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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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七嫂先驚詫起來:“怎麽就死了呢?被土匪殺了?”也難怪她心驚。如果坐擁三萬兵馬的經略使,都能輕易的被人在營帳裏殺掉,那這金山縣還有哪裏是平安的。


  阿青道:“不知道怎麽死的。我哥哥跟著陸先生過去了呢。一會兒他們回來,就知道了。不過,我估計不是外人殺的。這青天白日的,能混進軍營之中,神不知鬼不覺殺掉一員大將,那得怎樣高深的功夫才能做到?”


  七嫂仍舊不放心:“你這樣年輕,就能高來高往跟走平地一樣,難保沒有比你還要厲害的人。”


  阿青頓時就不樂意了:“七嫂,你這話說的,看不起我阿青麽?我是年輕,也沒有那青天白日潛入軍營的本事。可你滿世界打聽打聽去,比我們兄妹本事大的有幾個?”


  七嫂原本就是個乖順的性子,見阿青惱了,便不再說什麽了。


  等到了傍晚,陸子峰才從外頭回來。


  錢如意問道:“聽說那個新來的副經略使死了?”


  陸子峰並不打算多說,隻是點了點頭:“嗯。”


  錢如意看他不願意多說的樣子,也就識趣的沒有再多問。


  第二天,陸子峰才走。阿青就跑了來:“娘子,你說怪不怪?”


  錢如意不解:“什麽怪不怪?”


  “那死掉的經略使,渾身上下即無傷口,也看不出來有沒有中毒。好好的一個大活人,睡了一覺,就那麽平白的死了。現在,可好,那土匪是一天沒剿,衛大人先攤上一腦門兒官司。


  那經略使是北定候身邊的得力幹將,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忽然沒了。這件事要是整不清楚,北定候那一關是過不去的。”


  錢如意聽了,不免有幾分鬱悶:“你倒是知道的清楚,可惜我守著自家男人,還落得個跟聾子、啞子一樣。”


  阿青道:“那男人,大約都是那樣,有什麽話一向悶在肚子裏,非要人使出渾身的本事,磨得他受不住了才肯說話。我哥哥也是那樣的。隻是他惹不起我,才和我說。”


  錢如意點頭,十分讚成:“我爺爺在世的時候,也是說一不二的。我奶奶後來都不問他了。”


  這時,七嫂從外頭進來:“聽說,葛老爺死了。”


  錢如意奇怪道:“你又是怎麽知道的?阿青還有她哥哥在外頭。七嫂,難道你長了千裏眼,順風耳麽?”


  七嫂笑道:“我要有那本事就好了。你整日裏茶不得煮,飯不得燒,隻知道吃清嘴兒的。就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你又去哪裏知道外頭的事情去?我管著一大家子的吃喝,還不許我去買個油鹽醬醋麽?”


  錢如意自然知道七嫂說的都是真的。以前家裏拮據,錢如意還去挖個野菜什麽的,後來不愁吃穿之後,她就真的很少出門了。家裏得事情,也不是她不會做,以前沒有七嫂的時候,她和陸子峰也沒餓死。可她做飯的手藝,僅限於生的做成熟的,能夠勉強吃得下肚,餓不死人罷了。


  漸漸的,家務事也就都叫道七嫂手上了。


  錢如意摟住七嫂的胳膊:“我錯了,七嫂辛苦了。”


  七嫂笑道:“看你像個什麽樣子,論年紀,你比我還大一兩歲呢?”


  “咱們不論年紀,隻論輩分兒。你是我嫂子。長嫂入母,我在你麵前,到老都是孩子。”


  一旁的阿青有些不耐煩了,問道:“葛老爺是誰?”


  七嫂這才說道:“就是葛家大爺的爹。”


  阿青臉上露出無奈之色。七嫂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


  七嫂省過味兒來:“葛大爺就是咱們金山縣的縣令。”


  阿青這才恍然:“原來如此。”


  錢如意問道:“什麽時候的事?”不管怎麽說,葛雲生都是錢如意的外公。雖說葛雲生後來把熊氏給休了,還和葛六女斷絕了父女關係。但在錢如意這裏來說,錢如意非但不怪葛雲生無情,反而十分理解,同情這位老爺子。


  娶妻不賢毀三代。在句話在熊氏這一脈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幸虧葛雲生後頭又去了倆媳婦,要不然這老子現在的下場,估計和錢五郎有一拚。


  想起錢五郎,錢如意心裏更加鬱悶。


  錢家幾兄弟,都是爺爺、奶奶生養的。怎麽就差距那樣的大?

  錢五郎上有兄,下有弟,就當間蹦出他這樣一個忤逆不孝的來。


  七嫂見錢如意沉思不語,問道:“你是不是心裏不好受?”


  錢如意也不隱瞞,點了點頭:“我外公娶了我外婆,是他這一輩子幹過得最眼瞎的事情。”


  “你外公?”阿青驚訝道:“葛縣令的爹是你外公?那是不是說,你是葛縣令的外甥女?”


  錢如意點頭:“原先是,後來不是了。我外公把我外婆休了,和我娘斷絕關係了。”


  阿青頓時氣氛起來:“那樣絕情的人,那你還難過什麽?”


  “我在替我外公難過啊。他將就了我外婆一輩子,到最後老了、老了都沒能繞過休妻這一關。實在是我外婆一輩子對不起他。”


  阿青道:“原來是這樣。”


  錢如意道:“說實話,我外公對我不錯。當年我那樣胡鬧,在他家裏都動了刀,他也沒有將我怎麽樣。”


  七嫂點頭:“葛老爺是個好人。就是死的不是時候。葛家大爺好不容易得來的功名,他這一死,葛家大爺就得回家去守孝,這縣官也就做不得了。”


  阿青無所謂道:“不就做官麽?有什麽好做的。”


  三個女人正說著閑話,陸子峰忽然從外頭進來。


  錢如意奇怪道:“你怎麽又回來了?”


  陸子峰道:“王爺找我,我回來換身衣裳。”


  錢如意這才看見他褲腳,袍擺上都是泥點子。於是問道:“你去和泥了麽,怎麽一身都是泥點子?”


  陸子峰道:“別提了,路上有個水坑,我沒留心踩了進去。”說著,忽然又想起什麽:“葛老爺去世了。你看,我是去吊唁一下呢,還是不去?”


  錢如意道:“你怎麽忽然問這個?”


  陸子峰道:“雖說葛老爺和嶽母斷絕了關係,可血緣關係總是斷不掉的,而且,我和葛大人是同窗。”


  錢如意略一思索:“那你就去吧。”


  陸子峰點頭。


  阿青和七嫂聽說他要換衣裳,早就自覺的出去了。


  錢如意把找出來的衣服遞給陸子峰。陸子峰一邊換,一邊道:“老王爺找我也不知道為了什麽?”


  錢如意閉著嘴不吭氣。


  陸子峰沒有聽見她的回應,有幾分奇怪道:“你怎麽了?怎麽忽然變成了鋸嘴兒的葫蘆,不說話了?”


  錢如意不忿道:“反正,我就算說了什麽,問了什麽你都是滿不在乎的。索性我就省一省自己的口水,也替你省一省耳朵。”


  陸子峰笑道:“你呀,總是愛耍小孩子脾氣。我不和你說自然是有原因的。外頭的事,就算和你說了也是於事無補,還要累你擔心。不如不說。”


  他急匆匆的換好衣服就出門去了。


  錢如意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側門外,嘀咕道:“不過是個吏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大的官職,整天忙的不見人影。”


  這人大約都是經不住念叨的。錢如意上午才在家裏嘀咕,說陸子峰的官職不大,事物挺多。到了晚上,就見陸子峰穿著一身縣令的綠袍子,腋下夾著烏紗帽回來了。


  錢如意愕然:“你要唱戲麽?”


  陸子峰隨手將烏紗帽扣在錢如意腦袋上:“你做縣官太太了。”他頓了頓:“上午王爺找我,就是說這件事。葛大人回家丁憂,至少也得三年。朝廷新任的官員,一時半會兒也趕不到。金山縣如今接連出事,正是用人的時候。縣令的職位不能空缺。因此,老王爺就讓我先頂替著。”


  錢如意恍然:“原來是這樣。我就說麽,你一個九品的吏薄,怎麽可能貿然的就讓你做了縣令呢。”


  陸子峰頓時鬱悶起來:“九品怎麽了?那也是我辛苦得來的。”


  錢如意道:“你以為如今這金山縣令是什麽美差呢?才剛死了副經略使。你師父又是個慣會甩鍋,毫無用處的。你原先隻是個小小的吏薄,他就算找茬子也找不到你頭上。你如今做了縣令,隻怕他頭一個找的擋箭牌就是你。”


  陸子峰聞言,頓時就沉默了。


  錢如意頓時就後悔自己剛才管不住嘴了,她能預料到的事情,陸子峰又怎麽可能預料不到呢?

  果然,陸子峰頭一天走馬上任,衛善就把追查殺害副經略使的案子送到了陸子峰的案頭。


  也就是經略司初初建立,衛善又是個畏首畏尾的無能之輩。若不然,經略司的權利真的相當恐怖。給下轄州縣派活兒那都不在話下。更何況,這個經略使就死在金山縣的境內。


  所以,別人都覺得葛老爺子死的不是時候,把葛世文好不容易得來的縣官之職給死沒了。可是,在錢如意看來,葛老爺子真是死都要為兒子著想。


  這個副經略使是北定候的人,他死在金山縣經略司的任上,這件事要是沒有合理的解釋,北定候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北定候沒人惹得起,翻過來,那經略司難道就是一個小小的金山縣衙能惹得起的嗎?


  金山縣令夾在這兩尊大神中間,一個不慎就是功敗垂成,粉身碎骨。


  葛老爺子這一死,恰好給了葛世文一個完美的,順理成章的退身機會。


  可是,接任他的人可就難了。


  好巧不巧,陸子峰就是接替他的那個倒黴蛋。


  天氣炎熱,屍身也不好放。北定候那邊立等破案,衛善那匹夫,更是樂得苛刻兒徒,好博他大公無私的美名。他之前在金山縣經營的名聲,差不多被凝翠給禍禍完了,如今將就夠他遮羞的,也就剩大公無私這一條了。


  陸子峰本就不著家,這下可好,更加的見不著人影了。


  眼看三日期限已到,錢如意從早上起來就提心吊膽。讓阿青去縣衙裏打聽那案子的情況。眼看快晌午了,還不見阿青的蹤影。錢如意正在抓心撓肺,忽見胡大郎從外頭進來。


  錢如意自從住進了經略司的跨院裏,見胡大郎的時候並不多。因此,看見他獨自一人回來,略略的還有幾分回不過神。胡大郎轉眸望了她一眼:“不用擔心了。那案子破了。”


  錢如意一顆心落地,轉而又奇怪道:“那阿青呢?你有沒有看見她?”


  胡大郎的臉上露出不太自然的神色:“她和小白在一起。”


  錢如意點頭:“原來這樣。”


  胡大郎站在原地:“小白和陸子峰在一起。”


  “哦……”錢如意並沒有往別處多想。


  胡大郎看著她,欲言又止:“陸先生讓我告訴你,他晚些時候回來。”


  “哦……”話說錢如意早就習慣了陸子峰的早出晚歸。


  而胡大郎還是站住那裏沒動。


  錢如意奇怪道:“你還有事麽?”


  胡大郎搖頭:“沒有了。”轉身又走了。


  他這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反而顯得有幾分奇怪。錢如意搖頭:“這怪人。”


  七嫂走來道:“我怎麽覺得胡大今日有些奇怪。”


  錢如意不以為意:“那人就是那樣,怪毛病多著呢。”


  七嫂搖頭:“不對,我總覺得胡大話裏有話。”她想了半天道:“你有沒有覺得阿青很奇怪?”


  錢如意還真沒有察覺出什麽:“阿青……怎麽了?”


  “你想啊,她和她哥哥,都有一身好本事,去哪裏不能過得好好的呢?怎麽就心甘情願來到咱們家呢?咱們家也不是什麽富貴人家。就連陸先生的官,也隻是臨時替代的。”


  因為有胡大郎在先,錢如意對於七嫂提出來的這個問題更不多想:“那你是不知道胡大的身份底細。如果你知道了,就不會感到奇怪了。胡大原本是京城第一首富的當家人。他家裏上茅廁用的手紙都是繡花的緞子。他還不是跟了陸師兄麽?”


  “什麽?”這個消息對於七嫂這種鄉下婦人來說,簡直太勁爆了,直接把這小婦人給雷的不會思考了。


  然而,轉過頭來錢如意就陷入沉默。


  陸子峰自從做了金山縣令,就像毛毛蟲化繭成蝶,瞬間就釋放出璀璨的光輝。隻不過待在家裏得時間越來越少就對了。之前,阿青還留在家裏,陪著錢如意。可是,阿青是江湖女兒,風裏來,浪裏去,無拘無束慣了的。這樣一個女子,怎麽可能在家裏無所事事的待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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