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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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峰道:“我意已決。”
“你再好好考慮一下?”錢如意望著他:“多少人想要還求不來的,你有那樣的才能,又那樣的抱負,為什麽要輕易放棄呢?”
“為了我自己。”他雙眸定定的望著錢如意:“誰讓我娶了一個不愛我的老婆。從來不會心疼我,隻想著把我往外頭推。我自己再不心疼我自己一些,以後的日子怎麽過?”
錢如意大呼冤枉:“我明明是在成全你啊。”
“那你問過我自己願意了嗎?”
錢如意頓時有些訕訕:“我問了,你閃爍其詞,必定是你自己願意了的。畢竟,天底下的男人,又有哪個不是喜歡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呢?你又不是聖人,不願意才怪。”她說著,語氣中不覺帶起了醋意。
陸子峰頓時委屈起來:“你又懂了?該懂的事情你不懂,不該懂的事情,你倒是比誰都想的透徹。我是男人沒錯,男人是容易管不住自己這也沒錯。可是,你是幹什麽的?難道娶個老婆回來,就是為了擺著看的嗎?要是我被別的女人那……什麽了。你不管我還要在一旁鼓掌喝彩不成?”
錢如意納悶兒起來:“你自己做那沒子的肮髒事,怎麽還怪起我來了?”
“你沒本事,看不住自己的男人,不怪你怪誰?”
錢如意這狗脾氣,頓時就上來,擼袖子道:“陸子峰,你是豬八戒他二大爺,倒打一耙是不是?”
“你拋棄我,還想要打我麽?”陸子峰睜著一雙疲憊的,委屈的,甚至還有些憤怒的眼睛瞪著錢如意。但是,大約是因為他太累了,雖然已經在努力瞪眼睛了,可是沒什麽威懾力,相反還看著可憐兮兮的。
錢如意本來就心軟,見狀忿忿的將被子提起來扔到他頭上:“睡你的覺吧,廢話多。”她扔完被子,忽然發現陸子峰不動了。她頓時吃了一驚,又連忙將被子扒開。這才發現陸子峰閉著雙眼,臉色非常難看。她伸手試了試陸子峰的鼻息。其實,這種試鼻息的辦法真的不好用,反正錢如意沒試出來。她有連忙爬在陸子峰的胸膛上聽心跳。生怕陸子峰勞累過度再猝死了。
還好,陸子峰的心跳還是挺正常的。錢如意這才鬆了一口氣。盤膝坐在陸子峰身邊,盯著他看了許久,腦子裏反複回蕩這大堂嫂和陸子峰剛剛說的話。
想的次數多了,她忽然覺得陸子峰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就像大堂嫂說的,籬笆紮的嚴,野狗才鑽不進。陸子峰是她男人,她錢如意的男人,哪個女人覬覦一下試試?
這才符合她從小到大一慣的作風對不對?賢妻良母的形象,注定這輩子和她無緣。
錢如意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一覺醒來,陸子峰已經出門了。她坐在床上想了半天,這才明白自己上當了。要陸子峰淡泊名利,那是根本就不用說的事。他本來就是那樣一個淡泊的人。可要讓他放下抱負,那簡直就是做夢。陸子峰那種強,是骨子裏就帶著的,就算他想改變,估計都身不由己。
昨天晚上才說的好好的,今天一早就不見人影了。
氣的錢如意狠狠捶了一下床板。床板沒事,震得她手生疼。她從床上跳下來,喊道:“七嫂……”
七嫂從外頭進來:“怎麽了?”
錢如意道:“你幫我找個籃子,裝上些飯菜,我要去縣衙給陸子峰送飯。”
七嫂聞言,頓時高興的喜笑顏開,連連稱讚道:“這就對了嘛。自己的男人總要自己心疼才對。你要是不心疼他,少不得被那狐狸精們惦記。”
錢如意點頭:“你說的對。”
七嫂道:“你等著,我這就去準備起來。”
半個時辰之後,錢如意就挎著籃子走在了經略司門前的嶄新的大街上。她是從跨院的角門出來的,須得繞著經略司的圍牆走少半圈,才能走到經略司前頭的大門前。雖然這一帶因為老賢王和那三萬大軍的緣故,飛快的發展了起來。但是,衙門口偌大的地方,還是被老百姓在有意無意間留了出來。
錢如意才走到,沿著空地邊緣踩出來的大路上,鼻端就嗅到一股子血腥氣。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經略司門前的那棵老樹。這一看,才發現那樹上赫然懸掛著一顆人頭。
遠遠的還有幾個百姓駐足觀看,指指點點。
錢如意心裏發驚,不敢過多停留,趕緊加快了腳步,匆匆的走了過去。但是耳朵裏還是聽來三言兩語。
“那不是昨日在街上偷錢的小偷麽?”
“誰說不是。”
“當時不是被他跑掉了嗎?怎麽腦袋被掛在這裏?”
“這你就不知道了。咱們這經略司裏的大老爺,那可是屬閻王的。誰要是敢冒犯了他老人家的尊威,還能有跑?”
“是嗎?”
“是嗎?你把那個嗎字去掉。前段時間,土匪鬧的正厲害的時候。咱們縣令抓了百十號土匪,押解在經略司的衙門前,請衛大人定奪。衛大人二話沒說,就給他們全都哢嚓了。”
“該……”
錢如意聽在耳中,下意識的渾身打個哆嗦。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麽那些天陸子峰神情怪異,動輒嘔吐不止了。多半是他親眼目睹了那百十多人被斬殺的情景。
繼而,她又想起那老樹下頭,被沙土掩蓋的血跡來。不用說,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可是,要說這事是衛善幹的,錢如意是不信的。衛善自出任經略司的正堂主事,就沒幹什麽正經事。好不容易去玉匣關借兵,還捎帶借來一個副經略使。
也就是那副經略使是個短命鬼,但凡那副經略使命硬一些,這時候,八成整個經略司都已經姓了周了。
衛善做不了這種事,陸子峰更加做不了,看他吐得天翻地覆的樣子,就不是個能下得了殺手的人。況且是百十餘未曾過堂,尚未定罪的土匪。他更加不會貿然的斬殺他們。
那當時經略司裏,唯一會做這件事,能做這件事的人,非老賢王莫屬了。
想到這裏,錢如意下意識的又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就在回想,自己有沒有惹老賢王不痛快的地方。這老爺子太可怕了。簡直殺人不眨眼啊。
不過話說回來,老賢王是打著聽書消遣的旗號來的。雖然他霸占著經略司,就連正堂主事的衛善,都不得不一天來回的奔波上差。但在外頭人看來,尤其是老百姓心目中,但凡經略司裏出來的號令,那毋庸置疑,就是衛善的命令。
因此,老賢王殺人,衛善卻背了殺神的名頭。
衛善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會怎樣反應。
錢如意挎著籃子急匆匆往前走。縣衙距離經略司大約有個一裏多地兒。錢如意腿短氣弱走得慢,走到縣衙前的時候,天色已經快晌午了。
衙門口當差的衙役根本就不認識她。自然是不能讓她進去。又費了好大一番周折,錢如意才得以提著籃子進了後衙。這個時候,已經正午了。
陸子峰看見她,先是驚訝萬分,又看見她提來的飯菜,頓時就哭笑不得:“你這是做什麽?我在衙門裏,又不是沒有吃的?”
錢如意一本正經道:“你為了咱們這個家,犧牲那麽多。我自然也要做些什麽才行。”
她將那後衙的屋子各個轉了一圈。其實,這後衙也就和經略司他們現在居住的跨院差不多大,隻是在縣衙裏,這裏是居住的主宅,兩側多了東西兩個花廳。
陸子峰身邊除了小白和阿青這兩個半路冒出來的,其實並沒有什麽親近可以使喚的人。錢如意察覺出來:“你如今公務繁忙,總是一個人連個跑腿的都沒有,很是不方便。不如將我七哥叫回來吧?”
陸子峰不解:“怎麽忽然提起這個?”
錢如意不想多說。
陸子峰道:“我自然是非常願意的,七哥是自己人,別人總歸是不能比的。”
錢如意道:“隻要你願意就成了。你寫一封信去,讓他回來吧。”
陸子峰想了想:“也好。”
“可惜胡大不在,不然來去還快一些。”
陸子峰看看左右無人,酸道:“你總提起他,我心裏不高興。”
錢如意看了他一眼:“我想要提起誰的時候,就明明白白的說,那個像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陸子峰白了她一眼,接著吃飯。錢如意等他吃完,收拾了籃子,又叮囑道:“你可不要忘了給七哥寫信。”
陸子峰點頭:“我知道了。”
錢如意這才提著籃子出了縣衙,信步在街上走著。
“老板,給來幾個饅頭。”一個外地口音傳入錢如意的耳鼓。她下意識向那邊望去。最近一年多,金山縣的外地人很多。有來做生意的,也有一無所有來討生活的。
那人大約察覺到錢如意的目光,轉頭看了她一眼。兩下裏隻是匆匆一瞥而過,誰都沒有當回事。
錢如意心裏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是,具體是哪裏不對勁,她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
“咚……咚……咚……”沉悶的鼓聲忽然從縣衙方向傳來。錢如意下意識的轉頭。隻見街上三三兩兩的人都向縣衙方向湧去。話說錢如意還沒有見過陸子峰坐堂的樣子。她轉身又往回走去。
好不容易擠進去,就見一披頭散發的婦人,正兩手揮舞著,掄著鼓槌,似乎用盡渾身的力氣狠命的砸那鳴冤鼓。
第一眼,錢如意隻覺得那婦人很是眼熟,待仔細一看:“這……”
這婦人是誰啊?
那個給葛世文生下老來子的那個丫頭,後來抬成了妾的那個。叫什麽名字,錢如意想不起來了。葛世文那個老來子新近死了,這個錢如意是知道的。可是不知道他這個小妾怎麽就成了這樣,又為什麽跑到縣衙前來敲鳴冤鼓。
鳴冤鼓一響,那怕縣令正上一半的茅廁,也得趕快擦了屁股來升堂。這是古往今來,朝廷立下的規矩。陸子峰如今替著縣令的職務呢,他那個秉正的性子,自然是更加不會怠慢。
衙門裏頭升起堂來,那小妾將手中的鼓槌一扔,連撲帶跌就往裏頭衝。外頭那些百姓們,跟著擁簇到大堂外去圍觀。
隻見那小妾撲跌在大堂上:“青天大老爺,你要為民婦那枉死的孩兒申冤,為民婦做主啊。”說著一頭磕在地上,頓時就在地上印出一個血印子。三個響頭磕完,額頭上的鮮血,流的滿臉都是。她原本就披頭散發,狀若瘋癲,這時看去哪裏還有人樣子,就仿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一般,淒厲悲慘。
陸子峰並沒有認出她來,因此將驚堂木一拍,頗有幾分架勢的問道:“那婦人,你姓甚名誰,因何事擊鼓,又狀告何人?你且細細道來。”
那婦人抬起頭,又喊了一聲:“大人……”嗓音一啞,垂下淚來,血於淚混在一起,形容更加的淒慘:“民婦葛王氏,家主城外三十裏葛家莊,丈夫叫葛世文,便是金山縣前一任的縣令。”
“……”陸子峰一怔,細細看去。看了半天也沒認出她是哪個?於是將驚堂木一拍:“一派胡言。葛家大爺隻有一妻一妾,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圍觀的百姓們也紛紛附和:“是啊,葛大人家裏怎麽會有這樣的女人呢?”
那婦人發急起來,將披散的頭發擼起,露出自己肮髒的五官來,向著陸子峰,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我真的是葛世文的小老婆。”
這丫頭在陸家住過,之前披頭散發陸子峰沒認出來她,這時她露出了五官,雖然依舊滿臉血絲呼啦,看著甚是可怖,但勉強還是能認出來是誰的。
陸子峰驚道:“你怎麽來擊鼓了?”
那婦人見問,頓時便嚎哭起來:“大人呐,你可要為我兒申冤呐。我兒被那黑心爛肺的女人給害死了……”
“誰死了?”陸子峰顯然還不知道葛世文的老來子死了。這件事對於葛世文來說,顯然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畢竟隻是個小兒夭折了,自然是不會對外說太多的。
那婦人已經哭倒在地上:“是鄭氏那個毒婦,她殺了我的兒子。求青天大老爺,替我們母子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