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粉飾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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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家隻是個土財主,雖然有錢,但是畢竟跳不出鄉下人的圈子。
錢家人雖窮,但是子弟甚多,家族力量不容小覷。所以,不管錢如意怎麽鬧,都牽扯著兩家筋骨。一個鬧不好,兩個家族打起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況且葛家人比起京裏的望族,畢竟是沒什麽見識的。少見識自然少膽氣。少膽氣多半是做不出什麽極端惡事的。
像衛家這樣的大族卻是不同。他們本是官宦人家,豪門權貴,碾死一個平頭百姓,就像碾死一隻螞蟻般輕鬆。
錢如意的命,自進這宅門兒,真的不值一提。
“住手。”突兀的一聲低喝,聽在錢如意耳中不亞於天籟之音。
心知自己多半性命無憂了,她打心底裏鬆了一口氣,身體頓時失去支撐,向下一出溜到底,萎頓在了地上。
臉色煞白,出氣兒多,進氣兒少。那顆小心髒似乎要從腔子裏蹦出來,獨自逃命去一般。
“錢姑娘。”衛元章走上前去,想要扶她。但是大庭廣眾之下,男女授受不親。他生生頓住動作,望著那些靠邊兒站立的仆婦們:“你們這些夯貨,瞎了心的奴才,都愣在這裏幹什麽?”
那些婆子明顯懼怕他,沒有一個人敢吱聲。
剛剛發號施令的婆子見狀,一掀門簾,將身一縮,悄無聲息縮回屋裏去了。
“這是怎麽了?”大夫人帶著自己的貼身丫頭和仆婦,從外頭匆匆趕來。一眼看見鐵青著臉色站在院子當中的衛元章,先罵了一聲:“你個不省心的奴才,好好的你發什麽瘋?”
衛元章怒視著那些靠牆排排站的仆婦:“兒子不孝,外出幾年未歸,卻不知道咱們家什麽時候奴才當家,直個要越過主子獨斷專行。
兒子今日若是遲回來幾天,怕是家中親長,都被這些奴才葬送盡了。”
這話可不是一般的嚴重,忤逆欺主,打死勿論。別說什麽人命關天,賣了身的奴才那就是個物件兒,等同雞鴨畜牲。
誰家殺隻雞會犯罪的?
那些個仆婦聞言,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撲倒在地連連磕頭求饒:“三爺饒命啊,奴才們隻是奉命行事,並不敢有半分僭越。”
“好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大夫人低喝了一聲。
那些仆婦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轉過頭去求大夫人。
大夫人擺擺手:“都下去吧。”轉頭向衛元章道:“有什麽事,跟我回去好好說,莫要在這裏打擾你祖母休息。”
衛元章將目光投向兀自癱坐在地的錢如意。
大夫人仿佛才看見她:“這不是陪著如言回來的姑娘麽?怎麽坐在地上?”說著,吩咐人去扶錢如意。
無奈錢如意剛剛被嚇的魂飛魄散,渾身軟的跟沒骨頭一般。倆丫頭都沒把她從地上拽起來,後來還是倆身強力壯的婆子給她扶起來了。
大夫人帶著錢如意前頭走,衛元章後腳跟上。
說實話,錢如意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到的大夫人院子裏,等她好不容易回過神兒,哇的一聲就哭了:“我要回家……”
“這是怎麽話說的?你和如言鬧別扭了?”大夫人倒是個溫柔、慈祥的,也分外的有耐心。
她一說衛如言,錢如意想起來了:“快去救如言,有個老妖婆要打她……”
大夫人麵色微微一僵,隨即溫言道:“怎麽可能?”
“是真的,那老妖婆原是把我錯認成如言了,進門就罵,抬手就打。我逃出來搬救兵,留下如言一個人,不知道怎樣了呢。夫人,您大慈大悲,救救她吧。不然,我回到家裏的時候,沒辦法向山長交代。”她一邊說一邊哭,上氣不接下氣,甚是可憐。
並不是她有意買慘,真的是剛剛被嚇慘了,那哭止也止不住。
大夫人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衛元章,衛元章已然怒火三丈,轉頭就要出去:“我去看看。”
“慢著。”大夫人叫住他:“你常年不在家中,有些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衛元章簇起一雙清俊的眉毛:“母親……”
大夫人抬手,製止了他底下的話:“我讓你大嫂去看看,旁的,你一個大男人,委實不便。”
衛元章想了想,點了點頭。抬眼看了兀自哭泣的錢如意,轉身離去了。
大約過了個把時辰,衛如言才在大堂嫂的帶領下,從外頭進來。
隻見原本玉雪一團的美人兒,不過一半天時間就憔悴了許多。雙腿似乎還受了傷。
“如言……”錢如意看見她的樣子,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冒了出來。一把將衛如言緊緊抱住,哭道:“我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
衛如言眼圈也紅了,但她硬是一滴眼淚沒掉,嘴角翹起露出一個笑容來:“傻如意,我這不是好好的麽?”又向大夫人行禮:“如言見過大伯母。”
“好孩子,一家人何必這樣客套。”大夫人將衛如言扶住,旁邊有丫頭看座,上茶。而後,一屋子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就那樣幹喝茶。
錢如意暗自握了握衛如言的手,她的手冰涼至極。
錢如意在心裏歎息一聲:“古人誠不欺我,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啊。”
眾人喝了一會子茶,簾子一掀,一個小丫頭進來稟報:“夫人,老太太使人來問,三小姐是不是到咱們院子來了?要是來了,讓給送回去。老太太那裏特意為三小姐準備的接風宴都停當了。”
話說錢如意雖然聰明,但還是太年輕,又沒什麽閱曆,頓時就被衛老太太這一番操作給整懵了。
之前她嗓子皮都喊破了,就不信那老太太沒聽見。那會兒她老人家麵都不露,要不是衛元章來的及時,她這條小命交待了不說,衛如言的日子也定然不會好過。
這件事還沒撂下,衛老太太就來個一概弗得知,沒事人一樣,按部就班的給衛如言擺接風宴。這老太太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錢如意百思不其解的望向衛如言。衛如言苦笑一下,站起身向大夫人告別。
大夫人看她頗有幾分狼狽的樣子,說道:“看你衣衫單薄,我給你找兩件兒衣裳,穿上咱們一起過去。”
衛如言點了點頭:“多謝大伯母。”
大夫人喚了自己的貼身丫頭將衛如言引到後頭去了。
過了大約兩刻鍾。衛如言從後頭出來。哪裏是加了件衣服,分明是重新梳洗打扮過,換了一身衣服。
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衛如言之前的衣裳,好幾處皺了。那綾羅綢緞皺了,看上去真的特顯狼狽。
如今換了衣裳,人都精神了不少。
錢如意忽然想起一個詞粉飾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