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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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作勢又要拔劍。錢如意連忙叫道:“饒過那竹子吧。那是陸師兄從書院移栽過來,好不容易種活的。哪裏禁得住你一言不合一陣亂砍?”
凝翠翻個白眼兒:“小氣。”轉身便走。
錢如意道:“你去哪裏?”
“我去給這個腦袋秀逗的丫頭找兩件換洗的衣裳。可憐見兒的,年紀輕輕腦子就壞掉了。回頭別再讓人以為咱們欺負她。”
錢如意指著她:“閉上你的破嘴吧,誰還能把你當啞巴賣了?”
凝翠衝她皺皺鼻子,回屋去了。
這邊的東西也搬的差不多了。許是因為趙大妹插了一嘴,引來凝翠的冷嘲熱諷,許是那二小姐到底念著姐妹情誼,還是給常雲裳留下了兩箱子東西。那箱子的鎖頭都有些鏽了,也不知鎖上多久沒有開過的。整個箱子都舊舊的。
其餘一應物件,連臉盆架子,馬桶都拿走了。
凝翠拿著給常雲裳找的幾件衣裳,走進屋子裏轉了一圈:“咦,鋪蓋還在。”
一句話令滿臉落寂的常雲裳哭笑不得。
錢如意隨後走進屋裏,看見常雲裳哭笑不得的樣子,向她道:“你不用理會我們這些半瘋的人。我們一向這樣胡說八道慣了的。
你隻管做好你自己就行。”
凝翠已經將自己的衣服放在了床上:“我這次回來,能帶的東西不多,本來不打算帶衣裳的,看這幾件料子還好,都還是簇新的,正好給你穿了。”
常雲裳看她一身粗布短打,也沒想著她的衣裳能是多好的料子。不過還是向她道謝:“多謝你了。”這個家裏人不多,但是彼此之間的關係太過匪夷所思,所以常雲裳一時間也搞不清楚該怎麽稱呼凝翠。
凝翠擺手:“你少惹我家姑娘生氣就是感謝我了。”
常雲裳有些難堪,隻得將眼睛望向那包的亂七八糟的包袱,轉移自己的尷尬。這一看,頓時一怔。之間那包袱裏露出一角鮮亮的綢緞來。她詫異道:“這……”
錢如意見她詫異,走過去將那包袱打開。隻見裏頭包著的,都是用上好綢緞縫製的衣服,上頭繡了細致的花紋。且別說料子,單是這繡花的樣式,就是新鮮的很了。
錢如意忍不住笑道:“這衣服,確實於你不大合適。”
常雲裳連忙點頭:“妾身也是這樣想的。”
錢如意詫異的抬頭看向她,忽而又笑了。
凝翠道:“我家姑娘是說我的。不是說你。這種衣服,穿起來總得人小心翼翼的。一個不小心不是抽了絲,就是掛了花。也不知道是人穿衣服,還是衣服穿人。”
常雲裳道:“這麽貴重的料子,確實也不是我這樣的身份該穿的。”
凝翠道:“以我看著,咱們家裏頂數你穿最合適。不過幾件衣服,沒什麽大不了的。你隻管放心大膽的穿,上頭並沒有什麽不合適的花紋。”
常雲裳道:“這料子,這花紋,怕是京裏才會有的。定然價值不菲。我如何受得了呢?”
凝翠拍手道:“你說的對。這就是去年京裏流行的衣服款式和料子。連那繡花都是京裏有名的喜雲堂的出品。我才上身不到半天的功夫,家裏有了事情,就換下來了。”
常雲裳聞言,越發的驚疑不定:“敢問您,怎麽稱呼?”
凝翠道:“我叫凝翠啊。你隻管叫我的名字就行。”
錢如意卻明白,常雲裳問的不是這個,因此解釋道:“我這個妹妹是……”
“咳咳……”凝翠誇張的咳嗽了兩聲,製止錢如意說下去:“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我自己都不去想了。你們大家也都忘記了吧。”
錢如意隻好不再說了。
她看向常雲裳:“這兩天是好日子,我想著你挑一天,就把事情辦了。以後大家進進出出的也方便些。”
常雲裳頓時嬌羞起來,垂首福身道:“但憑姐姐做主。”
錢如意點頭:“那我就操辦起來了。”
常雲裳點頭,已經羞得抬不起頭來。
錢如意出了她的屋子,站在院子裏,深呼吸了兩口。胸中隱隱作痛。
凝翠跟著她身邊:“你真的決定了,要給他們圓房麽?”
錢如意無奈道:“是。”
凝翠道:“我怎麽也想不明白,你怎麽忽然就變了呢?”
錢如意默然道:“人都是會變的吧。我大約是有些累了,所以,忽然相通了。有個人幫我分擔,不是也挺好的嗎?”
“好個屁。”凝翠忿忿道:“我之前不懂,這時卻是再清楚不過。什麽賢良淑德,都是騙人的。”
錢如意聽出她語氣中的憤懣:“衛善又有了新歡了麽?”
凝翠這才察覺自己失言了,連忙搖頭:“沒有的事。他還在孝裏呢。”
錢如意冷哼一聲:“那偽君子,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凝翠頓時就有些不樂意了:“我知道他不是什麽好人,可是你好歹也體恤一下我的臉麵?”
錢如意道:“那你又跑回來做什麽?”
凝翠啞口無言,許久道:“我願意。”
錢如意知道,她必定有什麽難言的苦衷。隻是她不說,自己也不好打破沙鍋問到底。
雖說是納妾,可是錢如意既然辦了,就想要辦的像個樣子。因此特意買了兩匹紅綢來裝飾。又做了嶄新的鋪蓋。她也沒做過這種事,隻能說盡力辦好。
這也有常雲裳的原因在裏頭。
要是常雲裳想小七整回來的那倆妖精一樣,猖狂的沒邊。錢如意有的是手段磋磨她。可偏偏這個姑娘,通情達理,進退有度,反而讓錢如意有天大的手段也沒出施展。沒辦法,她承認自己不但容易心軟,還有點兒蠢。陸子峰都明說他不要什麽妾室了,此事隻是無奈之舉。錢如意拖著也行,耗著也罷,反正不予理會就行了。
可她卻自作主張,要成全他們。
王氏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問她:“你是不是瘋了?”
錢如意沒有否認:“也許是。”
王氏看著她臉上掩飾不住的痛,更加的不解:“你明明不喜歡,為什麽非要這樣做呢?”
錢如意看向她,一瞬間臉上滿是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悲哀:“舅媽,我能把笨笨托付給你嗎?”
王氏吃了一驚:“好端端的,怎麽忽然說這話?”
錢如意眸中不覺騰起淚意:“我覺得,我似乎活不久了。”
“你怎麽會忽然冒出這樣的念頭來?”
錢如意道:“我的身體我知道,一向三災九難的。以前,三天裏兩天是懶的,現在,恨不得日日躺在床上,不要動彈才好。而且,最近我心裏一直發慌。怕不是什麽好事。”
王氏連忙勸慰她:“快些不要胡思亂想。年紀輕輕的,有沒什麽災病,哪裏那麽容易說死就死了?”
錢如意擺手:“你不了解我。我大約是因為體弱,自小就對不好的事,不別人敏感些。這麽多年以來,從來沒有錯過。這一次,隻怕是我在劫難逃了。因此我才想要替陸師兄找個人來做伴兒。正好北定候就送了連個來。你說這能是巧合嗎?這分明就是天意。”
“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王氏嚇得連忙對天禱告。
錢如意頓了頓道:“不說這個了,正好有個事要和你商量。”
王氏問道:“什麽事?”
錢如意將葛世文今日要納妾,二太太請她回去喝茶的事兒說了。
王氏道:“我說呢,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客氣,一口一個舅媽的叫我。原來如此。我都說過了,我是不會回去的。”
錢如意道:“要是以前,我一定不勸你。可是,如今我相通了。做人總要給別人留一隙,也給自己留一隙。你說對不對?你不想回去,二太太和我舅舅也不勉強。隻是,他們誠心誠意的抬舉著,你也不好真的就做的太絕,將各人的臉麵都掃在地上對不對?”
王氏點頭:“我知道你這是好話。可是,你不曾經曆過我的經曆,不知道我的心境。我也不瞞你,要是以前,大爺別說將我扶正,就是多少抬舉我一些,我也是感恩戴德,高興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可如今,我隻要想起大爺,想起葛家,心裏就跟千萬蟲蟻撕咬這一樣的難受。”
錢如意道:“你真的要做的這樣絕嗎?連一點兒後路都不給自己留?”
王氏點頭:“我是死過又活了的人,遇見咱們這樣的人家,才知道什麽叫絕處逢生。你就不用勸我了。我這一輩子,是無論如何不會踏進那個家門的。”
錢如意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去和二太太說了吧。”
王氏點頭,又接著道:“我本來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的,誰知道和你說了這一通話,差點兒忘記了。”
“你說。”
王氏道:“我這兩天,腿兒都要跑細了。滿縣城裏打聽了個不待打聽,也沒找到一個足以匹配北定候的女子出來。後來,我托了的人,又托人。幾經曲折才給我打聽到兩個絕好的人兒來。”
錢如意笑道:“你還真當個事兒去幹了。左不過是咱們得一點兒心意,隻要是個女的,活的會喘氣兒也就罷了。”
王氏聞言,瞪眼道:“你這話說的,可別怪我拿舅媽的架子,要打你了。北定候是什麽樣的人物?那可是大官,咱們關內老少的救命恩人,保護神。你這話要是讓外頭的人聽見了,保管砸你一頭臭雞蛋,爛菜葉子。”
錢如意縮了縮脖子:“再不敢了。你這七裏拐彎的到底打聽的誰家的姑娘,你還沒說呢。”
王氏道:“是長水縣的。姓常。是那個常,不是長水縣的常。”
錢如意心頭一震:“這麽巧?也姓常,也是長水縣的?”
“可是。都說長水縣的水土好,專一出好姑娘,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吧?你舅舅姓葛,難道就不許別人家姓葛了?”她話裏有話,意有所指。
錢如意道:“你講具體一些。”
王氏道:“這件事,我也是人托人打聽到的。隻是說那家人,家業挺大,在長水縣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家裏兩個女兒,都長的花骨朵兒一樣,琴棋書畫沒有不會的。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年齡有些大了。”
錢如意問道:“多大了?”
“一個十九,一個二十。”
“嗨……”錢如意道:“我還以為多大了呢。這叫什麽大?”
王氏道:“這樣還不大啊?十九、二十了都還不嫁人,都老姑娘了。就因為那家裏的眉眼高,尋常人家看不上,才把姑娘給耽誤了。我十九的時候,都跟著大爺兩年了。”
錢如意扶著胸口,按捺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髒:“你可別刺激我了。我這破敗的身子,實在經不起你這一驚一乍的。你也不問問我,我嫁給我師兄的時候幾歲。”
王氏道:“你現在才幾歲?撐死了二十出頭吧?也許我猜得還大了些。笨笨五歲,咱們就算你今年二十,往前數五年,你嫁給陸先生的時候,也才十五歲,正正好的年紀。”
錢如意目瞪口呆,許久哈哈大笑:“舅媽,你是要笑死我,好繼承我這三分破爛的家業嗎?我十幾年前就過了二十歲了。”
王氏瞪眼看著她:“我說你瘋了吧,淨說那瘋話。你自己拿鏡子照照,我說你二十歲都是看著笨笨的年紀,放大了膽子猜的。”
錢如意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都要笑出來了:“我真的三十多歲了。”話音未落,陸子峰從外頭進來:“什麽三十多歲了?”
王氏看見他,一把扯住道:“陸先生,你快來看看你媳婦吧。硬要說她自己三十歲了。”
陸子峰笑道:“她今年確實不到三十歲,二十七了。”
錢如意和王氏都是一怔。
王氏道:“不能夠吧?二十七也太大了些。”
陸子峰道:“過的年過了,自然就大了。我比她還要大幾歲呢。那豈不是都要老了?”
“那男人怎麽能一樣?”
陸子峰笑道:“都一樣過年就長一歲的。”
他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捧著:“今天家裏怎麽這樣清淨?”
王氏撇了撇嘴,沒有多說什麽。
錢如意道:“你要是嫌清淨,等幾日我多給你整幾個人回來。”
陸子峰不疾不徐道:“我不是那意思。今天一天沒見七哥,我這心裏有些放心不下?他沒來找你?”
錢如意道:“來了。”
“沒怎麽樣吧?”
錢如意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