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被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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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差役們帶上來一個丫頭。還沒等審問,那丫頭已經嚇得麵如土色,渾身顫栗不止。當她看到鄭氏的屍體的時候,更是驚叫一聲,尿了褲子。爬在地上衝著上頭的衛善不住的磕頭:“大人饒命,奴婢說,奴婢什麽都說。求大人饒命。”


  鄭學監臉色頓時變得漆黑一片,似乎要張口嗬斥那丫頭。但是,意識到有人正盯著自己呢,最終張了張嘴又把嘴巴合上了。


  隻聽那丫頭道:“自我家奶奶,知道了大爺在外頭又有了新歡,心裏便嫉恨的很。一時又埋怨自己的肚子不爭氣,一時又打罵我們,說我們也都是沒用的東西,竟叫外頭一個野的迷住了大爺的心,還生下個雜種來。時時逼著我們去侍候大爺。可是,大人呐。您不知道,那天底下真有那不愛女色的男人。我家大爺就是。


  他說他如今不比年輕的時候了,好歹有個兒子可以傳後,不忍心耽誤我們。因此,不管我們這幫奴婢怎麽的花心思,用手段,大爺都是不肯的。”


  那丫頭說到這裏,反倒令錢如意忽然間對葛世文生出幾分敬意來。原來那葛世文也並非生活作風一塌糊塗的人。這丫頭要是說的是著的,說不得葛世文這個人還是挺正派的。


  衛善道:“本官問的是,那老山香中,可有下毒的事情,其餘事情不提也罷。”


  那丫頭原本就被嚇得狠了,這時根本就不會思考,隻是本能得把知道的事情往外倒。雖然衛善讓她不要說其他無關的,可她還是接著說道:“奶奶見我們幾個總是不能成功,一怒之下打死了小蓮。後來又讓珠兒去借種,珠兒不堪其辱,懸梁自盡了……”


  “胡言亂語……”那鄭學監再也忍不住,指著那丫頭破口大罵:“你個背主求榮的賤人,見你家奶奶死了,就以為沒人能製住你們了是不是?你再敢胡言,我剝了你的皮。”非但如此,還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要去揪打那丫頭。


  衛善卻隻是在上頭看著,並不阻止。


  錢如意看不下去,冷喝一聲:“鄭學監這是心虛了麽?”


  鄭學監轉頭一口啐了過來:“我呸,你是哪裏來的妖女,公堂之上,豈有女人立足的地方?分明是藐視公堂,藐視王法,藐視朝廷。”


  錢如意冷聲道:“鄭學監可是扣的一手的好帽子。你這般的看不起女人,難道你是你爹生出來的麽?”


  鄭學監語塞,憋的臉漲脖子粗:“荒謬,可笑,可悲……”


  錢如意毫不示弱:“養子如此,確實可悲。”


  衛善眼看著不像話起來,這才將驚堂木一拍:“肅靜。”


  那鄭學監這才止住了話頭,可也被氣得不輕。


  衛善從新看向跪在下頭的那個丫頭:“你接著說。”


  那丫頭卻眼睛望著鄭學監,再不敢開口了。


  錢如意見狀道:“你隻管說,眾目睽睽,天理昭昭。就算是鄭學監也不敢把你怎麽樣。”


  鄭學監卻在此時,冷哼了一聲。將那丫頭嚇得又是一縮。


  錢如意轉向衛善:“衛大人,鄭學監當堂恐嚇認證,難道您就不管麽?”


  衛善自然是不想管的,可是老賢王坐在他身邊呢,從一開始這老賢王就放話了,錢如意見著不平盡管說,他給撐腰。也就是說,錢如意說的話,就是老賢王要說的話,隻不過老賢王位高權重,不好自降身份和這一幹人等開口,借了錢如意的口罷了。


  話說,如此情景之下,衛善敢不管嗎?


  自然不敢。於是,他又拍了一下驚堂木:“本官審案,閑雜人等住口。如若不然,一律按照咆哮公堂論處。”


  隻是,那丫頭被鄭學監一嚇唬,無論如何不敢開口了。


  衛善原本就是個不作為的貨,推一推,轉一轉那種。又根本沒有將別人的性命放在心上過。見狀哪裏還有什麽耐心,喝道:“本官再問你一句,那老山香中是否被鄭氏投毒?”


  那丫頭還是不敢說。


  衛善在這公堂上,已經自我感覺十分受氣了,這時候還被一個丫頭藐視,他如何能受得。當即抽出一根令簽來:“來呀,大刑伺候。”


  那丫頭頓時肝膽都嚇裂了,連忙告饒:“大人饒命,左右都是一死,奴婢說了就是。那老山香裏確實下了藥,卻不是毒藥。也不是大奶奶下的。是老爺從外頭拿給大奶奶的時候就有的。說是摻的多子藥,隻要將這摻了藥的香給大爺熏著,大爺就不會拒絕我們,我們這麽多的人,又年輕,總會有人懷上孩子的。”


  鄭學監聞言,又要暴怒起來。這此,二太太卻先於他發怒了,指著那鄭學監:“好啊,原來是你這個老狐狸出的主意。難怪我一直盯你閨女盯得那樣緊,卻都沒有發現蛛絲馬跡。禍根原來在你這裏。”


  鄭學監怒道:“你胡說八道。那丫頭是你家的丫頭,定然是你提前傳統好了,好來汙蔑於我。”


  二太太怒道:“鄭學監,你可真不要臉。大奶奶身邊的人,有哪一個是我們葛家的?借種?我葛家難道生不出兒男了,要你閨女操心去借種?先頭那個王氏哭告到我這裏來,說鄭氏要害她兒子,我還不信。如今我是悔不當初啊。


  我要是一早知道你父女是這般的蛇蠍心腸,我那孩兒也遭不了毒手。”二太太說著,嗓音一啞,勞累雙垂,就在公堂之上,望天流淚:“老爺啊,我對不起你。你把這個家托付給我,我卻沒能幫你照看好兒子和孫子啊……”


  二太太這邊慟哭起來,引得那丫頭也跟著哭起來:“小公子是被餓死的啊……”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二太太也跟著哭聲一哽:“你說什麽?”


  那丫頭哭道:“二太太,事到如今,反正我都是不能活命的了。就實話和你說了吧。我家奶奶原本是想要好好撫養小公子的,可是小公子不肯叫她親娘。她便發起狠來,不讓小公子吃飯。奴婢,偷偷給小公子吃的,被大奶奶發現,說我要是再敢不聽話,就叫奴婢和那秋色一般無二的下場。奴婢害怕起來,眼看著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那樣活活的餓死了啊……”


  二太太聞言,差點兒一頭暈厥在地上,指著那鄭氏的屍體痛罵:“你個毒婦,蛇蠍一樣的心腸啊……”


  鄭學監道:“空口無憑,就任憑你們說了就算的嗎?”


  那丫頭此時,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聞言向著衛善道:“大人,此時寒涼,小公子的屍身或許還未曾損壞。大人讓人挖出來一看就知道了。”


  衛善當即發簽,要人去掘那小孩子的遺骸。被羈押在外頭的王氏得知,頓時便慟哭起來,悲傷不能自抑。


  這邊,衛善便不再問什麽,似乎等著那遺骸驗完再說的樣子。


  二太太見狀,向上稟道:“大人,我家大爺如今被那鄭氏父女所害,尚在病床之上,生死未卜,還望大人為我家大爺做主。”


  衛善明顯的顯得有些頭疼。但是,事在眼前,不得不問。隻得說道:“那丫頭不是說了麽,那香裏是有藥,不過不是毒藥。”


  二太太道:“據民婦所知,那香裏摻的是慢性毒藥,並不是什麽多子藥。隻是那毒,識得的人不多,民婦也是經曆了千辛萬苦才恰巧遇到那麽一位。”


  衛善道:“你不是說那識毒者已經死了麽?還說這個又有什麽用?”


  二太太有些發急:“民婦身單力薄,傾盡全力也隻尋到一個可識那毒的人。大人您就不同了,您位高權重,高瞻遠矚,想要再尋一個那樣的人來,豈不探囊取物一般?”


  衛善聞言,吩咐左右:“去將縣城裏的所有大夫都請來。”


  二太太連忙阻攔:“縣城裏的大夫民婦都問過了,沒有那樣的人。”


  衛善將驚堂木一拍:“你這不是戲耍本官麽?”


  二太太驚道:“民婦不敢。”


  忽聽一人道:“給我看看。”


  衛善抬頭,隻見一個一身粗布長袍,光頭未冠的年輕人從外頭走了進來。整個人幹淨的仿佛能反光一般。衛善頓時吃了一驚,就要從案後站起來。


  但是,下一刻他就意識到,這個人不是太子勇毅。太子勇毅是一位寬厚之主,眉眼溫潤,平易近人。這人雖然長得乍然看去和太子十分相似,但仔細看去的時候,其實兩人並無一處相似的地方。最起碼他那一臉的冷厲之氣,就和太子大相徑庭。


  衛善認得,這人是陸子峰的一個死黨,叫做胡不取的。


  他望著胡大,嗬斥道:“大膽,這裏是公堂,未經傳喚誰給你的膽子擅闖?”


  胡大這個人,連皇親國戚都不放在眼裏的,何況一個毫無作為的衛善。他徑直走到衛善的大案前:“東西呢?拿來我看看。”


  衛善見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頓時就憤怒起來,高喝一聲:“來呀,把這個目無法紀,藐視公堂的給我拿下。”


  胡大冷哼一聲,眼光入刀,掃過那些差役:“我看你們誰敢?”


  錢如意見他這般,都替他有些著急。如今的胡大並不是當年那個肆意飛揚的胡大。他早已將家產捐出,全無依仗,要是衛善認真起來,吃虧的隻能是他。


  卻聽老賢王忽然開口道:“衛大人,審案要緊,還是不要旁生枝節的好。既然有人能辯那香中有沒有毒,給他看一看便罷了。”


  衛善十分委屈起來:“千歲,這人實在太過傲慢無力。若是不嚴懲,傳揚出去,豈不貽笑大方?”


  老賢王道:“傲慢自然有傲慢的道理。不該你問的,莫要多言。”


  衛善聞言,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氣,又將胡大上下打量了一遍。這才命人將二太太帶來的老山香以及香灰遞給了胡大。


  胡大也不接,就著那送來的人的手,伸指撚了一點兒香屑放在鼻端嗅了嗅,又將那香灰撥了撥:“我當是什麽奇毒,不過是砒霜罷了。這金山縣中,要是無人能識得,明日衛大人就可以派人將那些庸醫全都下了大獄,以免日後那些庸醫害人。”


  鄭學監聽了,頓時叫起來:“你是哪裏冒出來的野人,竟敢在這裏胡說?”


  胡大反手衣袖子,刷的一聲將那鄭學監給拍的倒退了好幾步:“我許久不發威,難道你就以為我病貓麽?你去京城裏打聽打聽,我胡大郎是什麽樣的人物,竟然稀罕和你這樣的微末小人說謊?”


  錢如意見狀,下意識的就心頭咯噔一下,胡大郎今天有些不對勁兒。往日他是不會在人前提起舊事的。


  老賢王則對於胡大郎的表現,十分的讚許。要不是這裏是大堂,正有人命關天的案子在審,隻怕這老人家立刻就要為胡大郎叫好起來。


  胡大郎一袖子拍退鄭學監之後,轉身便站在陸子峰身旁。仿佛這公堂之上,除了陸子峰再沒有人能入他的眼睛一般。衛善氣的臉色青了又白,但是,能讓老賢王替他說話的人,衛善實在摸不清到底有什麽根底,所以再氣也得忍著。


  話說衛善這官當的,當真是憋屈的緊。


  你鄭學監好不容易才站穩腳跟,已經麵如土色。


  二太太趁機向前:“求衛大人替民婦做主。”


  衛善一拍驚堂木:“大膽鄭學監,竟敢夥同自己的女兒,謀害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鄭學監怎肯就此認罪,辯解道:“那香雖是從我家出的,可那毒並非小人所放。祈求大人明鑒。”


  “那你說那毒是何人所放?”衛善一向最善於推卸。


  這一時半會兒,鄭學監去哪裏捏造個人出來擔罪,他一眼望見死在地上的鄭氏:“大約是我這個孽女,心懷妒嫉所為。”


  衛善冷笑:“你倒是推的幹淨,剛才你不是還說,你的女兒生來良善,萬萬做不出歹毒之事麽?怎麽這麽快就又改口了?”


  鄭學監道:“人說那女人心,海底針。誰又能琢磨的明白呢?許是她嫉妒起來,便蒙蔽了心竅,一時糊塗做出錯事也未可知。”


  衛善竟然被他問住,正在尷尬之時。錢如意問道:“那秋色又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鄭氏要說,讓那丫頭和秋色一般的下場?”


  鄭學監這下推的更加幹淨:“我怎麽知道?”


  錢如意看向二太太:“秋色曾是您的貼身丫頭,因何不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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