”


  錢如意頓時就鼻子發酸,將孩子摟進懷裏,慈聲道:“好,奶奶這就帶你回家。”


  說話間,外頭傳來腳步聲和隱約的說話聲:“恩人是在這裏麽?”是個男子。


  “是。”隱約傳來侍女的回答聲。


  錢如意抬頭看去。透過敞開的房門,隻見一個肩平腰窄,寶珠雨露般的英俊男子,順著石階拾階而上。一瞬間,錢如意胸中轟的一聲,仿佛有什麽炸裂開來。緊接著腦袋裏一片空白:“周玉郎……”


  她看得清楚,那個正拾階而上的男人,正是她咬牙切齒,恨了許多年,至今仍舊恨著的男人,周玉郎。


  “奶,你怎麽了?奶……”全生看見錢如意瞬間變得十分難看的臉色,頓時驚慌起來,用力的搖晃著呆若木雞的錢如意。


  錢如意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那男子已經走進了房間。望著錢如意行禮:“多謝夫人救命之恩。要是沒有夫人,吾兒小命休矣。”


  錢如意胸中驚悸未定,瞪著那男子:“你是誰?”


  那男子大約也看出來錢如意的異樣,十分詫異,但還是恭敬道:“小子姓衛,衛越。天佑土司正是吾妻。恩人所救的小兒,乃是小子的幼子。”


  錢如意心中的驚悸略略平複:“姓衛?”


  衛越點頭道:“小子無才無德,因此名不見經傳,夫人沒有聽說過也不奇怪。但是我祖父,夫人定然知道。”


  “你祖父?”錢如意在心中快速的尋摸著她認識的姓衛的人家,除了衛如言一家子,其餘的她還真不知道。


  下一刻就聽衛越道:“家祖父諱善,字長風。時任西南地經略司經略使之職。”


  “你是……”一瞬間,錢如意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憤恨。


  在這西南地,別人許是不知道衛善的底細,錢如意是再清楚不過的。他來西南地之後,有沒有再納新人,生兒育女,這個錢如意無從得知。但是從前,衛善隻有衛如言一女,衛勇亮一子。衛勇亮如今還沒有成親,更不可能給衛善生出這樣大一個孫子出來。


  況且,眼前這個年輕的男子,長得和周玉郎如初一轍,錢如意十分肯定,這人不是衛善的孫子,而是衛善的外孫。他的母親正是衛如言。可是,為了自身安危,以及孫子的安危,許多事就算錢如意心知肚明也不能說,反而還要裝糊塗。


  衛如言是衛善的親閨女,周玉郎是衛善的女婿。衛善在西南地許多年,周玉郎能東山再起,在西南地再興風雲,很難說和衛善沒有關係。


  錢如意這是誤打誤撞,走進了虎狼窩了。


  因此,她話鋒一轉:“原來是衛大人家的少公子。”


  衛越笑道:“夫人客氣了。”說實話,這人長的和周玉郎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周玉郎的皮囊生得不錯,因此衛越的長相也是十分英俊的,他笑起來很好看。但是,這要分誰看。錢如意看著就隻覺得惡心。


  但是她卻不得不忍著。


  衛越命人將幾封銀子捧過來,親手放在錢如意麵前:“夫人莫要嫌棄晚輩世俗。聽聞夫人孑然一身,帶著幼孫誤入我屬地的。想必身邊一時不方便。這些是晚輩平日裏的一點兒積蓄,雖不足以聊表對夫人的感激之心,但也還望夫人不棄。”


  話說,錢如意自來便是十分務實的一個人。她確實正缺銀子使喚,因此便十分不客氣道:“那就多謝了。”


  衛越讚道:“夫人是個爽快之人。”可他送完了禮,卻並沒有要走的意思,轉而道:“晚輩鬥膽問詢,不知夫人如何稱呼?”


  錢如意心裏那個厭煩,可也不敢就此翻臉,因而隨口敷衍道:“我姓陸……”她真的是隨口說的,說完了才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麽。於是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衛越奇道:“夫人因何忽然歎息?”


  錢如意道:“人老了,總是在不經意間想起往事罷了。”


  衛越不疑有他:“我的母親,也是如此。每每說著話,忽然間就發愣起來。”


  “你的母親……”錢如意下意識想要問一問衛如言的狀況,言出才覺不妥,慌忙止住話頭。


  衛越點頭道:“對,我的母親也是京都人。”


  “哦……”錢如意其實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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