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忒是孩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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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婆子向左右看了看,將刁氏拉在一旁,壓低聲音道:“你想想,侯爺如今雖說還在壯年,可膝下就一位公子。這已經多少年沒有別的孩子了?你家娘子一進府來,就懷了身子,要說這是巧合,你信啊?”
刁氏兩手一攤:“這個我真沒聽說。”
曹婆子指著她,意有所指道:“我知道了,你是嫌棄我,不肯告訴我罷。我明白的。”
刁氏急道:“真的不是。”
“罷了,罷了。”曹婆子一邊擺手,一邊轉了開去:“我也就是隨口那麽一說,你也不用當真。我今天是來替我們二夫人,來瞧你家娘子。既然不巧,你家娘子睡了。就勞煩妹子把這些東西清點一下,先替你家娘子收下。我就先回了。等回頭空了,我再來找你玩兒。”
她說著,讓丫頭把捧著的東西拿過來,一樣的一樣的點給刁氏看,一邊道:“這些都是二夫人的父親,咱們長水縣的父母官托人從京城弄來的滋補佳品,原本是打算等二夫人有了身子,拿來補身體的。可是……”她輕歎一聲,搖了搖頭:“二夫人現在也用不著,就讓我拿來給你家娘子了。”
刁氏哪裏見過這個,早就眼花繚亂,一徑道:“這怎麽好意思呢?這樣貴重的東西。”
曹婆子笑道:“是送給你家娘子的,又不是送給你的,你不好意思什麽?要真的不好意思,以後多替你家娘子跑跑腿兒,陪著你家娘子多去我們院兒裏走動,走動,也讓我們家二夫人沾沾福氣,說不定就懷上了呢。”
說話間,曹婆子已經命人將那些東西遞給院裏伺候的人。轉頭來又拉著刁氏,仿佛兩人真得很熟一樣:“不是我說,你家娘子哪裏找來的這八大金剛一樣的人物,可真是出了圈的標致。”
刁氏頓時就笑起來,連山顯出與有榮焉的表情:“哪兒是我們娘子找的啊。這是侯爺給找來的。”
曹婆子頓時就笑開了:“沒想到侯爺還有這樣玩笑的心思。”說完道:“你要是一個人忙不過來,千萬告訴我一聲,我回了我們二夫人,讓我們二夫人調撥人手過來幫你。”
刁氏已經感激的五體投地:“謝謝嫂子。”
曹婆子這才帶著人走了。
刁氏目送她的身形走遠,這才轉身回屋去看錢如意的情景。她這半個多月養成的習慣,等一會兒就得看看錢如意怎麽樣了,不然心裏不踏實。
等她走進屋裏,卻見錢如意睜著眼睛,靠坐在床頭上。
剛在外頭的談話,錢如意都聽見了的。因此吩咐道:“你把那些東西好好的收起來,一些兒都不要動。”
刁氏不解:“這是為什麽?咱們正缺那些滋補的好物件呢。”
錢如意道:“讓你收,你就收。”
刁氏無奈,隻好都收拾了起來,找個地方放著。
這時,衛如言從外頭進來:“我剛剛似乎聽見說話的聲音了,怎麽過來卻沒有一個人在外頭呢?”
刁氏正要說話,錢如意道:“是二夫人那邊的人過來了。”
衛如言略略一怔:“原來這樣,難為她年紀輕輕,還有這心思。”
錢如意不想和她談論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說給我做好吃的,在哪兒呢?”
衛如言道:“春香看著火呢,一會兒就好。我之前直說你是個好養活的,到了後來日夜無事,才琢磨明白,原來你才是那個頂頂難養活的。挑食的離譜。沒有如意的飯食,寧可餓著都不將就。難為你竟然長大了,沒有被餓死。”
錢如意笑道:“你可饒了我吧。從你來,我就光聽見數落我的話了。都說我是個愛說話的,我也是到了這會兒才發現,你才是個話癆。”
“我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跟你學的。我現在,可不光會做飯,會說話,還會唱曲兒呢。你要不要聽?你唱過的那段……《牡丹亭》。對,就是《牡丹亭》……”
衛如言說著,清了清嗓子,將袖子扯著就開始唱。
錢如意望著她笑:“你們快看看,這女子瘋了呢。堂堂正正的大家小姐,侯爺家的少奶奶,竟然在這裏唱曲兒。”
衛如言絲毫不被她打擾,隻管認真的唱,投入的唱,就像當年錢如意在馬車裏躺著,半合著眼眸,不管道路如何的坎坷崎嶇,她都那樣認真投入的唱一樣。
她將一段唱完,望著錢如意:“你看我學的怎麽樣?比你這個師傅如何?”
錢如意道:“好。”一語未完,卻忽然哽咽。
刁氏大驚:“好好的,怎麽忽然又傷感起來?”
錢如意望著衛如言:“你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我好心疼。”
衛如言將眼睛一迷,遮住眸中的淚意,將嘴角翹起,扯起一個僵硬的微笑,搖頭道:“不苦啊。我一點兒都不苦。和你比起來,
我有衣穿,有飯吃,要是這樣還叫苦,那什麽才是甜呢?”她怕自己落下淚來,轉頭又扯著刁氏:“嫂子,你說說,我唱得好聽不好聽?”
刁氏也怕再順著錢如意的話說下去,錢如意又哭起來。連忙道:“奶奶唱的好聽極了。奴婢還從來沒有聽過這樣好聽的曲兒。”
衛如言笑道:“我這個啊,還隻是九牛一毛。你家娘子那可是一肚子的本事,你們一些兒都沒見到呢。等她好起來,你們多纏纏她,磨磨她,才知道她是個怎樣有趣的人呢。”
刁氏跟著笑道:“果然如此,奴婢們可有耳福了。”
衛如言道:“非但有耳福,你們的荷包也有福了呢。在京裏,要想聽個曲兒啊,典故什麽的,可是要花銀子的。你們隻管纏磨你們家娘子,可是能省不少錢,而且保管你們聽到的都是新鮮的。有錢都買不到。”
她說著,毫無形象的哈哈笑起來。
刁氏讚歎:“奶奶的性格可真好。”
錢如意歎息道:“嚐夠了苦頭,剩下的就都是甜了。”
衛如言裝沒聽到:“我去看看那好吃的好了沒有。”轉身出去了。卻在人看不見的時候,落寞了一雙妙目。
大約是這府裏的女人們聽說了二夫人派人送東西,來瞧錢如意的事情。剩下那幾個女人紛紛行動起來。也有派個人過來送點東西,隨便瞧一瞧的,也有親自來的。總之,這個角樓底下,最最不起眼的小院子,難得的熱鬧了起來。
錢如意不耐煩這些迎來送往,見有人來便裝睡。那些人也不好打擾她,有的來了放下東西就走了,有得坐一坐,也隻好走了。
一連好幾天,刁氏收禮都收到手軟了。好不容易等情景了些,以為不會有人來了。新晉的七夫人來了。瑪莎和她的姐姐蘇瑪性格完全不一樣。
蘇瑪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似的。而瑪莎行不露足,笑不露齒,除了外貌和中原女子不同外,完全就是中原地方,大家閨秀的樣子。比起二夫人常雲顏縣官小姐的出身,似乎還要端方得體一些。
錢如意年紀蘇瑪對自己的照拂之情,起身來接待了她。
小姑娘隻比蘇瑪小兩個月,也就是說,她和蘇瑪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她並沒有像別的人過來,多多少少都要帶東西。她是空著手,一個人走過來的。
身單影隻的,令錢如意瞬間就將一副心腸軟了個稀裏糊塗。她又十分的安靜。錢如意休息,她便在一旁靜靜的坐著,守著。錢如意又不忍心趕他,因此不知不覺就待到了晚上。
話說周正已經離府十來天了。恰巧今天回來。
他先去了周夫人那裏,做了一會兒。周夫人進來屢屢在二夫人那裏吃癟,雖然沒吃虧,但是以她一向獨占鼇頭,說一不二的性子,沒贏就是吃虧了。因此,心情十分不好。看見周正來了,兩人多年未見,本該好好的敘敘舊。可周夫人卻因為憋著一肚子,提不起精神來和周正說話。
周正隻好在她那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了。
他徑直來到了交樓底下,人還沒有進院子,整個人的氣息已然不同,仿佛連步履都輕盈了許多。
小丫頭看見他,正要去稟報。卻被周正給製止了。
他掀簾進了內室,下意識的一愣。因為他看見一個金發碧眼的美人兒,安安靜靜的坐在錢如意的床頭,仿佛一隻乖順的貓兒,陪伴著主人一般。
周正就算誰都不記得,估計也不敢不記得這個小金絲貓。這可是他的搖錢樹,財神奶奶。
“瑪莎,你怎麽在這裏?”
瑪莎站起身來,十分端莊的向周正行禮,小聲道:“我沒什麽事情,姐姐也沒什麽事情,我們兩個正好做伴兒。”
周正頓時笑起來。
瑪莎怔怔的望著他,一瞬間便迷失了心神:“侯爺,你長的真好看。”
好吧,假寐的錢如意承認,就算瑪莎的舉止再怎麽像大家閨秀,地域有別,她還是和中原的大家閨秀不一樣。比如衛如言那樣的大小姐,無論如何也不會當著男人的麵,說出來,你長得真好看這種話的。
周正又是一笑:“天晚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明天再來找你姐姐玩兒吧。”
瑪莎十分嚴肅認真的望著周正:“我怕黑。”
周正看了一眼熟睡著的錢如意,而後轉向瑪莎:“我送你回去。”
瑪莎高興的點頭:“謝謝侯爺。”
周正又看了錢如意一眼,示意瑪莎不要將錢如意吵醒了。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瑪莎緊走幾步,忽然伸手牽住了他的手掌。
周正側眸望了她一眼,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兩人並肩出了小院兒,走了。
刁氏看見了,頓時便有些惱怒,低低罵道:“小妖精,就知道賴著不走,肯定沒安好心。”
裏屋的錢如意卻已經琢磨開了。周正一連十多天沒回家,正好今天回來,那瑪莎就恰恰今天過來,而且一個人都沒帶,就她自己。這要是巧合,錢如意覺得也太巧合了些。
要不是巧合,那就隻有一個可能。瑪莎的家族在周正身邊有耳目。在這府裏也有耳目。
錢如意以為周正今天畢竟不會回來的,誰知自己一覺睡醒,轉頭便發現了一個人躺在自己身邊,將她嚇了一跳。
周正被她這一驚一乍的從睡夢中驚醒,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眸,迷迷糊糊問道:“怎麽了?”
一瞬間,錢如意便失神了。似乎很久以前的夢裏,她就不止一次看見過這樣的容顏,但是下一刻,她就渾身打了個冷顫,瞬間清醒起來:“沒事。”
“嚇到你了。”周正伸出手來,搭在錢如意身上:“我這幾天有些累了,所以沒有和你說,便睡下了。”
錢如意道:“我以為你和瑪莎一起走了,不會回來了。”
周正這才將眼睛真正的睜開:“原來你沒有睡著?”
錢如意道:“原本是睡著了的,後來聽見你說話的聲音就醒來了。可是,聽見您說要去送瑪莎,我就沒有睜開眼睛。”她的語氣中恰到好處的委屈,令周正瞬間就化身成了繞指柔,連聲音都溫柔的仿佛要滴出水來:“瑪莎……和別個不同。你要理解。你現在身體還沒有恢複,等你好了時候,我定然隻陪你一個人。”
錢如意道:“我自然知道。瑪莎妹子長的好看嘛。就像吃菜,總是吃一種菜,時間久了誰都會膩。府裏都是中原女人,侯爺看久了,厭倦也是人之常情。”
周正一怔,才發現她原來是在說笑話的樣子。於是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呀,吃醋都吃的比別人好看。我喜歡。”
錢如意道:“我哪裏是吃醋,我是羨慕。瑪莎妹子長得又好看,運氣也十分的好呢。侯爺不在家的這幾天大約不知道。二夫人、三夫人她們或者派人過來看我,或者自己看我。獨獨瑪莎妹子來了,侯爺就正好回家來,又正好來看我。你說她的運氣是不是很好?”
周正笑道:“你啊。忒是孩子氣。不過是遇巧罷了。”
錢如意道:“我自然是知道遇巧了。可是別個都來,都不巧,就瑪莎妹子來了就遇巧了。所以我才說她的運氣好。”錢如意說著,話鋒一轉:“侯爺,二夫人派人來看我。我聽見她身邊的人和刁家嫂子說話了。說侯爺總是忙,總是忙,十天半個月都難得進一次家門。
二夫人想要為侯爺生個一男半女,都撈不著侯爺的人影。”
周正眼睛一迷:“你這話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