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什麽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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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父分的宅子就在大伯父隔壁,原來住的是大堂哥。大堂哥自然不願意搬到老二宅子裏,和一大家子去擠。
也是磨磨蹭蹭的,有些不痛快。
三伯母一向比別個精明些。早早建了新房子卻一直沒住。這時要搬家,一大家子都高高興興。
四伯父暫時不動。他一向在縣城做工的,打算過幾天去縣城買個房子住。所以分房產時,他選了一塊空地。暫時也不打算蓋新房。
六叔孩子相對小。老爺子又是極容易偏疼老兒子的,就把老宅子隔壁,他們原本居住的房子給了他們。所以也不用挪窩。
半天時間,原本熙熙攘攘,十分擁擠的家裏,一下子就空蕩起來。
爺爺蹲在門口,一袋一袋的接著抽煙。
多年不曾下廚的奶奶,默默走進廚房。
錢如意跟進去:“奶,我來吧。”
“不用。”奶奶倔強的將她推出去。
錢如意站在廚房門口,直覺心裏難受的像塞了一團舊棉花。
她走到爺爺麵前。
爺爺磕了嗑煙鍋,站起身:“我娃不是早就想有一間自己的屋子麽?去挑,去挑。讓小七和九兒也一人挑一間來住。”
錢如意還沒有開口,一旁的小七苦著臉道:“有屋子了又怎樣呢?我娘連炕上鋪的氈子都拿走了。”
爺爺歎息了一聲,轉身進屋。片刻抱著自己的鋪蓋出來,遞給小七:“拿去。”
小七高興的抱起鋪蓋就走。
九兒道:“我也要。”
爺爺有幾分無奈道:“趕明兒讓你奶奶給你做一床新的。”
九兒不依:“我現在就要。昨兒晚上,我就冷的不能睡。”
小七道:“咱們先一同擠擠。”
“我不。”九兒說著,跑進上房屋裏,一眼看見錢如意的鋪蓋整整齊齊放在那裏,他跑過去抱了就走。
“你這孩子……”奶奶看見了,從廚房出來:“你拿走了,你姐蓋什麽?”
九兒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一個賠錢貨,凍死拉倒。”
“個小兔崽子……”奶奶說著,舉起手來要打小九。錢如意拉住了她:“讓他抱走吧。”
奶奶歎了一口氣,仿佛忽然間蒼老了許多,望著錢如意:“你們幾個,也是命苦。”
錢如意知道兩老心裏這會兒也不好受,雖然自己也滿腹苦悶,可還是強行擠出個笑臉:“奶,我們有您這樣的爺爺、奶奶,不苦。”
爺爺看向悶不做聲的父親:“你跟娃,日子還得過。趕明兒去趟縣城,先緊著要緊的,置辦一些。”
錢五郎低著頭:“家裏牆縫都讓那娘們摳索幹淨了,拿什麽置辦?”
“我這裏還有些,你先拿去用。”
錢五郎的眼圈頓時紅了,偌大個男人,眼淚汪汪,甚是可憐。
奶奶做了晚飯,幾個人圍著桌子,分外的冷清。要知道,往日吃飯,家裏三大桌都擠不下的。往往都要男人先吃之後,孩子再吃,最後才是女娘們一起打掃殘羹剩飯。
如今,幾個人連一張桌子都坐不滿。
除了少不更事的小九兒,低著頭稀裏呼嚕吃的香甜,其餘幾人都吃不下。
這時,四伯帶著一大家子走來,之前他們去給大伯、二伯家幫忙了,這會兒才回來。
原本冷清的院子,頓時恢複了些往日的熱鬧。
老兩口的心情明顯舒展了,錢如意鬱悶的心也跟著豁亮了幾分。
她十分清楚,人總是要長大的。之前都是爺爺、奶奶護著她,照顧她,之後便要她來照顧爺爺、奶奶了。
伯伯和叔叔們雖然孝順,可都是有家室的人,這又分了家的。各自都是一大攤子事情。總不能老麻煩他們。況且這麽多年,因為錢如意有個葛六女那樣的母親,虧欠這一大家子已經夠多了。她自認於情於理照顧爺爺、奶奶這件事,都責無旁貸。
幾人潦草吃過晚飯,四伯母便走去廚房刷鍋洗碗。
四伯抱著他的小孫子,和爺爺、奶奶說話。
錢如意靠在奶奶身旁默默聽著。
四伯看見了,催促她:“你要是困了,就屋裏睡覺去。”
錢如意搖頭:“不困。”
四伯順口道:“趕明兒我在城裏買房子的時候,給你留個屋子。你要是在家悶了,就和你奶奶一起,去我那兒住著去。”看得出,對於分家這件事,四伯心裏也是很高興的。
他說著話,眉眼裏就都是愉悅的笑意,向著二老道:“爹,娘,我說實話你們肯定要罵我不孝。想到將來要去縣上住,你們倆我倒是放心,可我就是有些舍不下如意丫頭。”
奶奶道:“那也好辦。等你到了城裏,就在附近給如意找個好人家。”
四伯還沒有開口,就聽廚房的四伯母接口:“我倒是巴不得呢。我也不瞞您。往常那是三潑猴在,萬事她都站在前頭,輪不到我張嘴。我早有那樣的心思了,隻怕您二老和五弟舍不得。”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廚房端著一簸籮洗幹淨的菜瓜走了出來,先遞給爺爺一個,又給奶奶。之後給院子裏每個人都拿一個。
有吃的,也有不吃的。
四伯母散了一圈後,才自己拿了一個,坐在奶奶旁邊,咬了一口菜瓜,嚼的哢嚓響。
此時,雖說比起往常人少了許多,可也足夠溫馨了。
幾個大人不覺坐到深夜。四伯發現爺爺、奶奶,連同錢如意都沒有要去睡覺的意思,他以為三人對於分家這種事,心裏不好受。安慰道:“我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離開家的。大哥他們住的又不遠,也會時常走動。咱們家是分開了,可一家人的心是不會分的。”
爺爺點頭:“我的孩子,我信得過。你明兒還要上工,去睡吧。”
四伯點頭,這才離開。
爺爺站起身,向著奶奶道:“你和如意也睡覺去吧。”
奶奶道:“你呢?”
要知道,現在爺孫三人,隻有一床鋪蓋。
爺爺道:“我後院兒柵棚裏對付一宿去。”
“那怎麽行。”錢如意拉住爺爺:“您歲數大了,要去也是我去。”
“哪有大姑娘家家睡草屋的?”
爺爺說的沒錯,所謂柵棚其實就是莊戶人家堆放柴草的地方,又叫草屋,大戶人家稱作柴房。
奶奶跟著道:“不還有一床鋪蓋嗎?咱仨人對付、對付。”
爺爺擺手:“不用了,把褥子給老五吧,被子你倆擠一擠。左不過就一宿,況且,秋老虎還沒走呢,夜裏也不太冷。”
爺爺的話音未落,四伯忽然開門從屋內出來,望著爺爺:“爹,你為啥要去睡柵棚?”
外頭的三人都默然了。
四伯轉頭就要找錢五郎算賬:“老五,你就是這麽對待咱爹娘的?”
“四伯……”錢如意低呼了一聲:“是我娘,把什麽都拿走了。我爹心裏也不好受呢。”
話音未落,錢五郎拉門出來,徑直悶著頭往後院柵棚去了。
四伯追著他:“老五,你還來勁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