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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春風化雨

  對門有個小竹馬最新章節

  周正抬起手來,又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一線血痕,順著他的嘴角就滑了下來,可見他並沒有因為打得是自己就手下留情。他見錢如意還是不說話,抬起手來便要接著打。


  錢如意尖聲高呼了一句:“你殺了我吧。”腦袋向後一仰,胳膊一抻,兩腿直挺,暈死了過去。


  周正大驚:“如意……”撲過去伸手就掐住了她的人中。


  好一會兒錢如意才悠悠醒轉過來,依偎在周正懷裏,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一旁的刁氏仰天禱告:“謝謝老天爺,謝謝老天爺。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就好了……”


  周正緊緊將錢如意抱在懷中,眸中忍不住也泛起了霧氣:“對不起。”他一向少有對人說出這三個字,今天已經是破天荒了。


  錢如意哭著,難以自抑:“我不原諒你……我不原諒你……”


  周正心中的愧疚之意更濃:“莫鬧,好好的將養著身子,等你好了,咱們再要。你想要生你個,都由你。”


  錢如意正哭得投入,聽見這話頓時便有些哭不下去,心說,就我這破身體,生一個已經快要了我老命了,還生幾個。特麽當姐是母豬啊。


  周正並不知道錢如意的心裏在想什麽,見她漸漸止住了哭聲,還以為自己的勸說頂了用。不過他想的也沒錯,確實是他的話頂了用,隻是,錢如意不是被勸住的,而是心裏惱火,自己哭不下去了。


  話說她原本是個不擅於掩藏自己心思的人,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十分的超出她的能力範圍了。不哭就不哭了吧。


  一旁的刁氏道:“侯爺,這院子裏本來就沒什麽人。現如今就剩下奴才一個人,帶著兩個小丫頭。娘子又一向虛弱,如今又造了這樣罪,恐怕要比別個更加用心的將養才行。”


  周正自然明白刁氏的意思,剛才他喊人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錢如意這裏沒事還好,一旦有事人手真的不夠。可是,這個時候,讓他把這件事交給周夫人去管,他顯然是不放心的。交給原本管家的常雲裳,他更不放心。那女人之前就曾經來找過麻煩。


  他想了想道:“這件事我記下了。你隻管好好的照顧你家娘子就行。缺什麽,少什麽,隻管去前頭要。就說我說的。誰要是刁難,讓她提頭來見我。”


  刁氏得了周振這句話,簡直不亞於得了尚方寶劍,高興的就要跪下磕頭。


  周正擺了擺手:“免了。”又安撫錢如意幾句,奈何他心裏這會兒也實在的煩亂,於是便離開了。


  錢如意原本就身體弱,經此一劫,早已渾身虛脫一般。又嚎哭了半天,這時候整個人都不好起來,躺在床上,渾身卻輕飄飄仿佛飛在雲端。


  忽然不知哪裏刮來的一陣風,凍得她瑟瑟發抖:“奶,冷……”


  一旁的刁氏聞聲,湊了過去:“娘子,您剛剛說什麽?”


  問完了,發現錢如意闔著眼睛,渾身發抖卻並不說話。


  刁氏見情況不妙,伸手一摸。錢如意熱的跟火炭一樣。刁氏頓時大驚,喊道:“快去找大夫,如意娘子發燒了。”


  慌的兩個小丫頭,連滾帶爬就往前頭去了。


  昏迷中的錢如意,一時冷,一時熱。冷得時候如墜冰窟,熱的時候如進油鍋。幾生幾死才漸漸的恢複正常。隻聽耳邊有人嘈嘈雜雜的說話,也聽不清說的什麽,更不知道是什麽人。


  忽然看見有個人向自己走來,兩手背後拿著煙袋,上身前傾,佝僂著腰背。


  錢如意大喜若狂:“爺爺……”


  那人聽見呼喚,抬起頭來,果然是爺爺。


  錢如意便要飛奔過去。


  忽見爺爺的臉猛然扭曲,變成一個青麵獠牙的夜叉模樣,張開血盆大口一口下來,似乎要將錢如意的腦袋咬下來。嚇得錢如意哎呀一聲……


  “娘子醒了,娘子醒了……”


  刁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錢如意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她又暈厥了過去。


  這個時候,意識漸漸回歸,渾身的感知能力也漸漸的回歸。她的眼睛還沒有睜開,就直覺的喉嚨裏火燒一樣的疼,腦袋似乎要炸裂一般。從脖子到腳底板,渾身上下仿佛被碾子碾過,沒有一處不疼的。這滋味,真不如死過去的好。


  “醒了就好。”周正走到床前,側身坐在她的身邊,伸出粗糙的大手,幫她拭去額頭的冷汗。


  錢如意轉眸看去,周正仿佛忽然間蒼老了好幾歲,整個人都顯得十分的疲憊,憔悴。有那麽一瞬,錢如意似乎就要被他的模樣感動了。她怔怔的望著他,在他身上尋找當年那個衣衫破爛的少年將軍的影子。


  周正幫她蓋了蓋被子,柔聲道:“你好好歇著,我就在對麵屋子裏。有事你喚我一聲,我立刻就到。”


  錢如意微微的點頭:“您也保重。”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的厲害。


  周正寵溺的拂去她額前亂發,柔柔的笑了笑。


  刁氏在一旁眼看著一條鋼鐵硬漢,瞬間在錢如意這個小女子麵前,春風化雨,硬生生將一副金戈鐵馬圖,幻化成一副和風細雨的畫麵。


  以至於周正轉頭吩咐她多加留心照顧錢如意的時候,刁氏硬是聽了兩遍才聽清楚。


  錢如意就是個虛弱,隻要用心調養,像錢家那樣普通的鄉下人家都能將她養得活蹦亂跳,就更別說北定候府裏要什麽有什麽的境況了。


  因此,她醒來之後,身體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就快速恢複起來。


  到了第五天的時候,已經能下地溜達了。


  她這才知道,周正為了陪她,半個月都沒有去關上。見錢如意好了起來,他這才走了。


  送走了周正,刁氏這才和錢如意說起這半個月中府上發生的事。蘇瑪死了,不過並沒有在長水縣擇地而葬。周正也不知道發什麽瘋,竟然命人將蘇瑪的棺柩,送回烏斯去安葬,美其名曰,魂歸故裏。


  蘇瑪的妹子瑪莎接替姐姐的位置,留在了候府之中,依舊被稱作七夫人。不過,周正這半個月都在錢如意這裏,那瑪莎也沒機會撈到周正的邊。


  錢如意對這些並不感興趣,隻是聽到蘇瑪到底還是死了,心裏有些惋惜。那樣好一個女孩兒,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也不知道


  那個累她喪命的男人知道了,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刁氏又說起常雲顏來。


  在周夫人沒有到來之前,府裏一應事物都是常雲顏在執掌。且不說她的執掌能力如何。府裏她最大,她根本沒有受過拘束的。這時候,忽然來了一個周夫人,要將她拿在手中。常雲顏如何肯善罷甘休。


  不要小看這個小女子。長水縣的父母官是她的親爹。也就是說,她在長水縣是地頭蛇。周夫人再厲害,那也是遠道而來的。俗話說的好,強龍不壓地頭蛇。


  常雲顏不低頭,周夫人又斷然不能依從。加上府裏其他幾個女人,鬥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錢如意這裏反倒成了世外桃源一般。


  錢如意聽到這些的時候,原本對周正悉心陪伴的那點兒感動,瞬間煙消雲散了。誰又知道,周正這半個月,美其名曰在這裏陪伴她,是不是有意躲開府中那些女人們之間的爭鬥呢?

  刁氏緊接著又說了一件事。


  周正給這院子裏找了好幾個婦人來。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找來的人。那些個婦人一個個身高馬大,膀闊腰圓,麵相凶惡。往那裏一站仿佛廟裏的八大金剛一般。


  刁氏說著,自己都笑了:“侯爺這哪裏是找來伺候娘子的,分明是找來預備著替娘子打架的。”


  她這無心一句話,卻忽然觸動錢如意刻意封閉的心門。當年周玉郎將凝翠送到她,就是說送給她打架的丫頭。可如今,凝翠在哪裏,她把笨笨帶哪裏去了?


  想起孩子,錢如意的心就揪緊一般的痛。


  刁氏的眼睛時刻不敢離開錢如意的,見狀連忙問道:“娘子,你怎麽了?可是哪裏難受?”


  錢如意擺擺手:“沒事,我隻是忽然想起……”她猛然省起,這裏是候府,刁氏是周正的人,連忙閉上了嘴巴。


  刁氏卻不明就裏,追問道:“想起什麽?”


  錢如意含糊道:“孩子……”


  刁氏臉上的神采頓時黯淡下來:“娘子,過去的事就不要想了。總是沒有緣分。等緣分到了,該來的自然就會來了。你和侯爺都還年輕,不怕的。”


  錢如意點頭。


  小丫頭在門外道:“奶奶來了,問娘子的狀況如何,可方便見她?”


  這個府裏,被稱作奶奶的,就衛如言一個。錢如意道:“請。”


  片刻,衛如言提著裙角走了進來,將錢如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打量了一番,舒了一口氣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你都不知道,這半個多月,我吃不下,睡不著的。你看看,我為了你擔心,頭發都白了好幾根。”


  說著,給錢如意看自家鬢角的白發。


  錢如意心裏感動:“如言,還是你對我好。”


  衛如言道:“咱們是什麽關係啊?那是自幼在一塊兒,比親姐妹還要親的人。我不對你好,又對誰好?你也不用因此承情,我也不會的。咱們兩個,再不論這個。”


  錢如意握著她的手:“這樣的好事,我自然是願意的。”


  衛如言笑道:“你再這樣說,我打你啊。”


  錢如意頓時也笑了開來。


  衛如言轉頭看向刁氏:“你瞧瞧你。知道你家主子是個隨性不羈的,你這些天照顧她也辛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主子邋遢,帶出來的奴才也邋遢。”


  刁氏頓時局促起來。並不是衛如言挑刺。而是她這會兒真的很邋遢,衣服半個月沒換,頭發也隻是隨便的扒拉一下,胡亂的束著。沒辦法,周正雖說給找來八大金剛鎮宅,可能在錢如意跟前伺候,還隻她一個。那倆小丫頭還有個替換的,她是一個替換都沒有。


  周正又時時盯著,千叮嚀,萬囑咐,讓她無比照顧好錢如意。她能怎麽辦呢?


  衛如言接著道:“知道你辛苦,如今我來了,替換你一下。你快些去收拾、收拾,睡上一覺歇一歇。回頭好照顧你家娘子。”


  刁氏聞言,頓時感激的五體投地,可是又不敢就走:“隻怕侯爺知道了要怪罪。”


  錢如意道:“無妨的。如言不是外人。”


  刁氏這才走了。


  衛如言轉向錢如意:“他回來了,說想要看看你。”


  錢如意明白衛如言口中的他是誰。心裏頓時翻江倒海,想要嘔吐。她硬生生將那惡心壓製回去,搖頭道:“不必了吧。”


  衛如言道:“我也不瞞你。我在這之前考慮了好幾天了。可是也沒有考慮出個結果來。因此才來問你。事到如今,我也不必掖著藏著,索性就和你直說了吧。


  當年,我爹之所以親自去你家,請求錢爺爺讓你陪我上京,是因為他看上的人,原本是你。隻是因為你們身份懸殊,他才轉而來向我爹求親。你明白嗎?”


  錢如意道:“明白怎樣,不明白又怎樣?”


  衛如言道:“按道理,我是應該嫉妒你,恨你才對可是。可是,在我心中,不管承認還是不承認,你和旁人都是不同的。我即恨不起你來,也無法拒絕他。說實話,這麽多年,我都要被他的癡情打動了。”


  錢如意苦笑一聲:“如言,你就別說了。你這樣說,讓我感覺自己就是個笑話。”


  衛如言道:“我不會笑話你的,就像你從來不會笑話我。”


  錢如意沒有接話,兩人之間就此沉默了下去。衛如言道:“你要是累,就再睡一會兒,我看著你。”


  錢如意點頭,而後真的閉上了眼睛。


  身體虛弱的人,比正常要能睡的多。錢如意真的睡著了。


  等她一覺睡醒,鼻端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兒。這個味道是周玉郎身上獨有的,也不知道是什麽香。她轉頭四顧,隻見刁氏趴在她的床邊,大約是累極了,睡夢正酣。


  “你在找我麽?”


  周玉郎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將錢如意嚇了一跳。她急忙轉頭,隻見周玉郎盤膝坐在自己的身邊,兩眼直直的盯著前方。他這個人,之前紈絝也罷,之後狠戾也罷,都沒有像現在這般陰鬱的厲害。


  幾乎是鬼使神差的,錢如意問道:“你熏得什麽香?”


  周玉郎一怔,大約沒想到錢如意醒來第一句話,竟然是問的這個,看似毫無意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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