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娘親舅大
對門有個小竹馬最新章節
四伯母一把將錢如意拉回門內,迅速的關上了街門,閂上之後用身體頂住:“你們要想從我家帶走人,除非從我身上踏過去。”
奶奶也跟著過來,用身體將門頂住:“還有我老婆子。想搶走我孫女,除非我死了。”
外頭那些小混混聽了,頓時叫囂起來:“老太太,你們要是非擋著咱們林公子娶媳婦兒,可別怪我們哥兒幾個不客氣。”說完,那些人,發一聲喊,就開始撞門。
奶奶和四伯母不過是兩個婦人,如何擋得住那些身強力壯的混混呢?
門閂被撞裂,眼看大門被撞開,定然傷到奶奶和四伯母。錢如意一把將奶奶拉了回來。下一刻,大門被轟然撞開。四伯母被彈開的門扇撞的跌倒在地。那些混混衝進來就要拉扯錢如意。錢如意撿起之前扔在地上的菜刀就揮向了其中一個混混兒。她是生的柔弱,可不代表她的性格柔弱,相反,她內心裏剛烈如火,平日沒表現出來,不過是沒到那個時候罷了。
剛烈之人,是不會拿刀對著自己的,隻會魚死網破。
那些混混大約也沒想到錢如意真的敢砍人,原本沒將她看在眼裏,下一刻衝在最前頭的那個就血濺當場。捂著被錢如意砍中的手臂,退了開去。鮮血順著手指縫,嘩嘩的往下流。
也就是錢如意沒力氣,要不然這一刀非給他把胳膊砍下來不可。
那些混混有些傻眼:“你真砍?”
錢如意二話不說,掄起菜刀就又衝著另一個混混衝去。她個子小,可是氣勢絕對不輸下山猛虎。但凡小混混,也就是欺負欺負弱小婦孺,遇見真不要命的,他們慫的比誰都快。見錢如意一副紅了眼睛,不要命的架勢,那些混混頓時作鳥獸散,抱頭鼠竄。
四伯母也尋了跟棍子來助陣,小院內外頓時雞飛狗跳,喊叫連天。
錢如意本也沒想著今天能活,砍得眼紅起來根本受不住。忽然手腕被一個生鐵一般的手捉住,緊接著刀被人奪了去。錢如意想也沒想,張嘴摁住那人就狠狠咬了一口。
“嘶……”周玉郎倒抽一口涼氣。
那姓林的見錢如意被製服,這才跳出來叫囂起來:“她瘋了。”
周玉郎冷喝一聲:“閉嘴。”
那姓林的是認識周玉郎的,隻不過並不知道周玉郎的身份,因此才敢叫囂:“那是我新買的小妾,憑什麽不讓我說話?”
周玉郎向他招了招手。
那姓林的不知死活走了過去:“幹什麽?”
周玉郎望著他:“你也配姓林?”
那姓林的道:“我爹就姓林,我自然也姓林,怎麽了?”
周玉郎抬腿一腳,便將他踢的連退幾步,撲通跌在地上:“以後,要是再讓我聽見你自稱姓林,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那姓林的被他踢了這一腳,跌在地上好一會兒緩不過來,指著周玉郎:“你……”
周玉郎這才轉頭去看錢如意。
此時,錢如意還死死咬著他的胳膊腕子呐。那狠勁兒,似乎不咬下一塊肉來,誓不罷休。
周玉郎對此隻是略皺了皺眉,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別怕,別怕,有我在呢……”
奈何此刻神經高度緊繃的錢如意,根本聽不見他的話。周玉郎略一遲疑,當著大庭廣眾的麵,就那樣伸出另一手,將錢如意緊緊擁抱進了懷裏。
被緊緊擁住的錢如意,有了可以依靠的安全感,緊繃的神經這才漸漸舒緩下來。
“如意……”隱約中,她似乎聽見趙豐收焦急的聲音,抬起頭來,卻看到的是周玉郎近在咫尺的臉,以及將她緊緊環繞住的,周玉郎身上獨有的氣息。
一時間,錢如意心裏五味雜陳,淚水奔湧而出。
周玉郎兩臂交錯,寬大的衣袖將錢如意盡數遮蓋在懷裏。雖然錢如意此刻境況十分的可憐,但是,他卻絲毫不能幸災樂禍起來。可語氣中中就難免帶上些許怨氣:“你這是何苦?”
錢如意哭了片刻,將頭抬起:“讓你看笑話了?”
話說周玉郎從未見過錢如意這般楚楚可憐,哭泣的樣子。忍不住就抬起手來,想要幫她將淚水拭幹。
錢如意轉頭避開:“謝謝你。若非你,今日我隻怕難逃一死。”
周玉郎道:“難道就算玉碎,也不肯瓦全麽?”
錢如意從他懷中站直身體,後退了兩步,直直的望著周玉郎:“似我這般,無權無勢,身微命賤猶如草芥一般的人,除了幾根骨頭還是自己的,還有什麽呢?”
這話,倒是把周玉郎給問了個啞口無言。他沉默片刻:“王法有雲,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錢如意淒然一笑:“你看看我,你信麽?”
周玉郎再次語塞。
這時,那姓林的方才回過神來,指著周玉郎和錢如意向著來看熱鬧的人們叫囂:“看吧,看吧,青天白日,狼狽為奸的狗男女。我有文書的,錢如意是我新置的妾,是我的女人。那野男人還說什麽天理王法,可是要笑死人的。”
“住口。”周玉郎的近衛一把揪住那姓林的,嗬斥道:“竟敢胡說八道,汙蔑我家世子。不想活了。”
那姓林的抖著手中文書:“我有文書的,怎麽是汙蔑。這上頭有錢老五的手印兒,是他二十兩銀子把閨女聘給我做小老婆的。人證、物證俱全。你家那個什麽子,摟著我老婆,光天化日之下親親我我,不要臉,狗男女。”
一則,姓林的說的確有道理,二則,周玉郎是外鄉人。本地人天然的排擠外地人,這是必然有之的事情。看熱鬧的人頓時就炸開了鍋,紛紛指責:“不要臉,真不要臉。”
“這樣的狗男女,就該請縣太爺來,把他們沉了河,點了燈。金山縣的臉麵都讓這對狗男女給敗壞盡了。”
錢五郎大約做夢都沒想到,會成了現在這個局麵,頓時就害怕起來。就要趁著人不備,腳底抹油開溜。那些跟著姓林的來的小混混們,這一時吃了虧,還受了傷,怎會輕易罷休,一把就把錢五郎給捉住:“錢老五,且不忙著走。你閨女砍傷我兄弟這件事,須得說清楚了。”
錢老五聞言,頓時就嚇得兩股戰戰,哭喪著臉道:“她已經是林家的人了,你們要找人算賬的時候,也不該找我,應該找林公子去。”
那姓林的聽了,冷笑一聲:“你閨女可還沒進我家門兒呢,是在你家砍的人,這帳我可不接。”
周玉郎道:“我接。”
那姓林的正厭惡這斜刺裏殺出來的程咬金,聞言怒道:“你算什麽東西?”
一語未完,周玉郎那親衛一巴掌就給那姓林來個滿臉開花,打的那姓林的眼冒金星,鼻血長流。指著那黃鼠狼,正氣凜然道:“你買良為賤,早已身犯律法還不自省,還竟敢三番四次汙蔑北定候世子。你有幾條狗命?”
“哇……”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咱們北定候家的世子啊。怪不得,一表人才……”
人心就是這樣淺薄,一旦牽扯到和自己切身相關的事情,就立刻變了嘴臉。
那姓林的到了此時,才知道自己被自己的無知狂妄,異想天開給坑了。可是,他如今已經是被架在了火堆上烤,不死就是生。為了活命也顧不了那麽多了。高舉著手中的文書:“世子就能勾引人妻麽?”
那侍衛聞言,抬手就又要打那黃鼠狼。
忽聽有人亂嚷嚷叫道:“縣太爺來了,縣太爺來了。”
那侍衛一怔,這才將高舉的手垂下。
那黃鼠狼頓時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掙脫那侍衛的手,連滾帶爬就跑到了縣太爺跟前,摟住縣太爺的大腿就哭嚎上了:“青天大老爺,你可要為草民做主啊。”
那縣令甩了他七八下,也沒把他甩開,隻能端起官架子,嗬斥道:“大膽,放肆。”
別說,這一招挺管用。那黃鼠狼頓時就撒開了手,跪伏在地上嗚嗚哇哇的哭。
所有的當事人都在,錢五郎摁了手印的文書也在,證人也在。錢五郎把閨女聘給姓林的做小老婆這件事,按照那律法還真的合理合法,無可挑剔。
如果非要說有可以挑剔的地方,那就一條,就是那侍衛之前說的,買良為賤。妾通奴婢,通買賣,屬於賤籍。
可是,有一種妾不在此列,那就是富貴人家的貴妾,平民百姓家的平妻。
如今,那黃鼠狼一口咬定,他聘錢如意是做平妻的,當著一縣百姓的麵,縣太爺也十分為難。
周玉郎那架勢,擺明了要替錢如意出頭。
可那黃鼠狼的架勢,誓死都退步。更有錢五郎,怕到了手裏的銀子飛了,一口認定,他是自願將閨女聘給黃鼠狼的。至於錢如意的意願,重要嗎?
很顯然,在這個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時代,錢如意的意願不光在親爹麵前不重要,在所有人的眼中,都不重要。怪就怪,誰讓她生而為女子呢。
偏偏老爺子又不在場,連個能壓製錢五郎的人都沒有。
錢如意當真是十分的被動。
周玉郎見狀,自己從錢四郎家裏撿了一把椅子,往場中一坐。那意思很明顯,有他在,看誰敢動錢如意一根汗毛。撇開他侯爺府世子的權勢不說,光是北定候這三個字,就足夠他在金山縣橫著走了。北定候在金山縣老百姓心目中,那就是神明一樣的存在。
這會兒,法理上雖然還是那黃鼠狼占著上風,但是圍觀的風向已經明顯倒向了周玉郎這邊。
一會兒功夫,縣令腦袋上就不知道出了幾層白毛汗。
這件事當真棘手的很。如果按照法理來斷。肯定得罪周玉郎。可要是順著周玉郎來辦,似乎也對北定候不利,還是得罪周玉郎。這一時半會兒之間,還真的很難找到一個兩全之策。
縣令被愁的團團轉,所有人都看著他呢。他進也不能,退也不能,早在心裏把黃鼠狼給罵成個爛蒜。可這絲毫用處沒有啊。
就在這縣令急的團團轉圈的時候,忽聽人群外有人高呼:“葛世文求見縣尊大人。”
葛世文,何許人也?
錢如意那個考中了秀才,才又中了舉人,認了錢如意外婆做嫡母的舅舅是也。
這俗話說的好,娘親舅大。
錢如意這件事上,錢老爺子出馬都不見得有葛世文這個舅舅出馬好使。葛世文的出現,對於縣太爺來說,那簡直就是及時雨。他連忙一疊聲的喊道:“請,快請葛舉人。”
那葛舉人從人群中擠過來。還沒站穩腳跟,縣令一把捉住他的手:“哎呀,葛賢弟,你來的正好啊。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可不是我這個縣令憊懶,不體恤黎民,實在是你們家的家務事,本縣不好插手啊。”
這手甩鍋用的賊溜,一下子就把眼前的困局,甩給了葛世文。
葛世文聽了,向著那縣令拱手一個深躬:“讓縣尊大人費心了,弟實在過意不去,改日定當親自去向縣尊大人致謝。”
縣令巴不得他把眼前這攤子爛事接過去呢,心裏高興毀了,臉上卻還不能露,拱著手和葛世文打哈哈:“賢弟客氣了。”
葛世文這才轉身,先向周玉郎抱拳一禮。周玉郎點點頭,示意不必多禮。
葛世文再回身的時候,臉上神色已經耷拉了下去,先望著錢五郎:“妹夫,不是我說你,孩子們年輕不懂事瞎胡鬧也就罷了。你偌大年紀,怎麽也跟著胡鬧?”
錢五郎有些怕葛世文的,聞言低著頭,沒有說話。
葛世文走到那黃鼠狼跟前,伸出手來。
那黃鼠狼明知故問:“什麽?”
葛世文反問:“你說什麽?”
黃鼠狼將那文書摟在懷裏:“這可是我花了二十兩銀子換來的。”
葛世文嗬斥道:“你要缺錢的時候,盡管去向你姨母要,什麽時候短缺了你的?我素來知道你頑劣,可也沒有放在心上。一向聽憑你姨母縱容著你,疏於管教。誰知你竟頑劣至廝,戲耍起自己家人來了。忒是可惡。要是還不知悔改,我饒不了你。”
黃鼠狼道:“我可是你親表弟,你竟胳膊肘向外拐,向著那外的。”
葛世文最忌諱別人提和他身世有關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