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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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嫂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這樣的東西,就算把我們娘兒倆都賣了都置不起,萬一丟了的時候,我又拿什麽還你。”


  王氏頓時發急起來:“七奶奶,你傻啊?七爺現在,既然能在外頭養起那麽多妖精,不過幾件東西,又值得什麽?你也嫁人一回,如今圖不到人,圖他些銀錢,以備將來老了傍身,又有什麽不對?就算你不需要,丫丫將來出嫁總要嫁妝的吧?她爹掙的世產,難道她身為女兒的得不到半分,都便宜了那外頭的?”


  七嫂明顯有些動心。可轉而又為難起來:“他也不說給我,難道我要伸手問他要麽?”


  王氏扶額:“難道你連這個都要別人來教你嗎?”


  七嫂又快哭了:“我就是不會嗎。”


  王氏無奈道:“好吧,好吧。看著我家奶奶的份兒上,這個惡人,少不得我來做了。”


  錢如意忽然想起什麽:“你不是跟著二太太去找牙婆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王氏道:“我跟著二太太的轎子才過了老槐樹下頭,就看見一輛咱們這兒不大常見的車子往這邊來了。心裏知道,肯定是有事情了。於是就返回來看看。沒想到正看到你和她們吵架。不是我這個當奴婢的說你,往日裏你說起別人來最是明白不過的,到了自己頭上就糊塗起來。那些個也都算個玩意兒?家裏這麽多人,怎麽就輪得到你去和她們吵?”


  錢如意忽然一怔:“這話我怎麽聽著這樣熟悉?”


  王氏道:“我說的是實話。”


  錢如意感慨道:“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在家的時候,最是能惹是生非的,往往和人爭吵起來。我奶奶就經常這樣說我。”


  王氏噗嗤一聲失笑:“奴婢有那麽老嗎?”


  錢如意道:“咱們今兒讓那些人吃了閉門羹,我這會兒想著,等七哥回來他臉上須不好看。”


  王氏道:“那怎麽辦?人是奴婢趕走的,莫若再讓奴婢去將她們請回來?”


  錢如意瞥了她一眼:“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王氏道:“七爺也未必就將那些個人當成個物件兒。瞧那小妮子妖裏妖氣的樣子,八成不是正路來的。七爺自己又不說,咱們整日家裏待著,又哪裏知道去?”


  錢如意笑道:“你這張嘴啊,左右都是你的理。”


  王氏也不謙虛:“奶奶,你就好好的疼著我罷了。有我在,指定不能讓咱們家吃虧。”


  錢如意道:“你真的就不考慮回去當你的縣令夫人了?”


  “我才不稀罕。”王氏甩著手兒:“這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是飯不好吃呢,還是覺不好睡?為什麽自己和自己過不去,非要跑到那男人身邊去看他們的臉色過活。”


  “王氏……”七嫂提醒了她一聲:“你怎麽能這樣說話呢?”


  王氏笑道:“我的七奶奶,我就是說著玩兒的。”


  七嫂垂下頭,輕歎了一聲:“你說的也不是一點兒道理沒有的。這男人呐,怎麽就不能像咱們女人一樣……”餘下的話她沒有說下去。


  王氏道:“好了,好了。有我們在,保管讓你把那些小妖精拿的死死的,這還不行麽?你可不要這樣多愁善感,悶悶不樂的樣子了。瞧瞧那小模樣兒,怪可憐見的。要我說,七爺也是眼瞎,放著好好的一個媳婦不疼,跑出去打野食去。”


  王氏有些不愛聽這個:“天不早了,我去準備飯菜。”說完走了。


  王氏望著她的背影,無聲的歎息了一聲。


  錢如意走到她身邊:“看吧,看吧,你隻管嘴上罵得痛快,打老鼠帶翻了玉瓶,連我嫂子也惹了吧?你也不想想,那我哥是她親老公,她能願意聽你罵他?”


  王氏也不以為意:“你這個嫂子就是個糊塗蛋。又可憐又可恨的那種。你要是不信咱倆打賭。要是沒人管她,用不了三五天,別說跟京裏那個比較,就是京裏派過來的這倆妖精,都能輕鬆將她收拾了。”


  錢如意道:“我哪裏不知道這個呢?隻是有些擔憂,咱們要是做的太過了,我哥要為難。”


  王氏擺手:“男人的臉麵在外頭,不在家裏頭。隻要不鬧到人前去,你就放一千一百個心。”她說著,看向錢如意:“你和我交個實底兒,你是真心想要幫你七嫂,還是隻是想要替你七哥圓和起來?”


  錢如意道:“這不是一回事嗎?”


  王氏搖頭:“不一樣。你要是心裏有你七嫂,不忍心她受欺負,打定了主意要替她撐腰,那是一回事。你隻是想替你哥圓和著又是另一回事。想要替你七嫂撐腰,必定要和你哥招惹的那些人打對台。要隻想替你哥圓和,那就好辦了。你哥喜歡哪個,你就抬舉那個就完了。”


  錢如意道:“我就是那樣狼心狗肺的東西麽?”


  王氏又道:“那你可要考慮好了。你看看,今日我不過說了你七哥幾句,你七嫂就不樂意了。他日,你要是管她的事,說的不得會落埋怨。她那個人,隻占著一個善良老實,即沒有見識,也沒有心胸。外頭的人心眼兒多,難保她不會被人蠱惑了,翻過來和你鬧矛盾。”


  錢如意點頭:“我知道。”


  “你呀。”王氏無奈的望著她:“天底下一等心腸軟,我要是走了如何放心得下?”


  錢如意抬頭:“你不回去,怎麽還怪在我頭上了?這鍋我可不背。他日舅舅和二太太怪罪下來,我可是不認的。”


  王氏笑道:“認不認是你的事。怪不怪是他們的事,通共都和我無關。”


  “你怎麽這樣的無賴起來?”


  王氏笑道:“日後,等你見的多了,才知道我這點兒無賴壓根兒就算不了什麽。”她說著,順手從桌子上撿起一件繡活兒,看了一眼,嘖嘖稱讚道:“我的奶奶,你這活兒可是見好。悄悄這鴛鴦繡的,跟活得一樣。”


  錢如意道:“我哪兒有這本事。”說著,向著角落裏的趙大妹使個眼色。


  王氏轉頭看見趙大妹,頓時就沉下臉來,將那繡活兒扔回桌子上:“別人養條狗看知道看門兒,咱們家這是養了個啞巴。外頭人都罵到家了,竟然還坐在這裏。”


  錢如意推著王氏:“你一天天不是事情最多麽?不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了,快去忙吧。”


  王氏便走便道:“奶奶,不是我說。那奴才秧子天生就是賤命,你給她三分顏色,她便要忘記自己姓什麽了。”


  “好了,好了。”錢如意將她退出門外:“我知道了,你都說過了。”


  王氏這才住了罵,轉而又是一張笑臉:“你想吃什麽?奴婢去給你做。”


  錢如意想了想:“如意糕。”


  王氏點頭:“行。”轉身去了。


  錢如意回到屋中,隻見趙大妹垂著頭呆坐在那裏。於是,她走過去輕輕推了推她:“怎麽了?”


  趙大妹回過神來:“沒……”


  錢如意道:“王氏就是那樣,口無遮攔的。可是,她沒有壞心眼兒。剛剛之所以罵起來,是因為擔心我的緣故,你不要放在心上。”


  趙大妹點頭:“我知道。她罵的也沒錯。你也知道,我們家一向那樣。我自小就是那樣長大的,心裏隻記著自己,從來不知道別人。如今都這般年紀了,還是不能改變。是我的不對。”


  錢如意道:“把自己照顧好了,也是本事呢。我自小就多災多難,最是羨慕能把自己照顧好的人。”


  趙大妹抬頭,衝她笑了笑:“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呢。你有那麽多的家人,他們都愛你。肯為你出頭。我有什麽呢?”她笑的十分的淒涼,但不管怎麽說,她是笑著的。


  錢如意由衷道:“你真好看。”


  趙大妹突然無地自容,垂下頭去不知道該說什麽似的。


  錢如意道:“你這個樣子,和你哥哥真的很像。你可不要學他悶葫蘆的樣子,我看見了就忍不住的腦殼疼。”


  趙大妹點點頭:“嗯。”


  錢如意無語,這不還是悶葫蘆嗎?


  “奶奶……要去哪裏?”趙大妹突兀的一聲。


  錢如意意外道:“你叫我什麽?”


  “奶奶……”


  錢如意頓時哭笑不得:“咱們是對門鄰居,一塊兒長大的。你怎麽能叫我奶奶?”


  趙大妹道:“原是我疏忽了。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我在你家裏,既不是親戚,又不是朋友,和那王氏一樣,都是報恩來的。早該這樣才對。”


  錢如意道:“你是九劍姨,寄養在我這裏的罷了。”


  趙大妹搖頭:“她自己都潦倒無依,不知道著落在什麽地方呢?又說什麽寄養?況且,我能活下來,雖然賴她救命,可她和我之間,和你之間都是一樣的。又說什麽誰寄養誰呢?總歸,她的好我記著,你的恩我也記著。”


  錢如意都快被趙大妹的言辭給繞暈了:“你高興怎樣就怎樣吧。”


  趙大妹看著她,又問了一句:“奶奶,你要去哪裏?”


  錢如意道:“屋裏悶,我出去走走。”


  趙大妹頓時就站起身來:“我陪你去。”


  錢如意見她好不容易想要出去走走,於是點頭道:“好。”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房門,在院子裏轉悠了一會兒。


  小丫頭跑來道:“陸大人回來了。”


  錢如意抬頭望去,果然看見陸子峰正從小門裏走進來。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算起來,他們夫妻已經七八天沒見了,錢如意心裏也高興,問道:“從哪裏回來的?”


  陸子峰吱唔了一聲:“外頭。”


  錢如意心說,這不是廢話嗎?誰還看不出你是從外頭回來的?但是,因為院子裏有別人,她便也沒有再說什麽。


  陸子峰徑直向屋裏走去,走屋子門口,忽然意識到錢如意沒有跟來,於是轉頭看向她。


  錢如意裝沒看見。


  陸子峰折身又走了回來:“有件事和你說。”


  錢如意眼皮都沒有掀:“什麽?”


  陸子峰諱莫如深道:“你跟我來。”


  錢如意這才翻著眼皮跟在他身後回屋。


  趙大妹看了看,轉身往別處走了。


  陸子峰進了屋子,就將帽子往桌上一放,坐在椅子裏沉默不語。錢如意給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有什麽事,說吧。”


  陸子峰抬頭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如意……”


  錢如意見他十分為難的樣子,心裏也有些摸不著底兒,於是問道:“到底什麽事?你痛快的說了。別讓我在這兒猜。”


  陸子峰道:“是外頭……”


  “明白了,是京裏來的那幾個妖精,在七哥麵前說了什麽,讓你跟著為難了對不對?”錢如意將那杯水端起來,自己喝了一口,頗為豪氣幹雲道:“你讓七哥隻管來找我,是我把那兩個妖精關在門外的。不關別人的事。”


  “京裏?妖精?”陸子峰顯然並不知道這件事。


  錢如意詫異道:“難道你不是說的這件事?”


  陸子峰搖頭。


  “那是什麽,你倒是說啊。”


  陸子峰張了張口,忽然又用上牙咬住了下嘴唇,將下唇咬得青白一片,似乎要沁出血來。


  錢如意剛剛還興高采烈的心,一寸一寸的冰冷下來:“你說外頭,你外頭有人了。”她說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陸子峰搖頭,又點頭。


  錢如意整個人頓時如墜冰窟。她看不見自己此刻的神色,陸子峰卻看得見。隻見錢如意的臉色頓時就變得慘白入灰,連同嘴唇都成了白色的,整個人仿佛石膏雕成的娃娃,呆滯而無生氣。


  陸子峰頓時就驚慌起來,一把將她抱住,搖晃了幾下:“如意,如意,你不要嚇我啊。”


  錢如意這才一口氣緩上來,冷冷道:“放開。”


  陸子峰卻越發將她摟得緊了:“如意你聽我說。”


  “你說。”


  “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是北定候,他不由分說送了我兩個女子來。我……我如今的處境,真的……”


  錢如意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恢複了些血色:“明白了。”


  陸子峰幾乎用哀求的語氣道:“你答應我,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千萬不能讓自己有事。”


  錢如意示意陸子峰坐下。她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和陸子峰對麵坐了:“我早就料到會有今日。隻是沒想到來的這樣快。”


  陸子峰道:“你知我,不用多言。我也知你,自知也不用多言。我先行一步趕回來,就是要你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錢如意道:“你要我怎樣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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