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逃走了
對門有個小竹馬最新章節
鄭學監這才自知失言,頓時閉口不再言語。
胡大郎也不追問與他,話鋒一轉:“你要不要去看看恭娘?”
鄭學監盯著胡大郎:“你將她捉了,編個故事來詐我的話對不對?你這陰險小人。這個時候,該死的人是你。為什麽你還活生生的站在這裏?還穿著恭娘的衣服,和她一般的裝束?你告訴我,哪裏出了差錯?”
胡大郎道:“你說的沒錯,這世上真的有鬼。你看見的我,並不是人,而是一個孤魂野鬼而已。而且,我告訴你。人人心中都住著一個鬼。隻是你們這些活著的人看不到。”
“你是……鬼?”
胡大郎點頭:“沒錯。”他說著,低低的冷笑起來,那笑聲仿佛淬著寒冰,比這冬夜裏的寒風還要冷上幾分:“你要見恭娘嗎?要見就跟我來,不見我也不勉強。”
鄭學監仿佛受了蠱惑一般:“要。”
胡大郎轉身便走。
後來趕到的陸子峰向趙無名擺了擺手。趙無名會意,押著鄭學監跟了上去。
陸子峰匆匆看了一眼躲在小七身後的錢如意,見他安然無恙,略略鬆了一口氣,跟在趙無名後頭又急匆匆的走了。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經略司外的大營之中,忽然響起炮聲。緊接著兵馬齊動。
七嫂和王氏,自趙無名押著那鄭學監走後,就在錢如意屋內和她作伴。這時聽見炮聲驚天動地,個個心驚:“這是怎麽了?”
正在猜測,小七急匆匆從外頭進來,叮囑道:“賢王爺點兵去剿匪,陸先生也要跟著去,這件事非同小可。趕快收拾一下,都到隔壁老太妃那裏去。那裏有侍衛把守。比這邊安全一些。你女人們在家,務必要保護老太妃的周全,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七嫂問道:“是探到那土匪的巢穴了嗎?”
小七匆匆道:“差不多。”說完,轉身便走。
七嫂追出去:“你可要小心。”
小七遙遙的向她擺擺手,頭也未回的走了。
錢如意道:“快些收拾東西,咱們都到隔壁去。”
王氏手腳飛快,已經收拾起來。七嫂去隔壁叫醒兩個孩子,並她新買來的幾個丫頭和孫氏母子。幾個女人帶攜著兩個幼子,急匆匆的趕到隔壁正院,老太妃的院子裏去。
老太妃看見她們各個心神不寧,神魂不守的樣子,不由得搖頭:“你們啊,還差得遠。你看看我,都習慣了。”
錢如意心裏緊張的厲害,有些說不出話來。倒是王氏伶俐,接話道:“太妃娘娘說的是。爺們兒在外頭做事,咱們女人先得在家裏頭穩住了,他們才好專心。”
老太妃沒有見過王氏的,因此問道:“這個是……”
王氏道:“奴婢姓王,是我們家奶奶新得的仆婢。”
老太妃道:“瞧著倒是伶俐。”
老太妃看錢如意緊張的嘴唇都白了,有些心疼,吩咐王氏:“讓你奶奶後頭休息去。她身子弱,熬不得夜。讓孩兒們也去睡覺。這裏有我老婆子坐鎮的,不會有什麽事的。”
可是,陸子峰一個文官,老賢王又偌大的年紀了,這樣兩個人帶兵去剿匪,錢如意要是能睡著那才怪。
“太妃娘娘,衛大人求見。”侍女從外頭進來。
老太妃道:“他不是病著麽,怎麽過來了?”
侍女垂首:“衛大人說要緊的事情要稟告太妃娘娘。”
“請。”
話說這個時候,金山縣就剩下衛善這個經略司使在了。縣令陸子峰和老賢王都剿匪去了嘛。
隻見衛善從外頭提著袍腳進來,滿臉懨懨的病容,憔悴的不像樣子。進門來喚了一聲:“太妃娘娘。”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老太妃腳下,未曾開眼淚先流。
他這般景象,頓時就令屋裏的女人們,將緊張的心越發的揪緊,錢如意都嚇得不會呼吸了。
卻聽那衛善哭道:“啟稟太妃娘娘,下臣適才接到家書,言講下臣的母親,薨了……”
聽見這話,錢如意憋在胸腔裏的一句話才吐了出來。她都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定然十分的難看。
老太妃也明顯舒了一口氣:“什麽時候的事?”
衛善道:“上個月。”
不怪他接到消息晚。從京城到這金山縣,一路上千裏迢迢。又鬧匪患,道路難行。一封家書走一個月到了,已經是萬分幸運的事情。那走不到的,也不稀罕。
老太妃歎息道:“你母親一生,也算不易。”
衛善跪伏餘地:“太妃娘娘,下臣不孝,未能侍奉老母榻前。如今老母挺匛在堂,下臣怎可貪戀功名,令老母久等不至?”
老太妃聽明白了:“衛大人是要這就啟辰回京盡孝麽?”
衛善點頭。
老太妃道:“你可知,金山縣現在內憂外患,正是用人之際?”
衛善再次伏地:“下臣自然知道。可是孝字大過天。況且,這裏有老王爺坐鎮,料想無憂。”
老太妃冷笑:“看來你去意已決。”
“望太妃娘娘體恤下臣一片孝心。”衛善說著,又向著老太妃行了一個大禮,而後不等老太妃開口,站起身來,弓著腰,依舊提著袍腳向後退了兩步。而後轉身逃也似的快步走了。
老太妃伸手抓住桌上一個茶碗,望著他的背影就砸了出去:“庸才,小人。”
可那衛善除了走得更快,連頭也未回。
錢如意心裏咯噔一下:“衛善這是什麽意思?”
老太妃道:“躲事罷了。”
錢如意看向老太妃,老太妃也正看向她。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相視而望,一切都在不言中。
她們各自心裏都明白,朝廷在這裏設立經略司的目的,就是為了分玉匣關的兵權。自古以來,世人為了爭權奪利,骨肉相殘得都不知多少。分權好比虎口奪食,和北定候對上那是遲早的事。
那鄭學監曾提到‘將軍’二字,試問,那個土匪的頭目稱作將軍的?這其中的關竅還用明說麽?
那衛善庸政,懶政未嚐不是知道這其中的艱難險阻之處。如今這般,他躲得又是什麽,但凡略思想一些,就不難知道。
老太妃看錢如意的臉色實在難看,伸手將她摟緊懷中:“孩子啊,那男人們在外頭做事,咱們女人就是家裏的天。撐得住也得撐著,撐不住也得撐著。這一點,那北定候的夫人,就是女子中得翹楚。”
錢如意這時,就算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玉匣關,不要去琢磨那北定候都是不能夠的。陸子峰和老賢王的安慰,全在那周正的一念之間。她不得不想,不得不揣摩。
因此,聽見老太妃提起那北定候的家事,她下意識的就打起了精神:“聽說那周夫人年長北定候很多。”
老太妃點頭:“那周夫人原本是周正的表姐。那時候,周家已經沒落。周正的父親爛賭好色,年紀輕輕就死了。留下了孤兒寡母兩個。周正的母親不事俗務,並不懂得經營。就請了她的姐姐、姐夫來家裏幫忙。誰知,那是一對中山狼,夫妻兩個覬覦周家的殘存的家業,要將周正母子謀害了。是他們的女兒,也就是周正的表姐,現在的周夫人,不恥父母的惡行。救了周正母子。
周正的母親不堪打擊,一病不起。臨終托孤給自己的甥女兒。彼時,周正才三歲。周夫人是抱著他成得親。”
錢如意聽了,點頭道:“如此說來,周夫人大義,世間少有。”
老太妃點頭:“是啊。這樣的女子,也算奇人。她不但將周正撫養長大,還將他教的文武雙全。這等本事,當真是非一般女子能有。我是佩服的很啊。”
錢如意歎息道:“確實非同一般。”
老太妃道:“所以,這女人厲害起來,也是不得了的。你也不用過於擔心,退一萬步講,你不還有兒子傍身麽?況且,我家老王,我最是信得過得。他半生戎馬,從無敗績。幾個蟊賊罷了,還不能拿他怎麽樣。”
錢如意道:“我心裏明鏡一樣,隻是心不由己。大約熬過了這一段,也就好了。”
兩人相互依偎著,坐在榻上,兩眼望著窗子上的天光。
恍恍惚惚間,錢如意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自己病得昏昏沉沉,躺在奶奶的懷抱中。忽然,她的身體向下一墜,竟得她慌忙睜開眼睛,才發現天色已經大亮了。自己正蓋著被子,躺在老太妃常作的榻上。
王氏趴在她身邊,大約是被她的一驚一乍給驚醒了。抬起頭來,惺忪這睡眼道:“奶奶,您醒了?”
錢如意爬起身,隻覺得嗓子裏火燒火燎,仿佛被煙熏過一般的疼,問道:“什麽時候了?”
王氏看了看天色:“才剛亮。”說著去給錢如意倒了一杯水端過來。
錢如意一口氣喝了:“怎麽外頭那樣亮?”
王氏道:“昨夜又下雪了。今年的雪特別的多,總是陰三天,晴兩天,又要下兩天。地上的雪一層摞一層,都要到大腿上頭了。”
錢如意沉吟了片刻:“七嫂呢?孩子們怎麽樣?”
王氏道:“孩子七嫂看著呢,小孩子懂得什麽。還是和往常一樣,都好的很。”
錢如意想要下地,但是往起一站,腦袋瓜子針紮一樣疼。她隻好又坐了回去:“外頭可有什麽消息沒有?”
王氏搖頭:“沒有。”
錢如意應了一聲:“我在睡一會兒。”說完又躺下了。
王氏也便沒有再說什麽。
錢如意根本就睡不著,合著眼睛躺著,反而感覺比睜開眼睛還累。可是,真的睜開眼睛,又心慌得難受。正在無論如何都不舒服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喧嘩之聲。
她睜開眼睛,向王氏道:“你去看看,外頭發生了什麽事?”
王氏去了,片刻回來道:“奶奶,你快去看看吧。是咱們家大伯和葛家大爺,帶著能有千把人在外頭請命呢。說是要去幫忙打土匪。”
錢如意起身道:“舅舅不是病著麽?”
王氏道:“我看著他顏色也不好,是被人抬著來的。勸了,他也不肯回去。他說,他家裏老小,都葬送在土匪手裏,連家業都被土匪一把火焚燒幹淨了。隻要不死,就要去找土匪報仇。”
錢如意起身,披上厚鬥篷,向外頭走去。
隻見經略司的大門外空地上,密密麻麻聚集了很多鄉親。有拿糞叉得,又拿鋤頭的,還有扁擔,棍棒,總之家中有的,幾乎都拿來當武器了。
大伯腰裏別著旱煙袋,手裏拄著一根棗木棍,和麵色蠟黃得葛世文兩個站在前頭。
錢如意看見這二人,頓時就眼眶發熱,淚花模糊了眼眶:“大伯,舅舅。”
大伯道:“如意,你不要害怕。陸先生好不該自己去打土匪,留下你母子在這裏。大伯帶著人來給你壯膽了。咱們家和土匪是有仇的。你告訴大伯,那土匪的老巢在什麽地方,大伯讓你堂哥們去幫忙。讓那些兔崽子們也知道知道,咱們老錢家的爺們兒也不是好惹得。”
葛世文也道:“是啊,你告訴舅舅,那土匪的老巢在哪裏。我葛家和他不死不休。”
錢如意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就流了出來:“我不知道啊。”
她真的不知道陸子峰和老賢王帶著兵馬往哪裏走了。連夜得大雪,早就將他們的蹤跡掩蓋,就算要順著痕跡去尋,也不容易。
大伯看向葛世文:“葛老弟,你是做過官的,眼下裏怎麽辦?”
葛世文道:“莫若請衛大人出來,咱們再商議。”
一旁的王氏聞言,撇嘴道:“那個衛善,昨夜裏,早就連夜跑了。”
葛世文臉色一沉:“我師父,跑了?”
王氏道:“那還能有假不成?”
大伯道:“罷了,不是一路人,也捏不到一塊去。眼下就全憑葛老弟你吩咐吧。”
葛世文看向王氏:“那現在縣城裏誰坐鎮,誰主事?”
王氏道:“除了老太妃,就是我們奶奶。”
大伯一拍大腿:“這不是胡鬧嘛。山長怎麽能這樣呢?這樣大得事情,扔給兩個女人就自己跑了。”
錢如意擦幹眼淚道:“大家先進來,咱們再從長計議。”
大伯看向葛世文,葛世文點頭:“事急從權,隻能這樣。”說著由人扶著,當先上了經略司衙門的台階。大伯隨後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