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幾人歡喜幾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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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如意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將剛剛衛元章丟給她的簪子掏出來,望著大夫人道:“才剛我路過花園,你家三公子丟了這個在地上,我正想著怎麽還回去,恰好遇見了夫人您。想必還給您和還給三公子是一樣的。”
大夫人微微一怔:“什麽東西?”
錢如意大大方方道:“我打開看過的,是一枚簪子。”
大夫人嘴角頓時冒出一絲冷笑:“你即撿到了,就留著吧。”
錢如意一本正經道:“這可不行,那有撿到人家的東西,就據為己有得道理。況且這是男人的東西,留在我一個女孩兒身邊,將來要說不清的。”她說完,順手將那簪子放在大夫人手邊的矮幾上。而後抬頭望向老太太,福身一禮道:“我才剛從慧雅郡主那邊過來,郡主讓我幫忙回老太太,周家送過來的東西,著人給她搬到院子裏就行,她單獨給如言準備了個屋子做庫房。那些東西,但凡能帶走的,她一件也不要,將來都還給如言帶了回去。”
老太太還沒有開口,二夫人便叫了起來:“哪有那樣的道理?如言是衛家的女兒,周家送來的東西,不管多寡,都該是公中的才對,難道如言的嫁妝不用從公中出銀子麽?”
錢如意不亢不卑道:“回二夫人,我是個鄉下丫頭,不知道大戶人家都是怎麽樣,但是聽說,大戶人家嫁女,都是有份例嫁妝的。至於那些分列嫁妝,是拿男方的彩禮、禮物之類的充數拚湊的,還是額外製備的,這個我是真的不知道。也不知你們家什麽規矩。還請二夫人指教,我回去了好向郡主回話。”
那二夫人張口正要說話,卻聽老太太低咳了一聲。
二夫人怏怏的閉上了嘴巴。
老太太向錢如意道:“府裏這麽多人,卻要累你這個客人跑腿,也是麻煩你了。”這話雖是好話,可那意思可就不那麽美好了。明顯是老太太諷刺錢如意多管閑事。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衛長風讓她來,可不就是為了多管閑事來的?
錢如意也不惱:“老太太不用客氣。我叨擾了你家這麽久,就算是隻能幫你家跑跑腿兒,傳個話,也是應該的。”
對於她這般的‘厚顏無恥’,衛老太太也沒有半點兒辦法。她慎著臉,滿臉不悅道:“你回去告訴郡主,我一會兒就讓人把那些東西給她送過去。”
“老太太……”二夫人頓時急了。
老太太抬手,製止了她下頭的話:“如言也是我孫女兒,我還活著呢。”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她在衛如言這件事有著不容置疑得決斷權,二夫人無權幹涉。
二夫人盡管十分的不高興,可是麵對老太太也是無可奈何。隻能將一腔憤懣化作眼中的狠毒,懟向錢如意。
錢如意當作沒看見。原先她隻是以為二夫人沒見識,但凡看見東西,就看進眼裏拔不出來。如今看到,因為周家送來的提親的禮物,連老太太都跟割肉一般。不難預見衛家如今的財務狀況,十分的不樂觀。
錢如意不免有幾分心事。原本她以為,衛如言那種自幼跟隨父親在外頭長大的孩子,都不懂得察言觀色。慧雅郡主這種俗務不通的人,就更不會懂得看人的心事。誰知,她又料錯了。慧雅郡主大約沒有別的本事,這麽多年就學會一樣,察言觀色,最善於揣度人得喜怒心情了。
她一眼看見錢如意悶悶不樂的回來,立刻就察覺了出來,有幾分忐忑的問道:“怎麽了?”
錢如意望了慧雅郡主一眼,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訴說內心深處的擔憂。
慧雅郡主鍥而不舍的接著詢問:“到底怎麽了?是那邊壓著那些禮物不肯拿出來麽?”
錢如意有些意外:“您怎麽會這樣想?”
慧雅郡主倒並不怎麽憂心,話說回來,她這樣不知人間俗事的人,也根本不會將錢財看的多重。不見她連母親給她留下的最後的東西,都輕易的送給衛如言了麽?更別說過去許多年,那些奴仆們貪墨的不計其數的東西,她也不曾有過絲毫要追究的意思,何況周家送來的提親的禮物呢。
隻見她毫無掛礙道:“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故而我一猜就猜著了。”
錢如意好奇道:“以前經常有這種事麽?”
慧雅郡主淡然道:“也不算經常,總是隔上一段時間,就會有一次。年節裏,或者我生辰的時候。其餘的時候,我也不大和她們交集,她們也並不來和我交集。”
錢如意總算明白,為何慧雅郡主在衛家會有那麽高的地位了。原來不光是因為她身份高,還因為,衛家這麽多年,多半都是在靠她養活。
這樣一個搖錢樹,鎮宅寶一樣的存在,除非是遇到了傻子,不然都得捧著、敬著。
錢如意在心裏感慨了半天,這才道:“老太太答應了把那些禮物送過來,給您收著的。我擔憂的並不是這個,而是……”
“而是什麽?”
“而是如言的嫁妝。”
古往今來,女孩子的嫁妝多寡,直接決定將來在婆家的地位。那怕衛家隻剩下了空架子,對外來說,衛如言也都是衛家堂堂的三小姐,要嫁的又是如今炙手可熱的,北定候的兒子。那嫁妝自然不能寒酸了。
慧雅郡主聞言,頓時也黯淡下去。要說她的好東西不少。可是這些年被偷的偷,盜得盜,十去。如今能拿得出手的,實在不多。
她起身打開櫃子翻找了半天,又頹然的坐回椅子裏。
錢如意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忽然想起庫房裏那些沒收之前那些下人的東西,於是道:“不如拿那些東西應付一二?”
慧雅郡主連連搖頭:“那怎麽行?那些都是奴才秧子們手裏頭拿來的,怎麽能讓小姐主子接著用呢?”
錢如意道:“那不如,找人將那些東西變賣了,換成銀錢咱們從新置辦起來?”
慧雅郡主點頭:“這個倒使得,隻是,找誰去呢?”
錢如意也犯愁啊。她在這京中兩眼一抹黑,除了趙豐收能夠驅使以外,再沒有第二個人可用。可是,趙豐收那見識,實在不是可以拿得下變賣那些昂貴物品的活計。
而且,這件事不能被外人知道。要是被人知道,衛家打發小姐出門子,嫁妝都還得現攢,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錢如意思來想去,最後隻想到一個人……陸子峰。
眼下,除了陸子峰,實在沒有第二個人選了。
於是,錢如意第二天一早就去找陸子峰。到了陸子峰家裏,才知道陸子峰正在溫書,打算參加童生試。陸子峰在錢如意心目中,雖然一直是個非常優秀的讀書人,但他千真萬確是個白身。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現在忽然想起考功名來了。
聽錢如意說了來意。陸子峰意料之中的一口應承了下來。
錢如意又和衛如言商量了,錢如意帶著春香和荷香幾個,趁著夜色將慧雅郡主庫房裏的東西分了數次搬出府去,而後由陸子峰拿去變賣。
然而,這也並不順利。
陸子峰也是多年未曾回京的。連口音都帶著金山縣的腔調了。可見他在京中的人脈也十分有限。慧雅郡主這裏的東西,雖說是從那些奴才屋子裏查抄出來的,可也都是極為難得的上品。賤賣了陸子峰心裏過意不去,賣貴了,一時又不好脫手。好在他聰慧過人,賣了幾日,還是換了幾千銀子來,加上原來從那些奴才們那裏抄來得銀票,總共也有萬把兩。
錢如意不得不在心中感歎,果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慧雅郡主雖說窮了,可是隨便這麽牆角地縫了搜刮了一下,輕易就湊出萬把兩銀子來,這樣放在普通百姓人家,隻怕把祖宗八輩兒都賣了有湊不上。
有了這萬把兩銀子,一切就好辦得多了。
周家那邊辦事也利落,況且衛如言和周玉郎都不小了,那婚事也實在拖不得。於是乎,錢如意這邊忙著湊銀子錢,周家那邊提過親之後就忙著下定,納采……
三月底提的親,定在五月初完婚。來去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
慧雅郡主當真就是個架子,除了裝樣子,別的什麽都不管的。衛如言又是閨女兒,很多事不好出頭。這一個多月可是忙壞了錢如意。她發誓,自出生長到這麽大,就沒有這麽忙過。
一邊將東西暗暗倒騰出去換銀子,另一邊又托付趙豐收尋訪,看看哪裏有現成的家具。這衛家原來,似乎早已忘了還有衛如言這麽個姑娘,一應家具、桌椅板凳,一件都沒準備。而且,看衛老太太的意思,那些她也不準備管的。又或者,那老太太此時,有心也是無力。畢竟衛家的經濟狀況就擺在那裏,連日常開銷都要靠盤剝慧雅郡主,別的又能好的到哪裏呢?
慧雅郡主是個不會爭長短的,她也不會將那錢財物什放在眼裏。錢如意一個女孩兒家,自凝翠走後,連個幫手都沒有。幸虧還有個趙豐收在京中,每日裏車來車往的接送她,兩人一起穿街過巷,走店訪戶的,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的給二人找到一套簇新的花梨木家具來。原是一個大戶人家為女兒準備的嫁妝。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主事的一死,樹倒猢猻散。留下那姑娘傍著哥嫂過日子。哥哥混賬,嫂子不賢,把她賣給了別人做小老婆。這家具也就空了出來。聽說有人要賣,連忙就作價給賣了。
有了家具這些大件,別的東西就好準備了。頭麵首飾,有現成的就買來,沒有現成的就加價定做。俗話說有錢能是鬼推磨。這話是一點兒都不假。
錢如意漫天撒錢一般的花,要是換了別人,八成會被她這花錢的架勢給唬傻了。偏偏遇見的是趙豐收。趙豐收這個人,自來就沒有主見。尤其是在錢如意麵前,別說主見了,連自我都沒有。錢如意要是說他是個狗,他能爬地上叫喚、搖尾巴那種。所以,無論錢如意做什麽,他都覺得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這一個多月,整個京城的大小鋪坊,幾乎都知道衛家嫁女大手筆,什麽好用什麽,什麽貴用什麽。
等到了臨近婚期得時候,衛老太太將衛如言叫了過去,給她添了兩千大錢,就算公中為她置辦的嫁妝了。好在錢如意早就料到了這一步。若不然,這會兒衛如言隻好有苦往肚子裏咽了。
慧雅郡主是個沒有食邑的郡主,但她在京城附近有許多的田產莊園,隻是這麽多年她也不知道都是誰在打理,更不知道那些莊園的收益如何,收來的東西又在哪裏。因此,對於她來說,那些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她連母親唯一的遺物都送給了衛如言,趁著這次衛如言成親,順手就把那些,別看來是財富,她看來是累贅的莊園,田產全都給了衛如言做嫁妝。
她好賴也是世代貴胄。這許多年來,積攢的田產和莊園著實的可觀。她這一舉動,霎時間就轟動了整個京城,除了公主下嫁,這樣厚重的嫁妝古往今來,絕無僅有。
慧雅郡主把自己出脫了個幹幹淨淨,就剩下了一座老宅和現在朝廷給的俸祿。衛如言卻一躍成了京中人人矚目的新嫁娘。那些之前因為各種原因鄙夷她的人,這會兒全都啞了聲。試問誰家女兒出嫁,能置辦的起如此豐厚的嫁妝呢?
可是,衛家有些人的情況就不妙了。
二夫人聽說慧雅郡主把莊園田產都給了衛如言之後,當場就暈厥了過去。沒兩天就病了。
老太太的精神也明顯的變得不好起來。
隻有大夫人還穩當些,但她是寡婦,婚嫁是喜事,她也不好上前。幸虧當初衛如言和錢如意商量,去搬請了慧雅郡主。若不然,這一時三刻就把衛如言這個閨中女子給晾個透徹。
這邊一切打點停當,就等著到了黃道吉日,對門兒來迎親了。
在這之前,衛家這邊要派人去鋪床。這是大戶人家才有的規矩。裏頭的講究無法為外人道。那鋪床的丫頭,到了最後多半和小姐成了姐妹,過了姑爺的妾室。最不濟也混個通房。
所以,派過去的人,務必得是小姐的心腹才行。
可憐衛如言,身邊並沒有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