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婚前協議是黎頌嫻提議的,畢竟她和阮天成離婚的時候光是離婚官司都打了好久。
自己女兒要結婚,就算對方是知根知底的段西珩,黎頌嫻還是替阮蘇茉多考慮了一些。
段西珩當時的反應很平淡,沒采納黎頌嫻和律師提議的分配建議,隻說了一句:“如果離婚,我淨身出戶。”
結婚這件事,阮蘇茉仿佛隻是個參與者,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被安排好,她隻是被推著往前走。
現在再回頭想想,好像一點都不真實,像極了一個夢。
在聽到電話那頭段西珩的聲音的時候,阮蘇茉又覺得自己不是在做夢了——
段西珩應該是在忙,接電話的聲音似乎有在刻意壓低。
他問阮蘇茉:“怎麽突然打電話?”
阮蘇茉站在阮家的小花園裏,悶著聲說著:“沒什麽,就算想問你待會有沒有空。”
“怎麽?”
“我來我爸這邊了,我要把我的東西全都搬走。”
段西珩大概知道了阮蘇茉的意思,他回頭看一眼會議室裏正等著他回來開會的一群人,說道:“大概需要半個小時。我去接你。”
“好!”
阮蘇茉非常愉快地掛了電話,然後轉頭離開小花園,跑進自己從小長大的這樁別墅:“王姨秦姨你們快來幫我搬東西——”
阮蘇茉留在阮家的東西並不多,幾年前搬出去的時候已經搬走過一批,現在剩下的是一些學生時代的書籍和衣物。
當時用不上這些東西,她就沒帶走,現在……她要把屬於她的東西一件不剩地全部搬離這裏。
她非得讓阮天成知道,要是再惹她,她就不止是跟他劃清界限了。
樓上,王姨和秦姨在替阮蘇茉收拾整理,樓下,阮蘇茉和她的年輕後媽狹路相逢。
上回鋼琴的仇阮蘇茉還記著,那次吵架沒吵贏,回去路上還偷偷哭鼻子了,這回,她決定反擊。
“宋姐姐。”
在宋荷開口冷嘲熱諷之前,阮蘇茉主動喊她。
以前宋荷還是阮天成秘書的時候,因為年紀差得不太多,阮蘇茉都這樣喊她一聲“姐姐”。
宋荷沒想到阮蘇茉會忽然這樣叫自己,表情明顯一怔,狐疑地看她。
阮蘇茉衝宋荷甜甜一笑,說:“今天我去我爸公司了,原來他換了新秘書。跟你剛來我爸公司的時候一模一樣,看來我爸真的好愛你,連秘書都要找跟你這麽像的。”
“……”宋荷不知道阮天成換了秘書,聽阮蘇茉這樣說,臉不禁一陣紅一陣白。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阮蘇茉說完,收起笑容,哼一聲扭頭就走。
留在原地的宋荷看著阮蘇茉背影,最後實在沒忍住,回房間打電話質問阮天成。
阮蘇茉心裏可得意了,至少在她帶著大箱小箱離開阮家的時候,走到門口了都還能隱約能聽到樓上年輕後媽歇斯底裏吵架的聲音。
……
夕陽西下,半邊天空被晚霞染紅,晚風姍姍來遲。
段西珩的車剛開到路口,就遠遠看見前方撐著蕾絲小洋傘的女孩站在綠化帶旁邊,身邊堆放著三個大小不一的紙箱。
她好像心情很好,看到他的時候,眼底閃爍著明亮笑意。
段西珩將車停在綠化帶前,下車走到阮蘇茉麵前。
幾天沒見的人,眼裏眉間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晚霞偷偷將她的臉暈染,淡淡緋色惹人心動。
“你好像很高興?”
阮蘇茉笑得眉眼彎彎,說道:“幹了壞事。”
“原來幹壞事會這麽令人開心。”
段西珩看她的眼神不自覺柔和幾分,問:“幹了什麽壞事?”
“我告訴家裏的年輕後媽,我爸身邊換了一個新的年輕貌美的秘書。現在他們正在吵架。”
阮蘇茉有種大仇得報的暢快感,“我爸出軌被發現之後,她就光明正大當小三,一點都不感到羞恥。最後因為懷孕被扶正,當了阮太太。看來人不能做虧心事,不然就會像現在這樣,草木皆兵。”
說到這,阮蘇茉不由得看著段西珩,皺起眉頭:
“段西珩,你的秘書是男是女?”
“……”
段西珩略顯無奈,失笑道:“隻有助理。你見過,男的,已婚。”
想了想薑助理的模樣,阮蘇茉微微點著頭,很快又正色道:“你還記得我們簽的婚前協議吧,離婚你是要淨身出戶的。你要是敢出軌,我就離婚,讓你人財兩失,你的東西都歸我。”
夕陽燙人,黃澄澄的光籠罩著他們,像困在金色星球。
段西珩眸色很淡,唇邊卻似有笑意。
“不離婚,我的也都是你的。”
“包括我。”
……
阮蘇茉心髒猛地一跳。
等反應過來,段西珩已經打開車後備箱,將旁邊的紙箱搬進去。
阮蘇茉悄悄用手背碰觸自己的臉頰,果不其然,非常燙人。
她非常小心地呼一口氣,安撫自己亂跳的心髒。
離婚的這個話題在路邊終止。
上車之後,阮蘇茉提議先去吃個晚飯,然後把這些打包的東西放到段西珩的住處,再去寵物中心接上茉莉回家。
段西珩沒什麽意見,車開到一半,車內突然安靜。
等紅燈的時候他側頭看過來,看到阮蘇茉靠在側窗睡著了。
絲絲冷氣拂麵,卷走夏日暑熱,阮蘇茉睡顏恬靜,閉著眼,皮膚透白,似乎還留著一點不明顯的紅暈。
這讓段西珩想起高三那年,他在她家的日日夜夜。
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是每一天往返家與學校的途中。有時候,她也會這樣睡著,偶爾,會不小心靠到他的肩頭。
少年最激烈的悸動,藏在一動不敢動的身體裏,胸腔心髒熱烈跳動,手臂肩膀卻僵硬克製。
他怕驚醒她,也怕驚擾這一路曖昧的窸窣。
……
晚餐是在附近一家日料店解決的,之後他們回了位於梁山區的別墅。
這是阮蘇茉第二次過來,房子裏所有的燈光打開,好似驅散了不少冷沉氣息。
比第一次過來時的印象好了一些。
客廳後麵,落地窗的窗簾沒有拉上,透亮玻璃倒映著璀璨吊燈的光。
上次搬過來的鋼琴靜靜放置在那裏。
這架鋼琴是純手工製作,年代久遠,桃花芯木色澤深沉紋理漂亮,雕花譜架和細節雕刻盡顯19世紀末的優雅,古典韻味濃厚。
黎頌嫻自小學琴,比阮蘇茉有天分,可惜後來嫁人生子,放棄了自己的事業。
阮蘇茉是她手把手教的,這架鋼琴也是她煞費苦心花了不少財力物力從國外購得,是她送給女兒的禮物。
要是她知道鋼琴被糟蹋過,她估計比阮蘇茉還生氣。
還好,現在鋼琴看起來已經恢複原樣。
阮蘇茉沒想到段西珩這麽細心,會主動幫她修複這架鋼琴。她停在鋼琴邊上,指尖隨意點了兩下,按出兩個清脆的音。
段西珩從樓上收拾東西下來,阮蘇茉已經坐在鋼琴前彈琴。
她的很多情緒心情都能從音符中窺探一二,比如她鬱悶煩躁的時候,會暴躁彈奏以此來發泄;心情好的時候,倒是會彈一些舒緩或者輕快的曲子,比如現在。
一小段的莫紮特奏鳴曲被彈得很利索,手指在琴鍵上輕快飛舞,很過癮,也很開心。
等阮蘇茉停下時,發覺段西珩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旁。
她回頭看他,眸子裏的笑意點綴著盈盈亮光,伸手,將他拉過來,坐在自己身邊。
因為身高差距,兩人坐在一塊,阮蘇茉得微微抬著頭看段西珩,她笑著:“為了感謝你,免費給你上一堂阮老師的課。”
“……”
段西珩倒也沒那麽想學。
他問阮蘇茉:“為什麽總想教我?”
阮蘇茉抿一抿唇,心想著肯定不能說實話,以前想教他,那是為了創造獨處的機會。
目光落在段西珩修長幹淨的手指上,她一笑:“你的手好看,適合彈琴。”
“我的手可能更適合做別的事。”
“做什麽?”
阮蘇茉沒想太多,順著話就問了。
重新看向段西珩,可能是因為在自己家,他姿態放鬆,襯衫領口鬆了幾顆扣子,有點鬆散,鎖骨隱約可見。
他反問:“你覺得?”
覺得什麽?
手?
他的手還適合做什麽?
等阮蘇茉聯係上下文把段西珩的這句話翻譯過來後,想起在床上他的手都做過些什麽,她耳邊忽然轟一下子,不可名狀的燥熱將她緊緊包裹住,呼吸都在發燙。
段西珩動了動唇,好似想說什麽,阮蘇茉趕緊捂住他嘴巴,一本正經、義正言辭、又滿臉羞紅:“不可以澀澀!”
“……”
段西珩被她惹笑。
他好像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離得近,呼吸繚亂。
柔軟手心碰觸著他的唇,讓他不由得低眸仔細看她的臉。
臉頰白裏透紅,睫毛纖長卷翹,在眼下皮膚落下一小片陰影。嘴唇微微抿著,神情又羞又認真。
其實她是個容易害臊的人,語言上義正言辭,可是稍微碰一下親一下,就能羞得想找地方鑽。
第一次的時候,她就是這樣。
想的東西越來越多,段西珩無法忍住不意動,呼吸沉了點,心髒像懷揣著一捧水,稍一跳動,他就被無法克製的愛意淋濕。
他輕握住阮蘇茉捂著自己嘴巴的手。
親吻手心,親咬指尖,再捉住,攬住她的腰貼向自己。
唇印上來,純粹不過幾次張合,而後便有些不知節製。
像小孩終於得到喜愛已久的糖果,緩慢拆開糖紙,想一口吞掉,又舍不得。就一點一點的品,一點一點的磨。
六年前,阮蘇茉第一次讓他坐在她身邊,教他彈第一個音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吻她。
可看到她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到她稚氣懵懂的臉,他硬生生壓下少年悸動。
阮蘇茉被吻得節節敗退,不知所措,陷入一個朦朧迷幻的夢境,好像四周一切都軟綿綿的。
她也軟綿綿的,還好有人擁著她的腰,讓她有了著力點。
可惜那隻手的指尖很快便離開腰,隔著衣服輕淺撫過脊柱的每個骨節,在落在後頸,再輕而易舉地扣緊。
好像是在預告隨之而來的會是一個更深的吻。
不知是手臂還是什麽,誤觸到鋼琴琴鍵,突兀的聲響讓阮蘇茉驟然回神。
段西珩適時停住,沉重的呼吸,暗沉的眼眸,叫阮蘇茉緊張地與他鼻尖錯開。
再親下去可能就不止是親親了……
這可是客廳,不能做少兒不宜的事!
“我……我把東西搬去儲物室,然後去接茉莉。”
她小臉緋紅,耳垂也紅透,惹人心癢。
段西珩沉默應允她離去,鬆開了她。
然後看著她快速跑到玄關那兒,抱起一個從車後備箱搬進來的紙箱。
阮蘇茉隻是想找個借口,沒真想搬紙箱,以她的力氣根本搬不動。
這個箱子裏應該是書,看起來小小一個紙箱子,但是很重。
勉強抱住後,她又站在原地不動了。
“儲物室在哪啊?”
段西珩走過來,沒說儲物室在哪,隻停在阮蘇茉身前,居高臨下地看她,再看她紅的快滴血的耳朵。
聲音淺淺淡淡。
“不用這麽害羞。”
阮蘇茉一聽,忙抬起頭否認:“誰——誰害羞——”
段西珩沒再說什麽,唇角似有笑意,向阮蘇茉伸手,想接過她懷中的紙箱。
但阮蘇茉小脾氣上來,抱著紙箱往邊上一扭:“哼。”
段西珩無奈。
“很重,我來。”
“不用。”
僵持幾秒,段西珩就故意妥協,指了一個方向。
“儲物室在那。暗門後麵。”
阮蘇茉要麵子,逞強地往儲物室那邊走,還沒走兩步,就因為抱不住紙箱而脫力,紙箱摔了下來。
紙箱沒有封口,裏麵的書都摔了出來。
阮蘇茉不是個很愛看書的人,但是青春期,總會買一些少女漫畫、小說雜誌,還有一些羞羞的小/黃/漫。
當這些東西全都曝光在段西珩眼前,她隻覺得臊得慌,連忙蹲下來撿。
沒撿幾本,身前就多了一道陰影。
段西珩走來蹲下,手指剛碰到一本令人麵紅心跳的小/黃/漫,阮蘇茉就迅速抓過來,囫圇埋到胸口。
“我自己撿——”
段西珩倒是冷靜,順手替她撿起另外兩本,說道:“以前就見你偷偷看過,不用藏著掖著。”
“……”
以前就見過?
阮蘇茉愣滯片刻,她以前都是偷偷看的啊!
“我正大光明!沒有藏著掖著!”阮蘇茉氣急敗壞瞪著段西珩,企圖掩飾自己的羞恥。
“好,你沒有。”
段西珩平靜地安撫阮蘇茉,離他最近的還有一本英文版的《追憶似水年華》,這本書在這一堆少女漫畫中顯得格格不入。
他伸手,撿起。
厚厚一本英文小說,不像是阮蘇茉會看的。
他記得,她最討厭的一門課,就是英語。
書不是很平整,裏麵好像有東西。
阮蘇茉將撿起來的雜誌和漫畫丟進紙箱裏,抬頭時候,才發現段西珩正拿著她買來後從沒看過的《追憶似水年華》。
那是她高一看了一部電影後跟風買的,電影叫《情書》——
等等——
情書——
阮蘇茉全身僵硬,瞬間想起這本書裏藏了什麽。
等她準備伸手奪過來的時候,為時已晚。
書被段西珩打開。
夾在書裏的粉色信封,像一道春天的閃電,毫無預兆地出現在眼前。
作者有話說:
情書被發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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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停電夜。
黎棠在江渡房間,將他手機玩到自動關機。
房內突然安靜下來,好像隻剩彼此。
夏夜蟬鳴不斷,汗濕黏稠,熱浪襲來,無法招架。大人們的閑聊聲落在虛掩房門外,黎棠悄悄靠近,問江渡:“接吻是什麽感覺?”
黑暗中,她看不清江渡的臉。隻感覺到他停了一瞬,然後伸手按住她後頸,氣息壓過來:“試試?”
少男少女的秘密藏在滾燙燥熱的夏天裏。
無人知曉之時,熱潮翻湧。
後來,黎棠搬家。
再來找江渡的時候,江渡告訴她,這是最後一次見她。
兩家父母自從關係破裂之後,勒令他們不許再聯係,他們一起長大的情分早已結束。
他隱忍著,狠著心說:“黎棠,不要跟我玩。我玩不起。”
幾年後,發小結婚,一直沒聯係的兩人在婚禮上重逢。
婚禮結束後,江渡送黎棠回去。
朦朧醉意間,黎棠躲開了江渡的吻,輕笑著問:“現在玩得起了?”
從少男少女到熟男熟女
青梅竹馬/上車補票/久別重逢/雙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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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14章
如果說學生時代, 有什麽東西是阮蘇茉非常想隱藏的,大概就是這封情書。
這封準備送給段西珩的情書。
小女生在青春期,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心思。明明喜歡,卻不願表現;明著欺負, 暗裏著迷。
阮蘇茉臉皮薄, 不敢讓段西珩知道自己對他的那些小心思。畢竟她在他麵前, 總是那樣高高在上,嬌縱任性。
一開始,阮蘇茉真的不打算說。
她想著, 或許有一天,段西珩會主動喜歡自己呢?
可是她等啊等, 始終沒等到段西珩多看她一眼,也沒等到他主動靠近,但是卻先等到了他畢業。
段西珩不是海城人, 他生在江市, 長在江市。
因為家庭問題,這一年才臨時轉學到海城讀高三。
等畢業, 他應該會回江市,就算不回去,他也會去別的地方讀大學。按他那樣優秀的成績,是不可能留在海城,海城最好的大學也沒資格留住他。
六月臨近,沸騰的夏季咕嚕咕嚕冒著泡,蒸騰得人內心燥熱又慌亂。
阮蘇茉逐漸開始不淡定,尤其是越臨近畢業, 越有女生按捺不住, 給段西珩送禮物的, 表白的,還有要聯係方式的。
甚至有幾次,在他們一起出校門回家的時候,都有女生追上來。
段西珩每次都是麵無表情拒絕。
阮蘇茉也每次都冷眼旁觀,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表麵不甚在意,心裏卻慌得一批。
回去路上,阮蘇茉會吃味地冷嘲熱諷,段西珩卻永遠都是表情淡淡,像沒聽到。
段西珩會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阮蘇茉搞不明白,可她唯一知道的一點,就是無論段西珩喜歡什麽樣的,她都不可能為了他而變成那樣。
青春期的暗戀總是以遺憾結束,阮蘇茉在連續看了幾部暗戀有關的電影後,愈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算了,死就死吧,不就是告白嘛,被拒絕又不會怎麽樣。
如果他拒絕她,她就再也不理他。
於是,在段西珩畢業前夕,阮蘇茉熬夜寫信,寫寫改改,換了好幾個版本,廢了好多張紙,才勉強寫出一版自己較為滿意的。
清晨的時候,下了一場雨。
夏日的沸騰被雨水隱沒,氣溫陡降。雨停之後,日光稀薄,拂麵的微風仍帶著點滴濕意。
阮蘇茉感謝這場雨,讓她多穿一件校服外套並不顯得奇怪。
海德的夏季校服沒有口袋,白色襯衣和百褶裙設計簡約,隻有製服樣式的校服外套才有兩個很淺的口袋。
她坐在車後座,雙手一直揣在口袋裏,手心捏緊硬殼信封,小心翼翼地往裏掖了掖,怕不小心掉落出來。
另一側車門被打開,濕冷空氣挾裹著隱隱約約的淺淡薄荷襲卷鼻尖,阮蘇茉心跳驀地一頓。
段西珩已經坐到她旁邊,襯衣校服挺拔幹淨,坐好之後就安靜看著手中打印出來的演講稿,表情淡然。
今天他要代表畢業生演講。
司機很快過來開車,十幾分鍾的路程,阮蘇茉憋了近十分鍾。
一直藏在口袋裏的手,手心微微濕潤,卻不敢動。
段西珩終於發覺哪裏不對勁,從演講稿上收回目光,緩慢側頭看向身旁的人。
今天的她好像很拘謹,心不在焉,還一直看著自己。
與段西珩碰上目光,阮蘇茉眨了眨眼,想從口袋拿出東西的手最終還是停頓住。
她沒勇氣。
寫滿她少女愛慕的那封信,她始終沒有勇氣拿出來送給眼前的人。
段西珩的眼眸似有疑惑,阮蘇茉怕泄露自己的秘密,便清清嗓子,說:“你領帶歪了。”
段西珩低頭看了一眼,抬手準備調整的時候,阮蘇茉從自己口袋中伸出手,靠近過來。
他倏爾停住。
阮蘇茉的手生的很漂亮,看著柔軟白皙,彈琴時候又充滿力量感。
他喜歡看她每次替他調整領帶的模樣,俏皮中帶著一點細心,偶爾還會有一絲小得意,喜歡在口頭上占他便宜。
“你好笨。每次都係不好。”
段西珩用沉默應答,等阮蘇茉替他整理好後,本該各自重新坐好,可第一次,他們都沒動。
也許是因為彼此都知道,這是他們最後一個一起去學校的早晨。
阮蘇茉手指輕輕拂過這條校服領帶,暗藍色,毫無特點,在她眼裏卻格外好看。
視線落到襯衣衣襟,一顆顆帶著海德logo的白色定製紐扣規整劃一。
她心下一動,抬眸看向段西珩。
“今天如果有別人跟你要扣子,你不能給。”
段西珩有些莫名,開口:“為什麽?”
“因為給了她就代表你喜歡她!”阮蘇茉就知道段西珩不知道,著急提醒,“日本電影裏都是這麽說的,畢業的時候給別人校服第二顆紐扣就代表你喜歡她,她要是跟你要,也代表喜歡你。”
怕自己表現得太明顯,阮蘇茉忙不迭地替自己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提醒你,怕你太傻太笨別人跟你要你就給。”
段西珩垂眸看了她好一會,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他開口:“那你想要——”
喇叭聲驟然響起,司機猛地踩下刹車,靠得近的兩人同時往後撞了一下。
阮蘇茉磕到了腦袋,暈乎乎的,坐好後看了看車窗外,前方道路出了事故,他們的車差點撞上。
等回過神來,阮蘇茉才想起剛剛段西珩好像說了什麽,但喇叭聲太吵,她沒聽清。
“你剛剛說什麽?”
段西珩這時已經麵向車窗,隻留給阮蘇茉一個冷淡的背影。
“沒什麽。”他說。
阮蘇茉抿抿嘴巴,悄悄摸了摸自己的校服口袋。
有些犯愁。
到底什麽時候給他呢?
因為道路事故,他們比平時遲了十幾分鍾才到校。
海德的畢業典禮每年都安排在6月4日,早上九點開始。
今天並不要求畢業生們去教室,所以在進校門之後,段西珩就要跟阮蘇茉分別,去往西邊的報告廳。
教學樓在學校另一邊,他們停在路口,分別時,阮蘇茉喊住段西珩。
“段西珩。”
阮蘇茉到底還是少了一點勇氣,手垂在裙擺兩側,沒有去拿口袋裏的信封。
她衝段西珩笑了笑,明媚又可愛:“畢業快樂呀。”
段西珩目光怔了幾秒,想說什麽,前方有女生喊阮蘇茉:“蘇茉,快遲到了!”
阮蘇茉一聽,著急了起來,衝段西珩揮揮手:“走了,再見!”
看著女生匆忙的背影,段西珩在原地停了許久,才將自己內心翻湧的情緒收斂。
畢業了。
他忽然,有些抗拒畢業。
……
早上的課是語數外,最後一節英語課開始的時候,高三那邊的畢業典禮恰好結束。
在教室上課的高一高二,幾乎都能模糊聽到高三教學樓那邊的熱鬧。
他們畢業了,現在應該在拍照留念。
外教老師在講台念課文,倫敦腔好聽又流利。
阮蘇茉托著下巴,沒在聽課,另隻手拿著筆在書本上無意識地亂畫,心思早就飛遠。
段西珩現在在做什麽?
應該有很多女生想跟他拍照吧,或者還有人告白?
沒關係,他肯定不會接受她們的告白的,他看起來就不像想談戀愛的樣子。
啊,不對。
之前談戀愛算早戀,但是現在畢業了啊,現在談就是正大光明——
阮蘇茉忽然不淡定了。
她把筆摔在本子上,向外教老師舉手:“老師,我好像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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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蘇茉非常簡單地逃了課,她沒發燒,沒去醫務室,而是一口氣跑到高三教學樓。
段西珩的教室在三樓,她跑到的時候,走廊上已經沒剩多少人。
他們班是尖子班,大多數學生都急著回家複習,不浪費一分一秒。
阮蘇茉在教室和走廊搜尋了一番,都沒找到段西珩,就隨手抓了一個學長問:“你好,請問段西珩已經走了嗎?”
男生看了看阮蘇茉,笑著說:“你是他妹妹吧,他早就走了,跟我們班長一起走的。”
學校裏大多數人都以為阮蘇茉和段西珩是表兄妹,以為段西珩是阮蘇茉的哥哥。畢竟他們總是一起來學校,一起回家,家長會來的家長都是同一人。
這會兒阮蘇茉不大拘泥於“妹妹”這個身份,很疑惑地問:“班長?”
“是啊,回教室後老師講完話,他們就一起走了。”
男生有些八卦,說著:“從沒見你哥跟女生一塊走,你悄悄告訴我,你哥是不是跟我們班長談戀愛啊?”
男生隻是想八卦,想從阮蘇茉這知道一點小道消息,卻不成想眼前的女孩忽然紅了眼睛,非常生氣地衝他喊:“才沒有!他才不會談戀愛!”
然後轉頭就跑了。
男生揉揉腦袋,覺得莫名其妙。
阮蘇茉憋著一股氣跑下樓,一直跑到校門口。
校門口來來往往的人有很多,男生們都穿著和段西珩一樣的校服,卻沒有一個身影像他。
她找不到段西珩,停在綠化帶前偷偷紅了眼睛。
因為一路奔跑,現在胸脯起伏不定,呼吸急促,耳邊還不斷飄過男生說的話。
“你哥是不是跟我們班長談戀愛啊?”
他們班的班長,阮蘇茉認識。
段西珩經常和她一塊在國旗下講話,私底下也碰到過一兩次。
她白淨,秀氣,話不多,但是說話時候就溫溫柔柔的,看起來脾氣性格很好。
阮蘇茉用衣袖擦擦眼睛,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段西珩才不會喜歡那樣的女孩子。
兩個悶葫蘆在一塊,就像啞巴談戀愛,能有什麽意思。
阮蘇茉不相信那個男生說的任何一個字,轉頭去了醫務室。
裝病不是什麽難事,尤其是現在的阮蘇茉看起來確實好像不大舒服。
醫務室老師很快就給她開了假單,並告訴了班主任。
拿到假單的阮蘇茉坐在醫務室前麵的花壇邊,偷偷用手機給段西珩發了消息。
【我病了。】
【來接我。】
……
因為清晨一場雨的洗禮,整個校園都濕漉漉的。
陽光很淡,花壇前積著一小團一小團的水。偶爾風吹過,樹葉輕晃,殘留在葉片上雨水滴落,在水坑上洇開一圈又一圈。
還有五分鍾,這節課結束。
而阮蘇茉坐在這,不知等了多久。
醫務室的老師關門出來,見她還在這等,就問:“家長還沒來接?”
阮蘇茉情緒低落,搖搖頭。
老師又說:“要不要我幫你聯係?”
“不用,我家長馬上來,謝謝老師——”
裝病才不敢驚動黎頌嫻。
阮蘇茉趕緊起身,跟老師再見,往校門的方向走。
隨著一聲下課鈴響,校園頓時沸騰。
阮蘇茉給保安看了假單,走出校門,隻走了幾步,她就停了下來。
匆匆趕來的段西珩在見到她之後,也停下了腳步,微微喘著氣。
他像是一路跑來的,額前頭發被風吹得很亂。
見到她人之後,眼底的著急才漸漸平緩。
阮蘇茉不自覺用手心碰了碰藏在口袋裏的東西,往段西珩那邊走去。
“你來得好遲。”她聲音裏有點委屈,“去幹什麽了?”
段西珩沉了沉眸,沒有回答,隻問:“哪裏不舒服?”
“沒有,裝的。不想上課。”
阮蘇茉察覺到他在故意不回答,心像是往海底墜了幾分,說:“我想回家。你帶我回去。”
段西珩看得出阮蘇茉好似心情不好,他點頭。
“去前麵路口打車。”
“不想坐車。我們坐公交吧。”
阮蘇茉指了指幾步遠的公交站牌,悶著聲:“以後你都坐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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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西珩去附近的便利店換了零錢,再同阮蘇茉一起上了校門口的這輛公交車。
公交車並不直達阮家,在最近的路口下車,還得再走十多分鍾。
他們平時都是司機接送,從沒坐過公交。
海德午休的時間,學生不會出校門,畢業生們又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中午時分的公交車就顯得空空蕩蕩。
阮蘇茉坐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段西珩在她身旁坐下。
他身高腿長,坐著似乎有些擁擠。勉強放好雙腿,側目,發覺阮蘇茉一直把手揣在口袋裏。
段西珩發覺阮蘇茉的臉色確實有些不對勁,便問:“冷?”
阮蘇茉抬頭看了他一下,從口袋裏拿出手,故作隨意地壓平裙擺。
“不冷。”
段西珩沒再說話,公交車內除了司機,就隻有他們兩人。
車廂晃晃蕩蕩,他們的手臂和肩膀時不時碰觸,衣料摩擦,聲響窸窣。
默契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就比如他們此刻彼此沉默。
阮蘇茉覺得自己從段西珩這裏學到了一個壞習慣。
不說話的壞習慣。
她在心裏一直打腹稿,想著如何開口詢問他為什麽這麽早離校,詢問他和班長的關係,許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和掩飾她都想到了,但是真的等問出口,卻變成最直白的一句:“你和你班長談戀愛了?”
段西珩眉頭微皺,似是意外,反問:“我?”
“不然還是我和你班長嗎!”阮蘇茉說,“我去你班上找你,你同學說的。說你們一起走了。”
“沒有。沒談戀愛。一起走是因為有事。”
段西珩回答得簡潔幹脆。
阮蘇茉終於鬆一口氣,壓住嘴角笑意,故意幹巴巴應一句:“噢。”
反倒是段西珩問:“你找我做什麽?”
“我……我想逃課呀,以為你沒走,就想讓你跟我老師說。大家不都以為你是我哥嘛。”
瞎話張口就來。
阮蘇茉麵不紅心不跳,自己都佩服自己。
“我是你哥嗎?”
“啊?”
段西珩沒有再重複一遍的意思,轉過頭,望著前方。
阮蘇茉思忖一小會,心想著,她也不希望他是她哥啊。
誰想要哥哥。
她才不要。
兩人又開始默契地不說話,四周歸於安靜,隻有冰冷的播報女聲按時在每一站響起。
即使今天天氣不好,但午時稀薄的日光仍能使人犯困。
沒過多久,阮蘇茉就困了。
熬夜寫情書,一直到淩晨兩三點。
又六點就起床,她昨夜統共沒睡幾小時。
現在腦子昏昏沉沉的,很快就靠車窗上睡了過去。
段西珩知道她睡著了,才敢轉頭肆無忌憚地凝視著她,眼神晦澀。
很多情緒壓在心底,讓他的整顆心繃得很緊。
公交車停下,又啟動,阮蘇茉的頭在車窗上撞了又撞。
最後段西珩沒有忍住,輕輕靠近她,扶住她的腦袋,讓她靠到了自己肩膀。
她的頭發很軟,細軟頭發絲貼著他脖頸皮膚,酸甜果香混雜著淺淡花香,一汩一汩蕩漾在他鼻尖。
“阮蘇茉。”
他很輕地喊她的名字,可是遲遲沒有下文。
……
等阮蘇茉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靠在段西珩肩頭。
心忽地懸起,心跳過快。
悄悄抬頭,發覺段西珩闔著眸,似乎也在睡。
額前碎發稍稍遮住眉眼,纖長睫毛仿若根根分明。
鼻挺唇薄,這麽好看的臉,卻總是沒表情。
阮蘇茉很小心地看了他一會,再恍若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偷偷坐好。
他們要下車的站點到了。
大約是聽到播報聲,段西珩緩緩睜眼。
從公交上下來,沿途是夏日最璨爛青鬱的灌木,綠縟苓蘢。
可惜天邊陰沉,日光隱了去,看起來像要下雨。
阮蘇茉跟在段西珩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家走。
一直走到阮家,經過小花園的時候,段西珩突然停住腳步。
轉過身,麵前是穿著校服、裙擺隨風微揚的女孩。
她怔愣愣的表情在他眼裏足夠生動,就算是再暗沉的天氣,也永遠都是那樣鮮明亮麗。
兩人對視許久後,段西珩才終於下定決心,從修長挺闊的校服褲口袋裏掏出一串淺色小花的串珠手鏈,遞給阮蘇茉。
朦朧低飽和的藍綠白配色,小花纖巧精致,收口處也墜著一顆圓形小花,白色花瓣溫柔明麗。
因為太匆忙,急著趕回學校接她,他都沒來得及好好包裝。
阮蘇茉看得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來問:“給我的?”
段西珩低著眸,看著她,點頭。
“是送我的生日禮物嗎?因為你明天要回去考試,所以提早送我?”
段西珩要回江市高考,而阮蘇茉的生日恰好是他高考那一天。
阮蘇茉很理所當然地以為,這是段西珩提早送她的生日禮物。
段西珩喉結動了動,最後還是沒解釋,選擇默認。
這樣認為也行。
反正都是送給她的。
阮蘇茉很喜歡這串手鏈,看起來很精致,像是手工製作的。她馬上拿過來,沒細看就戴到了右手手腕上。
然後衝段西珩晃了晃手:“好看嗎?”
段西珩的神色依舊淡然,卻比平時多凝視了她一會,目光也不自覺柔和。
“好看。”
他想開口告訴她手鏈的秘密,可又希望她能自己發現。
幾滴冰涼的雨落下來,段西珩抬頭看看灰沉的天,說:“下雨了。進去吧。”
阮蘇茉本彎著眉眼在笑,點頭同意的時候,卻忽然僵住,怔怔望著段西珩胸口被風吹拂而起的領帶。
領帶下方,襯衣衣襟少了一枚紐扣。
天邊一道雷轟然作響。
段西珩突然對上阮蘇茉盈滿濕潤的眼睛,心髒驟然收緊。
她的情緒總是說來就來,段西珩此刻有些懵然。
他不明白為什麽上一秒還在笑的人,會突然鬧起脾氣。
她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又像是突然得知一個非常打擊的消息,剛才還有笑意的臉這會兒已經滿是傷心和難過。
阮蘇茉望著段西珩,耳邊響起的是那句“和班長一起走”、“是不是和班長談戀愛”——
雨落下,她好慶幸這場雨這麽快就下起來,否則她忍不住的眼淚就要被發現。
段西珩不忍看眼前女孩被雨水淋濕,想伸手拉她去避雨,卻被她躲開。
阮蘇茉快速扯下他送她的那串手鏈,生氣又傷心地大喊:
“段西珩你這個騙子!”
“我討厭你,最討厭你!”
手鏈用力砸向段西珩,阮蘇茉撞開他肩膀,頭也不回地往家裏跑。
段西珩被撞得趔趄一步,而後才稍稍站穩。他不明所以地站在那,臉頰似乎還殘留著手鏈珠子劃過的痛感。
雷聲乍響,雨水傾盆。
他在雨中站了很久。
最後,他低頭,彎身撿起摔在地上的手鏈,整個人沉默又單薄。
……
如果,阮蘇茉知道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那她那天一定不會這樣發脾氣。
她會好好地問他,是不是有喜歡的女生了,她會問他,他是不是把他的那顆紐扣送給了那個女生。
可惜,根本沒有這個如果。
那天晚上,黎頌嫻擔心第二天的雷雨天氣會影響行程,臨時決定啟程,提早陪同段西珩回江市。
他走的時候,就像來的時候那樣,沒太多東西,隻帶了一個簡單的行李箱。
阮蘇茉以為他們還會有機會再見,所以在段西珩臨走前敲她房門的時候,她把自己悶在被子裏,任眼淚洇濕枕頭,就是不肯開門。
段西珩也以為他們還會再見,所以沒有停留太久,隻將裝著手鏈的玻璃瓶子,悄悄放置在她門口。
夜深人靜時,阮蘇茉腫著眼睛開門,看到沉沒在黑暗中手掌大小的玻璃瓶子,心酸難過湧上心頭。
她再次沒忍住眼淚,蜷縮在門口抱著自己哭得稀裏嘩啦。
這個笨蛋,送別人生日禮物,連句生日快樂都不說。
她又很傷心,不明白段西珩為什麽會喜歡別人。
為什麽要喜歡別人不喜歡她,是因為她總欺負他,因為她脾氣很差嗎?
那天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麵。
分別太突然,他們之間,連一個正式告別都沒有。
一直放在校服口袋裏的那封沒送出的情書,最後被阮蘇茉夾到自己永遠都不會看的書中間,鎖在抽屜裏。
其實她也有那麽一絲絲慶幸。
幸好,她有著所有暗戀者的通病,膽怯,沒有勇氣。
否則她的這封情書,遞到段西珩手上,估計就是個笑話吧。
可是阮蘇茉永遠都不會想到,兜兜轉轉六年,這封情書,還是到了段西珩手上——
阮蘇茉怔怔望著段西珩拿起那個粉紅色信封,忽然感覺全身僵硬,無法呼吸。
如果段西珩不看背麵,或許她可以解釋這是什麽隨書的贈品,可是段西珩平靜沉默地翻過背麵。
背麵是她稚嫩的筆跡:
致我最喜歡的你
……
但凡是個人,都能看出這是什麽東西。
阮蘇茉局促不安,緊張又慌亂。
明明段西珩隻看了幾秒鍾,可是她卻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
他沒有一點表情,幾乎沒有情緒,冷得像海麵冰山。
阮蘇茉心髒砰砰砰直跳,甚至在想,要是段西珩問,那她就承認算了。
誰還沒有過中二矯情的青春期,不就是一封情書,又沒送出去。
可她又覺得丟臉,覺得段西珩肯定會嘲笑她,一直高高在上趾高氣昂的人也曾有過卑微的暗戀——
算了,嘲笑就嘲笑吧。
反正打死不說是給他寫的,否則更丟臉。
這邊阮蘇茉已經腦海風暴幾萬次,可是對麵的段西珩,卻沒有一絲反應。
兩人僵持許久,阮蘇茉快在這種僵持中窒息時,段西珩終於有所動作。
他什麽都沒說,也什麽都沒問,隻繃著臉,沉默地將手中的信遞還給阮蘇茉,然後撿起地上散落的書,放到紙箱裏,再抱著紙箱起身,走向後麵的儲物室。
不見他身影之後,阮蘇茉才被抽幹力氣似的,癱坐在地。手上的情書像燃燒的火球,燙得她恨不得馬上扔掉。
,
阮蘇茉很怕段西珩會問什麽,回家路上,一直像隻擔驚受怕又心虛的小鵪鶉,縮著連頭都不敢多抬,更不敢看他。
可他從始至終,一個字都沒提。
不止一個字沒提,連話都不多說一句,隻安靜開車。
搬到阮蘇茉這裏一起住,是臨時出國前就說好的。
這次段西珩送阮蘇茉回家,就順手帶上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
他們去寵物中心接上茉莉,一起回了家。
洗完澡後,阮蘇茉見樓上臥室沒人,悄悄去樓梯那看了一眼。
夜色沉寂,樓下客廳隻亮著一盞很昏黃的壁燈。
段西珩背靠沙發坐著,手指輕敲筆記本電腦的鍵盤,影子偏折落在地毯上,冷寂又孤寞。
阮蘇茉偷偷看了他好一會,才赤著腳,非常小心地上樓,鑽到被窩裏。
他應該在忙工作,她不想打擾他。
可是為什麽……她總感覺他好像心情很不好?
好煩啊,他倒是問啊!
倒是直接問情書的事啊!
給她一個撒謊的機會不行嗎!
現在的阮蘇茉真的是憋得不行,不提也不是,主動提也不對。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壓抑煩躁得受不了,最後還是掀開被子下床,呼哧呼哧往樓下跑。
阮蘇茉故意跑到廚房,開冰箱時也刻意發出很大聲響,想引起客廳那個男人的注意。
但等她拿了根本不想喝的酸奶走到樓梯口了,段西珩都沒回頭看她一眼。
仍隻留給她一個無情又冷淡的側顏。
房子裏麵很安靜,鍵盤的敲擊聲,仿若每一聲都敲在阮蘇茉心上。
終於,她忍不住,喊道:“段西珩。”
鍵盤聲驟斷。
段西珩似是停頓了幾秒,才緩慢轉頭看過來。
視線太暗,幾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阮蘇茉手指捏緊酸奶的紙盒,眼睫眨動幾下,猶豫過後,說:“我睡覺了。”
段西珩很輕地應一聲:“嗯。”
再沒別的反應。
仿佛一夜之間,變回了幾年前那個惜字如金、不肯多說一個字的少年。
阮蘇茉不想自討沒趣,略微不開心地咬了咬唇,隨後轉頭就走上樓梯。
而落在燈光暗處的男人,許久之後,才有所動作。
他閉了閉眼,疲憊地合上電腦,抬起左手,看著無名指戴著的那枚婚戒出神。
,
阮蘇茉已經準備睡覺,黑暗之中,她聽到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然後聽到浴室門打開的聲音,再是洗澡的水聲。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呆呆望著浴室門上磨砂玻璃透出的微亮光影,低黯的光在這個黑暗空間氤氳。
沒過多久,水聲停了。
意識到段西珩可能已經洗完澡要出來了,阮蘇茉連忙背過身,背對著他的方向,往被窩裏埋了埋頭,隻露出眼睛鼻子,閉上眼睛裝睡。
床墊一側微沉,輕微的塌陷感讓阮蘇茉不由自主地緊張。
真奇怪,她為什麽要緊張?
睡個覺而已,又不是沒睡過……
阮蘇茉悄悄深呼吸幾下,想讓自己鎮定點。
但是感覺到熟悉的沐浴露香氣逐漸靠近的時候,她閉緊眼睛,佯裝已經熟睡。
空調運作,夏被輕薄。
屬於另一個人陌生又滾燙的體溫熨在後背,鼓噪的心跳快衝破耳膜。
後頸感受到一個小小的吻,如春雨滴答,一下,一下,又一下。柔軟,綿潤,交雜著微微發燙的氣息。
好似被茉莉舔過,阮蘇茉感受到令人心顫的觸感。
她忍不住顫了顫,瑟縮之時,腰腹被一隻胳膊摟住。
呼吸亂了,耳朵通紅,再想怎麽裝睡,都已經裝不下去。
總有一些細微的反應會出賣她。
段西珩耐心又溫柔,從後到前,到耳垂到臉頰,再翻她過來細細吻她的唇。
……
鋸齒裝的包裝袋撕開一角,很快便被丟棄。
段西珩第一次抱緊阮蘇茉,頭埋在她頸窩,呼吸不定。
意識模糊之際,她聽到他低沉暗啞的聲音:
“阮蘇茉。”
“你已經跟我結婚了。”
阮蘇茉有些呼吸難耐,這樣的步驟實在是令人羞赧,喉嚨像撒了一勺蜜,半天發不出一絲聲音。
她不清楚段西珩為什麽會突然強調這一點,現在的她思緒混沌,唯一的感觸就是他在抵著她。
他故意停在這一步,故意向她強調,仿佛是非得讓她記住她已經結婚。
而後,他將她擁得更緊,骨骼相觸像是要被揉碎。
他的聲音很輕,如羽毛輕撓耳膜,攜著不易察覺的慶幸:
“幸好他瞎。”
阮蘇茉沒明白,僅有的意識讓她完全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而下一秒,她更沒機會去思考。
被貫穿的感覺像一張巨大無比的網,將她困住,掙紮一下就牽動全身。
她好想罵他。
哪有人這樣的,上一秒還在說話,下一秒就不做人。
——段西珩不是人。
每每這種時候,無論前麵他多耐心多溫柔多體貼,但是到了這一步,他就不當人了。
這一夜好像不用睡覺。
結束亦是開始。
“欠你的第二次。”
她被按在枕頭上,背脊漂亮得猶如夜空玄月。
“第三次。”
他還在算到底欠了幾次。
然後側頭親吻自己肩膀處她的腳踝。
……
阮蘇茉隻感覺自己飄飄蕩蕩,飄飄蕩蕩,靈魂在空中隨風搖曳,身軀被人拽在手中。
什麽時候結束的,她不知道。
什麽時候睡著的,她也不知道。
她就記得陷入睡眠之前,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希望段西珩這輩子都不要再出差。
不用再還債了。
謝謝了。
真的不用了。
她弱小的身軀再經不起一次性還清了。
,
阮蘇茉睡到自然醒。
今天應該是個好天氣,沒有睜眼,都能感覺到窗外充沛的日光。
她在床上舒服愜意地翻了個身——
唔。
好酸。
阮蘇茉緩慢回憶起昨夜,亂七八糟的畫麵一個比一個羞恥……
她沒了睡意,睜開眼,懵懵望著透光的白色蕾絲窗簾。
兀自出神好一會,不經意轉頭——
阮蘇茉嚇得徹底清醒。
段西珩正靠坐在床頭,姿勢散漫,手中拿著一本書。
他換了一件白色的薄襯衣,領口鬆散,落在書上的視線轉而落到阮蘇茉臉上,辨不清情緒的眼眸似乎還殘存著昨日夜色。
對視幾秒。
阮蘇茉動了動嗓子,悄無聲息地往床邊挪了挪,被子裹緊自己。
她現在對書這一類的東西很敏感,仔細看看,一堆外文,看不懂到底是什麽書。
哪有人一大早在床上看書的?
還是這樣那樣又這樣那樣一晚上之後——
他精力怎麽這麽好?
“你……不用去工作?”
段西珩凝視阮蘇茉好一會,才不緊不慢地合上手上正在看的書,放置到床頭櫃上。
他聲音清淡:“在等你。”
阮蘇茉心悸了一下,往被子裏縮了縮:“等我做什麽?”
段西珩沒說話,從床頭櫃取過折疊好的領帶,遞給阮蘇茉,意思很明顯。
阮蘇茉:“……”
最後阮蘇茉還是從被子裏出來,下床,站在床邊老老實實地給段西珩打上領帶。
段西珩眼睫垂得很低,隱約可見阮蘇茉鎖骨以及鎖骨以下泛紅的痕跡。
他知道自己昨晚有些過分,隻要想到在他不在的時候,阮蘇茉曾喜歡過別人,他就會被嫉妒吞噬理智。
他可真嫉妒。
又可真慶幸。
阮蘇茉心裏則憋著氣,昨晚的仇她還記著。
大半夜不做人,這個衣冠禽獸!
因為不滿,阮蘇茉手上的力道重了幾分,故意把領帶係得很緊,像是要把段西珩勒死。
段西珩卻神態自若地抬手,手指穿過領口,熟練地鬆開一點。
“已經中午了,要不要出去吃飯?”他問。
阮蘇茉眨了眨眼,已經中午了?
她睡到這麽遲?
剛才醒來的時候還以為是早上呢。
“這麽晚了你還沒去公司?”
“不是說了,在等你。”
“……”
阮蘇茉見段西珩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估計他今天應該不忙,不然怎麽會這麽氣定神閑地坐在床上看書。
“段西珩,你沒我不行嗎?非得等我給你係領帶,難道前麵這六年,你都沒用過這東西?”
段西珩漫不經心地整理領帶和襯衣袖口,應了一聲。
“嗯。”
阮蘇茉怔了怔,不大清楚他到底是在應前麵那句,還是後麵那句。
“出去吃飯嗎?”段西珩再次詢問。
阮蘇茉搖頭:“不要。好累,不想動。”
段西珩似是想了一會,俯身靠近,手指輕輕順過阮蘇茉耳邊睡亂的頭發。
距離太近,阮蘇茉忍不住眨眼。
隻是一小會,段西珩就收回手。
阮蘇茉看著他穿上西服外套,又恢複成平日裏平靜淡漠的模樣,好似剛才眼眸中的溫柔隻是她的一個錯覺。
段西珩其實一直都給人很重的距離感,高中時候,他就是別人眼中的高嶺之花。如果阮蘇茉沒用那些幼稚的小手段,她想,或許他們那一年,連話都可能說不上十句。
大概是想到以前,阮蘇茉突然又腦子一抽,在段西珩要走的時候,拉住他胳膊。
“你上次,不是說……”
段西珩側頭看她,不大明白。
阮蘇茉耳朵有點紅,說:“上次你說,新婚夫妻的離別吻。”
停頓幾秒,段西珩嗓音沉靜,開口道:“你不用這樣。不用特意討好我。我一點都不在意你的那封情書。”
阮蘇茉:“???”
滾蛋!
誰討好你!
她立馬鬆開手,企圖為自己辯駁:“你想太多!”
“還有,誰說那是情書了!”
段西珩:“我不瞎,也不傻。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那是什麽。”
阮蘇茉:“……”
“但是離別吻還是要的。”
在阮蘇茉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腰被輕輕摟住,隨即一個淺淡的吻落在唇角。
段西珩輕輕碰了碰,然後唇瓣移到阮蘇茉耳邊,低著聲說:“以後每天都不能落下。”
作者有話說:
這章評論有紅包呀。
下一章更新時間,夜裏零點。
, 第15章
阮蘇茉打開衣帽間櫃子裏的保險箱, 把那封該死的情書丟了進去。
準備關上時候,她頓了頓,伸手將裏麵的玻璃瓶子拿了出來。
小小一個透明玻璃瓶,木塞蓋的很緊, 輕輕搖晃, 裏麵的那串小花手鏈撞擊玻璃發出清脆聲響。
這六年, 阮蘇茉一直將這個玻璃瓶子小心翼翼地保存。當年段西珩走後,黎頌嫻就將他房間裏所有的東西都收拾打包了,什麽都沒留下。
隻有這個瓶子和裏麵的東西, 可以證明段西珩存在過。
而這,也是他唯一給她留下的東西。
阮蘇茉出神地看了一小會, 又把它放了回去。
與紅色絲絨的方形戒指盒放在一塊。
……
中午起得遲,這一天就過得格外的快。
阮蘇茉覺得自己還沒在家待多久,天就黑了。
天一黑, 段西珩就回來了。
阮蘇茉從家裏搬出來後, 就一直獨居。
現在家裏多出一個人,怎麽都感覺有些不習慣。
就比如現在——
客廳的電視在放著晚間綜藝, 無聊的主持人和無聊的嘉賓玩著無聊的遊戲,聽似熱鬧的觀眾笑聲都是後期配的。
阮蘇茉和段西珩各坐長沙發的一邊,一個在吃冰淇淋,另一個背靠沙發開著筆記本電腦處理公事。
互不打擾,又相互影響。
阮蘇茉咬著木頭小勺,用餘光觀察離自己有點點遠的段西珩,覺得讓他住自己這裏有些委屈。
連辦公都沒有合適的地方。
晚餐後都已經洗過澡,此時的段西珩穿的是簡單的T恤長褲, 白灰的搭配簡潔幹淨。
電腦屏幕的光映襯著他沒有多少情緒的臉, 表情淡然, 不帶溫度。
他看起來很認真,遇到需要思考的地方,會很輕地皺一皺眉頭,很快又會舒展開。
段西珩回複了幾封工作郵件,處理了幾個問題,思緒鬆懈下來,隱約察覺身旁有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他轉頭,看向阮蘇茉。
阮蘇茉立刻舀了一大勺冰淇淋放到嘴巴裏,冰得直接咕噥一聲吞下。
嘶,好冰。
等適應後,她裝作如無其事地看向段西珩:“看我做什麽。”
段西珩隻凝視著她,目光掃過她唇角,隨後抬手指了一下自己嘴唇,示意她。
阮蘇茉怔了片刻,拿著冰淇淋和小木勺的手指緊了緊,最後緩慢靠近段西珩。
臉頰微紅,稍稍抬頭,緊接著眼睛一閉,快速在段西珩唇上啄了一下就退開。
段西珩反而頓滯著,不大明白地問:“你幹什麽?”
“……”
阮蘇茉臉快燒起來,不滿地說:“不是你叫我——”
因難為情,聲音小了幾度:“親你嘛……”
段西珩抬手,手指輕撫過嘴唇,擦去留在自己唇上的一點冰涼觸感,眸色淡淡:“我的意思是,你嘴唇上有冰淇淋。”
阮蘇茉:“………………”
現在去跳護城河還來得及嗎??!!
看阮蘇茉如此羞憤的表情,段西珩心內一動,覺得可愛。
合上筆記本電腦,放到一邊,他伸手將她拉過來。
阮蘇茉忽然被按著腰,提起,再按坐到了段西珩腿上。四目相對,她一時手足無措,手上的東西都不知道該放哪。
“冰淇淋什麽味道?”
“香…香草牛奶。”
段西珩凝視著阮蘇茉的唇,輕應道:“嗯,嚐一下。”
阮蘇茉遲鈍茫然一會,低頭去舀小盒裏的冰淇淋,可是還沒舀起來,自己下巴卻被輕輕挑起。
溫熱的唇貼過來,又有更柔軟溫濕的東西輕掃過起先沾在她唇上的冰淇淋。
隻輕輕一下,就離開了。
阮蘇茉忽然覺得腰軟,腿軟,全身都軟。
渾身力氣都好像被抽走。
“是香草牛奶。”他得出結論。
阮蘇茉紅著臉:“你占我便宜。”
段西珩挑眉:“不是你先的?”
“……”提起剛剛那個事,阮蘇茉又恨不得鑽到地縫裏。
她瞪著眼睛說:“不許說不許提!”
段西珩似是抿唇笑了笑,將阮蘇茉往裏按了一下,離自己更近。
彼此心髒都快碰到一起。
阮蘇茉在他難得一見的笑裏失神片刻,而後感知到危險的發燙源,忽然僵直背脊不敢動了。
“你……你是不是……?”
“嗯。”
段西珩光明正大地承認身體變化。
手指輕輕摩挲她腰肌皮膚,低沉嗓音格外性感:“要嗎?”
嚶,斯文敗類!
阮蘇茉怎麽都沒想到段西珩會這樣重欲,不是昨晚才這樣那樣過嗎!
她裝傻:“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看了那麽多漫畫小說,真的不懂?”
“……”
阮蘇茉憤憤咬住段西珩下巴,鬆開後說:“欠的債都還完了,這周額度也用了,等下周吧。”
段西珩沒有鬆開她的意思,隻淡著嗓說:“那先預支。”
?
預支?
還能這樣??
段西珩的手已經撫在阮蘇茉頸後,他好像格外喜歡這樣吻她。固定著她脖子,讓她微仰起頭,輕緩吻著,不急也不躁。
發力時手臂微微繃緊,青筋隱約凸顯,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掌控感。
綿長的吻結束,阮蘇茉被親得動情,頭靠在段西珩肩上,呼吸時候胸膛起伏。
“要在上麵還是下麵?”
段西珩鼻尖碰了碰阮蘇茉的耳朵,問。
阮蘇茉埋頭咬他肩膀,牙齒碰觸質感奢貴的襯衣,悶著聲:“什麽上麵下麵,你太壞了。”
幾秒後,段西珩肩膀顫動幾下,像是在笑。
“我是說,去樓上,還是在樓下。你想成什麽?”
“……”
“段西珩!”
阮蘇茉惱怒地推他,想從他身上起來,卻被他扣得死死的。
段西珩仿佛思考了一番,低聲道:“不過你的建議,可以采納。”
“要試一下嗎?”
“我哪有什麽建議!”
“‘在上麵’這個建議。”
救命,為什麽能有人這麽一本正經開黃/腔。
太過分了!
阮蘇茉推搡他,義正言辭地拒絕:“不試!不要!不給你預支!”
“你欺負人,我才不給你預支!”
段西珩想說什麽,可惜一旁的手機響了。
他隻好先去接電話。
趁他鬆手拿手機的時候,阮蘇茉推開他,從他腿上離開。
手上的冰淇淋早就化了。
阮蘇茉可惜地將冰淇淋丟進垃圾桶。
回頭,發覺可愛的小茉莉一直在看著他們。
非禮勿視呀小貓咪!
阮蘇茉過去抱茉莉,還欲蓋彌彰地遮遮它眼睛。
然後聽到段西珩在講電話:
“盡量安排在這幾天。”
“周日的時間空出來。”
……
聽內容,應該是在跟薑助理通話。
電話很快掛斷,適才旖旎微妙的氣氛也已經散完。
兩人對視了一下,阮蘇茉說:“哪天有空,去趟家居城吧。”
“買什麽?”
“買桌子。”
阮蘇茉指了指段西珩放在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給你辦公。”
她家適合獨居,麵積雖然比一般的loft大,但東西實在多,沒什麽地方空的。
不過稍微收拾一下,還是可以留出一部分空間擺張書桌。
“如果你覺得住這裏不舒服,你可以回你自己那裏。”
段西珩並不在意這些,隻說:“你在哪我就在哪。”
阮蘇茉聽得心跳一頓。
好煩。
被撩了。
眼睛眨巴幾下,她清清嗓子故作無所謂地說:“隨便你。”
然後走幾步,指了指樓上:“衣櫃給你收拾出來了,你可以放你衣服。”
段西珩點頭,想起什麽後,問:“周日下午有空嗎?”
阮蘇茉:“幹什麽?”
“去你家。”
“……?”
段西珩從沙發上起身,襯衣已經多出一些曖昧折痕,他走向阮蘇茉,手指逗了逗茉莉的下巴,然後說:“你爸讓我們過去。”
“他又找你了?”
“下午時候打的電話。”
阮蘇茉氣不打一出來:“都叫他不要找你了,怎麽還給你打電話!”
“他開口邀請我們過去,不好拒絕。”
段西珩耐心安撫:“而且,我們始終都要去一趟。跟你結婚後,我還沒正式拜訪。”
“那周日你自己去,我才不去。”
“蘇茉,”段西珩表情認真,“別耍脾氣。”
阮蘇茉咬咬唇,幾番掙紮後,坦誠說道:“我不是耍脾氣,是不敢。”
她低著聲說:“昨天我才挑撥後媽跟我爸吵架,這幾天我哪敢回去,我爸肯定要罵我的。”
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段西珩覺得好笑,聲音低柔幾分:“這麽膽小?”
“當然!雖然我會跟我爸吵架,但我也怕他凶我啊。”
就算阮天成不找阮蘇茉算賬,那個年輕後媽肯定也會找她。
阮蘇茉才不想回去惹不痛快。
“我以為你膽子挺大的。”
段西珩聲音淺淡,意有所指,“畢竟高中就敢早戀。”
???
阮蘇茉矢口否認:“誰早戀了?!”
“嗯,應該是沒來得及早戀。”段西珩再次提起那封情書,“寫好的信,是沒送出去,還是被拒絕退回?”
阮蘇茉像被踩了尾巴一樣,梗著脖子辯駁:“我才沒被拒絕,要是我想早戀,那就是分分鍾的事!”
見段西珩似乎不信,阮蘇茉放下茉莉,雙手叉腰哼哼道:
“段西珩,你別裝清高,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也早戀,你高中也喜歡過別人!”
段西珩愣了片刻。
再開口時,嗓音不可控地微顫:“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
當年那種心酸和委屈又彌漫心頭,阮蘇茉吸吸鼻子,說:“你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我們都一樣都早戀,所以你沒資格說我。”
“從現在開始,我不提她,你也不許再提我情書的事,否則——”
她氣呼呼地指著沙發:“你就給我永遠睡沙發!”
作者有話說:
我可太喜歡“我醋我自己”的情節了(我是土狗我先認)
下一章更新還是明天零點~
,感謝在2022,06,12 23:12:02~2022,06,13 20:07: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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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16章
段西珩處理完工作來到臥室, 發現床上多了一床薄被。
床的另一側,有個人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個蠶寶寶,就差寫著“別碰我”幾個大字。
他剛在床邊坐下, 阮蘇茉就像感知到一樣, 又往邊上挪了挪, 看著很快就要掉下床。
段西珩俯身過來,將阮蘇茉撈到床中間,然後撥開被子, 露出她埋在被子裏的清透小臉。
“在跟我生氣?”他問。
阮蘇茉重新側過身,背對他, 閉上眼睛裝困:“沒有。困了。”
“沒跟我生氣,那為什麽把自己包成這樣?”
“不給你預支的機會。”
阮蘇茉說著,還哼一聲, 腦袋埋了埋, 嬌氣命令:“關燈,我要睡覺了。”
段西珩“嗯”了聲, 沒有先關燈,手指倒是輕輕勾過貼在阮蘇茉脖子上的發絲,目光柔和,替她順著頭發。
“你不用把自己包成這樣,我還不至於那麽禽/獸,不會強迫你。”
說著,他輕頓一下,唇角勾了勾:“如果我真想當禽/獸, 你把自己包成粽子都沒用。”
“……”
阮蘇茉倏地睜眼, 忽然有一種錯覺, 段西珩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是以前的濾鏡太重了嗎?
以前就覺得他高冷寡言難接近,隻有欺負他的時候他才會多看她一眼。
現在呢,現在她哪還有欺負他的機會,一直被他欺負被他調戲,她還毫無還手之力。
正當她認真思考的時候,段西珩收斂笑意,沉著嗓開口:“蘇茉,我高中——”
阮蘇茉意識到什麽,立刻縮到被子裏打斷段西珩:“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聽你的情史。”
段西珩看著她露在被子外麵淩亂的發,漆黑眼眸有幾分深情,又蘊了點不具名的光。
須臾之後,他說:“你這樣,我會以為你在吃醋。”
吃醋?!
阮蘇茉瞬間就從被子裏出來,坐在床上為自己解釋:“怎麽可能——你想太多——”
她看著很著急,柔軟卷發淩亂披在肩頭,睡衣裙子的肩帶也有一邊滑落到肩膀下麵,白皙皙的鎖骨在發絲中若隱若現。
“是我想太多麽?”段西珩目光灼灼,像是在確認什麽。
阮蘇茉不著痕跡地掩飾:“不然呢。大半夜的誰想聽你說這些,當然是要睡覺。”
“你不想知道她是誰?”
“不想。”
“不在意?”
“不在意。”
段西珩忽然停下來,沒有再說話。
兩人陷入一種莫名的僵持,過了一會,阮蘇茉低頭嘟囔著:“我為什麽要吃醋,憑什麽要吃醋……”
“就憑我們已經結婚了。”
段西珩認真的時候,聲音會略帶冷感,幾乎沒有表情。
阮蘇茉也總是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什麽情緒。
短暫的滯愣過後,她躺下,背對段西珩說道:“我才沒那麽小氣,連你學生時期的情史都想幹涉。”
這次對話很莫名,兩個人心裏也都藏著事。
過了好一會。
他柔聲說:
“沒關係,你可以小氣,可以幹涉。”
阮蘇茉懵懵眨眼。
“蘇茉,頭轉過來。”
阮蘇茉本來想裝沒聽到,不想理他,可他竟然很有耐心地等。
她撇撇嘴,轉過頭。
下一秒,唇就被輕輕碰了碰。
阮蘇茉怔愣著,眼睛睜得大大的。
段西珩溫柔地揉揉她頭發,在她耳邊低聲說:“晚安吻。”
“晚安。”
段西珩沒有停留太久,起身關了燈。
臥室陷入黑暗,月色緩緩而來。
阮蘇茉仍保持著剛才這個姿勢,一動不動,耳朵聽著浴室裏段西珩洗漱的流水聲,心髒不受控地砰砰直跳。
晚安吻……
他還跟她說晚安了……
他怎麽這麽會啊,在國外都學了些什麽呀……
這一夜,阮蘇茉睡得算是安穩,又不算安穩。
段西珩沒折騰她,她倒是很早就睡著了。
但是做了很長很亂的夢,又導致她神經衰落,大清早天還沒亮她就先醒。
難得有一天,她比段西珩醒的早。
阮蘇茉不喜歡太暗的環境,當初裝修,特意挑了透光窗簾。
此刻窗外天邊微微泛白,清透光線穿過窗簾,給臥室添上一層朦朧的晨光。
經過一夜睡眠,阮蘇茉裹在身上的被子早就被踹到了一邊,這會兒的她正跟段西珩蓋著同一條小薄被。段西珩側躺著,手臂輕輕搭在她腰間,像是在摟著她睡。
空調溫度低,在清晨這個時間點,顯得有些冷。
阮蘇茉沒有拿開段西珩的手臂,也沒推開他,反而有些貪戀他身上的溫度。
她想起昨晚段西珩問的問題,整個人思緒有些凝滯和遲鈍。
其實,她很在意。
如果不在意,那他們最後見麵的那天,不會連一個告別都沒有。
如果不在意,她不會那樣突兀地衝他發脾氣,不會把他送的禮物丟回去。
如果不在意,她也不會一連哭了好幾天,哭得累了想放棄喜歡他……
說到底,她是真的很在意啊。
不過沒關係。
不管以前他喜歡過誰,反正現在,他是她的。
阮蘇茉這樣想著,悄悄往段西珩這邊挪了一下,趁他熟睡時候像小貓咪一樣拱到他懷裏。
睡眠中的段西珩像是感知到什麽,眉頭輕蹙,下意識地將懷裏的人摟緊。
下巴在她額頭輕輕摩挲,再溫柔地落下一個吻。
一切都是那樣自然。
阮蘇茉懷疑他沒睡著,可是抬頭仔細看看,他是真的在睡。
呼吸均衡,神色安靜。骨相天生精致,麵部輪廓流暢立體,高挺的鼻梁在臉上拓下陰影。眼睛平狹細長,一小顆不易發覺的紅痣就落在眼尾褶皺處。隻要睜眼,就看不到。
段西珩擁得緊,阮蘇茉覺得有些不大好睡覺,想挪一點出來,可又忽然不敢動了。
她想起上次在度假村,那天早上她就亂動了一番,直接把他和他兄弟一起吵醒……
算了,還是就這樣吧。
被抱著的感覺還是挺舒服的。
阮蘇茉在段西珩懷裏重新閉上眼睛,忘卻剛剛那個光怪陸離的夢,沒一會又進入了夢鄉。
再醒來,天光大亮,身旁早已沒有人。
……
之後幾天差不多都是這樣。
段西珩有些忙,通常深夜才回來,第二天一早又很早起床離開。
這種時候阮蘇茉一般都在睡,他出門的時候,會將她叫醒,索要一個離別的吻。
幾次三番下來,阮蘇茉終於被惹怒。
最後一次,是她坐在床上,表情惱怒,還帶著清晨的起床氣,威脅段西珩:“你再打擾我睡覺,就給我收拾東西走人!”
段西珩卻看著她笑,好像格外喜歡她衝自己發脾氣。
周日早晨,段西珩終於沒有再吵阮蘇茉睡覺,阮蘇茉便一覺睡到中午。
然後被段西珩從床上撈起,被迫起床。
今天他們要回阮家。
阮蘇茉本想隨意穿穿,反正是回自己家。在看到段西珩一絲不苟的襯衣西褲時,她默默放下了已經拿在手上的吊帶背心和短裙,轉而取了另一條粉霧玫瑰色係的連衣裙。
段西珩身姿挺拔,肩寬腰窄,很適合西裝革履的打扮。
不過這樣會顯得他清冷漠然,不好接近,有很重的距離感。
尤其是像現在這樣,眼皮微掀,眸光淡淡掃過來:
“看我做什麽?”
阮蘇茉哼唧一聲:“看你好看咯。”
然後把他推出去,說:“我要換衣服了,你去外麵穿。”
段西珩被推到衣帽間外麵,還沒轉身,遮擋用的簾子就被唰一聲無情拉上。
他唇角微勾,不疾不徐地扣著沒扣完的襯衣紐扣,低笑道:“需要幫忙嗎?”
“不用!流/氓!”
無辜挨罵,段西珩倒沒什麽反應,心情反而還好了幾分。
,
午餐在家居城附近的一家西餐廳解決。
用過餐之後,阮蘇茉和段西珩去家居城簡單挑了一套桌椅,約定好送貨時間,然後才出發回阮家。
盛夏午後陽光灼人,小花園裏的薔薇開得熱烈,偶爾幾絲風拂過,枝葉搖擺,花香順著風拂到鼻尖。
六年過去,花還是那一片花,可惜物是人非,這兒早就換了女主人。
阮天成還算是個明白人,知道阮蘇茉跟宋荷不對付,今日一早就安排宋荷和孩子回了娘家。
阮蘇茉見家裏空蕩蕩的,格外舒爽,甚至還有心情去看秦姨準備下午茶。
伯爵茶千層蛋糕搭配淡雅的白玉骨瓷碟,玫瑰花茶茶香馥鬱,化解奶油甜膩。
秦姨還準備了阮蘇茉最喜歡的梔子花杏仁奶油撻,惹得阮蘇茉直在旁邊誇她貼心。
秦姨自小看阮蘇茉長大,難得見阮蘇茉回家一趟,眼尾皺紋都帶著笑意。
“小姐要是想吃,可以多抽空回來。”
話音落下,阮蘇茉的表情卻失落了點,看著有些委屈:“這都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秦姨終究是外人,不好說什麽,隻得心疼看著阮蘇茉。
王姨在另一旁準備好茶點,預備送樓上書房。
阮蘇茉看到了,很快就轉換過來情緒,歡快地喊住她:“王姨,我去吧。”
段西珩過來之後,就被阮天成叫到了書房,也不知道要談什麽,談了這麽半天。
阮蘇茉好奇,想上去聽聽。
王姨把托盤遞給阮蘇茉,阮蘇茉就端著托盤上了樓。
秦姨和王姨兩人看著阮蘇茉逐漸消失的身影,不免感概:“時間可真快,都結婚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也不意外,咱們小姐以前就很喜歡姑爺。”
她們兩人相視一笑,都不再多議論。
樓上書房,氣氛比樓下嚴肅得多。
段西珩與阮天成相對而坐,阮天成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作為晚輩,段西珩便也沒開口。
兩人彼此沉默。
紫陶茶壺熱氣升騰,阮天成提起茶壺,往兩人茶杯內注入滾燙熱水,茶葉在沸水中翻騰,緩緩舒展,氤氳出淡淡茶香。
茶壺放下,阮天成這才開口。
“聽說你爺爺最近身體欠佳,叔伯幾個已經開始在明麵上較勁,集團內部亂做一團。”
段西珩神色平靜,仿佛是在聽陌生人的事情,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阮天成抬眸悄悄打量他,發覺他對這些事好似並不關心。
幾年過去,當初冷淡寡言的小孩已經長大,眉目之間有幾分成熟,也學會了不動聲色。
他直白地問:“你有什麽打算?”
段西珩很輕地眨了一下眼,與阮天成對上視線,淡聲說道:“沒有打算。”
“真沒打算?不打算回去?你爸走了,屬於你爸的那份,現在應該是你的。”
段西珩的眼眸依然不起波瀾:“我跟他們已經沒有關係。”
“家族關係,不是你想斷就能斷的幹淨。我不要求你怎麽做,我隻希望別把茉茉牽扯進去。”
阮天成沉吟片刻,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她你的事?”
段西珩下頜收緊,眼底沉了幾分。
阮天成又道:“你們結婚,是茉茉母親安排的,我並沒同意。但是既然已經結婚,你就是我女婿,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以後公事上有什麽問題,我能幫就會幫。”
“我對你沒什麽要求,隻希望你對她好一點。她的性子我知道,嬌氣任性,還有很多小脾氣,但是很單純,還是個死心眼的孩子……”
說到這,阮天成長長歎氣:“你別欺負她,別讓她傷心難過,一些小事能讓她就讓著。”
“您說的,我都會做到。”
段西珩承諾道,喉結微動,接著說:“至於我家的事,我會找時間告訴她,您放心。”
放心?
阮天成還真放心不下。
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看著斯文淡漠,實際上也很心狠。
否則怎麽會在十七歲的時候,就親手把他的親生父親送進監獄。
作為一個父親,阮天成對這門婚事確實有許多擔憂。
擔憂段西珩在江市複雜的家族問題,擔心他是否表裏如一,更擔心他會不會和他的親生父親一樣……
都說父子一脈相承,阮天成是真怕遺傳。
不過還好,阮蘇茉從來不會讓自己受委屈,而他也還年輕,萬一真有什麽事,還能護得住自己女兒。
這時候,門口傳來敲門聲,隨即門被打開。
阮蘇茉端著托盤,不大利索地擠開門,俏皮又好奇地探進一個小腦袋:“你們是在說什麽小秘密嗎?我可以聽嗎?”
在見到阮蘇茉的那一刻,段西珩一直繃著的情緒鬆散下來,眸色柔緩幾分。
他看著阮蘇茉,阮蘇茉也看著他,阮天成沒好氣的聲音打斷他們對視。
“既然是說秘密,當然是你不能聽的。”
阮蘇茉推開門進來,手上還端著托盤,小小“嘁”了聲:“給我聽我還不要聽呢。”
“請問爸爸,現在小秘密說完沒有,能把我老公還給我了嗎?”
作者有話說:
因為明天(周四)上夾子,所以下一章更新時間是明天晚上十點左右。
後麵會日更,有事會提前請假。
如果有存稿,更新時間會固定在下午五點,沒有存稿的話,就隻能保證每晚十二點前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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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阮蘇茉拽著段西珩的手腕, 一直將他帶到二樓的小露台。
露台恰好落下一片陰影,曬不到日光,但能看到小花園裏滿片的薔薇花。
日光正濃。
薔薇枝葉蔓生,綠浪間光影浮動, 層層朵朵, 開得格外璨爛。
這兒沒人, 阮蘇茉就鬆了手,問:“我爸跟你說什麽了?”
段西珩語調平緩,看不出異常, 隻說:“沒說什麽。”
“你們關上門談了那麽久,怎麽可能什麽都沒說。”阮蘇茉明顯不相信, 眉心皺了皺,“真的在說什麽小秘密嗎?”
“沒有。聊了點公事。”
“……”
阮蘇茉半信半疑。
真的隻聊了公事?
但是看段西珩這副清冷淡然的樣,估計是真沒談什麽。
她還是挺擔心阮天成會跟段西珩說一些類似於“你們不合適”、“趕緊離婚”這樣棒打鴛鴦的話。
段西珩覺察出阮蘇茉的小心思, 眼眸低垂, 看著她問:“你在擔心什麽?”
“誰——誰擔心——”
阮蘇茉聲音緊了幾分,眼神躲閃, 上前一步麵向露台的大理石欄杆,雙手搭在上麵裝作看風景。
嘴巴小小嘟囔一聲:“我才沒擔心呢。”
段西珩見她這麽心虛,眼裏拂過笑意,走到她身邊,後背斜靠著欄杆,視線定在她身上。
阮蘇茉被段西珩看得渾身不舒服,轉頭不大高興地睨著他:“段西珩你看我幹什麽?”
段西珩微頓,與阮蘇茉視線相撞, 好似在思考什麽。
一旦他露出這個表情, 阮蘇茉就感覺沒什麽好事。果然, 他緩緩悠悠地開口:“什麽時候可以換個稱呼?”
“……?”
他思考一番,提出建議:“在你爸書房裏的那個稱呼就挺好的。”
在書房的稱呼——
阮蘇茉想起“老公”這兩個字,呼吸一停,臉頰泛起兩抹紅暈,口齒都不清起來。
“我——我那是說給我爸聽的——”
她撓撓耳朵,眼睛忽閃,重新麵向那片熱烈的薔薇海,“那麽肉麻,我才不會喊你——”
段西珩低沉笑了聲,手臂輕移,手指輕輕勾住阮蘇茉的小指。
熟悉又陌生的溫度緊貼皮膚,透過指間傳遞而來,叫阮蘇茉心跳漏了一拍。
她躲開,小小拍開他的手,嬌嗔道:“不許占我便宜。”
段西珩卻沒停止,反而直接拉住她的手,手指穿過她柔軟的指間縫隙,再握緊。
“蘇茉。”
他眼眸垂著,半闔之間藏著意味不明的光。
他看著她,很認真地問:“為什麽答應跟我結婚?”
阮蘇茉滯了滯,腦子空白了一下,隨後想把手收回來,卻發現段西珩握得很緊。
她避開他視線,眼神飄忽,掩飾道:“我媽說你好。”
“怎麽好?”
“……”阮蘇茉差點就順嘴說出黎頌嫻誇他的那些話,反應過來後,她衝他哼一聲:“你是想聽我誇你嗎?”
“沒有。”段西珩重新握了握阮蘇茉的手,牢牢扣在自己手裏,臉上還是平時那樣沒太多明顯表情。
他說:“就是想知道為什麽。”
阮蘇茉咬了咬唇,思緒萬千後,說:“沒為什麽。我媽說你好,我就聽她的。”
“你沒有自己的想法嗎?”
“我自己的想法?”
阮蘇茉思考片刻,懷疑地看著段西珩:“你好奇怪。”
“可能吧。”
段西珩手腕稍許用力,阮蘇茉就被迫往他身前走了兩步,然後被他摟到懷裏。
他把額頭抵在她肩膀上,像在汲取她身上味道,沉迷又留戀。
段西珩沒有再繼續剛才這個話題,他還沒做好完全的心理準備。
有些事他應該早點告訴阮蘇茉,可他欠缺勇氣。
他的過去不夠完美,甚至可以用晦暗來形容。他怕撕扯開這一層傷疤,她會害怕。
阮蘇茉不明白段西珩是怎麽了,怎麽隱約讓她覺得此刻的他好像有點……脆弱?
有點讓她想安慰他。
這太奇怪了。
阮蘇茉被段西珩抱在懷裏,脖子皮膚不斷拂過他微熱的呼吸,惹得她發癢。她嚐試著伸手,穿過他勁瘦的腰身,落到他後背,試探著拍了兩下。
“我爸欺負你了嗎?”
段西珩聽聞後,愣了一下,理智回來幾分,抬頭看著懷裏的人。
眉頭微蹙,問:“什麽?”
阮蘇茉大概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說道:“他肯定對你說了什麽吧,一定是欺負你了。”
“以前他就不待見你。”
說到這,她還不高興地哼了哼鼻子:“我就知道他讓我們回來沒安什麽好心思。你放心,他欺負你,我一定會幫你討回來。”
看阮蘇茉這麽認真,又這麽護著自己,段西珩不禁失笑,從適才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他拉住看起來隨時要去找阮天成算賬的阮蘇茉,說:“沒有,沒欺負我。”
“那你剛剛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想占你便宜。”
“啊?”
阮蘇茉懵懵然,當唇瓣被輕輕擷取,她才反應過來。
對於接吻,阮蘇茉到現在為止,都還是一知半解。
通常她都是被動的一方,不大會主動迎合。有時牙齒跟牙齒碰到,段西珩會微微停頓,再溫柔又耐心地吻她的唇。
親密時候,她的反應總是青澀惹人心動。
就像現在。
阮蘇茉不知什麽時候被抵在了欄杆上,怕擔心她後背硌著不舒服,段西珩的手貼心地護在那。
她有些失力,整個人往後仰,像要隨時跌出露台之外。
所以她非常用力地抓住段西珩後背的襯衣布料,褶皺曖昧而旖旎。
當她整個人陷落進溫柔浪潮裏,喉間不可抑製地溢出一聲小貓般嚶嚀……
她羞恥地把頭埋到他胸口。
唔,好丟人。
那是她發出來的聲音嗎?
太丟人了,她才不享受呢……
段西珩眼神清明幾分,順著這個擁抱地姿勢輕撫她背脊,微微笑著,嘴唇碰了碰她耳後皮膚,算是安撫。
……
,
晚餐還算愉快。
秦姨和王姨準備的都是阮蘇茉愛吃的菜,有幾道還是段西珩在這裏借住時較為青睞的。
阮天成今天沒打算為難段西珩,畢竟木已成舟,都是一家人。他開了瓶酒,段西珩意思意思地陪了小半杯。
阮蘇茉從沒見過段西珩喝酒,更不知道他的酒量。
所以當回去路上他說自己醉了的時候,她信以為真。
她一邊讓代駕師傅開得快一點,又一邊讓他開得慢一些,她怕段西珩會不舒服想吐。
代駕師傅:“……”
真是考驗車技。
回到小區樓下,阮蘇茉一路扶著段西珩坐電梯,再扶進家門。
段西珩腳步有些虛浮,西服外套就隨手拎在手中,襯衣已經解開了幾個扣子。他生得白,酒精在皮膚上顯露出微紅痕跡。
阮蘇茉費勁地扶他上樓,在心底狂罵她爸。
沒事喝什麽酒呀,還好隻是喝了半杯。
那到底什麽酒,後勁這麽大。
累死她了。
噗的一聲,段西珩被阮蘇茉扔到了床上。
阮蘇茉站在床邊,氣喘籲籲,轉轉酸疼的胳膊和肩膀,然後小腳輕輕踢了踢段西珩懸在床沿的腿。
“段西珩,醒醒。”
“段西珩。”
“段西珩?”
阮蘇茉心想,不是吧,醉成這樣?
酒量也太差了。
她朝他走近,傾身靠近過來,手指戳了戳他線條流暢的臉。
“段西珩,快醒醒。”
“你快起來脫衣服,我才不給你脫。”
段西珩還是沒反應,眼睛閉得很緊。
阮蘇茉不放棄地揪住他耳朵,拽了拽,企圖把他叫醒。
“段西珩,你醒一醒呀——”
這回,段西珩終於有所反應。
長臂一伸,就將阮蘇茉攬入懷中,然後一個翻身,將她困在身下。
眼睛睜開,四目相對。
清明又暗沉的眸色,哪有半分醉酒的樣子。
阮蘇茉被困得緊,掙脫不開,後知後覺地生氣,推搡著他手臂。
“你騙我!你知道你多重嗎!我把你扶進來有多辛苦嗎!”
段西珩麵不改色地撒謊:“沒有,沒騙你。真的醉了。”
“……”
信你個鬼。
阮蘇茉想推開段西珩,可段西珩就是不給她機會,甚至還低著聲喊她的名字:“蘇茉。”
迷離之中帶著幾分磁性。
惹得阮蘇茉僵住。
“我醉了。很難受。”
阮蘇茉雖然不大相信,可偏偏,還是有那麽一點點信了。
她眨眨眼,順著問:“……然後呢……”
段西珩在她脖子間埋了埋臉,聲音低得有些過分。
“預支一下。”
阮蘇茉:“!!!”
這個人,好過分!
阮蘇茉知道自己應該要很有骨氣地推開這個裝醉的男人,還應該義正言辭地拒絕,可是……
她想起下午那個纏人的吻,還……還挺舒服的……
“先說好,就一次。”阮蘇茉覺得說話的這個人不是她自己。都還沒想明白,話都已經說完了。
段西珩親了親她耳朵,討價還價,得寸進尺:“那你可以做一件事嗎?”
“什麽事?”
阮蘇茉說完就想咬舌,什麽呀,憑什麽他說什麽她就答應什麽!
粉霧玫瑰色係的連衣裙裙擺如枝頭葉片被拂至高處,風若有似無,她也如光禿枝椏般被一覽無餘。
他說:“換個稱呼。”
屬於指尖的燥意順沿沒有葉片遮擋的枝椏攀升而上。
阮蘇茉預料到什麽,縮了一下,沒忍住喊了段西珩的名字,想製止他:“段西珩——”
段西珩卻沒停,反而問她:“喊我什麽?”
阮蘇茉閉緊嘴巴,才不讓段西珩得逞,才不會喊出那兩個羞恥的字。
段西珩卻很有耐心。
最後指尖留在盡頭,所處之處如海洋潮汐溫暖潮膩。
意動所見端倪。
阮蘇茉把頭撇開,咬緊牙關不肯認輸。
可下一秒,她就因突如其來登堂入室的闖入感而心髒高懸。
“段西珩你——”
“別——”
“你過分——”
“喊我什麽?”
段西珩卻堅持。
光看臉,看起來像是在談公事。好似沒有在做其他的事。
阮蘇茉漲紅整張小臉,躲不開,掙紮不掉,最後隻能投降。
她瑟縮了一下,表情委屈,眼眸像沁了一層水光。
“……老公。”
說完後,她閉上眼,生無可戀。
毀滅吧,世界——
作者有話說:
噠咩噠咩
這個男人好狗
(存稿忘記設定發表時間,來晚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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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做人不能太狗, 否則後果嚴重——
大腦經曆了一小段空白,阮蘇茉從巔峰的刺激下滑墜落,整個身體的力氣都像被抽走。
她躺在床上緩著勁,思緒一點一點回攏時, 看到從浴室洗完手出來正坐到床沿準備靠近過來的段西珩, 她直接一腳把他踹下了床。
阮蘇茉羞惱地拉好裙子, 把自己遮掩嚴實,轉頭就給段西珩丟了一個枕頭。
“滾去睡沙發!!!”
因為剛才段西珩做的事,阮蘇茉小臉上還泛著曖昧潮紅。她很記仇, 心裏又氣又惱又羞,怎麽都沒想到段西珩竟然是這種人。
她單方麵宣布冷戰, 不久前說好的“預支”不可能再作數,推著剛從地板上站起來的段西珩就往樓下趕。
“我還沒洗澡——”
段西珩想找借口留下。
阮蘇茉停了動作,轉頭跑向浴室, 劈裏啪啦一陣亂響之後, 段西珩懷裏多了他的毛巾浴巾牙杯牙刷還有換洗的衣物。
段西珩站在樓梯口:“……”
“帶著你的東西,現在, 立刻,馬上消失!”
阮蘇茉看起來是真生氣了,段西珩理虧,不敢再惹她。
轉身踩著階梯往樓下走,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腳底踩空了一下,他差點不小心摔倒。
阮蘇茉下意識探頭看一眼:“你怎麽了?”
“沒什麽,”段西珩的聲音傳過來:“醉了, 有些頭暈, 走不穩。”
“……”
本來阮蘇茉還在關心他, 但聽到他說自己醉了,就知道他又在騙人。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段西珩我再理你我就是狗!”
……
段西珩在台階上停留幾秒,似有若無地輕笑。
脾氣真大。
樓下的小茉莉被兩人的吵鬧聲驚醒,在黑暗中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不該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裏的段西珩。
段西珩走向它,蹲下來,摸摸它腦袋。
“小茉莉,你主人生氣了。”
他低著聲笑笑:“為什麽有人生氣了也能這麽可愛。”
小茉莉:“……”
謝謝,我是貓咪,不吃狗糧。
……
從這晚開始,段西珩喜獲三天沙發體驗卡,在客廳睡了三個晚上。
阮蘇茉絕心不當狗,整整三天都沒理他。
兩人白天都碰不到麵,到了晚上,阮蘇茉也都裝作沒看到段西珩,故意把他當空氣。
阮蘇茉一開始還是很無情的,段西珩第一晚睡沙發的時候,她直接兩眼一閉在臥室睡自己的。
第二晚,她好像看到段西珩脖子不大舒服,坐在落地窗新書桌前辦公的時候一直在有意無意地按後頸。
第三晚,她半夜悄悄下樓看了一眼,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就蜷縮在一張小沙發上睡覺,看著怪可憐的——
不,才不可憐,活該!
阮蘇茉一麵在心裏吐槽段西珩都是自作自受,就算是睡落枕了也是他自找的,可閑下來的時候,還是會想要不要把客廳沙發換套新的。
反正客廳夠大,可以換一套大一點的。
單方麵冷戰結束在隔日。
這天恰逢阮蘇茉的朋友寧洛過生日。
寧大小姐為慶祝生日,大張旗鼓地弄了個泳池派對,地點就在瓏府路上的一幢獨棟小洋房裏。
私人別墅地理位置優越,裝修高級,隨處可見的石膏雕像無不透露著藝術的味道。
穿過大廳就是熱情高漲的泳池派對,天色漸暗,光影朦朧,藍色泳池旁已經有不少人在秀自己的傲人身材。
性感火辣的比基尼,線條分明的肌肉,男男女女隨著嗨起來的音樂扭動身姿,還有的甚至直接跳進泳池,氣氛一下達到高/潮。
阮蘇茉不會遊泳,沒去湊泳池那邊的熱鬧,就在別墅一角落找了個位置,跟林珊妮一塊欣賞外麵形形色/色的肌肉猛男。
“寧洛是把她一個群的前男友都給叫過來了吧。”
林珊妮看著從泳池邊那群身材顏值都在線的帥哥,嘖嘖道:“要不是我心有所屬,我肯定上去要微信。”
“要誰的微信呀?”
派對的主人公寧洛端著兩杯雞尾酒走過來,往她們沙發上輕輕一靠,笑著說:“放心好了,這裏沒我前男友,你們看上哪個就上。不然就找我,我給你們推名片。”
阮蘇茉伸手接過寧洛遞來的酒,笑起來:“拉個群吧,珊妮每個都喜歡。”
“行,拉個群,我來者不拒。”林珊妮開玩笑道,轉頭問阮蘇茉:“你呢,已婚人士要不要進群?”
“她當然不能進,已婚人士不配。”
寧洛說著倚身過來,貼了不少精致水鑽的指尖碰碰阮蘇茉白皙小臉,一臉的想不明白:“你怎麽就結婚了,老公也不帶來給我們認識認識。結的這麽突然,不會是奉子成婚吧?”
阮蘇茉剛抿一口酒,聽寧洛這麽說,差點沒被嗆到。
“怎麽可能,你看我像是懷孕了嗎?”
寧洛挑眉笑道:“前三個月不顯肚子。”
阮蘇茉:“……”
寧洛明顯是開玩笑,調侃完了便正色道:“說真的,你怎麽不聲不響地結婚了?”
“……我媽安排的,比較突然。”阮蘇茉避重就輕地說。
她們都是大學認識的朋友,不知道段西珩的存在,她也從來沒提過自己在十六歲的時候暗戀過他。
現在如果說實話,那說來話長,可能這一個晚上都要用來說她失敗的暗戀史了。
最近正遭受家裏長輩不間斷介紹對象的寧洛立馬了然:“聯姻?”
阮蘇茉想了想,點頭:“差不多吧。”
寧洛好奇心上來,追問:“他是何方神聖啊,竟然能讓你點頭結婚。”
大學這幾年,追阮蘇茉的人多了去了,上至學長,下至學弟,但愣是沒見阮蘇茉看上一個。
阮蘇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上段西珩哪一點,大概是臉吧。
她是顏狗,年少無知、非常膚淺的那種顏狗。
外麵忽然傳來喧鬧聲,恰逢整點,泡沫機向泳池噴出大量泡沫,大家又興奮又閃躲,熱鬧的派對忽然變成白色海洋,仿若盛夏夜晚下了一場綿綿白雪。
寧洛話說到一半就被吸引去了目光,很快就忘記了剛才的話題。她想拉阮蘇茉和林珊妮出去一塊玩,但這兩個懶人不想動,不想出去打濕衣服。
打濕了還得換衣服,太麻煩了。
寧洛也不勉強:“行吧,你們窩在這繼續看帥哥,我先去招待其他朋友。”
寧洛走後,林珊妮端著她遞過來的那杯酒半天沒動,想喝,但是不敢喝。
阮蘇茉覺察到,笑她:“你怎麽了,不會是因為上回醉酒有陰影了吧?”
“你別說,還真是。”
林珊妮長長歎氣,滿臉憂愁:“我哥最近回來了,我們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可尷尬了。”
末了,她把手上那杯顏色漂亮的雞尾酒放到一旁小茶幾上,忿忿道:“酒真不是個好東西。”
確實,酒真不是個好東西。
阮蘇茉一麵這麽想,一麵仰頭把酒一口幹完。
雖然是梅子果味帶著點微醺,度數不高,可一口氣喝完,還是有點上頭。
她皺皺眉頭,趕緊放下了酒杯。
外麵泳池氣氛越來越熱烈,DJ音樂震著耳膜。林珊妮抵抗不了外麵的熱鬧,跑去找寧洛玩,阮蘇茉就一個人靠在沙發上消化酒精,緩著勁,意識有些朦朧。
段西珩的電話在這時候打進來。
阮蘇茉接起來。
“幹什麽。”
因為喝了點酒,她的嗓音像是被酒精泡過,帶著點無意的嬌嗔和甜甜的懶意。
電話那頭的人停頓幾秒,詢問:“喝酒了?”
“沒有。”
“在哪?”
“朋友這。”
“地址發給我。”
段西珩的聲音聽起來很認真,帶著一點與周遭不符的清冷。
阮蘇茉怔了一小會,乖乖“噢”了一聲。
電話掛斷,她發了定位。
可是剛發完沒多久,她就逐漸從剛才模糊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她幹了什麽?
她為什麽要這麽聽話?
說好的再理他就是狗呢?
阮蘇茉趕緊撤回前麵發的定位,幸好,沒超過兩分鍾。
可是段西珩的消息立馬跳出來:【?】
阮蘇茉撇撇嘴,很有骨氣地打字:【不用你接】
段西珩沒有再回複。
十多分鍾後,阮蘇茉的手機屏幕彈出一條消息,言簡意賅兩個字:【門口】
阮蘇茉怔愣片刻。
不是吧,來得這麽快?是坐飛機來的還是坐火箭?
還有,她剛剛的定位不是撤回了嗎?
這時候,林珊妮急匆匆跑進來,雙手慌亂地整理自己被泡沫沾上的亂成一團的頭發和衣服。
“完了完了,我哥剛給我打電話,他說我現在要是不回去他就馬上來打斷我的腿……”
阮蘇茉從手機上抬起頭,表情懵了下:“啊?”
“都怪我這忍不住的手,我剛剛拍了外麵猛男們的照片發了個朋友圈,還說這是猛男趴。結果被他看到了。他以為我在什麽不正當場合做一些不正當的事——”
林珊妮後悔不迭,現在隻想跑路。
“我先走了我下半輩子不想坐輪椅——”
阮蘇茉都還沒反應過來,林珊妮已經躥得比兔子還快,一下就沒了人影。
阮蘇茉:“……”
姐妹,能不能有點骨氣,怎麽可以這麽膽小怕事!
不就是個男人,還能吃了你嗎?!
既然林珊妮都走了,阮蘇茉一個人留著也沒意思。她想想,反正司機都已經在外麵等,不如早點回去吧。
阮蘇茉在外麵泳池找到玩得正嗨的寧洛,跟她告別,然後離開了這個熱鬧的派對。
臨走前,門口負責送客的管家給阮蘇茉遞了一小束包裝精致的鮮花,這是壽星特意為客人準備的伴手禮。
奶茶色卡布基諾玫瑰,顏色複古又溫柔。
確實符合寧洛寧大小姐的品味。
阮蘇茉捧著這小束玫瑰,走出別墅,遠離身後喧鬧。
夜色沉鬱,夜空星星點點,風拂過,別墅前小道兩旁的綠植紛紛發出聲響,恍若與不遠處的熱鬧是兩個世界。
走出小道,阮蘇茉遠遠就瞧見段西珩的車,線條流利,低調內斂。
如同他本人。
他似乎一直坐在車裏等,發覺後視鏡裏多出一抹熟悉身影,才不緊不慢地下車。
兩人在車邊碰上麵,都沒說話。
段西珩先在夜色之中注意到阮蘇茉手中的鮮花,目光凝視幾秒,才不動聲色地替她開了副駕駛的門。
上車,係安全帶,整個過程阮蘇茉都沒出聲。
還是段西珩坐回到車上,發動車子的時候,先開了口,打破二人僵局。
“晚上喝酒了?”他問。
阮蘇茉低頭撥弄玫瑰花瓣,不冷不熱地回答:“一點。”
“朋友聚會?”
“生日。”
“玩得開心嗎?”
“開心。”
“還在生我的氣?”
“對。”
“花誰送的?”
“寧——”
這個一問一答,阮蘇茉差點順著就回答了。
她停頓一下,故意說:“愛慕者。”
段西珩目視前方開著車,再沒什麽反應。看上去並不在意,但微微繃著的唇,好似又有點在意。
“不好看。”他淡淡開口,給出評價,聽似漫不經心。“品味不怎麽樣。”
“……?”
阮蘇茉皺一皺眉,低頭仔細看了看花束,“哪裏不好看啊,我覺得——”
忽然,她察覺到什麽,轉頭盯著段西珩的側臉,表情帶有那麽一點小得意:“你是在不高興嗎?”
“因為別人送我花?”
“段西珩,你吃醋啊?”
段西珩不做應答,阮蘇茉故意嗅了嗅花香,然後添油加醋地說:“追我的人可多了,你再欺負我,保不準我就跟別人跑了。”
段西珩靜了幾秒,緩緩吐出兩個字:“是麽?”
阮蘇茉:“……”
不想跟他說話了。
新婚妻子被別人追求,他竟然還這麽淡定,連表情都不帶變的。
哼,臭男人。
前方路口有個便利店,阮蘇茉讓段西珩停車,她喝了酒,現在有點口渴,想去買瓶水。
車在路旁停下。
段西珩已經準備解安全帶,但是阮蘇茉比他快一步,鬆了安全帶就打開車門下了車。
關上車門前,她還哼了一聲:“才不要你幫我買。我還沒跟你和好呢。”
這麽記仇。
段西珩無奈,隻好坐在車裏看著阮蘇茉一個人跑進隻有幾步遠的便利店。
等待的期間,他餘光瞥見留在副駕上的那束花,側目不大友好地看了會,再緩緩看向不遠處路口的綠色垃圾桶。
忍下衝動,他收回視線。轉而,卻又看過去,然後伸手,從飽滿的玫瑰中間取出一張夾在裏麵的很不起眼的小卡片。
……
阮蘇茉買完水回到車上,看到段西珩正看著一張小卡片,表情有些微妙。
當她重新拿起花,在位置上坐好後,段西珩仿佛是跟她確認一般:“這是愛慕者送的花?”
阮蘇茉喉嚨動了動,硬著頭皮說:“是,怎麽了,有意見?”
段西珩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意見,隨後緩慢地將手中的那張卡片遞給她。
阮蘇茉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順手接過來。當她低頭看到卡片上的字的時候,兩眼一閉,恨不得就地消失。
“致我最親愛的姐妹,感謝你參加我的生日會,愛你。”
段西珩一字不差地背出卡片上的字,眉頭似乎輕輕皺了皺,重複了一遍阮蘇茉前麵說的那幾個字:“愛慕者?”
他看起來好像格外疑惑,又重複一遍:“愛慕者?”
幾秒之後。
阮蘇茉氣急敗壞地捏住段西珩嘴巴,一字一頓惡狠狠地威脅:
“你敢再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
作者有話說:
蘇茉: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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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2,06,16 21:02:54~2022,06,17 15:58: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oan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是祖宗啊 5瓶;KD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19章
阮蘇茉覺得自己可以收拾收拾換個星球生活了。
回去這一路上, 她真的是如坐針氈,隻恨自己不能隱身。
重點是,旁邊這個開車的男人雖然好像是受她威脅沒有再說話,但是她總覺得他在笑。
被當麵拆台, 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妥妥的翻車現場。
現在她就是後悔, 非常後悔, 萬分後悔。
……
車在停車位停好,阮蘇茉抓著那束花就下了車,沒等段西珩, 頭也不回地走了。
段西珩見她這樣,沒忍住眼底笑意, 鎖好車,抬步跟上她。
走到公寓門口,阮蘇茉先進了門, 在段西珩預備進去時, 她把他攔在了門外邊。
“你回你自己家睡。”
她無情地說完,作勢就要把門給關上。
段西珩適時伸手按住門框, 防盜門關過來的時候,恰好夾住了他的手。
沉重的防盜門重量不輕,手指指節被卡住時,段西珩本來隻是皺皺眉頭沒什麽太大反應,但是看到阮蘇茉嚇了一跳的表情,他馬上“嘶”了一聲,收回手,好像看起來很痛。
“段西珩你是不是傻!我關門你伸手幹什麽!手不想要了嗎!”
阮蘇茉嚇得臉色都白了, 趕緊打開門, 抓起段西珩受傷的手看。
她慌亂地捏捏手指, 按按骨節,亂七八糟查看一番確認沒有被夾斷後才鬆一口氣。
“還好沒斷……”
段西珩感受著她手的綿軟,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也不知是真是假,他忽然眉頭微皺,說著:“雖然骨頭沒事,但是還是挺痛的。你看,手都紅了。”
阮蘇茉能看到她一直覺得很好看的手指上有一道明顯的紅痕,不禁心生內疚:“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段西珩心裏突然塌陷了一小塊,語氣也忍不住溫柔了幾分。
他問:“不生我氣了?”
阮蘇茉驀地抬眸,似乎這才想起她還在單方麵跟他冷戰。
感覺臉上掛不住,她甩開他的手,說:“這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
“好,生氣的事能不能先放一邊,我有正事要跟你說。”
“什麽事?”
段西珩看了看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以退為進:“你要讓一個傷患站在門口跟你談正事嗎?”
“沒關係,手也不是很疼。我們就站著談吧。”
阮蘇茉:“……”
,
阮蘇茉最後還是讓段西珩登堂入室坐在了他睡了三個晚上的沙發上。
談正事之前,她先翻箱倒櫃找了一圈,沒找到什麽能用的藥,就找到幾個創可貼。
不過段西珩手指的傷,創可貼好像用不上。阮蘇茉拿過來瞎比劃一通後,又把創可貼丟到了茶幾上。
她撫著裙擺坐好,清清嗓子:“說吧,你要跟我談什麽。”
段西珩用另隻手輕按手指上的紅痕,思考了一下,問阮蘇茉:“你喜歡小孩嗎?”
“?”
阮蘇茉愣了愣,眼睛眨巴幾下,露出疑惑神情:“小孩?”
“嗯,小孩。”
“……你為什麽問這個?難道……”阮蘇茉不自覺摸了摸自己肚子,“你想當爸爸了?”
阮蘇茉問得無辜又單純,實在可愛,段西珩忍不住笑了一聲,反問:“你想當媽媽了?”
“……”
“……”
阮蘇茉率先反應過來,張張嘴否認:“我才沒有。”
段西珩點頭,“嗯,我暫時也沒有。”
“噢。”
等等——
阮蘇茉不明地看向段西珩:“為什麽是暫時?”
“等你以後想了,那我也就會想。”
“……”
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阮蘇茉紅著耳朵口是心非:“你別癡心妄想。”
“那我還挺癡心妄想的。”
段西珩似乎不是在開玩笑,雖然表情淡淡,可阮蘇茉品出了幾分令她心動的認真。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談論“孩子”這個話題。
阮蘇茉一直沒考慮過孩子這個問題,她還小,大學剛畢業,從心理上來說,自己都還把自己當作一個小孩。
可是如果段西珩想要,那她似乎……好像……也可以?
段西珩這麽聰明,長得又這麽好看,生個迷你版的他好像也不錯。
可阮蘇茉又想,她喜歡女孩子,還是生個女孩吧。
女孩子軟軟糯糯可可愛愛,還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
……
段西珩發覺阮蘇茉在走神,問:“你在想什麽?”
阮蘇茉倏然回神,不自然地掩飾:“沒有,我什麽都沒想。”
段西珩:“放心,我沒有讓你現在就當媽媽的意思,你不用緊張。”
“……”阮蘇茉小聲嘟囔:“……我才沒有緊張。”
段西珩看了她好一會,隨後才說:
“過幾天會有個小孩過來。如果你不喜歡小孩子,我可以安排別人照顧他。”
阮蘇茉沒聽明白。
“小孩?誰的小孩?為什麽要過來?”
“是我媽再婚後的孩子,叫Wilson。”段西珩平淡解釋他跟Wilson的關係,“也是我弟弟。”
段西珩有個弟弟,阮蘇茉是知道的。
他住在她家的那一年,他弟弟剛出生不久。
就是因為這個孩子的出生,所以他媽媽在國外回不來,沒辦法隻能委托黎頌嫻照顧。
“他爸爸回國處理一些事情,他跟著回來,在我這待一段時間。時間不長,一周左右。”
即便是自己弟弟,段西珩還是想征求阮蘇茉的意見,“你介意嗎?”
“我為什麽要介意啊,他是你弟弟,又不是別人。”
阮蘇茉說完,覺得不大對。
她皺皺鼻子,不大高興地問段西珩:
“段西珩,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小氣很沒愛心很不友善?”
段西珩停頓幾秒,解釋:“不是,我隻是不想讓你覺得麻煩。七八歲的小孩,事情很多。”
不過他很快發覺,自己說的不像是正確答案。
現在他正坐著他睡了三個晚上的沙發,眼前是鬧情緒還在質問的老婆——
他改了口:
“你最大方,最有愛心,最友善。”
被這麽一通誇,阮蘇茉的表情稍微緩和一點,壓著想翹起來的唇角,故意不屑地說:“誰要你誇我了。”
段西珩眼底似有淡笑,靠近過來,反手揉住她後腦勺,手指在柔軟發絲間輕輕摩挲幾下。
動作突然親密,阮蘇茉心跳亂了一下,偷偷往旁邊挪了挪,責怪自己這麽沒定力。
不就摸個頭嘛,心動什麽……
段西珩很快就收回了手。
阮蘇茉問道:“你弟弟什麽時候來?”
“大概是後天。”
阮蘇茉又問:“他住哪?”
段西珩似乎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回答著:“住我那邊。他太小,不適合一個人住酒店。”
阮蘇茉想想也是。
那麽小一小孩,沒有家長,肯定不好住酒店。
她家也沒有別的可以睡的地方,最合適的還是段西珩自己那邊。
可是想到這,阮蘇茉不禁問:“那你是不是也會回去住?”
這個問題段西珩倒是沒有回答了。
他看了阮蘇茉好一會,看得阮蘇茉受不了想躲的時候才開口:“舍不得?”
舍不得?
好像是有那麽億點點。
不過阮蘇茉肯定是不會承認的,她違心地丟給段西珩一個“不可能”的眼神,起來去給茉莉倒貓糧。
看著這一人一貓,段西珩眼眸深了深,低聲說:
“那晚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正想逗茉莉玩的阮蘇茉微怔,隨後哼一聲:“駁回,不接受。”
段西珩:“要怎樣才肯消氣?”
阮蘇茉:“你把天上月亮摘下來給我。”
須臾之後,阮蘇茉聽聞身後聲響,回過頭去看,看到段西珩已經從沙發上起身,好像是要出門。
“你去哪?”
段西珩一本正經地回答:“摘月亮。”
“……”
阮蘇茉終究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她揉了一把小茉莉的腦袋,站起來說:“就這麽空手去啊?”
“需要準備什麽工具嗎?”
問完,段西珩攤開手心,半闔著眸看著手指並排凸顯的那道紅痕,說的好像真的挺像那麽回事:
“不過手受傷了,有沒有工具都可能有些困難。”
阮蘇茉走過來,毫不客氣地拍了一下他癱著的掌心。
“就算你沒受傷你也摘不下來。段西珩,你拿我當三歲小孩哄呢。”
段西珩順勢拉住阮蘇茉剛才拍他手心的手,聲線溫和,“三歲小孩有你這麽難哄嗎?”
阮蘇茉呼吸滯一滯,一時間分不清他是在埋怨她麻煩,還是……
下一瞬間,她就被他拉到懷裏。
段西珩沒有太親昵的動作,隻是輕輕擁著阮蘇茉。
他耐心又溫柔,好似還帶著點可憐:“真的要我給你去摘月亮?”
阮蘇茉最受不了這種柔情攻勢。
當初沉默又寡言還經常冷著臉不搭理她的高嶺之花突然跌落神壇,低聲下氣地哄她……
如果她還不為所動,那她就是塊沒有感情的石頭。
而段西珩越這樣哄她,她越有一種無法遏製的小驕傲小得意,就差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了。
如果有尾巴,那她的尾巴應該已經翹了起來。
她努力不使自己得意忘形,裝著勉為其難的樣子,說:“行吧,我不是那種小氣的人,不跟你生氣了。”
聽聞懷裏的人這麽說,段西珩這才輕輕用鼻尖輕碰她耳後皮膚,溫熱呼吸像要將那片打濕。
“那我可以回樓上睡了?”他在她耳畔低聲問。
阮蘇茉沒回答,段西珩就說:“沒關係,睡沙發也行。就是容易落枕。”
“手現在也隻有一點疼,能忍受。”
阮蘇茉受不了了,偏頭咬他襯衣底下的鎖骨,沒留下牙印,但留下了密密切切的癢意。
“你還裝。你是喝綠茶長大的嗎?”
她小小地哼一聲,聽著更像是撒嬌:“手傷了最好,免得你用它欺負人。”
“那次用它,是欺負你嗎?”
話音落下,阮蘇茉忽然被段西珩提抱起,雙腿下意識圈住他的腰。
段西珩看著清瘦,但是有力氣,能這樣毫不費勁地抱起她。
這樣的高度和姿勢,讓阮蘇茉不得已地跟段西珩麵對麵平視,她的雙手還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他衣領。
他繼續上麵那句話:“我以為你挺享受的。”
“!!!!”
阮蘇茉正欲發作,段西珩就偏頭吻了一下她唇角,一觸即離,沒多停留。
視線相對,她忽然忘了剛剛想做什麽,臉微微泛起一層薄紅。她沒以前那麽害羞,濕潤潤的眼睛這樣一眨不眨的,實在令人難忍心頭悸動。
氣氛也因此變得旖旎曖昧,好似有某些東西,心照不宣。
他眸光又暗又深,重新試探著偏頭靠近,鼻尖相碰,再吻住她綿潤柔軟的唇。
她生澀的,嚐試回應。
他們就著這樣的姿勢,接了一個長長的吻。
分開之時,阮蘇茉的身體已經軟得一塌糊塗,雙眸青澀純情,卻又幾分迷離,摟著段西珩脖頸的手留戀般沒有鬆開。
段西珩一直順著她的下頜線親到她耳邊,呼吸沉重隱忍。
“再不放開我,我就默認可以繼續欺負你。”
阮蘇茉沒有鬆手,低下頭,睫毛撲閃兩下,把臉埋到他肩頸,用隻有他聽得到的聲音說:“段西珩,現在……”
“是新的一周了。”
……
小茉莉吃完自己盆裏的糧,饜足地伸了伸懶腰,回頭看,空蕩蕩的客廳隻剩它一隻喵。
剛才還在這的兩人,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
樓上,阮蘇茉自在樓下被抱起後就沒再下來過,一直被段西珩抱到臥室。
吻也沒停過。
衣服落了一路,最後一件軟塌塌地留在浴室門口。
水聲潺潺,遮掩著曖昧纏綿的窸窣聲。
熱氣蒸騰,水汽彌漫,霧氣在鏡子前氤氳,模糊相擁人影。
阮蘇茉坐在洗漱台上,快呼吸不過來的時候,段西珩鬆開她,手指輕輕撩過她散落貼到臉上的發絲,露出一整張泛紅的臉。
不知是汗還是水,她的頭發濕得曖昧,卷翹眼睫似乎也沾著水光。
段西珩捧著她的臉,親了親她眼睛。
“上次給你敷眼睛的時候,真的那麽怕我親你?”
嗓音又沉又啞,像含著沙礫,帶著細微磁性。
阮蘇茉不知段西珩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沒敢看他眼睛,稍稍移開視線,咬著嘴唇小聲說:“初吻……肯定要完美一點浪漫一點……”
“那時候我剛哭過,眼睛都是腫的,太醜了……”
雖然後來晚上回家真的被親的時候,她眼睛還沒消腫,好像也沒完美浪漫到哪裏去……
聽聞回答,段西珩深暗的眼底是細碎閃爍的光,仿佛有條細線將他的心捆緊,牽扯。而她就是扯線的那個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擁有、攥緊他的心。
“不是說沒哭嗎?”
“……哭了。”
這時候的阮蘇茉無比乖巧,聲音聽著生出一絲委屈:“當時就被氣哭了。”
段西珩將她擁緊,心髒隔著皮膚相互擁抱。
“你現在有我,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
阮蘇茉不知道是不是每個男人在床上的時候都會說一些好聽的哄人的話,反正段西珩這會兒這樣說,她被哄得暈頭轉向,管他是不是甜言蜜語、渣男語錄,她都信了。
“蘇茉。”
他喊她,然後吻她,再哄著她。
“試試在上麵?”
作者有話說:
小段:你怎麽知道我是喝綠茶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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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2,06,17 15:58:06~2022,06,18 13:55: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婧婧.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婧婧. 11瓶;小卓同誌 10瓶;jzzz不吃菠菜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20章
大約是因為喝了那麽一點的酒, 微醺酒精在血液中沸騰,阮蘇茉第一次嚐試主動。
從浴室,到臥室,再試了試上麵……
好像也是不錯的體驗。
這種不錯的體驗讓他們兩人都有一絲放縱, 差點收不住。
最後阮蘇茉精疲力盡睡去, 閉眼之前, 手指還輕輕點著段西珩的鼻尖,似乎在說夢話。
月亮……
她摘到了的。
十六歲的時候,總覺得喜歡的人像高懸夜空的冷月, 離自己那麽近,又那麽遠。
她總是費盡心思地朝他靠近, 可他卻總像是有心事一般,沉默與她拉開距離。
不止是對她,剛到海城的那段時間, 他似乎隻願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與周遭所有的人事物都保持著距離。
……
這一夜,阮蘇茉做了個冗長的夢。
夢裏, 她就像第一次見段西珩那樣,看到他處在盛夏熱烈的薔薇花海之中,明明色彩鮮豔明動,他卻仿佛被浸了一身墨色,灰白又冷漠。
脫離於這個世界之外。
他不愛笑,不愛說話,不愛搭理人。
每次靠她撒嬌任性找他麻煩,他才會多看她那麽一眼。
夢裏的他又被她纏著, 好像是被弄煩了, 皺著眉頭冷聲問:“你到底想怎樣?”
——阮蘇茉直接被嚇醒。
心跳噗通幾下, 確認剛才隻是個夢之後,她才鬆口氣,抱著被子在床上翻了個身。
她很久都沒回憶過過去的事,可能她自己都潛意識裏覺得十幾歲的自己太過於任性。
那一年發生的所有的事,如走馬觀花一般在腦海裏閃個不停,一些重要的,不重要的,細枝末節的,其實都已經模糊。
不過阮蘇茉可以肯定自己剛才就是做了個夢,因為記憶裏有一點最清晰,那就是無論她怎麽鬧,段西珩從來都沒有像夢裏這般凶過她。
盛夏陽光傾瀉,正是午時。
阮蘇茉又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床上隻有她一個人是肯定的,段西珩最近這段時間通常天剛亮就會出門。
昨晚折騰得比較晚,阮蘇茉現在還有點沒緩過勁,還想再睡個懶覺。
嗡嗡嗡直響的手機讓她被迫清醒。
電話接通,段西珩沉靜淡漠的聲音傳到耳朵裏:“醒了?”
“被你吵醒了。”阮蘇茉沒意識到自己語氣裏的嬌嗔,“你真煩。”
段西珩似乎是輕笑一聲。
“就當我叫你起床吧。”
“……不起來,我要睡到下午。”
“這麽累?”
“累,非常累。”
段西珩沒出聲了,阮蘇茉後知後覺自己剛才的話有那麽一點點的開車嫌疑,馬上轉移話題:“叫我起床幹什麽?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事。”段西珩那邊很安靜,聽筒貼在耳朵上,阮蘇茉好像都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就是想跟你說一聲,我家鑰匙放在樓下餐桌上,下午有阿姨過去打掃,你有興趣可以過去。”
“……阿姨去打掃,我去做什麽?我又不是阿姨。”
“你是女主人。”
……
該死。
又被撩到。
“女主人”三個字讓阮蘇茉的小尾巴差點又翹到天上去。
……
阮蘇茉磨蹭到下午起床,慢悠悠洗漱護膚,等外賣送到的時候才下樓。
取了外賣回來,阮蘇茉看到餐桌上擺了一個複古冰川紋玻璃花瓶,裏麵是昨晚帶回來的玫瑰。
花朵溫柔飽滿,能看出被精心打理過。
段西珩真的是美國時間啊,早上出門前竟然還能找到花瓶插花。
她拍了張照片,發給段西珩。
【照片】
【不是說花不好看嘛】
段西珩回複:
【昨晚看錯了】
【你朋友眼光挺好】
阮蘇茉哼了哼,不理他了。
樂團的微信群突然變得熱鬧。
指揮發了樂團下半年的演出計劃,準備開展幾場巡演,巡演城市暫時還沒正式確定,在詢問大家意見。
阮蘇茉一邊吃飯一邊看群消息,她對這個沒什麽太多想法,就保持了潛水狀態,但是隱隱約約覺得哪裏不對勁:
林珊妮一直沒出現。
平時無論什麽事,林珊妮總有一大堆的想法,上回她還說自己想去公費旅遊,有巡演的話一定要跟指揮推薦她想去的城市。
今天就是大好機會啊,她怎麽一直沒反應呢?
不會真的被她哥打斷了雙腿吧?
這樣一想,阮蘇茉連忙點開林珊妮的頭像慰問。
【腿斷了?】
【貓咪驚恐.jpg】
過了一會,林珊妮回複:
【腿沒斷】
阮蘇茉鬆一口氣。
【腰斷了】
阮蘇茉:?
她眨眨眼:??
確認自己沒看錯後:???
她小心翼翼又難掩八卦地打字:
【請問】
【是我想的那種意思嗎?】
林珊妮:【是的】
【我再也不是完整的我了】
這麽刺激的嗎?
阮蘇茉好想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真想現在就坐火箭飛去林珊妮家裏——
啊,不行,林珊妮她哥應該也在家。
不知為什麽,阮蘇茉有點怵她哥,覺得他好像凶凶的。
阮蘇茉嫌打字太慢,直接一個語音電話撥過去,結果接起來的卻是一個冷酷無情的陌生男聲。
“林珊妮現在不方便。”
然後語音通話就被掛斷了。
“……”
不方便?
難道……他們在……
阮蘇茉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偷偷給林珊妮發了一條消息:
【姐妹?】
林珊妮再也沒回複。
這更加驗證了阮蘇茉的猜想。
媽媽,這兩個人好野啊!
,
Wilson是隔天下午的飛機。
段西珩有事走不開,委托裴越開車送阮蘇茉去機場。
放眼整個海城,除了段西珩,大概也就隻有裴越認識Wilson。有他在,不用怕接錯人。
裴越今天是從公司臨時出來的,穿著正裝,與上回在度假村完全判若兩人。
要不是剛見麵時他衝阮蘇茉喊“嫂子好久不見”,阮蘇茉可能都沒認出他。
裴越性格外向自來熟,阮蘇茉一坐上車,他就跟她聊了起來。
“嫂子,上次見麵,我們都沒來得及好好認識。我姓裴,裴越,越是超越的越。”
“……我姓阮,阮蘇茉。蘇州的蘇,茉莉的茉。”
裴越姿態悠閑地單手轉著方向盤,這會兒隻有他們兩個人,他按捺不住好奇,問道:“嫂子,你和西珩怎麽認識的?”
阮蘇茉沒想到裴越會問這個,想了想,說:“認識很久了,這幾年都沒聯係。”
“不會他出國前你們就談上了吧?”
“沒有沒有,他出國後我們就沒聯係了。”
“這樣啊,我還以為他這麽固執回國是為了你呢。他畢業那時候很多公司爭著搶著要他,但他一家都沒留。”
阮蘇茉眨眨眼,心想,段西珩才不是為了她回國呢。
這六年他們都沒聯係,他回國後的第一次見麵還是因為黎頌嫻的安排。
……
既然說到這個,阮蘇茉悄摸摸向裴越試探打聽:“他在國外交過女朋友嗎??”
“女朋友?”裴越想都沒想就回答了:“沒有,他對這方麵完全不感興趣。”
阮蘇茉:“那……有關係比較好的女生朋友嗎?”
“這個……”
裴越忽然陷入思考,惹得阮蘇茉心髒提起,格外緊張。
裴越思考完後,說:“好像有一個。”
阮蘇茉:??????
“剛入學的時候他比較冷淡,跟誰都不熟,也不愛說話。我跟他一個宿舍,當時就經常看到他對著手機,好像在聊天。”
“不過後來就沒了,也就剛開始那兩個月。”
“我很好奇對方是誰,偷偷瞄過一眼,應該是個女孩。”
警報聲嘀嘀嘀直響,阮蘇茉立刻豎起耳朵,連忙追問:“是誰?”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就記得她的頭像很可愛,微信名叫‘睡覺覺’。”說到這,神經大條的裴越還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一些不該說的,還在那笑:“隻有女孩子會叫這個網名吧,睡覺覺,是不是很可愛——”
忽然,他閉嘴了。
這張沒把門的嘴啊!
裴越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嫂子,這都過去的事了,後來我真沒見過他聊天,真的,我發誓!我以我人格發誓!”
阮蘇茉的反應卻有些奇怪,人看起來有些懵,表情有些茫然。
半晌之後,她還反而還安慰裴越:“沒事,我不介意。”
裴越:“……”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女人的話要反著聽?
越說不介意,可能就越是……介意?
裴越一時不敢說話,怕自己越描越黑。
阮蘇茉坐著怔了好久,最後從隨身的包裏拿出手機。
解開鎖屏,她和段西珩的聊天界麵還沒關,還停留在不久前的聊天。
段西珩說:【裴越十分鍾後到】
阮蘇茉手指輕移,點開自己的個人資料。
腦海裏出現的,卻是很多年的那個冬天夜晚。
那天夜裏,她因為趕作業困到崩潰,一邊寫數學卷子一邊委屈掉淚。
段西珩就在她旁邊看著,麵無表情,像座無情的雕塑。
“段西珩,我真的寫不完,你幫幫我吧……”阮蘇茉哭著懇求,看起來格外可憐。
可是段西珩不為所動,往她麵前又無情壓了一張試卷。
“還有這張,別忘了。”
阮蘇茉這些徹底不幹了,把筆一甩,哭著就要起身:“我不寫了我要睡覺!我要睡覺!”
但是她還沒來得及走人,就被段西珩按著後頸重新按到了椅子上。
“繼續寫。”
“不,我要睡覺!”
“寫!”
“睡覺!”
“明天要交。”
“睡覺!”
“阮蘇茉。”
“睡覺!”
“……”
幾秒後,段西珩終於繃不住,放棄了。
“阮蘇茉,你幹脆改名叫睡覺算了。”
然後他拿過試卷和筆,開始替她寫卷子。
見段西珩終於肯替自己補作業,阮蘇茉鼻子一酸,愈加委屈。
“你早點替我寫不就好了,說不定現在我已經在睡覺了。”
段西珩:“……”
……
汽車迎著烈日在柏油馬路上奔馳。
車窗外景物飛逝而過。
阮蘇茉看著自己六年都沒改過的微信昵稱出神。
睡覺覺——
很幼稚的一個名字。
是那晚之後,她改的。
這六年,她一直保留著,就像是保留著十六歲那年,磕磕絆絆,兵荒馬亂,酸澀又落空的,少女暗戀。
作者有話說:
啊,她好愛他,他也好愛她(如果沒結婚,他們大概就是彼此青春裏的遺憾了吧T,T)
感謝在2022,06,18 13:55:14~2022,06,19 10:02: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婧婧.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婧婧.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Hinny斯 2瓶;廢話少說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21章
海城近年來國際貿易發展迅速, 機場的國際出口熙熙攘攘,金發碧眼或者黑膚強壯的外國友人隨處可見,黃皮膚黑頭發的國人倒是在他們中間顯得突兀。
從出口通道裏走出來的兩父子,中年男人儒雅斯文, 商務打扮, 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跟在他身邊的小男孩看著七八歲, 皮膚很白,穿著一件淺色POLO衫,戴著一個黑色漁夫帽, 擋住了大半張臉。
“嫂子,他們到了。”
在接機口等待的裴越看到人後, 對阮蘇茉說了一聲,然後主動上前去迎接段西珩的繼父謝文生和弟弟Wilson。
裴越跟謝文生熟絡地打招呼,趁機薅了一把Wilson的頭, 漁夫帽變了位置, 一張稚氣未脫的小臉被迫完整展現出來。
他跟段西珩還是蠻像的。
尤其是這張沒什麽表情的臉。
在國外長大的小孩都這麽早熟嗎?
阮蘇茉回想一下自己所接觸過的這個年紀的小孩,好像都很鬧騰。
“這是西珩的太太。”裴越跟謝文生簡單敘舊之後, 向他介紹旁邊的阮蘇茉。
阮蘇茉從小Wilson身上收回視線,衝謝文生笑了一笑:“你好,我叫阮蘇茉。”
“你好,初次見麵,我姓謝。”謝文生跟阮蘇茉禮貌性握了一下手,說:“這是Wilson,這些天要麻煩你了。”
“不麻煩。”阮蘇茉保持著甜甜笑容,跟Wilson打招呼:“你好呀, 小朋友。”
Wilson卻不理人, 小眉頭微微皺著, 好像有些敵對的情緒。
謝文生發現了,便沉聲提醒:“Wilson,喊人。”
Wilson把頭一撇,不聽。
阮蘇茉倒是笑了,剛才還覺得這小孩成熟呢,現在一看,也就是個小屁孩嘛。
謝文生這次回國有些急事要處理,本來隻是自己回來,但是Wilson非要跟著回來找段西珩。
沒辦法,他隻能帶Wilson回來,委托段西珩照顧幾天。
現在他要趕去處理私事,跟阮蘇茉還有裴越說了幾聲抱歉的話,留下Wilson就急匆匆走了。
Wilson倒是沒什麽分離焦慮的情緒,第一次回國,離開父親,看起來沒一點慌張和害怕,反而還有點……興奮。
剛坐上車,他就著急的問裴越:“裴越哥哥,我哥哥在哪?”
“你哥在工作。”裴越係著安全帶,笑道,“這麽著急見你哥啊?”
Wilson點頭,怕裴越看不到,又重重點了一下頭然後說:“我們現在去找他嗎?”
“這得問你嫂嫂。”
兩人的視線突然同時看向阮蘇茉。
坐在後座的阮蘇茉從手機上抬起頭:“……”
她說:“我無所謂的。”
裴越:“行,那我們先回公司。”
汽車緩緩駛離機場,車內安靜。
阮蘇茉秉著友好相處的想法,給Wilson遞了一瓶礦泉水:“喝水嗎,小朋友?”
Wilson轉頭看看她,什麽都沒說,唰一下就把臉轉走了。
阮蘇茉:“……?”
她忍不住問裴越:“他聽不懂中文嗎?”
明明剛才在機場,他爸爸還跟他說中文呢。
“不會啊,他們家雖然很早就移居國外了,但在家裏交流一直都是用中文。”
裴越跟段西珩認識這麽多年,對他母親一家的情況多多少少有那麽一點點的了解。
不過他也覺得今天的Wilson有些奇怪,“他平時不這樣,可能第一次回國,水土不服吧。”
阮蘇茉默默看著旁邊這個不搭理她的、圓乎乎的、無情的後腦勺……
算了。
她大度,不跟小屁孩計較。
沒禮貌的小朋友很容易挨揍的!
,
Desr芯片公司主供科技與通訊類項目,公司設計風格走現代化風,極簡留白,通透的玻璃隔牆定義出辦公分區,開放、自由,又富有科技感。
段西珩正在和技術團隊開會,會議內容較為重要,通透玻璃牆拉上了落地百葉窗,看不清裏麵情況。
裴越帶著阮蘇茉和Wilson到公司接待處的小休息室,自己就去忙了,薑助理過來送上茶水,之後也不見了人影。
整個公司的人好像都很忙,所有人都處在一個忙碌、快節奏的世界裏。
唯獨安靜的休息室——
阮蘇茉和Wilson幹坐著,大眼瞪小眼。
也不知是不是阮蘇茉錯覺,她怎麽總感覺麵前這小孩好像不喜歡自己。
瞧瞧他那臭臉和他那怨念的小眼神,好像她搶了他最喜歡的玩具一樣。
阮蘇茉最不喜歡在公司裏等人,因為真的很無聊。
以前她總是等阮天成,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
現在輪到等段西珩了……
不會也要等幾個小時吧?
正當阮蘇茉愁著等待太無聊,外麵傳來腳步聲,回頭時候,休息室的門恰好被打開。
“哥哥!”
剛才還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等人的Wilson在看到段西珩的那一瞬間,就跟上了發條一樣彈了出去,直接衝上前抱住段西珩的大腿。
“哥哥我好想你嗚嗚嗚嗚……”
阮蘇茉:?
小孩子的眼淚說來就來?
段西珩似乎已經習慣Wilson的撒嬌和黏人,沒太大反應,淡淡拍拍他的頭,然後視線朝站起身的阮蘇茉這邊投來,問她:“等很久了?”
阮蘇茉:“沒——”
“沒有很久,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哥哥,等再久都不覺得久!”
小Wilson一麵抹眼淚一麵說,小可憐的模樣,完全像隻討主人憐愛的小貓咪。
段西珩又拍拍他的頭,繼續問阮蘇茉:“現在回去?”
阮蘇茉剛想張嘴,Wilson就又搶白:“好!我要跟哥哥回家!哥哥給我做好吃的!”
段西珩耐著性子,再一次,輕拍兩下Wilson的頭,對他說:“我在問你嫂嫂。”
淚花漣漣的Wilson一愣,跟哥哥久別重逢的激動瞬間就演變成委屈。
“哥哥,你不喜歡我了嗎?”
……
阮蘇茉看著兄弟情深的兩人,好像知道為什麽這小孩對她沒好臉色了。
他小小年紀,妥妥的兄控呀!
不過段西珩對這樣一個小孩顯然沒有太多溫柔情緒,他表情很淡,隻說:“拿上你的東西,回去了。”
Wilson乖巧點頭,轉頭往沙發這邊跑,拿上自己的書包和漁夫帽。
然後一眨眼,就站在了段西珩身邊,一副隨時可以跟段西珩回家的樣子。
阮蘇茉慢吞吞地走過來,其實這一路她心裏都藏著事,這會兒見到段西珩了,實在有些憋不住。
“段西珩,我有事問你。”
段西珩很少見阮蘇茉露出這種認真疑惑又糾結的表情,一般她這樣,就表示她確實是遇上了想不通的事。
他提議:“回去再說?”
“不要,我又不跟你們回去。”阮蘇茉瞧了瞧旁邊偷聽兩人說話的Wilson,對段西珩下命令,“你讓他先消失十分鍾。”
……
工具人裴越被叫過來,領走了一臉不情願的Wilson。
阮蘇茉則走進了段西珩的辦公室裏,一個隻有他們的私密空間。
“要問我什麽?”
門關上的時候,段西珩問。
阮蘇茉轉過身麵對他,尋找了半天的措辭,猶猶豫豫的,看得段西珩忍不住蹙眉。
“怎麽了?”他不禁問。
“也沒什麽,就是……”阮蘇茉小眼神打量著麵前的人,隨後把心一橫,直接問:“你朋友說你剛在國外入學的時候,經常拿著手機聊天。你在跟誰聊天?”
幾秒安靜。
段西珩臉上表情僵硬幾分,雖然還是剛才那般雲淡風輕,可眼底卻已經微微暗沉,有那麽一絲琢磨不透的情緒浮現。
他沒回答,反而問:“他還說什麽了?”
“沒了,就說了這個。”
阮蘇茉緊緊盯著段西珩的臉,心髒忐忑亂跳,想親自跟他確認。
段西珩喉結滾動一瞬,隨後說:“沒有聊天。”
“那他說你一直在聊?”
“沒有聊,隻是我單方麵打了字。沒有發出去。”
“為什麽不發?”阮蘇茉追問,鼓噪的心跳貼近耳膜,靈魂都已經準備好跟著他的回答震顫。
段西珩沉默許久,繃緊的下頜線流暢幹淨,一身考究斯文的西服已經讓人聯想不起幾年前他十幾歲時的模樣。
他自己也有些想不起那時自己什麽模樣。
在陌生的國家,陌生的語言環境裏,忍著密密麻麻鑽破理智和情感的思念,將自己想說的話,打出來的字,一個、一個、又一個地刪掉——
“因為她說,她最討厭我。”
時隔幾年,段西珩用聽不出情緒的語氣說出當時阮蘇茉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深沉眼眸蘊著暗色的光,注視著阮蘇茉。
阮蘇茉迎上他沉沉目光,扁扁嘴巴說:“你真的好笨,都加了我了,還一個屁都不敢放。那你加我幹什麽,是為了給我朋友圈點讚嗎?”
想想她又覺得無語:“我說討厭你,你就覺得我真討厭你,那你回國我媽安排我們見麵你怎麽沒拒絕?”
“你連個消息都不敢發,當時怎麽還敢來見我?”
阮蘇茉一連串的問題,讓段西珩確定他一開始的那個想法:
阮蘇茉從裴越那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對方就是她自己。
眼前的女孩好像對他是又埋怨又嘲笑,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把“膽小鬼”這個標簽貼到他臉上。
他表情鬆動一點,不知為何,心情也隨之鬆散了一些。
“因為六年了。”
他看著她,慢慢柔柔地說:“我想,她這麽大度,聰明,可愛,友善,經過了這六年……”
“應該已經不討厭我了吧?”
作者有話說:
蘇茉:(鼓掌)(豎大拇指)你贏了
,
其實段西珩當時沒有聯係阮蘇茉還有別的很重要的原因,這個後麵會寫。
,
好消息:二更了
壞消息:沒有存稿了T,T
, 第22章
——“應該不討厭了吧?”
當然不討厭。
本來當初, 阮蘇茉也不是真的討厭他。
那隻不過是她因為太過傷心,而說的氣話而已。
比起這個,阮蘇茉反而還擔心段西珩討厭自己,畢竟那時候的她總亂發脾氣, 最後那次見麵, 他可能都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麽會突然那樣生氣。
……
Wilson耐不住肚子的饑餓過來敲門, 阮蘇茉暫且先結束了這場對話,讓段西珩先帶Wilson回去。
“你帶你弟弟回家吧,我也回去了。”
段西珩:“不一起?”
“你忘啦, 我們家兩個方向呢。”阮蘇茉看起來是沒有一點要跟段西珩回去的打算。
段西珩像是思考了一下,說:“送你。”
,
海城的晚高峰總是擁堵, 整個城市的交通像是陷入癱瘓。
車在路上開開停停,龜速移動。
Wilson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又餓又困, 在車上吃了幾塊餅幹墊了肚子之後就在躺在後座睡著了。
阮蘇茉對這個時間點的交通非常了解, 習以為常地說:“我就說你們先回去吧,非要送我。去我家的這條主路, 沒個天黑你開不出去。”
外麵汽車的喇叭聲時而響起,司機們好像在借此發泄擁堵的焦慮。
而他們車內,段西珩左手輕搭在方向盤上,姿態輕閑,看不出一絲堵車的焦躁和不耐。
阮蘇茉看著他不為所動的平淡臉龐,開始回想,她有在他臉上看到過急躁的表情嗎?
大概沒有吧,緊張、著急、不耐煩這一類的情緒, 他好像都沒有過。
段西珩察覺到阮蘇茉的目光, 側目去看, 眉毛皺了一瞬:“累了?”
本來不覺得,但是聽段西珩這麽一問,阮蘇茉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
“嗯……”她揉揉眼睛,頭往副駕座椅上靠,聲音軟軟的,帶著倦意:“我也睡一會。”
段西珩點頭。
“到了叫你。”
阮蘇茉應著,眼睛閉上,沒一會就睡著了。
段西珩側頭看了她許久,就像從前的每一次,她在從學校回家的車上睡著,他都忍不住這樣看她。
甚至有幾次,都差點被開車的司機察覺。
少年時期的喜歡,是明晃晃的,濃烈的,又悄無聲息,想拚命隱藏。
……
阮蘇茉再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黑。
她疲倦地眨眼,意識還沒清醒過來,先聽到了身旁一句清沉的:“醒了?”
阮蘇茉轉頭,微弱的路燈被車窗玻璃過濾,留下朦朧晦暗的光。
段西珩的側臉被這一層薄光覆蓋,光影籠罩,眸色清明。
他還坐在方向盤前,安全帶解了,看起來像是等了許久。
阮蘇茉清醒片刻,下意識往車後座看了一下,Wilson還在睡。
她壓低聲音問段西珩:“我睡了很久嗎?”
“不久。”
騙人。
看外麵的夜色,就知道現在至少晚上七、八點了。
他們出發的時候才五點多。
阮蘇茉整理整理衣服,解開安全帶,嘀咕著:“怎麽不叫醒我,我要是睡到半夜,你也等到半夜啊。”
抬頭,看到車窗外景色時,她愣了愣。
“不是送我回家嗎?”
段西珩淡淡點頭:“嗯。”
阮蘇茉:“可是這裏——”
“這也是你的家。”
段西珩眼睫微垂,看著她時眸光凝聚,似有笑意:“歡迎回家,女主人。”
,
段西珩在等阮蘇茉睡覺的時候,下單了生鮮超市的外送。
等他將Wilson抱回房間,外送恰好送到。
阮蘇茉開門,看到兩大袋的超市購物袋,以為外送員送錯了。
外送員仔細查看訂單地址,說著:“沒送錯呀,段先生,手機尾號是……”
“沒送錯,是這裏。”段西珩不知什麽時候過來,接過購物袋,對外送員說了一聲:“謝謝,麻煩了。”
外送員走後,阮蘇茉見段西珩一手一個購物袋,便主動替他關上了門。
“你買這麽多菜做什麽?你要做飯嗎?”
段西珩“嗯”一聲,提著購物袋走向廚房。
阮蘇茉又跟上去,看起來很好奇。
“你還會做飯啊?”
“不大會。”
段西珩一麵整理購物袋裏的蔬菜,一一拿出來,一麵說:“勉強能吃。”
他抬眸:“敢吃嗎?”
阮蘇茉:“敢,為什麽不敢。”
段西珩唇角動了動,似是笑了一下。
“不過,你對你弟弟可真好,還親自給他做飯。你在我家蹭吃蹭喝那麽久,都不見你給我做頓飯。”說著,阮蘇茉不大高興地用鼻子哼出幾個字:“真偏心。”
段西珩解開另一個購物袋的手指微頓,隨後他不慌不忙地從裏麵拿出訂購的海鮮——
“蝦……蛤蜊……螃蟹……鮑魚……”
阮蘇茉看著一樣一樣出現在眼前的食材,眼睛都亮了,“這些——”
“嗯,給你買的。你喜歡。”
段西珩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是個稱職的哥哥,他確實偏心。
全偏在阮蘇茉這裏。
阮蘇茉喜歡海鮮,在海城這個臨海城市,想要滿足她,倒也不是很困難。
“隻對我弟弟好嗎?”他問。
阮蘇茉搖頭,非常開心地搖頭,隨後又很著急地催促:“你快點,快點,我都餓了。”
段西珩輕笑一聲,垂眸慢條斯理地挽襯衣袖口,露出的小臂線條流暢,有隱隱約約的力量感。
廚房比較大,阮蘇茉就跟在段西珩後麵,探著小腦袋看他清洗食材。
“這幾隻螃蟹一定很瘦,這麽大的殼都是騙人的,沒有黃也沒有肉。”阮蘇茉對著段西珩洗涮的螃蟹發表著自己的見解。
段西珩:“你怎麽知道?”
阮蘇茉送他一個“你真笨”的眼神:“現在七月份呀,螃蟹都沒有肉的。要等到中秋節那時候才肥美。”
說到這,阮蘇茉忽然想起什麽:“那時候正好你生日哎。”
段西珩的手指猝不及防被螃蟹腿紮了一下,他微微愣神過後,轉頭看向阮蘇茉。
“你記得?”
“當然記得,我記性又不差。這個怎麽會記不住。”
段西珩眉眼閃動,有什麽話想說,卻凝在嗓子口,發不出聲。
阮蘇茉沒發覺他的情緒,眼裏暫時隻有這一堆還沒處理好的海鮮,忍不住又開始催促:“別發愣了,快點快點,洗這個蝦,還有這個鮑魚。”
她是真的餓了,早已經迫不及待。
段西珩勉強收斂情緒,低頭繼續手上的工作。
清洗完所有食材,段西珩取了一個琺琅鍋,用生薑片鋪底,依次放入海鮮,肉多的放下層,帶殼的放上層,最後淋上少許料酒。
等待出鍋的過程裏,他煮了一份意大利麵,煎了牛排。
簡單的西餐比中餐稍微方便一點,不用花太多時間和心思就能上桌。
預計還有幾分鍾就可以開飯的時候,段西珩讓阮蘇茉幫忙去叫一下在睡覺的Wilson。
阮蘇茉想也沒想就拒絕:“我不要。你弟弟看起來不大喜歡我,要是他有起床氣怎麽辦。”
段西珩有些奇怪:“他不喜歡你?”
“對啊,我跟他說話他都不理我。”
擺張臭臉,就跟以前的你一樣。
她在心裏偷偷吐槽。
“可能他不大習慣。”
阮蘇茉想起裴越說的:“水土不服?”
“不是。”
“那不習慣什麽?”
“不習慣多出一個嫂嫂。”
段西珩將燙熟的西蘭花和胡蘿卜擺盤到盛著牛排的瓷盤裏,轉而對阮蘇茉說:“我去叫他,馬上可以吃飯了。”
“段西珩。”
阮蘇茉叫住他,猶豫一小會:“我剛剛不是在跟你告狀。”
段西珩停頓過後,說:“沒關係,你可以告狀。”
等他走後,阮蘇茉偷偷捂住了自己發燙的臉頰。
他好溫柔。
她都有點不習慣了。
……
Wilson被叫醒後,簡單洗漱了一番,坐到餐桌前的時候,額前頭發還沾著水珠。
他已經很餓,吃東西的速度很快,可是並沒有狼吞虎咽,能看出教養很好。
阮蘇茉吃了幾口意麵,正準備對自己期待已久的雖然沒有多少肉的螃蟹下手時,一個小碟子被推向她。
圓形的白瓷小碟,剝好的蟹肉和蝦肉整整齊齊地擺在上麵——
段西珩以前就經常這樣做。
與現在的主動不同,以前,都是她讓他做的。
每次家裏晚餐有帶殼一類的食物,阮蘇茉都會坐著不動手,要段西珩剝殼放到她的碗裏。
他不會拒絕,每次都沉默地替她剝好。
有時黎頌嫻會看不下去,說她太嬌氣。
後來段西珩走後,阮蘇茉回想到這些,承認自己真的太嬌氣。
而且,這種壞習慣一旦被養成,就真的很難改。
當她隻能自己剝蝦殼的那頓晚餐,家裏沒有人,阮天成一如既往地不著家,黎頌嫻不知在忙什麽,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回來。她一個人坐在餐桌前,一邊哭一邊做著段西珩曾為她做過的事。
那時的她以為,這輩子,他都不會再為她做這些事了。
眼睫不知不覺被打濕,阮蘇茉眨了眨眼,回神後看向正用濕紙巾擦手的段西珩。
然後再悄悄把小碟往自己這邊移了一點,方便下筷。
而這時候,她發覺對麵虎視眈眈的小眼神。
抬頭,兩個人目光對上。
Wilson看看小碟裏麵的東西,再看看擁有它們的阮蘇茉,又看看自然淡定切著牛排的段西珩……
他嘴巴動了動,對段西珩說:“哥哥,我也想要。”
段西珩抬頭看他一眼,語氣淡淡:“要什麽?”
“跟她一樣的。”
聞言,段西珩停下手中刀叉,沉靜的眸子不起波瀾:“這是該有的禮貌嗎?”
Wilson一愣,表情有點僵。
段西珩問:“‘她’是誰?你應該喊她什麽?”
Wilson沒見過哥哥這樣的語氣,他有些怕,重新看看對麵的阮蘇茉,不服氣地低頭:“……嫂嫂。”
“以後不能這麽沒禮貌。不能不理人。”段西珩重新動起刀叉切起牛排,“你欺負她,我會生氣。”
“……”
Wilson扁扁嘴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模樣看著著實有些委屈。
“你已經八歲,想要吃什麽可以自己動手。我沒有為別人服務的習慣。”
聽完段西珩這句,剛才就已經懵了的阮蘇茉更加懵上加懵。
沒有為別人服務的習慣……?
那這盤小碟子……?
“你不是別人。”
段西珩看著發懵的阮蘇茉,仿佛是在解答她的疑惑,然後提醒她:“吃飯。”
作者有話說:
Wilson: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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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廚房流水聲不斷。
段西珩在洗碗, 衝完最後一個碟子,他關上水龍頭,廚房驟然安靜。
而這時候,他才問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阮蘇茉:“想說什麽?”
阮蘇茉有點意外:“你怎麽知道我有話想說?”
“感覺到了。你沒事不會在這等這麽久。”
“……噢。”
既然都被發現了, 阮蘇茉也不藏著掖著, 直接問:“剛才吃飯你說的……我不是別人, 那我是誰?”
一臉的明知故問,得意洋洋。
段西珩看她這樣的小表情,無奈一笑:“你說呢?”
阮蘇茉笑起來, 眼尾彎彎:“原來結婚的待遇這麽高啊,你都沒看到你弟弟的臉, 都快黑啦。”
他好雙標。
她好喜歡。
不過想到Wilson,阮蘇茉不由得說:“但是你弟弟好像很難過,你不去哄一哄?”
吃完飯後, Wilson就一個人回了房間生悶氣。
小模樣看起來真的有點點可憐。
段西珩最後整理好廚房, 從冰箱拿了一瓶盒裝鮮奶,剪開包裝, 往牛奶杯裏倒。
兩個牛奶杯進入微波爐的時候,他才說:“他會想明白的。”
“想明白什麽啊?他才八歲哎,你把小孩子想的也太厲害了。”
阮蘇茉突然替Wilson打抱不平,怎麽有個這樣無情的哥哥啊。
“他這麽喜歡你,你吃飯的時候還凶他,看著真的好可憐,蔫蔫的。”
“……”
被責怪的段西珩無奈:“我沒凶他,我隻是教他要有禮貌。”
阮蘇茉:“可是小孩子還是要哄的, 他第一次回國, 現在爸爸媽媽都不在, 在陌生的環境裏,肯定會有小情緒的。”
“你是他哥哥,去哄哄他。”
微波爐滴的一聲,牛奶熱好,段西珩取出來,將其中一杯遞給阮蘇茉。
“喝了睡覺。主臥是二樓靠左的那間。”
阮蘇茉順手接過牛奶,可是很快反應過來:“我沒有要留宿呀,茉莉還在寵物中心,我得去接她。”
段西珩眸色淡淡:“明天再接?”
阮蘇茉眨巴眨巴眼,好像也行。
反正茉莉挺喜歡那裏的,她經常把它托管在那裏。
“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都準備好了,都在臥室裏麵的浴室。”段西珩說。
阮蘇茉懵懵點頭,腦子還沒來得及轉過彎來,就見段西珩已經端著另一杯牛奶離開廚房。
她就這麽順理成章地……留下了。
其實她今天都沒打算來這裏的。
算了算了,留下就留下吧。
畢竟這也是她家。
阮蘇茉喝完溫熱的牛奶,衝洗了一下杯子,按著段西珩說的,去了樓上二樓左側的主臥。
這還是她第一次進他的房間。
臥室寬敞,極簡的灰黑設計,黑色真皮床線條板正。因為設計巧妙,整體的暗色係並不會帶來壓抑感,反而讓人感覺如釋重負,像到了黑夜時分,該是忘卻一切盡情休息的時刻。
但是阮蘇茉看著這張床,一點都不想睡覺,腦子裏冒出來的小心思跟放鞭炮似的,劈裏啪啦把她耳朵和臉都給燙紅。
然後她趕緊跑進浴室冷靜冷靜。
她怎麽能是這種人呢?!
她竟然……有點……想……
好吧,阮蘇茉承認原來自己也是有那方麵需求的。
好羞恥。
……
另一邊。
Wilson坐在床邊喝著段西珩送上來的牛奶,低著頭,看起來情緒不高。
段西珩靠門邊站著,隔著一點距離,問他:“不高興了?”
Wilson可憐兮兮地搖頭。
段西珩耐著性子說:“我知道你為什麽對她那種態度。有一點你必須明白,我不止是你一個人的哥哥。”
“……哥哥,你真的是因為她……”Wilson停頓一下,別扭改口:“因為嫂嫂,你才不回去嗎?”
“是因為她,也不全是因為她。”
段西珩朝Wilson走過來,揉揉他頭頂,“Wilson,成年人的世界跟你們小孩不一樣。長大後你會明白。”
“就算我不在你身邊,我也還是你哥哥。你不用擔心我結了婚,就不喜歡你。”
Wilson委屈巴巴的抬起頭,眼眶水潤潤的。
“可是……你明明更喜歡嫂嫂。”
“她也把你從我這裏搶走了。”
段西珩沉默片刻,蹲下來,跟Wilson平視。
他表情認真,說:“我對你們的喜歡不一樣。而且,她沒有從你這搶走我。”
“在認識你以前,我就更喜歡她。”
Wilson好像聽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
在他的世界裏,他還不懂愛情是什麽東西,他隻知道自己一直喜歡的哥哥走了,去了一個遙遠的國家。
雖然他很小的時候,哥哥就是從這個遙遠的國家過來的。
“哥哥,你永遠都會是我哥哥嗎?”
“嗯。”
得到這樣的應允,Wilson心情明顯好了不少,咕嚕咕嚕就把手上的牛奶喝完了。
“早點休息。如果因為時差睡不著,就玩會遊戲。有帶pad過來吧?”
“帶了!我一會跟媽媽視頻!哥哥晚安!”
,
段西珩回到臥室的時候,阮蘇茉還在洗澡。
他沒喊她,拿上換洗的衣服去了外麵的衛生間。
沒多久,阮蘇茉洗完澡裹著睡袍出來,腰帶簡單打了個結。頭發吹得半幹,還濕著的發尾一縷一縷地打著卷,有幾絲貼在脖頸皮膚上。
她表情有些尷尬,剛才洗澡前沒有確認浴室裏麵的東西,洗完才發現裏麵根本沒有她換洗的衣物。
好在裏麵放了件睡袍,能讓她暫時應下急。
偏大的睡袍明顯是男款,深藍色的絲綢麵料套在她嬌小的身形上,像把她整個人都包裹住。
阮蘇茉看看快到自己腳踝處的下擺,再將偏長的袖子卷起,視線在臥室尋找一番,沒看到衣櫃。
她隻好老老實實在房間裏等段西珩。
等啊等,等了老半天,都不見他回來。
沒辦法,手機也還在客廳,阮蘇茉隻能出去找他。
她開門走出臥室,發現走廊盡頭的那間房亮著燈,門沒關。
於是她朝那邊走去。
“段西珩?”
段西珩正坐在書桌前,麵對著電腦,聽聞聲響,他抬頭看過去,見到穿著他睡袍的人後,眸子不自覺暗下幾分。
他喉結滾動一番,關了正準備處理公司事務的電腦,問:“怎麽了?”
阮蘇茉這才發現段西珩不知什麽時候去洗了澡,衣服換了,頭發濕濕的。
她踏進書房,有些埋怨:“你不是說換洗衣服都準備好了嗎,我怎麽沒看到。”
“在衣櫃裏。”
“衣櫃在哪?”
“在外麵衣帽間。”
“……”
阮蘇茉撇撇嘴,小聲說:“那你還說在浴室。”
她轉身要出去,但是又停了停,不大高興地命令:“衣帽間在哪裏,過來,帶我去。”
“好。”
段西珩失笑,起身離開辦公桌,朝阮蘇茉這邊走了幾步。
可走到門邊的時候,阮蘇茉卻被攬腰直接拉到了他懷裏。
門被關上。
阮蘇茉的背緊靠著牆壁,段西珩就在她麵前,腹背受敵。
他的手輕輕搭在她腰側,食指繞過腰帶,纏繞住那順滑的布料。
“是不是有點大膽?”他嗓音半啞,尾調微揚,像勾著她心神跑偏。
阮蘇茉睫羽微顫,有點躲避他黑沉炙熱的眼眸。
“我沒有。”
“隻穿了一件我的衣服跑出來,還不大膽嗎?”
阮蘇茉呼吸一燙,忙不迭地否認:“誰——誰說隻穿——一件——”
他輕靠到她耳邊,輕聲說話,像在安撫她的緊繃,可越這樣,她的呼吸就越燥熱。
因為他說:“看到了。”
阮蘇茉低頭去看,起伏胸膛出賣她的緊張。
而她越緊張,就越有些反應無法掩飾。
薄薄一件睡袍,幾乎遮掩不住什麽形狀。
“段西珩你怎麽這麽流/氓!”
阮蘇茉紅著臉罵他。
再推搡他。
結果她卻被他抱起,坐到了書桌上。
書房做了很大一麵牆的書櫃,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
溫柔色調的燈光忽然變得影影綽綽,視線所及的書櫃,門窗,都似乎開始虛晃。
阮蘇茉抓緊段西珩的頭發,恨不得能使勁拽下。
可她拽不下,隻能失力般往後仰,胸膛、鎖骨和脖頸,仰出一個漂亮弧度。
分不清是潮熱還是冷汗,脖子和臉都沁著細密的汗。她咬緊嘴唇,大腦快要缺氧,四肢百骸都要失力,那種虛無的滿足感是滅頂的,令人墮落和羞憤。
最後段西珩站起來,替她拉好衣擺,將她擁到自己懷裏,他的呼吸也亂著。
阮蘇茉的意識一點一點恢複,偏頭看到段西珩微微泛紅的嘴唇時,不忍直視,直接伸手捂住。
“你好壞。”
“嗯。”
他承認。
因為被捂著嘴,隻能發出一個簡單的音,喉結共顫。
視線碰撞,目光凝視,氣息都心照不宣地勾纏彼此。
段西珩抓住阮蘇茉的手,從嘴唇上拿來,靠近過來想吻她的時候,她一下子躲開了。
“不想在這。”
段西珩退而求其次地親了親她耳朵,他好像格外喜歡親她耳朵。
“那我們回臥室。”
“可是……你弟弟還在……”
段西珩哄著她一般,在她耳邊低語:“我們偷偷的。”
作者有話說:
達咩達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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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在陌生的地方總是容易醒。
阮蘇茉醒來之後, 身旁一如既往的沒有人。
隻是與以往不同,今天的她睡在段西珩的床上,鼻尖所觸,隱隱約約, 皆是他的味道。
她抱著被子緩神, 醒了就再睡不著, 想想不如起床。
昨晚皺巴巴丟在床邊的暗藍色睡袍不知什麽時候被撿起,隨手掛在一旁的椅背上,幾絲明顯褶皺仿佛在提醒阮蘇茉昨夜的熱烈。
那種熱烈, 是像被拉進一片無聲的黑色海洋,隨海浪翻湧, 亦或翻身而上,將身下那人當作一片孤舟,與他隨波共蕩。
阮蘇茉回想起這些畫麵, 把自己往段西珩暗灰色的被子裏躲了躲。
顏色越是分明越是容易刺激腎上素和多巴胺的分泌, 現在阮蘇茉一看到這深色床單被套,就會想起在床上麵白得晃眼的段西珩……
昨晚的她好像比他還激動。
不行。
要換掉, 這些床單被套通通都要換掉。
下次她也不要在上麵了。
阮蘇茉躲在被子裏冷靜冷靜,隨後掀開被子準備起床,在看到床頭櫃上整齊疊放著的家居服時,又頓了頓。
她拿過來看。
款式與她自己家裏的差不多。
不止有家居服,還有另外兩樣貼身衣物。
阮蘇茉忽然在想,她是該誇段西珩貼心細致呢,還是該說他早有預謀?
什麽東西都準備了,昨晚床上要用小雨傘的時候他竟然也能突然變出一盒沒開封過的……
阮蘇茉想了想, 打開床頭櫃抽屜。
好的, 確認了, 他就是早有預謀。
看看這一抽屜的小雨傘!!!
,
阮蘇茉起床總會磨蹭半天,換好段西珩準備好的衣服再洗漱一番下樓,距離她起床的時間都快過去了一小時。
剛打開臥室房門,阮蘇茉就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香味,好像有人在做早餐。
她瞬間就餓了。
樓下廚房,段西珩在煎蛋。
阮蘇茉跑過來,湊到他旁邊,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平底鍋裏的煎蛋,不忘問:“你怎麽還在家,沒去公司?”
“遲一點再去。”
段西珩熟練地給鍋裏的蛋翻了個麵,偏頭親了一下阮蘇茉的額頭:“餓了?”
阮蘇茉沒料到他會突然來這麽一下,心跳噗通一聲,把他推開。
“幹嘛呀,煎你的蛋,不要一心二用。”
段西珩唇角微抿,重新站好,繼續煎雞蛋。
“你對你弟弟真好,特意給他做早餐。都沒給我做過,每次一起床就沒了人影。”
段西珩:“……”
又來了。
阮蘇茉哼哼兩聲,叉著腰指揮:“這個蛋要糊了,快翻麵。我要吃那個蛋,那個漂亮一點,沒有糊。”
“……”
幾秒後,段西珩歎氣:“阮蘇茉,你真是我祖宗。”
祖宗?
阮蘇茉皺起秀麗的眉毛,不大明白:“什麽意思?你是不是在罵我?”
段西珩忍不住笑,“說你難伺候。誰敢罵你。”
阮蘇茉紅了紅臉,伸手往西褲中間的小段西珩上一抓,惹得段西珩猝不及防僵硬住,眉頭微蹙。
她得逞後,迅速往後退幾步,生怕段西珩撲過來報複。
“你也難伺候!一會讓我趴著一會讓我在上麵又一會讓我在下麵!你最難伺候!”
段西珩:?
阮蘇茉一溜煙就跑了,留下段西珩在廚房自我冷靜。
他雙手撐在廚房台麵上,半彎著身,深呼吸一口,等生理反應稍微緩和一點後,才忍不住搖頭笑了。
真是拿她沒辦法。
一點小虧都不肯吃。
……
早餐擺到餐桌上,早就餓得不行的阮蘇茉還是偷偷摸摸地溜回來,長方形的餐桌,她挑了一個離段西珩最遠的位置坐。
她順手撕著吐司麵包的邊邊,放到嘴巴裏,給她端牛奶過來的段西珩看到了,問:“不是不喜歡吃這個?”
阮蘇茉接過牛奶先喝一口,咽下吐司後說:“不能浪費食物。”
她再喝一口牛奶,碎碎念著:“你走之後就沒人替我吃了,我當然隻能自己吃。”
不知是觸動到什麽,段西珩原地定了一會,等Wilson的聲音傳來,他才回過神。
“哥哥早。”
小Wilson剛起床,時差還沒倒過來,頭發睡得亂糟糟的,人看起來也還沒完全清醒。
跟哥哥打完招呼,悄悄看一眼哥哥旁邊的阮蘇茉,小聲說:“嫂嫂早。”
阮蘇茉驚訝了一下,小屁孩開始有禮貌了,竟然主動跟她打招呼了。
“早啊,小朋友。”她笑著說。
段西珩過去揉揉Wilson的頭,讓他坐好吃早餐。
而他自己則是簡單吃了幾口,就回樓上換了衣服,準備出門。
“今天準備去幹什麽?”臨走前,他問阮蘇茉。
阮蘇茉想了想,故意說:“去接茉莉,然後回家。”
“回哪個家?”
“當然是我自己家。”
段西珩點點頭:“好。那我晚上也回你的家。”
然後他走過來,趁阮蘇茉不注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晚上見。”
對麵的Wilson:“……”
這是我這個年紀該看的嗎?
阮蘇茉推開段西珩,臉都紅了,勉強喝完一整杯牛奶才緩和一點心跳。
“Wilson,聽嫂嫂話。”段西珩對Wilson說。
Wilson乖巧點頭:“我會的。”
等段西珩走後,房子裏就剩下兩個不大熟的人。
阮蘇茉吃完早餐,Wilson還沒吃完,她就先起來離開餐廳,走向客廳後麵的鋼琴。
今天天氣很好,夏日陽光明媚。
阮蘇茉應景地彈了一曲久石讓的《夏》,還沒彈完,發現Wilson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自己旁邊。
她停下來,看向他:“幹什麽?”
Wilson眨眨眼睛,頗為驕傲地說:“我哥哥也會彈琴。”
“是嗎?”阮蘇茉故意露出一副驚訝的樣子,“他彈得好嗎?”
“當然了,他彈得可好了。他很厲害的。”
“他這麽厲害,那教他的老師一定也很厲害了?”
Wilson隱約覺得哪裏不對,阮蘇茉的表情怪怪的。
可他就一個小孩,想不了那麽多,順著阮蘇茉的話就說:“那當然。”
阮蘇茉忽然笑了起來,伸手捏捏Wilson的臉蛋。
“我也覺得我很厲害。”
Wilson:?
“你哥哥是不是彈這首曲子?”
阮蘇茉彈起了她教段西珩的那首《How Long Will I Love You》。
她隻彈了前麵一小段就停了,Wilson好奇又驚訝:“是的就是這個!你怎麽知道?”
因為他就是我教的啊,笨蛋。
阮蘇茉笑而不語,繼續談了幾個音,卻聽到Wilson說:“不過哥哥不喜歡彈琴,每次彈琴他都不開心。”
阮蘇茉在琴鍵上的雙手一頓,愣了一下,重新看向Wilson。
“他不喜歡?不開心?”
Wilson看起來好像是在回想,想明白了,他確認地點頭:“嗯,他不開心。”
“有時候家裏沒有人,哥哥會彈媽媽的鋼琴,可是他看起來都不開心。”
Wilson還小,不懂什麽叫做有心事。
用他的語言來描述,隻能把段西珩彈琴時候的情緒描述為不開心。
他不會懂為什麽段西珩會一個人坐在鋼琴前,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彈奏相同一首曲子。
他也不會懂,他哥哥沉默的背後,是怎樣酸澀和孤寂的思念。
阮蘇茉不明白Wilson所形容的“不開心”到底是怎樣的“不開心”,隻是想到,段西珩當初學鋼琴,是被她強迫的。
可是後來他們都分開了,他不喜歡的話,不彈就好了,為什麽還要彈呢?
為什麽還要不開心地彈呢?
“Wilson,你為什麽這麽喜歡你哥哥啊?”阮蘇茉問。
他們是同母異父,為什麽感情會這麽好呢?
阮蘇茉就不喜歡自己年輕後媽跟爸爸生的孩子。
“因為媽媽說,哥哥就是我,我就是哥哥。”
一個小孩忽然說出這麽深奧的話,阮蘇茉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什麽叫做……哥哥就是你,你就是哥哥?”
“我也不知道,是我媽媽說的。”Wilson複述媽媽以前說過的話,“媽媽說,沒有哥哥,我已經變成天上的星星了。”
,
這一天,阮蘇茉帶Wilson出了門,做了很多的事。
早上本來想去寵物中心接茉莉,經過體育館時,聽聞裏麵在踢足球賽。
Wilson喜歡足球,想進去看,阮蘇茉就帶他進去看了一場幼兒園小朋友的足球友誼賽。
能看出Wilson是真的喜歡足球,就算是小朋友的比賽,他也看得津津有味,滿臉笑容。
阮蘇茉還是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麽開心。
他笑起來挺可愛的,至少比他哥哥可愛一點。
中午,阮蘇茉帶他去吃了海城特色的海鮮粥,再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一些零食,晚些時候才去接回茉莉。
小男孩的精力旺盛,等能回到段西珩家裏,阮蘇茉已經累得隻想躺下,而Wilson還非常有精神地逗茉莉玩。
阮蘇茉找了個角落放好茉莉的新貓砂盆,也來不及陪茉莉熟悉熟悉新環境,自己就先去樓上睡覺了。
……
這一覺,阮蘇茉一直睡到天黑。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有什麽在碰她的臉,濕濕熱熱。
她以為是茉莉,便撇了一下臉,軟聲咕噥:“乖……別弄……”
短暫停頓,沒有任何聲響。
阮蘇茉忽然睜開眼,她想起自己不是在自己家裏,而是在段西珩這。她的小茉莉也在樓下……
所以剛剛……
轉過頭,果然看到段西珩近在咫尺的臉。
阮蘇茉整個人清醒了。
“你幹什麽?”
房間裏沒有開燈,也沒拉上窗簾。
月色如水般清亮,緩緩落在他們臥室。
段西珩顯然是剛回來,坐在床邊,西服外套還沒脫。
他手指輕輕劃過阮蘇茉臉頰,似有若無地勾勒著,明知故問:“吵醒你了?”
“你說呢?”
“生氣了?”
“我才沒那麽小氣。”
段西珩笑了笑,說:“Wilson說今天你帶他去看了足球賽。”
“對啊,幼兒園小朋友的足球賽,太陽好大,我都曬黑了。要不是看你弟弟那麽喜歡,我才不留在那陪他。”
阮蘇茉從床上坐起來,與夜色之中的段西珩對視著。
“段西珩,你知道我為什麽頂著大太陽也願意陪你弟弟嗎?”
段西珩敏銳覺察出阮蘇茉言詞中的認真,他很輕地眨了一下眼,“為什麽?”
“因為你弟弟說,他差點變成天上的星星。”
段西珩表情繃了一瞬,陷入沉默。
等了一會,阮蘇茉見他沒有開口說話,便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所以……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對嗎?”
段西珩沒有回答。
阮蘇茉忍不住問:“他還說,是因為有你,他才沒變成星星,所以,你……”
“……嗯。”
段西珩終於出聲,聲音幹澀,有些低沉。
“Wilson一歲左右生過一場血液病,病情嚴重,差一點沒救回來。”
“這種病需要骨髓移植,當時美國醫院找不到合適的骨髓,他的親人們也都配型失敗——”
說到這,他停頓一下。
然後才說:
“很幸運。”
“我可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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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所以你當時就是因為這個出國嗎?”
“差不多。”
聽聞回答, 阮蘇茉忽然安靜了許久,隔著月色,定定望著眼前的男人。
剛睡醒的她頭發淩亂披在肩頭,眼睛臥蠶有點深, 睫毛卷而密, 一下沒一下地眨動著。
然後, 她伸手抱住他,像小動物似的,在他的頸窩間蹭了蹭。
“你真好。”
段西珩恍了一瞬, 張開手虛虛攏住她。
而後他又聽到她好似在妥協什麽:“算了,原諒你了。”
“什麽?”
“原諒你騙我。”
阮蘇茉細細哼聲:“你以前說過你不會走的。結果你不止走了, 還不告而別。”
段西珩搭在阮蘇茉後背的手不可見地頓了頓,暗色之中容易讓人辨不清情緒,他垂眼, 半闔的眸掩了眼底清寂的光。
“……你那時候不是在跟我生氣?”
“……”
阮蘇茉被噎了一下, 推開他。
“那也不是你說走就走屁都不放一個的理由!”
是,那確實不是他說走就走的理由。
段西珩靜靜看她, 目光沉甸甸的,月光給他側邊渡了一層薄光。他掌心熨著她側腰腰線,然後俯身過來,在她唇上落下一個重重的吻。
阮蘇茉直愣愣的,忘記自己該做什麽反應。
等她被吻得呼吸劇烈,雙頰滾燙之時,他才鬆開她,額頭靠在她頸窩。
彼此呼吸交疊, 卻再沒開口說什麽。
他騙了她。
是的, 他騙了她。
當年阮蘇茉問段西珩, 他以後會不會走,他說他不會。
但是後來,決定走的人是他自己,不想回來告別的人也是他自己——
六年前,高考結束的那個晚上,段西珩回了一趟段家老宅。
出來的時候,他看似平靜,可微垂的眼簾,微抿的唇,已經在暗示剛剛在裏麵他經曆了什麽。
黎頌嫻等在老宅外麵,正倚在車邊熟練靈巧地點上煙。
她在外人麵前一直是溫婉優雅的形象,可是在與丈夫不斷的爭吵拉扯之後,她已經累了,學會了私底下抽煙減壓。
細長的女士香煙,煙霧嫋嫋,黎頌嫻輕吐一口氣,轉頭見段西珩走過來,便掐滅了煙頭。
“見過你爺爺奶奶了?”她問。
段西珩的情緒繃得有點緊,沒有出聲,隻輕輕點頭。
“他們給你氣受了?”黎頌嫻猜出幾分,說道,“沒原諒你吧?”
餘光瞥見段西珩手上拿的牛皮紙袋,她仔細看了看,再看向段西珩:“這是什麽?”
“股份轉讓協議,還有幾處房產的轉賣證明。”
段西珩說完,淡聲補充,“奶奶給的。”
“給你的?”
“嗯。”
黎頌嫻很快就明白過來,“怎麽,他們是真準備不認你這個孫子?既然不認,給你這些做什麽?是讓你拿著這些錢走得越遠越好的意思?”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剛才在裏麵,段家老太太已經說的很明白,他們無法原諒他。這些東西本身就是給他的,隻不過股權和房產現在換成了現錢。
拿上這筆錢,他隨便去哪,都跟他們段家再沒有關係。
對這個結果,段西珩一早就有心理準備。
送他父親入獄的舉報信是他親手寫的,證據都是他提交的,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準備好接受所有的後果。
最差的,不過就是與今天一樣,來看望身體不舒服的爺爺,但不被諒解,差點被趕出來。
剛才在裏麵,老爺子滿是怨氣,記掛著還在監獄裏的兒子,根本不肯原諒自己這個親孫子。
旁邊幾個叔叔伯伯們在看笑話。
叔伯們道貌岸然,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對段西珩去年舉報他父親金融犯罪的事進行批判,說他狠心,說他無情,更說他不配做段家的人,所以現在連親祖父都不肯原諒他。
段西珩一直沉默忍耐,不發一言,由著他們指責。他不會為自己做過的事辯解什麽,他也從來沒後悔這樣做。
黎頌嫻安慰段西珩:“阿珩,不用在意這麽多。他們認不認你,是他們的事。你問心無愧就好。”
“走吧,我們回去。”
段西珩站著沒動,眸底暗流洶湧。
夜風習習,簌簌作響的樹葉聲格外清晰。這幾日天氣不好,有那麽些細雨飄灑下來。
段西珩沒有被淋濕,但他卻覺得自己的心變得濕淋淋。
他對黎頌嫻說:“黎阿姨,謝謝你這一年的照顧。”
黎頌嫻怔了怔,感覺到段西珩有話要說。
“我會把後天的機票改期,明天早上就走,晚上……不跟你回海城了。”
黎頌嫻疑惑:“為什麽這麽著急?你弟弟雖然在等著你過去,但也不差這一天。你總得準備一些出國的東西,還有,怎麽也得跟茉茉告個別吧?”
路燈的光將段西珩的影子拉得修長,單薄又脆弱。
垂在身側的手僵著,好像夜雨翻湧而來,讓他渾身冰冷。過了許久許久,他才壓住顫抖的聲線,盡量平靜地說:“不了。不告別了。”
他閉閉眼,幹澀的眼睛有些泛疼。
“這次出國,短期內我不會再回來。”
黎頌嫻以為他隻是想通了,準備出國留學。
之前她和他媽媽都在勸他出國,可他都沒同意。
“是決定好留學了麽?怎麽突然就改了主意?”黎頌嫻餘光再次瞥到段西珩手中的牛皮紙袋,“因為你爺爺奶奶?”
段西珩搖搖頭。
然後才說:“我爸快出獄了。”
段西珩太知道他爸是什麽人,他們之間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他爸出獄後,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他不想去惹不必要的麻煩,至少現在,在他暫時沒有能力跟他爸硬碰硬的時候,他需要避開他。
黎頌嫻看著眼前這個單薄清瘦的少年,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
過了一會,她點著頭說:
“確實,這是個問題。你爸肯定會找你麻煩。這樣看來,出國是最好的選擇。在國外你可以安穩完成你的學業,那邊你也會有更好的發展。”
不過黎頌嫻還是說:“但是你真的不用急在這一天,我們可以先回去——”
“不回去了。”
段西珩垂著眸,手指攥緊牛皮紙袋的一角,紙袋邊緣像要劃破他的掌心。
“我怕我會改變主意。”
黎頌嫻好像能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她試探又確定地問:“阿珩,你……喜歡茉茉吧?”
段西珩沒有回答。
但黎頌嫻已經完全確定。
“我就知道,她那麽嬌氣,那麽任性,隻有你會對她百依百順。你要不是喜歡她,怎麽會那麽聽她的話。”
段西珩沉默著,半晌之後,才說:“嗯,我喜歡。”
“可我不想連累她。”
他有一個時刻具有威脅性的父親,這是一種不穩定因素,他怎麽能連累阮蘇茉呢?
而且,他和他父親的過去,是他自己都無法坦然麵對的黑點,連他的親人都不願原諒他——
他更沒做好心理準備去向最重要的人揭開這層傷疤。
……
段西珩已經快忘記自己當年是怎麽走的。
他隻記得飛機騰空的那一瞬間,窒息的疼痛感襲來,像有一萬把尖刀利刃在切割他的心。
剛到國外的時候,為了避免父親那邊的麻煩,他切斷了所有與國內的聯係,所有的聯係方式都換了。
可是唯獨忍不住,偷偷加回阮蘇茉的微信。
六年裏,她的頭像總是隔段時間就換,昵稱一如既往還是“睡覺覺”。
她的朋友圈總會發很多東西,開心的,不開心的,亂七八糟一大堆。
她看起來過得很好,還在繼續彈鋼琴,會參加很多演出,也會拿很多獎。
她高中畢業,讀了大學,參加很多社團活動,喜歡小動物,經常給學校的流浪貓流浪狗喂食。
她人緣很好,出現在她朋友圈裏的人有很多,還好,沒有男生。
段西珩花了六年,整整六年,才重新回到阮蘇茉身邊。
他覺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很難熬。
熬過大洋彼岸遙遠的距離,熬過每日每分每秒的想念,從一個單薄少年成長到如今的獨立,他覺得他不會再連累她——
阮蘇茉不知道,他們結婚,其實不是黎頌嫻安排的。
是段西珩在回國之後,主動找到黎頌嫻,主動請求的。
甚至於,黎頌嫻一開始還有過猶豫。
……
阮蘇茉被段西珩擁得緊,敏銳覺察出他好像情緒不對。
她悄悄伸手,拍拍他後背。
“你怎麽了?”
“因為提起你弟弟的病,你難過了嗎?”
段西珩搖著頭,濕熱的氣息和吻一起細細密密地落在阮蘇茉的脖頸,沿著皮膚脈絡不斷往下延伸。
阮蘇茉被親得有點懵,衣領被扯開都還愣著神。
“段西珩,你怎麽了?”她還是覺得他怪怪的,好像有心事。
段西珩還是沒回答。
等到鎖骨被齒尖劃過,阮蘇茉倏然回神,想推開他。
“臭流/氓你幹什麽!”
可段西珩卻擁著她,與她一起摔到床上。
月影搖晃,夏夜的晚風輕輕拂過窗台,窗簾浮動,如熱潮蕩漾。
段西珩重新吻回到她耳邊,低著聲,喊她的名字。
“蘇茉。”
他卑微又虔誠。
“要不要試著喜歡我?”
作者有話說:
這章難產了兩天,來晚啦,這章評論發紅包。感謝在2022,06,22 16:38:57~2022,06,24 15:02: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oan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生活夠苦了懂我意思吧 20瓶;三分糖 10瓶;。存在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26章
試著……什麽來著?
不怪阮蘇茉沒聽清, 她現在哪有什麽心思去想段西珩說了什麽,當她看到段西珩膝蓋曲跪在她兩側,直起身體脫下西服外套的時候,她的腦子就已經劈裏啪啦什麽都不剩下了。
修長的手指一顆一顆解開襯衣紐扣, 慢條斯理。眉目清雋深刻, 雙眼皮的折痕很深, 漆黑瞳色暗藏的欲/望不顯山不露水。
可低眸那一眼,直勾勾地振蕩彼此心靈。
當幹淨利落的下頜線重新靠近,阮蘇茉無意識地閉上眼, 感受湧入胸腔的屬於他的氣息,再與他彼此交換。
她生澀的回應又讓牙齒再次碰上他的唇, 他也如往常般停頓一下。
床頭櫃抽屜被拉開的聲響在隻聽得到呼吸聲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可是很快,有另一道聲音響起——
“哥哥,你叫醒嫂嫂了嗎, 我肚子好餓。”
Wilson抱著小茉莉找過來, 站在門口。
臥室的門並沒關,輕掩著, 透過門縫能看到裏麵一片漆黑。
他沒推門進去,敲敲房門:
“哥哥?你在嗎?”
“嫂嫂?”
房內一直沒人回應,Wilson覺得奇怪,連帶著懷裏的小茉莉都跟著喵了一聲。
半小時後。
阮蘇茉和Wilson在樓下客廳吃著餐前水果,負責給他們做飯的人下樓時,嘴唇自然繃著,經過客廳,眼皮都沒抬一下。
Wilson的小腦袋隨著段西珩行走的方向轉了一圈, 再轉回來, 不大明白地問阮蘇茉:“嫂嫂, 哥哥生氣了嗎?”
阮蘇茉咬了一口牙簽戳著的蜜瓜,瞅瞅段西珩愈行愈遠的背影,笑了起來。
他哪裏是生氣。
明明是欲/求不滿。
“Wilson,你還小,不懂。等你長大就會明白了。”
阮蘇茉笑得一臉神秘,惹得Wilson更加不明白。
廚房裏,段西珩洗了一個番茄,低頭放在切菜板上切開。
他已經換了短袖家居服,露出線條恰好的手臂和手腕。
阮蘇茉跟進來,悄悄挪到他身後,用非常小聲的聲音說:“這麽快就‘解決’好了?”
段西珩手上的刀一頓,偏頭看她。
她卻笑得更歡,眼尾彎彎的,湊過來說:“現在知道不能隨時隨地耍流/氓了吧?”
頸間喉結一上一下地滾動,段西珩忍了忍,繼續低頭切番茄。
“阮蘇茉。”
“你是真不怕守活寡。”
在Wilson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阮蘇茉直接一上一下捂住他,差一點沒把下麵的它摁斷。
“你知道你力氣有多大嗎?”
阮蘇茉心虛地往後站了站,為自己辯解:“誰叫你衣衫不整,我怕你出聲,又怕你走光……我是為了你好……”
“……”
段西珩無話可說。
過了一小會,阮蘇茉看著段西珩開火,煎蛋,好像是要煮番茄雞蛋麵。
她探著頭看著,隨口問道:“你之前說試著做什麽?”
段西珩:“什麽?”
“就你準備這樣那樣的時候,你說的,我沒聽清。”
段西珩回頭,見阮蘇茉確實是一副茫然又懵懂的表情,先前縱然有什麽脆弱情緒,這會兒也都已經散了。
薄唇抿抿,他說:“沒什麽。你聽錯了。”
聽錯了嗎?
其實阮蘇茉也不大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在想什麽呢,雞蛋糊啦!笨蛋!”
阮蘇茉看到鍋裏雞蛋的邊緣明顯出現一圈焦色,連忙扯動段西珩衣袖提醒。
段西珩瞧了一眼鍋裏的蛋,鎮定自若地關火,翻麵。
然後閉閉眼,歎氣。
到底是誰笨?
,
阮蘇茉最後的幾天假期,都打包送給了Wilson。
幾天相處下來,他們建立了非常深刻的革命友誼,以至於Wilson走了之後,阮蘇茉真真切切地難過傷心了好幾天。
Wilson離開的比較突然,那天下午阮蘇茉恰好在樂團裏開會。
樂團的負責人、策劃還有指揮,分批發表演說,一場會議冗長又無聊。
來來回回就是講九月份開始的巡演。
阮蘇茉和林珊妮坐在最角落,不能發出聲音,就偷偷用手機聊天。
這段時間不見林珊妮,阮蘇茉發現她好像格外憂愁。
【你怎麽了?被愛情滋潤的女人不應該是容光煥發的嗎?】
【你為什麽看起來像失戀了一樣?】
林珊妮轉頭,非常憂鬱地跟阮蘇茉對視一眼,然後回複:【我什麽時候戀過?】
阮蘇茉:【?】
【哇靠】
【你哥這個渣男!!!】
林珊妮:【/委屈】
阮蘇茉:【你們現在到底什麽情況啊?】
林珊妮:【在他爸我媽眼皮底下偷偷搞/黃/色的情況】
?
他們果然好野。
這就是傳說中的偽骨科?
這場會一直開到下午四點多。
會議剛結束,所有樂團同事都迫不及待地做鳥獸散了。
林珊妮唉聲歎氣,問阮蘇茉:“一起吃飯吧,我不想回家。”
她哥肯定在家。
“第一次見你不想回家,你哥到底跟你怎麽回事呀?”阮蘇茉還沒見林珊妮這麽煩惱憂愁過。
“他沒說在一起,也沒說喜歡我,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意思。這幾天我壓力巨大,一看到他就腿軟。”
“……哪種腿軟?”
阮蘇茉不合時宜地在腦子裏開了一下車。
林珊妮直接掌握方向盤,把車開遠:“床上的那種腿軟。”
“……”
你贏了。
阮蘇茉看看手機,現在時間不早了,她把Wilson放在家裏一下午,有些不放心,隻能忍痛拒絕林珊妮一起晚餐的邀請。
“家裏有個小孩,我要回去了。”
林珊妮想起阮蘇茉說過,她老公的弟弟這幾天在海城。
她說:“把他帶出來一起唄。”
“還是下次吧。我們在家吃。”
“家裏有人做飯?”
阮蘇茉眼睛一亮:“對啊,你怎麽知道我老公會做飯?”
林珊妮:“……”
不知道。
但是現在知道了。
……
阮蘇茉和林珊妮在藝術大樓外麵的馬路邊分別,各自打了一輛車各回各家。
梁山區的別墅靜悄悄的,阮蘇茉開門進來時候,迎接她的隻有站在沙發上喵了一聲的小茉莉。
阮蘇茉走進來,看看四周,沒看到Wilson的身影。
正覺得奇怪的時候,段西珩從樓上下來。
“回來了?”
阮蘇茉看著走下台階的段西珩,眨了眨眼:“你怎麽在家?今天回來這麽早?”
“Wilson呢?樓上睡覺嗎?”
段西珩搖搖頭:“Wilson的爸爸剛才來接他,他已經走了。”
“走了?”阮蘇茉愣了愣,花好半天才想到去問:“哪種走?坐飛機的那種嗎?”
“嗯。”
阮蘇茉呆滯好久。
“怎麽這麽突然啊……”
然後一個人走到沙發那邊坐下。
小茉莉過來蹭蹭她胳膊,她把它抱過來放在膝蓋上順毛。
明顯的心不在焉。
段西珩能看出阮蘇茉是在不舍,走過來揉揉她的頭,說:“Wilson的爺爺奶奶想見他,他爸爸就提早過來把他接走了。現在他們在去爺爺奶奶家的路上,明天的飛機回美國。”
他蹲下來,與她平視:“舍不得?”
阮蘇茉看看段西珩,眼睛眨了眨,悶著聲說:“你們不愧是兄弟。都喜歡不告而別。”
段西珩頓了一下,“蘇茉——”
“餓了。快做飯。”阮蘇茉情緒有點差,看起來委屈巴巴的,“不會你弟弟走了你就不給我飯吃了吧?”
“……怎麽會。”
段西珩起身,沉沉看了阮蘇茉一會,才問:“想吃什麽?”
“隨便。”
“海鮮意麵?”
“隨便。”
“……”
段西珩去了廚房。
幾分鍾後,阮蘇茉就跟了進來。
她拿著一個黑色漁夫帽,小臉繃著,好似無情地說:“你弟弟忘記把帽子帶走了。”
段西珩側頭看一眼,“他特意留下的。說送給你。”
“……”
阮蘇茉終於繃不住了。
站在那,眼淚簌簌往下掉。
段西珩愣了一瞬,上前將她擁到懷裏,輕拍後背安撫著:“就這麽舍不得?”
阮蘇茉嗚咽著,把頭埋在段西珩胸前,眼淚打濕了他幹淨熨帖的白襯衣。
段西珩的下巴摩挲著她頭頂,眼神暗暗,似乎在想過去的事。
“蘇茉。”
他的聲音裏好似也有一絲難過。他問:“當年我走的時候,你哭了嗎?”
話音落下,懷裏哭得微微發顫的人猛地僵住。
段西珩低頭去看,隻見阮蘇茉把頭埋得很死,好像刻意不讓人看到她的表情。
“沒有。”她違心地說。
段西珩:“說謊的人會長長鼻子。”
聞言,阮蘇茉在段西珩懷裏抬起頭,吸了吸鼻子,聲音裏還帶著點哭腔,可憐又可愛。
她弱弱地問:“我鼻子變長了嗎?”
段西珩一下沒忍住,笑了起來,重新將阮蘇茉抱緊。
……
Wilson剛離開的那幾天,阮蘇茉的眼睛都是腫的。還好,樂團很快就進入了緊鑼密鼓的排練,她漸漸在忙碌中忘記了這個不告而別的小屁孩。
八月酷暑,阮蘇茉頂著烈日朝九晚五,每天都在樂團裏排練。
盛夏的蟬鳴一直延續到九月初,海城熱氣不減,夏天的尾聲仍是高溫。
樂團的巡演從九月開始,第一站是南臨市。
出發的前一天晚上,阮蘇茉趴在自己床上翻日曆,拿著筆在上麵圈日子,好像在計算著什麽。
段西珩洗完澡出來,發現她還是原來那個姿勢,一直沒變。
“你在算什麽?”
聽到段西珩聲音,阮蘇茉把日曆本翻過來蓋到床上,坐起來說:“沒算什麽,就記錄一下巡演的日期。”
段西珩將信將疑,視線掃過一旁角落立著的小行李箱,問她:“東西都收拾好了?”
阮蘇茉點點頭。
段西珩又問:“去幾天?”
“南臨有兩場演出,大概一周。”
這下換段西珩點頭了。
然後問:“睡覺?”
他問的很自然,但是阮蘇茉卻覺得這兩個字好像有那麽一點點的……別的意思。
Wilson走後,他們就住回了阮蘇茉這邊,床頭那盞朦朧的氛圍燈影影綽綽,光影曖昧。
阮蘇茉把日曆本和筆塞到抽屜裏,然後悄悄從裏麵拿出一小片東西,藏在手心裏。
接著燈光一暗,室內隻餘一片黑暗。
“段西珩,我不在的時候,茉莉就交給你了。”
“嗯。”
“它的口糧和小零食都放在儲藏間裏,你要按時給它清理貓砂。”
“嗯。”
安靜幾秒後,段西珩忽然感覺阮蘇茉拱到了自己懷裏,睡衣的褲子抽繩被扯動。
他喉嚨滾了一下,沒製止。
“你幹什麽?”
阮蘇茉埋在被子裏,格外認真。
“我想試試我能不能戴上去。”
“……”
段西珩閉上眼睛,仰頭麵對天花板,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太要命。
她的呼吸掃過他的炙熱,血液翻湧,柔軟指尖像是燎原的星火。
段西珩喉嚨發緊,皺著眉忍耐,不知阮蘇茉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失敗幾次之後,他直接抓住她的手,摁在那兒。
聲音啞的不行。
“阮蘇茉。”
“我遲早會死在你手上。”
“……”
阮蘇茉以為是自己戴不上去把他弄疼了,可是被子裏這麽黑她根本看不到啊,失敗也不能怪她。
她不是又抓著嚐試幾次了嘛。
“那要不你自己來吧……”阮蘇茉放棄了。
可是段西珩沒鬆手,非常強製且用力地摁著她的手。
恍惚間,她甚至感覺到手心那突突兩下的跳動。
忽然間,她的呼吸亂了。
她大概意識到她這雙彈鋼琴的手,今晚可能要先用來彈別的東西了……
……
樂團第二天早上八點準時出發去南臨。
阮蘇茉忍著腰酸手酸,非常困難地起了個大早。想起昨晚的事,她心疼自己的手,憤憤踹了一腳站在自己身邊刷牙的男人。
段西珩早上有個會要開,起得也早。
他吐掉口中的牙膏沫,漱了口之後,問阮蘇茉:“送你?”
“不用,一會珊妮來接我。”
停頓幾秒,他才應下:“好。”
阮蘇茉的手機響起來,大概是林珊妮到了。
她拎上行李箱下樓,不舍得跟茉莉說拜拜,之後大門一關,就走了。
段西珩聽到關門聲,無奈一笑。
都能跟茉莉說再見,怎麽都不跟他告別。
放在床頭櫃的手機亮了一下。
他走過去,打開。
“睡覺覺”給他發了一個表情,分享了一首歌。
【/微笑】
【網易雲音樂: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作者有話說:
他是掌握著整個國家經濟命脈的總裁,她是家道中落的落魄千金。
那一夜,讓他們的命運軌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之後,女人水光波動的眸子中流轉著哀淒:“你到底怎樣才肯放過我?”
男人不緊不慢的穿好衣服,眼神中露出幾分薄涼:“晉江營養液月底過期,知道該怎麽做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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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南臨市距離海城不遠, 以發展娛樂產業為主,國內幾家較為出名的影視公司都坐落在此。
樂團的大巴車花了兩小時浩浩蕩蕩開到下榻酒店,阮蘇茉回到酒店房間,沒休息多久, 就和大家一塊去了演出場地排練。
正式演出分兩場, 第一場是後天晚上七點。
時間緊迫, 剛到南臨的前兩天,他們整個樂團都在排練和彩排,從早到晚, 沒有太多休息時間。
為了保證演出能完美進行,前一晚, 指揮還讓大家一直排練到深夜。
半夜十二點,阮蘇茉和林珊妮坐在南臨出租車的後座,吹著這個城市陌生的夜風, 累得已經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
就他們這種熬夜的狀態, 明天能有精神才怪。
阮蘇茉在心裏痛罵沒有人性的指揮,困得隻打哈欠。
出租車隻用了幾分鍾就到了她們住的酒店。
現在已經是半夜, 酒店門口圍了一圈的人,看模樣都是些年輕小姑娘,手上全都拿著燈牌和橫幅。
阮蘇茉已經困得發懵,低頭回複手機上段西珩發來的消息,眼皮直打架。
走幾步,發現林珊妮沒跟上,忍不住回頭。
“不走嗎?”
林珊妮踮腳探頭探腦,視線越過前方黑壓壓一片腦袋, 看清後忙拉住阮蘇茉的手臂:“是最近正火的那個選秀節目哎!”
阮蘇茉:“哪個?”
“你是不是困傻了, 就是你追的那個啊, 你不是支持那個叫什麽司灝的?你看那群小姑娘的燈牌,就有他名字。”
阮蘇茉表情懵然,抬頭去看,好像是能看到寫著司灝名字的燈牌,不止有他,還有另外幾個名字。
“他們這節目不是馬上就要總決賽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林珊妮的碎碎念被前麵一個落在後麵的小姑娘聽見,她忍不住回頭科普:“他們是人氣選手,過來南臨拍廣告的。小姐姐,你也有看節目嗎?”
沒等林珊妮回應,小姑娘就馬上把脖子上掛的胸牌遞給林珊妮:“要不掃碼加入我們粉絲群吧,為司灝哥哥打call。你一票,我一票,司灝哥哥才出道!”
林珊妮:“……”
另一邊的一個小姑娘發現敵情,不甘示弱湊過來,“我們加洛哥哥人美歌甜,小姐姐加入我們加洛哥哥的粉絲群吧!總決賽一個人可以投十五票,可以發動親朋好友一起投的!”
“小姐姐看看我們顏值擔當小天哥哥吧!”
“小姐姐看看我們這邊的舞蹈擔當!”
……
……
阮蘇茉和林珊妮非常艱難地拒絕掉這群熱情的粉絲妹妹們,撥開人群擠進酒店。
“現在的小粉絲也太拚了,這是打算月底衝kpi嗎?”
林珊妮嘴上吐槽,身體倒是很誠實,拉著阮蘇茉又挪回了酒店門口,在靠近大堂的位置跟保安並排站。
“來都來了,不如就近距離看看小愛豆的臉吧,我倒要看看他們脫離濾鏡和美顏,到底能有多帥。”
林珊妮聲音不大,但是離她近的粉絲妹妹聽到,紛紛回頭投以非常不友善的眼神。
林珊妮馬上閉上嘴巴,惹誰都不能惹追星的妹子。
阮蘇茉被惹笑,一下子就不困了,她也很想看看傳說中的愛豆神顏。
等了大約五分鍾,一輛通體黑色的商務車停在了酒店門口。
粉絲姑娘們的聲音此起彼伏,不斷搖晃手中燈牌和橫幅。
“司灝!司灝!”
“加洛!加洛!”
“小天!小天!”
……
隨著這一聲聲呐喊,商務車的車門打開,下來幾個身高腿長的年輕人。
標準的愛豆打扮,衣著潮流,看起來年紀都不大,模樣都很秀氣。
他們下車後還跟粉絲們揮揮手打招呼,惹得尖叫聲此起彼伏。
“蘇茉,哪個是你pick的司灝啊?”林珊妮沒看這個節目,還不大認人。
阮蘇茉隔著人群仔細辨認一下,不大確定地說:“……好像是那個穿黑衣服的。”
好幾年沒見,變化太大,她也有些認不出來了。
“澄清一點啊,我沒pick他。”
她就是按高中班長的要求友情轉發投票鏈接而已。
“看來看去好像是黑衣服的個子最高,長得最好看。”
林珊妮完全沒注意聽阮蘇茉後麵的話,開始點評這幾個小愛豆的顏值。
不過還沒等她們看多久,保安們就過來開道,分開擠在一塊的粉絲們。
阮蘇茉和林珊妮也被迫擠到一邊。
幾個年輕人被保安護送進酒店裏麵,剩餘保安就攔在了門口,不讓粉絲們進入。
忽然間,年輕人中間那個穿黑色衣服的,停了一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粉絲們的尖叫聲又響了起來。
他好像在尋找什麽,可是沒等尋找到,就被保安拉住胳膊往前推。
……
阮蘇茉低頭發完消息,再抬頭時候,那幾個愛豆已經被保安護送著去了一邊坐電梯,消失在了酒店大廳。
剩下的這群粉絲還在嘰嘰喳喳,熱淚盈眶。
“司灝剛剛在看我哎!他在看我!”
“姐妹你醒醒!明明是看我們燈牌!”
“看你又有什麽用,哥哥才不睡粉,別做夢了。”
……
熱鬧看完了,阮蘇茉和林珊妮也往電梯那邊走,出示酒店門卡才被攔住她們的保安放進去。
“小愛豆也就那樣吧,弱不禁風,果然我還是慕強的。”
林珊妮一邊走一邊說。
阮蘇茉先一步到達電梯前,摁了一下上樓的鍵,笑道:“怪不得你被你哥拿捏的死死的。”
“……”
林珊妮無奈歎氣,轉而說:“難道你沒有被你老公拿捏嗎,每天發微信,你看,這麽一點點等電梯的時間還在發。”
正準備點開手機看段西珩又發了什麽的阮蘇茉停了一下手。
“哪有,是他在問小茉莉的小魚幹放在哪。”
說話間,電梯到了,叮咚一聲,電梯門開。
阮蘇茉和林珊妮抬頭,正準備進去時,看到裏麵的人,她們不約而同愣了一下。
裏麵的人似乎是準備出來。
在看到阮蘇茉後,他停了腳步,往電梯裏麵站了站。
他還穿著剛才那件黑衣服,隻是臉上多了個口罩,遮住大半張臉。
林珊妮一下認出他,抓住阮蘇茉的手,剛剛還在說小愛豆沒意思的她現在頗有些激動。
阮蘇茉也認出了司灝,不過她稍微淡定一點。
她跟林珊妮進了電梯之後,電梯門就關上了。
安靜的封閉空間,司灝先問:“去幾樓?”
阮蘇茉:“12樓。”
司灝幫她按了樓層,她衝他笑笑:“謝謝。”
司灝好似有點拘謹,喉嚨動了動,停頓了一小會才說:“好久不見了。”
“嗯,是好久了。”
阮蘇茉都快忘了上回見他是什麽時候。
他簽了唱片公司後就成了公眾人物,雖然不大火,沒太多名氣,但是也是實實在在地和原來同學斷了聯係。
一般的同學聚會他都沒有來。
“你來南臨做什麽?”
“演出,我現在在海城管弦樂團,這幾天在這邊有場演出。”
電梯上升的速度很快,12層馬上就到了。
電梯停下。
阮蘇茉準備出去,出去前對司灝說:“聽說你要決賽了,加油啊,我會給你投票的!”
司灝欲言又止,猶猶豫豫,最後隻是點頭:“謝謝。”
等阮蘇茉走出電梯,他扒住即將關上的電梯門,對她說:“比賽結束我會回海城,到時——”
“安排個同學聚會吧。”
阮蘇茉回頭笑笑:“好啊,得找班長安排。拜拜,大明星~”
司灝站在四方的電梯裏,放下手,電梯門緩緩關上。
眼前女孩的笑顏也一點一點消失不見。
他的神色跟著黯淡下來,好似心事重重。
電梯到達20層。
門一開,預備去找人的經紀人見到司灝,忍不住一頓訓斥。
“你一個人跑下去幹什麽?你知不知道外麵多少粉絲,多少雙眼睛盯著你?”
司灝走出電梯,解釋著:“碰到一個同學,去跟她打了聲招呼。”
經紀人:“什麽同學?男的女的?司灝,現在可是關鍵時期,你要是被黑粉拍到不該拍的怎麽辦?他們分分鍾就能搞死你。”
司灝想說什麽,可還是放棄,隻不斷點著頭,表示自己清楚。
經紀人又說:“馬上就要決賽,能不能翻身一仗就看你自己了,千萬別搞出黑料和新聞。私生活必須管好。”
“我知道。”司灝悶著頭往前走,走了幾步停下,問經紀人:“可以讓我用一下手機嗎?”
“你要做什麽?”
“沒什麽,就是……”
“那就別用了。封閉式管理對你隻有好處。有什麽事等比賽結束再說。”
“……”
司灝放棄,表情有一絲絲的頹然和無力。
……
酒店房間裏。
林珊妮終於反應過來,忍不住哇靠了一聲。
“所以說——你們是高中同學啊?!”
阮蘇茉的心思還在手機上,她一麵打字一麵回答林珊妮:“是啊,不過也不大熟。”
“不熟他還能一眼認出你啊?”
林珊妮隨口這麽一八卦,拿上衣服往浴室走:“我先洗澡。”
“好。”
等林珊妮進了浴室,阮蘇茉終於忍無可忍地直接一個電話撥給段西珩:
“段西珩你到底有多笨呀!說了小零食都在儲藏間,你找一找就找到了!”
找個東西還得發十幾條微信,真是夠了!!!
段西珩停頓一下,聲音緩緩傳來:“找到了,但它不喜歡。還在一直叫喚,哄不好。”
他低沉的嗓音好像還帶著點不明顯的寵溺:“像主人。”
“……?”阮蘇茉怎麽感覺自己膝蓋中了一箭。
“回酒店了?”
“剛到。”
“要睡了?”
“還沒呢,珊妮在洗澡,等她洗完我再去。”
“那……”段西珩聲音又低了幾度,在深夜時分格外好聽。
“要不要看看茉莉?”
……
阮蘇茉還是第一次和段西珩視頻。
視頻裏,段西珩坐在她家客廳,沒露出臉,手機隻拍到他脖子以下。
脖頸修長,喉結明顯。
他好像是真的給阮蘇茉看小茉莉一樣,抱著小茉莉,讓它看主人。
可是小茉莉根本沒有跟主人視頻的意思,一直嗚嗚嗚的叫喚,不斷的蹭著段西珩的手臂。
段西珩好似無奈笑了一聲:“看吧,這幾天它都這樣,怎麽哄都不行。”
隻聽得到段西珩的聲音看不到臉,阮蘇茉卻莫名感覺這樣好像更讓她臉紅心跳。
尤其是他剛才從嗓子裏溢出的那一聲低沉的笑。
惹得本來坐在床邊的阮蘇茉不由自主趴到了床上,把頭往手臂裏埋了埋。
手機跟隨她剛才的動作平放在了床上,攝像頭隻拍的到天花板。
段西珩的聲音通過外放傳來:“人呢?”
“在這裏。”
阮蘇茉重新拿過手機,立在枕頭前。
她的臉重新出現在屏幕上。
“你是不是給茉莉吃壞肚子了,還是它哪裏不舒服?”
小茉莉一直都很乖,阮蘇茉還是第一次見它這樣叫喚,聽起來特別撓心。
段西珩回憶了一下,回答:“沒有吧,都跟平時一樣。”
“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偷偷欺負它了?”
“我欺負它做什麽,它這麽可愛。”
“那它怎麽了啊……”
“可能是想你了?”
“……”阮蘇茉扁扁嘴巴,小聲嘟囔:“看來小貓咪比人有良心。”
還知道想她。
這時候,視頻裏的小茉莉開始撅起pp蹭段西珩,喵喵喵叫著像撒嬌一樣。
段西珩對它格外有耐心,修長手指不斷順著它的毛發,細心安撫著,然後對阮蘇茉說:“你看,這兩天它都是這樣,一直黏著我。我身上全是它的毛。”
阮蘇茉看著茉莉這個樣子,忽然想到一件事,忽然就不說話了。
段西珩被小貓咪不斷蹭過來的pp弄得實在沒辦法,躲也躲不掉,不由得向阮蘇茉求助:“它到底怎麽了?”
沒聽到阮蘇茉回答,段西珩看向手機,發覺視頻裏的阮蘇茉正紅著臉眨巴著眼睛。
這種害羞的表情讓他怔了一下。
兩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一小會,段西珩似乎終於明白過來。
“阮蘇茉,你家貓……”
“是不是發//情了?”
作者有話說:
什麽看看小茉莉,明明是想跟老婆視頻。
嗬,男人(攤手)感謝在2022,06,25 14:44:23~2022,06,26 13:12: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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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28章
茉莉現在八個月。
八個月就到發//情期了嗎?
為了確認小茉莉的情況, 第二天段西珩就抽空帶它去了一趟寵物醫院。
接診的醫生觀察檢查過後,確認小茉莉確實到了發//情期,建議如果不準備讓它當媽媽,就等它結束這個特殊時期後, 帶過來做絕育。
段西珩向醫生詢問有沒有什麽方法可以安撫這個階段的小貓咪, 醫生想了想:“拍拍它屁股?”
“……”
段西珩看看滿眼渴望的小茉莉, 再看看自己的手……
對不起小貓咪,他做不到。
於是,在經曆了連續幾個夜晚可憐又哀怨的嗚嗚叫喚後, 小茉莉終於度過了發//情期。
段西珩也終於,非常難得的, 睡了個好覺。
南臨這邊,阮蘇茉順利地結束了第一個城市的巡演。
之後樂隊就馬不停蹄地趕往下一個城市。
阮蘇茉沒有跟樂隊走,她跟指揮請了一天假, 回了海城。
,
一周沒回來, 海城好像一下子入了秋,迎麵而來的風都微微發涼。
明明離開前, 這兒還熱得像夏天。
阮蘇茉回到家,見到主人的小茉莉就馬上可憐兮兮地過來蹭蹭。
她放下行李抱起它,揉揉它腦袋,又忍不住用鼻子碰碰它臉頰,歎氣說道:“小茉莉你怎麽這麽可憐呢,早知道就早點給你找個小公貓了。”
“你自己選擇吧,你是想當貓媽媽,還是斷情絕愛看破紅塵?”
小貓咪當然不會回答阮蘇茉, 隻一個勁地拿腦袋拱著她。
這時候, 阮蘇茉想起什麽, 很嚴肅地扣住它脖子,讓它看著自己,故作凶巴巴道:“不管怎麽樣,有婦之夫不能碰,知道嗎?他是我老公哎,你怎麽可以蹭他。我會吃醋的。下次不可以了。”
“聽到沒有?”
“聽到了就喵一喵。”
小茉莉掙紮了一下,喵了一聲,阮蘇茉才滿意地放開它,讓它自己去玩。
臨走之前還提醒段西珩路邊的野花不要采,沒想到……最大的威脅竟然在家裏。
現在才下午三點,段西珩在公司,不會回來。
阮蘇茉趁這段時間鑽進廚房,開始倒騰。
幾個小時後。
夜幕四合。
零散的星懸在夜空中,臨近中秋,圓月明亮。
阮蘇茉在家等了半天,終於聽到指紋鎖傳來滴滴的聲響。
段西珩剛在門口把門打開,一個竄過來的人影就差點撞到他身上。
“生日快樂!”
幾天沒見的人正言笑晏晏地出現在他眼前,眼裏眉間都透露著笑意。
段西珩看得怔了一會,隨後才微微笑開:“歡迎回家。”
?
阮蘇茉臉上笑意頓了一下,表情耷拉下來。
“你怎麽一點都不驚喜?”
段西珩走進來,順手關上門,換上跟他形象十分違和的可愛蝴蝶結拖鞋,說著:“我應該要表現出很驚喜的樣子嗎?”
“……難道不應該配合一下嗎!”
“沒辦法,我知道你今天回來,配合不了。”
話音落下,段西珩看到阮蘇茉不高興的臉,預感到什麽,立刻改了口:“你怎麽回來了?好意外啊。”
“……”
阮蘇茉的表情更臭了。
什麽人啊,她特意趕回來給他過生日,結果就這?
阮蘇茉把段西珩攔在玄關,眉心皺了皺,問:“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回來?”
“你不是說離開一周?”
“那也不一定就是今天回啊。”
段西珩眼睛半闔著看她,笑了一笑,說:“你在日曆本上圈出來了。”
日曆本?
阮蘇茉懵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來。
她走前的那個晚上,確實是在日曆本上圈出了今天的日期……
她原意是想算算日子的,怕演出結束後趕不回來,沒想到都被段西珩看到了。
“就算我圈出來,也不一定就是今天回。你哪裏來的自信我會回來給你過生日?”
阮蘇茉嘴硬道。
段西珩故作疑惑:“那你剛剛在做什麽?那句生日快樂是我聽錯了?”
“……”
阮蘇茉被噎得啞口無言。
然後她看著段西珩,嘖嘖歎氣:“段西珩,你說你怎麽辦才好。你幸好是跟我結婚了,不然就你這麽直男的情商,怎麽找得到女朋友。”
段西珩:?
很快,阮蘇茉又想到什麽,眼睛都睜大了:
“段西珩,你沒事開那個抽屜幹什麽!你拿裏麵東西了?!你拿去幹什麽了?!”
那個抽屜裏麵放的都是小雨傘,他打開幹什麽!!!
段西珩看阮蘇茉的目光略顯無奈。
“你在想什麽,我什麽都沒拿。”
“那你開抽屜!”
“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在日曆本上畫了什麽。那天晚上就覺得你不對勁。”
“……”
看阮蘇茉似乎還是一臉不信的模樣,段西珩偏頭靠近她,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一個都沒少,不然你去數數?”
阮蘇茉的耳朵被他泛著磁性的嗓音惹得發燙發麻。
他還很過分地在她耳邊笑,“你不在,我跟誰用?”
好了,這下阮蘇茉徹底臉紅了。
她把頭一撇,推開段西珩轉頭就快步離開。
“誰知道你有沒有趁我不在去外麵摘野花。”
“洗手!吃飯!”
段西珩停留在原地,望著她背影,兀自笑了一會,才跟上去。
……
阮蘇茉是不會做飯的,今天勉強煮了一碗長壽麵,沒什麽太大的特色,隻有一個荷包蛋,兩根小青菜,還有四片胡蘿卜。
這四片胡蘿卜被歪七扭八地刻成“生日快樂”,擺在長壽麵上麵,雖然看起來沒有很好看,但是看得出來很用心。
段西珩坐在餐桌前,低頭看著這碗麵,拿著筷子的手一直沒有動。
坐在他對麵的阮蘇茉看不到他表情,見他好一會沒動靜,不免緊張地問:“你嫌麵醜?”
段西珩沒出聲。
阮蘇茉想給自己挽尊,但是這碗麵確實是有目共睹……
她抿抿嘴巴,委屈地說:“雖然是有點醜,但是就這四個字,你知道我浪費了多少根胡蘿卜嘛……”
“給個麵子,稍微吃一口,然後我們就吃蛋糕,好不好?”
這又撒嬌又哄的,聽得段西珩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斂著心底情緒,動起筷子。吃了一小口長壽麵後,他很真誠地評價:“很好吃。”
“真的?”
“嗯。這麽好吃,一年做一次就夠了。”
“……?”
阮蘇茉忍住想打人的衝動,把麵推走,然後端上自己提早訂好的蛋糕。
方形紅絲絨蛋糕黑金配色,顏色高級特別,藍莓樹莓和黑莓點綴在左側,右側是規整的燙金數字“25”,被點亮的蠟燭立在蛋糕中央。
房子裏的燈全部關上,蠟燭的火光就是唯一的光源。
搖搖曳曳,微弱顫動。
火光暈襯在段西珩臉上,立體的五官明亮之餘又落下陰影,那一小束火苗仿佛跳動在他眼底。
阮蘇茉看看餐桌上隔在他們中間的這個蛋糕,很滿意,又再看看對麵的段西珩,提醒他:“快點許願。”
段西珩定了幾秒,抬眸望著她問:“你想許什麽願?”
“我?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
“你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
阮蘇茉承認,自己的心髒就跟這黑暗中跳動的火苗一樣,燃燒,灼熱。
她想了想,很認真地說:“希望你永遠開心,永遠快樂。”
——這是她十六歲時候,給段西珩過生日時說的話。
段西珩在阮家過過一次生日。
隻是過生日的那天,已經離他的生日過去了差不多半個月。
那時候段西珩剛到阮家,沉默寡言,阮蘇茉想偷偷靠近,卻又礙於麵子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他們的交集除了在家裏的早晚飯,就是每天的上下學途中。
吃飯的時候他更不會說話,吃完就禮貌地跟黎頌嫻告別,一個人回樓上房間刷題。
那天他也很早就上了樓,阮蘇茉瞅了一會他消失的背影,回頭無精打采地扒著飯。
黎頌嫻見她這樣,還以為是她人不舒服。
“怎麽了?沒胃口?”
阮蘇茉被這麽一問,連忙坐好:“沒有啊。”
黎頌嫻:“那你怎麽看起來心情不好?”
阮蘇茉腦子轉了轉,扯了個謊:“明天要考試,我緊張。”
“平時都不知道把心思花在哪了吧?有什麽不懂的問題晚上可以問問阿珩哥哥,臨時抱佛腳一下,別考不及格。”
“……他才不是我哥哥。”
“比你大了兩歲,你不就該喊哥哥嗎?”
“他不是才十七嗎,哪裏有大兩歲……”
阮蘇茉糾結的點可真奇怪。
黎頌嫻笑笑,說道:“十八了,前幾天剛過完十八歲生日。”
說到這,她又歎氣:“我也是後來才想起來。問他要不要補過,他說不用。”
阮蘇茉表情懵懵的,想到段西珩的十八歲,沒有蛋糕,沒有慶賀,低調又孤獨……
突然覺得好可憐。
於是就在晚飯後,阮蘇茉一個人偷偷跑到外麵,找到一家沒打烊且還有蛋糕出售的甜品店,買了一個四寸的小蛋糕。
四寸蛋糕沒有蠟燭,她懇求老板送她一根,再送她一個生日帽。
老板看她這麽著急,又這麽可愛,就送了她蠟燭和生日帽,還八卦地問:“小姑娘,給誰過生日啊?”
當時的阮蘇茉還穿著海德的校服,頭發梳成兩個小辮,看著年齡很小,稚嫩明麗。
她彎著眼睛笑:“一個很重要的人。”
少女心思最好猜,年輕老板一眼就看出這個蛋糕是送給誰的。
他給阮蘇茉打包好蛋糕,然後很真切地祝福:“祝你心想事成。”
阮蘇茉小臉紅撲撲的,笑起來:“謝謝老板。”
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快十一點。
阮蘇茉知道段西珩沒睡,身為高三生的他幾乎每天都刷題刷到零點。
她敲他的門:“段西珩,開門。”
很快,裏麵傳出椅子與地麵磨擦的聲音,接著,房門被打開,露出半個身影。
段西珩還沒開口說話,就被阮蘇茉拽住胳膊,不由分說地拉到二樓的露台。
秋天的夜風拂過,不遠處薔薇的枝葉發出窸窣聲響。
暗色之中,蠟燭的小火苗在露台欄杆上亮起。
阮蘇茉點亮蠟燭,然後捧起蛋糕麵向一臉怔滯的段西珩,滿臉笑意:“生日快樂!祝你永遠開心,永遠快樂!”
段西珩怔了好久,遲遲沒有反應。
“愣著幹什麽,快許願吹蠟燭呀!”
因為阮蘇茉的督促,段西珩才勉強回過神,眼眸垂下,沒有許願,隻輕輕吹滅蠟燭。
沒有了蠟燭的光亮,露台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少年少女的心在無聲跳動,又震耳欲聾。
懸在夜空的一輪明月靜靜看著他們,不動聲色。
過了很久,段西珩在輕微滾動喉結,說了一聲:“謝謝。”
阮蘇茉笑起來,又傲嬌地故意哼一聲:“我還以為你這種時候也要高冷不理人呢。吃不吃蛋糕?”
說著她又想到什麽,連忙放下蛋糕,在露台那邊找到跟甜品店老板要的生日帽,借著非常微弱的月光,踮著腳強製地給段西珩戴上。
藍色尖頭生日帽,頂端還有個毛茸茸的藍色小球。
配上段西珩冷淡又寫滿拒絕的臉,格外滑稽。
段西珩皺著眉毛,伸手想摘掉。
“不許拿下來!”
段西珩停了動作,十分別扭勉強地戴著這個幼稚的生日帽。
阮蘇茉覺得這樣的他好可愛,忍著笑,問他:“你想要什麽禮物?”
段西珩沒回答,阮蘇茉抬頭看了看天,伸手裝作捏住月亮的樣子,笑著說:“我把月亮送給你吧。”
“你看,我抓住它了。”
段西珩不由自主地跟著抬頭去看,幾秒之後,忍不住側頭看身邊的她。
在她察覺到之前,他收回眼神,重新看向夜空,壓著嗓音:“收到了。”
他很喜歡。
阮蘇茉聽到後,悄悄抬頭看他,眨眨眼,放下抓月亮的手,偷偷靠過來跟他一起並肩看月亮。
很多隱晦的心思,都藏在此刻彼此的安靜之中。
她想送他月亮,是因為,她讀過海子的一首詩。
裏麵有一句:
我們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髒叫做月亮,這月亮主要由你構成。
段西珩,你什麽時候才會懂啊。
我好像,很喜歡你哎。
作者有話說:
女主沒有和貓咪雌競的意思,隻是跟貓開玩笑。
,
我們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髒叫做月亮
這月亮主要由你構成
——海子《亞洲銅》
,
小段的微信頭像就是這天晚上的月亮!
, 第29章
“怎麽過了六年, 你的願望還是沒變。”
黑暗中,蠟燭火苗跳動,段西珩垂眸凝視眼前的人,聲線低沉, 似乎也才剛從遙遠的記憶裏抽身。
關於過去, 那些細枝末節, 他都沒忘。
在國外的這幾年,他總將那一年發生的事,翻來覆去地回想, 努力讓自己不要遺忘。
阮蘇茉軟著聲咕噥:“這樣的願望不好嗎……”
段西珩沒有回答,看了她一小會, 然後對著蛋糕上的蠟燭許願。
——希望阮蘇茉,永遠開心,永遠快樂。
睜眼, 吹滅蠟燭。
四周陷入沉寂的黑暗, 彼此的呼吸好似就在耳邊,時間滴答滴答地走, 他們都保持著原來的動作沒有動。
“段西珩,25歲生日快樂啊。”
阮蘇茉很真摯地祝他生日快樂。
段西珩斂著心內感動情緒,點頭低低地應:“嗯。”
“我很快樂。”
他們在黑暗中對視,微妙的情緒一點一點纏繞心頭,誰都不願打破這一刻的靜謐。
門鈴聲響起,阮蘇茉先回神一笑:“快開燈。”
段西珩起身憑著記憶去開牆壁上的燈,室內驟然亮起明亮的光。
然後他去開門。
阮蘇茉訂了一家私房餐廳的外送,她是真不會做飯, 不想讓段西珩在生日的時候鬧肚子進醫院。
餐廳送了一瓶私釀梅子酒, 小小一瓶, 微黃透亮,打開玻璃瓶的木塞就能聞到非常甜香的酒味。
度數不高,容易使人微醺。
所以晚飯後,阮蘇茉就陷入了微醺狀態,窩在沙發上看著嘻嘻哈哈的晚間綜藝,懷裏抱著小憩的貓。
雙眼茫然無神,人看起來有些懵。
直到段西珩微涼的手背貼到臉頰上,她才有所反應。
就是反應有點兒遲鈍。
阮蘇茉轉頭去看已經站到自己身邊的人,修挺的襯衣鬆散解開最上麵的幾個扣子,西褲剪裁得體,微弱褶皺隱約可見雙腿之間的輪廓。
她坐著,他站著,她的視線恰好就對在了那。
臉比剛才還要燙了一點,她收回視線,緩緩靠向沙發靠背。
臉頰離了段西珩的手背一瞬,她又貼過來,好像在尋找冰源讓自己降溫。
冷白修長的手稍作停頓之後,收回來。
段西珩問:“醉了?”
阮蘇茉蹙著眉頭好似有些不滿,又重新靠回去,悶聲說:“才沒有。”
段西珩沒說話,離開了客廳。
等再回來,手上多了一條冰毛巾。
他在她身邊坐下,毛巾貼上她泛紅的臉頰,表情沉靜溫柔。
阮蘇茉與他對視了一下,立馬就把目光挪開了。
懷裏的小茉莉動了一下,換了個位置繼續眯著眼睡,她看了看它,就問:“我們帶茉莉去做絕育嗎?”
像是在跟段西珩商量。
段西珩也看了一下睡覺的茉莉,說:“都可以,看你。醫生說絕育對母貓有好處。”
“嗯……母貓不絕育,會子/宮蓄膿,對它很不好。等過段時間,我們就帶它去吧。”
“好。”
阮蘇茉本來打算過段時間帶茉莉去絕育,但是沒想到它會提早發/情。
冰毛巾的冰涼緩解不少酒精帶來的燥熱,隔著冰毛巾,阮蘇茉似乎都能感受到段西珩貼著的手心,還有他手腕處的脈動。
她轉頭看他,問:“小茉莉是怎麽蹭你的?”
她的臉往段西珩手心蹭了蹭:“這樣嗎?”
段西珩怔了幾秒,有什麽情緒被勾起,他故作鎮定地清清嗓子。
“做什麽,你要學它?”
阮蘇茉撇嘴哼唧著:“我想知道它是怎麽趁我不在勾/引我老公的。”
“……”
段西珩感覺到手心的麻意瞬間彌漫到心髒和喉嚨,喉結上下滾動了兩回,他才克製出聲:“阮蘇茉,你是真醉了。”
不然臉皮這麽薄的人,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哪裏醉了?”阮蘇茉還是嘴硬不承認。
段西珩笑一笑:“沒醉你會喊我老公?”
“這有什麽的。我沒醉照樣能喊。”
阮蘇茉把頭湊過來,冰毛巾落到了段西珩的膝蓋上。她靠到他懷裏,微微仰起頭,乖順又勾人。
“老公。”
一聲還不夠,她又喊了一聲:“老公。”
須臾之後,壓抑的一聲“嗯”從段西珩喉間一出,然後阮蘇茉就被他抱起坐到了他腿上。
被驚醒的小茉莉不高興地看了看這兩人,跳下沙發回自己的公主小窩繼續睡覺。
而沙發上的兩人,四目相對,他稍微偏過頭,灼熱的氣息就席卷了她的脖頸。
皮膚一陣一陣發麻,腰卻發軟。
他低著眸看著他們相觸的地方,意味不明地說:“想知道小茉莉怎麽蹭我的?”
阮蘇茉很輕地眨著眼,眼睫潤得像沾上水光。
段西珩說:“它用它pp蹭的。”
“要學嗎?”
阮蘇茉在滯了一會後,眼尾上揚,笑起來:“段西珩,你好無/恥啊。”
可聲音嬌滴滴的,像足了撒嬌。
段西珩忍耐著心底亂竄的熱潮,輕輕吻了吻她臉頰,克製地說:“下次少喝點酒。”
然後手掌按住她的後腦勺,讓她靠到自己胸口,以一個懷抱的姿勢,哄著她睡覺。
“睡覺吧,小醉鬼。”
他知道她是在醉酒狀態,不想在這種時候對她做什麽。
雖然這樣的時候,她會比平時主動。
可他更喜歡看她每次害羞的模樣,也喜歡她哭著罵他。
阮蘇茉在段西珩懷裏動了動,找到舒適的姿勢後就閉上眼睛睡著了。
她不承認也沒用,現在的她是真的有些醉態。
段西珩的懷裏有熟悉的味道,清冽雪鬆殘留下的溫柔。
她蜷在他懷裏,意識不清地呢喃:“段西珩……祝你19歲,20歲,21歲,22歲,23歲,24歲……都生日快樂……”
段西珩擁著她的手在僵硬過後,將她摟得更緊。
他親吻她頭頂柔軟發絲,留戀般的不肯離開,嘴唇貼著她頭發,一張一合。
“我的19歲,20歲,21歲,22歲,23歲,24歲……都不快樂。”
“沒有你的每一天,都不快樂。”
段西珩閉上眼,回想起出國後的這六年,這六年裏的每一天,那樣孤獨漫長。
他不願融入那個國家,不願融入媽媽的新家庭,時時刻刻都在等待可以回來的那一天。
在無能為力的時候遇上愛的人,像一場災難。在這場災難裏,他甘之如飴。
此時此刻,段西珩好像才真的意識到,他和阮蘇茉分開的這六年,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讓他現在想起,都會懷疑過去的決定是否正確,但又慶幸,當時的決定是正確的。
……
由於這段時間一直早起排練,阮蘇茉的生物鍾在早上七點準時把她叫醒。
喉嚨幹渴,整個人有點乏力。
一杯溫水被放置到床頭櫃上。
阮蘇茉抬眸去看,已經穿戴整齊的段西珩也正站在床邊看著自己。
兩個人無聲對視一番,然後阮蘇茉從床上坐起來,端過那杯溫水咕嚕咕嚕就灌了下去。
喝完水,感覺嗓子舒服一點後,她問段西珩:“要走了?”
“嗯。”
段西珩輕點一下頭,眼神示意她手中的空杯:“還要不要?”
“不要了。”阮蘇茉把杯子放回到床頭櫃。之後她說:“我晚上的飛機,要去麓川,再回來大概就是兩個月後了。”
段西珩明顯有些意外,眉頭微蹙:“這麽久?”
“嗯,巡演嘛,就這裏演完去那裏,這次時間安排的緊。十一月份回來,就要準備十二月份和元旦的新主題。”
段西珩默默聽著,沒說什麽。
阮蘇茉沒從他臉上看到什麽不舍的情緒,不免有點失落。
這時她手機響起。
一大早,阮天成來電。
阮蘇茉不是很想接,但還是別別扭扭地接起來。
“……爸爸。”
“我現在在家啊……明天?明天不行,我晚上就要飛去麓川了……”
“中午?”
阮蘇茉說著看了看段西珩,然後對電話那頭的阮天成說:“那我問問他吧。”
電話掛斷,阮蘇茉跟段西珩說:“我爸說明天中秋,問你中午有沒有時間,去他那裏吃頓飯。”
段西珩沒多考慮,點頭:“嗯。”
“那你現在要去公司嗎?”
“嗯。中午回來接你一起去?”
“不用,我待會先過去,你忙完再去就行。”
“好。”
對話結束,阮蘇茉發現段西珩還站著沒走。
她懷疑地抓了一下自己睡亂的頭發,弱弱的問:“你幹嘛一直這樣看我……”
“現在清醒了?”
阮蘇茉懵一下:“啊?”
段西珩開始解西服的扣子,然後解下手腕處已經戴好的手表。
淩厲的光芒從鑽表上一閃而過,表被輕輕放置到床頭櫃。
生得漂亮的手指微微卷曲,移到襯衣領口處,勾住領帶輕輕一扯,領帶被鬆開。
整個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帶著點禁欲意味的性感。
“沒想到你要離開兩個月。”
他聲線偏低,表情很淡,卻莫名勾起阮蘇茉心底漣漪。
“早知道昨晚就不忍了。”
?
阮蘇茉不明白地眨眨眼,在腳踝被扣住時候她愣一下,下一秒她就被拽著腳踝拉到床沿邊。
屬於段西珩的氣息撲麵而來,牢牢將她包裹住。
“你……你不是要去公司嗎……”
阮蘇茉咬唇,忍著不斷落在耳後和脖頸的濕熱。
段西珩沒停。
隻說:“晚一點。”
作者有話說:
確定隻是晚一點?
感謝在2022,06,27 10:31:53~2022,06,28 15:10: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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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30章
上午十點半。
段西珩回公司開會。
阮蘇茉自個兒在床上回憶了一番早上激烈的戰況……
忍不住抓過枕頭蓋住自己的臉。
要不是薑助理一直打電話催, 這場“清晨運動”可能到現在都還沒結束。
因為答應了阮天成回去吃飯,阮蘇茉不能再賴床,勉勉強強起床,去浴室洗漱換衣服。
今天的段西珩知道收斂力道, 沒在她身上留下太過明顯的印記, 她不必遮遮掩掩, 隨意挑了條裙子就換上了。
段西珩不知要忙到什麽時候,阮蘇茉不等他,自己先回了阮家。
一段時間沒來, 阮家的變化很大。
原本進門便是明亮晃眼、枝繁葉茂的小花園,這會兒卻空蕩蕩的, 所有的植物都被清理,隻留下一塊枯敗空曠的空地。
阮蘇茉站在門口怔愣許久,感覺自己像走錯了地方, 又覺得, 這裏好像不是她熟悉的家了。
穿過小花園,走進別墅裏, 遠遠就能聽到樓上小孩玩鬧的聲音。
秦姨是先發現阮蘇茉回來的,連忙放下手上的活,笑著過來迎接:“小姐。先生說你回來吃午飯,我還在想你什麽時間到呢。”
阮蘇茉衝秦姨笑了一笑,環顧四周,沒有別人身影,便問秦姨:“我爸呢?”
“先生在樓上書房。”
“噢……對了,秦姨, 外麵怎麽回事啊, 為什麽把花花草草全都清理了?”
秦姨猶豫了一下, 說:“新太太覺得花草招蚊蟲,就找人清理了。”
“……”
果然是她。
阮蘇茉鼓起臉,有點不高興。
秦姨欲言又止,小聲道:“不止外麵的小花園,樓上……新太太都找人重新裝修了。”
“裝修?裝修哪裏?”
秦姨抬頭看看二樓,那兒不斷傳出小孩玩鬧的聲音。
她先安撫阮蘇茉:“小姐,你先別生氣。就是……新太太想要個單獨的遊戲房,就……”
見秦姨這副吞吞吐吐的樣,阮蘇茉不用聽完就已經想到了那個單獨的遊戲房在哪。
她心裏倏地升起一團火,不顧秦姨阻止,轉頭就往樓上跑。
果不其然,她曾經的房間,現在已經完全變了樣。
牆壁上是幼稚的圖案,亂七八糟的玩具擺滿了房間地麵,方形爬行墊上,正坐著一個約莫兩歲左右的小男孩。
他的眉眼有幾分像阮天成,腦袋圓圓,手上拿著一個玩具鴨子啃咬。
而阮蘇茉那年輕的後媽,在看到阮蘇茉後,緩緩停下逗孩子的手,施施然站起,語氣不善。
“喲,又來了。”
阮蘇茉看著眼前的一切,差點眼前一黑,氣到不行。
“是,我又來了,這是我家,我憑什麽不能來。”
她生氣地踢開腳邊的玩具,對宋荷說:“你憑什麽進我房間!出去!帶上你的兒子出去!!!”
宋荷卻一副女主人做派,趾高氣昂的,“你不是都搬出去了?這裏反正空著也是空著。再說,這個家裏哪一樣東西不是你弟弟的,就算他占用你房間那又怎麽樣。”
“我的東西就是不允許他碰!”
“阮蘇茉,你看清楚,這已經不是你家了,沒有你東西了。”
兩人的爭吵把兩歲的小孩嚇哭,哭聲震著耳膜,令人心煩。
阮蘇茉氣呼呼地瞪著那個小孩,知道自己不該遷怒與他,可是她就是生氣,忍不住衝他喊:
“別哭了,我才應該哭!”
小男孩被她的聲音一震,停頓一秒後就撩開嗓子哭得撕心裂肺。
宋荷忙過來抱起他,一邊哄一邊指著阮蘇茉質問:“你凶他做什麽!”
“我哪有凶他!”
阮蘇茉又氣又無語。
這道哭聲驚擾了在書房辦公的阮天成,他放下工作趕來:
“怎麽了這是?”
阮天成一進來,宋荷就馬上變了臉,委屈可憐地跟他哭訴。
“天成,我在這個家受委屈沒關係,可是我們孩子是無辜的,蘇茉怎麽可以罵我們的孩子……”
阮天成心疼地抱過他的晚來子,看向阮蘇茉,眼底帶著幾分責怪。
“茉茉,又怎麽了?”
阮蘇茉聽他爸這樣的語氣,眼睛瞬間變得濕漉漉的,明明她才是委屈的那個。
“爸爸,你們憑什麽不經我同意就擅自用了我房間,這是我的房間,我從小到大住的地方!”
“不就是一個房間,你要什麽房子沒有,還在乎這一個小小的房間?”
“這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好了,難得回來一趟,不要鬧了。”
阮天成想息事寧人,沒人想家裏吵吵鬧鬧。
可阮蘇茉卻咽不下這口氣。
“爸爸,你覺得是我在鬧嗎?”她鼻尖紅紅,看起來快哭了,“如果我知道現在家裏已經變成這種樣子,我就不會回來——”
“不對,這應該不是我的家了。這是你和你出軌對象的家,是你和小三還有這個私生子的家。”
她努力吸著鼻子,努力憋住心底情緒,手指拽緊裙擺,說:“我以後不會再來了。”
……
都說孩子和父母之間,永遠是一筆算不清的帳。
阮蘇茉和阮天成便是這樣。
高中的時候,阮蘇茉就知道自己父母感情有了裂縫。那時候阮天成因為一個新項目,常駐另一個城市,一年幾乎沒回來幾次。
而每次回來,阮蘇茉都會聽到他和黎頌嫻吵架。
阮蘇茉知道她父母的這段婚姻岌岌可危了,因為她看到黎頌嫻因為壓力太大而偷偷抽起了煙。
她經常擔心父母會離婚,怕丟下她一個人。
那幾年,她的媽媽一個人撐著這個家,照顧她,裏裏外外打點好,可是應該站在她身側的男人,卻早就心猿意馬,讓別的女人上了他的床。
單純的感情不好,和出軌,完全是兩碼事。
阮蘇茉可以接受她的父母因感情不和而離婚,但是卻無法接受她爸爸出軌。
那時候阮蘇茉剛讀大學,稚氣未脫。
出軌的事情曝光後,她就跟她爸鬧,幾乎每天都會找事情吵架,發脾氣,她覺得她和她媽媽不好過,也不能讓她爸好過。
後來阮蘇茉稍微成熟了那麽一點,不再跟阮天成鬧了,變成偶爾找點事情故意氣一下他。
阮天成縱然一直受女兒的氣,但不曾真的跟她發過脾氣,她再怎麽無理取鬧,他都由著她去。
可是現在——
現在的阮蘇茉很寒心,很失望。
有了新的孩子後,她的爸爸就沒有再站在她這邊。
上次鋼琴的事也是這樣,這次也是這樣,好像都是她在耍性子,是她在蠻不講理。
阮蘇茉悶頭離開阮家,秦姨追了幾步沒追上,模樣有些著急。
剛才樓上的吵鬧她都聽到了,她心裏實在是放心不下這樣一個人跑出去的阮蘇茉,考慮過後,悄悄去一旁打電話。
,
午時陽光正好。
因為中秋假期,海德中學放了假,學校裏空無一人,隻有保安室的保安在中午暖洋洋的陽光裏打著盹。
阮蘇茉坐在離校門口不遠的公交站牌底下,望著空蕩蕩的馬路對麵出神。
畢業幾年,這兒的公交站牌都換了新模樣,刷了一層新漆的長木凳飄著幾片枯葉,邊緣泛黃,脈絡清晰。
其實阮蘇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這。
一口氣跑出去之後,她就在最近的站點上了一輛公交車,這輛公交車的終點就是她的母校。
她吸吸鼻子,再低頭撿起身旁的落葉,捏在手指中間出神地看著。
段西珩從公司趕來,剛到路口,就看到了她。
初秋日光稀薄,她一身裸粉調的長裙,淡淡柔柔,遠遠看去,像是被打翻的莫蘭迪調色盤。
頭微微垂著,玩著手中落葉,身影孤單。
紅燈跳成綠燈,段西珩鬆開刹車,踩下油門,將車開離這個路口,再掉了個頭,找了個地方停好。
然後他去一旁的便利商店,從冰櫃裏拿了兩根雪糕。
阮蘇茉一直坐著出神,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時,以為是來等公交的乘客。
可是他在她身旁坐下,熟悉的味道就鑽入鼻尖,清冽,柔和,像揉雜了夏天和秋天。
餘光所見是質感高級的西褲,然後是同色係的西服,裏麵搭的白襯衣還是她早上給他挑的。
她忽然不敢抬頭繼續往上看。
不敢看他的臉。
眼眶熱熱的,重新低下頭。
段西珩無聲地陪阮蘇茉坐著,像是在陪她聽這場秋天裏的風聲,聽落葉落地的窸窣。
過了一小會。
“段西珩,爸爸家……好像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她聲音略微有一點顫,滿滿的委屈,說話時候,一滴眼淚就砸了下來。
段西珩覺得她的那滴淚是砸到了他心裏。
有些心疼。
他安慰她:“你還有別的家。”
“那不一樣。”
阮蘇茉不明白,為什麽人長大之後,就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
是身為成年人的她,不配再得到父親的寵愛了嗎?
難道,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阮蘇茉抬起手背抹了一下濕漉漉的眼睛,悶著聲問身旁的人:“你怎麽會來這?”
“來接一個受了委屈的小朋友。”
阮蘇茉怔怔然抬頭,這才看向段西珩。
她眼睛泛著淚花,紅通通的,有點腫,看著格外惹人憐。
段西珩伸手輕撫住她的側臉,拇指清掃臉頰上的淚痕,視線凝視,像在哄她。
“回家嗎,小朋友?”
作者有話說:
(舉手)這裏也有個小朋友想跟你回家
,
上一章(29)有細微修改,關於貓貓絕育。
問了養貓的朋友才知道母貓一定要絕育,所以就回頭修改啦。感謝在2022,06,28 15:10:55~2022,06,29 07:37: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siyu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追夢 5瓶;愛了愛了桑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31章
阮蘇茉坐到段西珩車上, 段西珩遞給她兩根雪糕,因為溫差,包裝袋上冒著細密的水珠。
“我現在不想吃……”
段西珩笑了笑,看著她微腫的眼睛, 說:“敷一下。眼睛腫了。”
阮蘇茉:“……”
她摸摸自己的臉, 再摸摸眼睛, 心想現在的自己一定看起來很糟糕。
副駕前方有鏡子,她卻不敢看,沒勇氣。
發現段西珩還在看自己, 阮蘇茉刻意低頭,接過雪糕就把頭撇向一邊, 不讓他看。
車窗半開,大約是前些天下過雨的緣故,初秋的海城沒有太熱。
風從車窗鑽進來, 拂動她的發絲。
段西珩看著她留給自己的後腦勺, 一直沒有收回視線。
阮蘇茉閉著眼睛,手指壓著雪糕在眼皮上, 黑暗和冰涼帶來的感覺,讓她的情緒似乎緩和了一點。
她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猜的。”
其實段西珩也不知道。
知道阮蘇茉從阮家跑出來,他就馬上出來找,打電話也沒人接。
他唯一知道的地方就是學校,就想來碰碰運氣。
“蘇茉,以後發生什麽,不要不接電話。”
阮蘇茉怔了一下,放下雪糕, 睜眼轉身看過來。她好像很疑惑:“我不接電話?”
看段西珩嚴肅的表情, 她意識到什麽, 從隨身的包包裏拿出手機——
滿屏幕的未接電話。
有段西珩的,有黎頌嫻的,還有阮天成。
“前幾天排練,習慣把手機靜音了,一直沒改過來……”
她弱弱地解釋,“我沒有不接電話,我才沒那麽不懂事……”
段西珩似是歎氣,沒再說什麽。
“我媽怎麽給我打了這麽多電話,她那邊現在應該是夜裏吧……”
“她擔心你。是她告訴我你跟你爸吵架,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才打給我。”
阮蘇茉盯著手機那一連串的未接來電,半晌之後才“噢”了一聲。
然後她情緒不佳地解釋:“我沒跟我爸吵。”
“我知道。秦姨把事情都告訴你媽了。”段西珩看著阮蘇茉低著的腦袋,忍不住伸手揉住,問:“很委屈?”
阮蘇茉沒答話。
段西珩耐心地等待。
等過去好一會,她才低著聲說:“小時候,我爸對我很好的。他會陪我玩,什麽事都順著我,以前他說我和媽媽是他在世界上最愛的人……”
“可是愛是會變的,他和我媽離了婚,他不愛她了。現在他有了他的新家庭,他也不愛我了。連他的家裏……都沒有了我的房間。”
阮蘇茉吸吸酸澀的鼻子,忍著哭腔:“就算我總氣他,總朝他發脾氣,有時也不喜歡他的行事作風,可他還是我爸啊……我覺得我也沒有很貪心,我也沒想要什麽,我就是想在他那裏有個我的位置……我也沒什麽錯吧?”
“嗯,你沒錯。”
段西珩柔聲安慰,手掌還搭在她的頭頂,大概是想起一些什麽,他顯得比較理智。
“但是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親子關係都是完美的。有些東西,不能強求。”
阮蘇茉抬眸,眼睫還盈著濕潤,眼眸裏滿是不解。
她沒聽懂,又似乎好像聽懂。
段西珩的手掌穿進她柔軟發絲,順著她的頭發,哄她:“別想了,開心點。”
阮蘇茉眨了眨眼,努力扯動嘴角,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不開心。”她撅著嘴說,“你連安慰人都不會。”
段西珩:“……”
“你跟我一起罵我爸,還有那個年輕後媽。”
“……怎麽罵?”
段西珩好像還問得很認真。
阮蘇茉與他對視幾秒,隨後就忍不住揚起嘴角,笑起來:“段西珩你是不是故意的?”
見阮蘇茉笑了,段西珩才鬆一口氣,點點頭:“你就當我是故意的吧。”
轉而,他陷在她發絲裏的手指蜷了蜷,似是按住了她的後腦。
“蘇茉。”他說,“我們也有一個家。”
“……我知道啊……”
“是麽?”
“是啊……”
“在屬於我們的家裏,愛是不會變的。”
阮蘇茉懵了一會神,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聽段西珩問:“肚子餓不餓?”
阮蘇茉的思緒瞬間被勾走。
她從早上開始就沒吃東西,這會兒早就餓了。
段西珩先帶她去附近吃午飯。
去的路上,阮蘇茉給黎頌嫻回電話,報了平安。
黎頌嫻在國外到處遊玩,這會兒正是某個歐洲小國家的深夜,她安慰了阮蘇茉幾句,讓阮蘇茉再忍一忍,她過段時間就回來。
看來離婚太便宜那對狗男女了。
阮蘇茉被黎頌嫻逗笑,沒想到她平日裏優雅的媽媽也會罵人。
……
以海鮮為特色的私房餐廳,臨海而立,環境靜謐,偶爾能聽到不遠處海港口輪船的鳴笛聲。
飽餐一頓後,阮蘇茉和段西珩走出餐廳,帶著鹹味的海風迎麵而來。
午後的濱海路沒什麽人走動,段西珩的車就停在路口。阮蘇茉本朝著車走去,卻感覺手心一熱。
段西珩牽住她的手,垂著眼看她,問:“走走?”
猶豫一小會,阮蘇茉點頭。
濱海路的這條小道適合散步,稀薄陽光落在另一邊的海麵上,如打碎的玻璃閃閃發光。
港口停著幾艘輪船,海鳥倏爾振翅劃過海麵。
阮蘇茉和段西珩沿著這條路往前走,盡頭未知。
他一直牽著她的手,從剛才握住就沒鬆開。
他們從來沒有這樣手牽手一塊走,也幾乎沒有這樣肩並著肩走在一塊。
走著走著,段西珩的手稍微鬆開,轉而滑進她的指縫之間,十指緊扣,將她的手緊緊抓在手心。
阮蘇茉被這個小動作弄得有些心神蕩漾,耳熱心跳。
她掩飾地別過頭,假裝在看港口停留的輪船,和海麵飛翔而過的海鳥。
“風景好看?”
段西珩突然出聲問。
“啊?”阮蘇茉懵然轉頭,看到他好奇探究的臉,立刻撇開視線,“好看。”
“這是不是說明你心情好多了?還有心情看風景。”
“……”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阮蘇茉偷偷鬆一口氣,她還以為他發現她因為牽牽小手而害羞了。
不過……心情好像是比之前好了一點。
因為有他哄她,也有媽媽安慰她。
“我們回去吧,收拾一下,遲一點我要去機場了。”
阮蘇茉晃晃他們牽著的手,說。
段西珩似是考慮一下,點著頭:“再看十分鍾風景。”
阮蘇茉:?
看段西珩這麽一本正經,好像是真的要看風景似的。
可是這裏臨近港口,海也不是那種湛藍的海麵,商業化氣息嚴重,這兒哪有什麽好看的呢。
阮蘇茉悄悄傾身靠近段西珩,仰著頭看他,眼眸裏閃過一絲狡黠。
“段西珩,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近在咫尺的下頜微繃,阮蘇茉看到段西珩視線投落下來,他們目光對上。
他沒回答,隻壓低眸光,然後偏頭,吻住她柔軟的唇。
劇烈的心跳在胸腔爭先恐後,屬於他的氣息搶了先,將她襲卷。
阮蘇茉先是緊繃的,不敢動,後來又手腳發軟,有點站不住。
雖然這條路上沒有太多行人,可是仍有人會從遠處經過。
港口的輪船又在鳴笛,長長的一聲“嗚”,讓阮蘇茉害臊緊張地撇頭,躲開了段西珩的親吻。
她喘著氣,一隻手還被段西珩握著,另隻手則抓著他腰側的衣服借力而站。
段西珩眸色沉沉,將她擁到自己懷裏,很輕的“嗯”了一聲。
是。
舍不得。
兩個月可真漫長。
……
回到家,阮蘇茉簡單收拾了一點行李,然後跟小茉莉告別。
“我跟寵物中心那邊約一下時間,你看你什麽時候有空,把它帶過去做手術。”
阮蘇茉這一次要走很久,覺得小茉莉絕育的事情還是不要拖,反正段西珩都在,就讓段西珩來辦。
段西珩應下。
阮蘇茉不舍地給抱抱小茉莉,親親它腦袋,告別了半天才出門。
海城總會在傍晚時候堵車,避免出行高峰期,他們提早了兩小時出發去機場。
一路上,段西珩一如既往的話少,隻關注路況,認真開車。
阮蘇茉在掛斷好幾個阮天成的來電後,對段西珩說:“以後我不去我爸那裏了。”
“嗯。不想去就不去。”
段西珩終於出聲。
阮蘇茉看著他,不大高興地說:“我以為你又啞巴了。”
段西珩不明所以地抽空看過來,轉而又看向前方,轉動方向盤,把車開往機場停車場。
阮蘇茉知道段西珩忙,不想占用他太多時間,就說:“你不用送我進去,我在前麵下車就行。你回去忙你的吧。”
段西珩沒答話,兀自找了個空車位,將車停進去。
看起來是準備送阮蘇茉進機場裏麵。
“段西珩,你沒聽到我說話嗎?”
“聽到了。”段西珩淡聲應,解開安全帶,側目靜靜看著阮蘇茉,問她:“跟小茉莉都能告別那麽久,不跟我告別一下嗎?”
“……”
阮蘇茉抿住唇,呼吸燒了起來。
“你……想怎麽告別?”
段西珩想了想,故作為難:“不想難為你。”
“啊?”
“我想聽的,你不想喊。還是算了。你去吧,我也回去了。”
“……”
“我能理解。還是小茉莉跟你親一點。”
“……”
這個男人,實在太懂的以退為進了。
好濃的茶味。
偏偏這一招百試百靈,阮蘇茉無法拒絕。
她咬咬唇,解開自己安全帶,湊過來就在他臉上啄了一口。但是表情看起來有些忿忿,說出口的幾個字就像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
“再!見!老!公!”
阮蘇茉說完後就想下車跑路,可被段西珩抓住手臂,他似乎是在笑。
“這麽著急做什麽?”
阮蘇茉的臉已經很燙,掙脫著:“急著去登機。”
“時間還早。”
“不早,我習慣早一點。”
段西珩像是妥協,鬆了手,慢悠悠說道:“好。我跟你一起。”
“你跟我進去也是浪費時間,我又不是第一次坐飛機,不用送我到裏麵——”
“不是。”
段西珩說,“我不是送你到裏麵。”
阮蘇茉愣一下,呆呆望著他:“那你去幹什麽?”
“送我太太去麓川。”他輕淺地笑了一笑,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她今天受了委屈,我想多哄她一會。”
甚至他還征求她的意見:“可以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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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32章
明明是因為工作而出行, 結果兩個人一塊進了機場,辦了值機,取了機票……
阮蘇茉有種錯覺,怎麽感覺好像是跟段西珩一起去旅行。
還別說, 麓川真的是個旅遊城市, 依山傍水, 古色古香,韻味十足。
兩人托運了行李,提早安檢, 找了家靠近登機口的咖啡館坐下休息,消磨時間等待登機。
咖啡館內商務人士居多, 對著筆記本電腦辦公的,或者拿著手機打電話,他們都刻意壓低聲音, 以免打擾到別人。
連段西珩也這樣。
安檢過後, 他的電話就沒停過。
阮蘇茉已經數不清他現在是在打第幾個電話。
阮蘇茉聊賴地等著,味道一般的手磨咖啡見了底, 她的手機也響了。
阮天成鍥而不舍地打過來,阮蘇茉也鍥而不舍地掛斷。
她偏偏不拉黑他,就是要讓他感受一下被人掛電話的滋味。
“不接?”
段西珩淡然的聲音響起,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結束了通話,視線從阮蘇茉的手機屏幕上輕輕掃了一眼。
阮蘇茉的手指點點屏幕,誠實地說:“不想接。”
而這時,段西珩的手機又悶著聲震動。
阮蘇茉小聲嘀咕:“你這麽忙,幹什麽偏要送我呢。”
看這打不完的電話, 中國移動都要給他寫感謝信。
段西珩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的來電顯示, 情緒不明, 隨後將屏幕朝向阮蘇茉。
阮蘇茉看到來電的人,瞬間就想伸手掛掉,但是段西珩先她一步收回手機,不讓她這麽做。
“你可以不接,但我不行。”
“為什麽不行?”
段西珩起身,看起來是預備去外麵接這個電話。
“因為他是你爸。”臨走前,他揉揉阮蘇茉的頭,“萬一他一個不高興,拆散我們怎麽辦?”
……
阮蘇茉覺得一定是被段西珩揉腦袋揉多了,把她都揉笨了。
不然她怎麽會半天腦子轉不過來,呆愣愣地坐在那不動。
等段西珩打完電話回來,她都還傻乎乎的沒反應過來。
段西珩重新在阮蘇茉對麵坐下,端起早就已經涼了的咖啡抿了一小口。
發覺阮蘇茉表情不對,他不禁問:“怎麽了?”
“……沒。”阮蘇茉移開視線,“我爸說什麽了?”
“問我你現在在哪。”
“你怎麽說?”
“如實說。”
“……噢。”
阮蘇茉伸手捧住桌上空了的咖啡杯,手指小心摩挲凹凸紋理的杯麵,小眼神亂飄。
“段西珩,你……很怕我爸啊?”
她故意試探:“你怕他什麽啊……怕他……拆散我們嗎?”
“嗯。”段西珩應得很快,聽得阮蘇茉心髒一跳。
可當她剛抬頭看他,就聽到他很認真地說,“離婚對我好像沒什麽好處。”
“……”
阮蘇茉不想說話了。
起伏的心跳就像剛點燃的仙女棒,還沒開始燃燒就咻一聲在引/線處熄了火。
是的,離婚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婚前協議可是白紙黑字地寫著,離婚他得淨身出戶。
傻子才想離婚。
阮蘇茉蔫蔫的表情落在段西珩眼裏,有點可愛。
她任何一個小表情,都很生動。
尤其是現在這樣微微帶著一點小怨念,撇開頭不想搭理他的模樣。
“我不想離婚。”段西珩不想逗她了,準備認真回答。
但阮蘇茉卻打斷他:“知道了。”
“你別說話。”
她的小情緒來得莫名,又似乎有跡可循。
段西珩聽她的,沒有再說話。
視線卻一直落在她身上,眼眸深深,不知在想些什麽。
,
今天的天氣適合飛行,飛機沒有晚點,按時起飛。
到達麓川已經是夜裏十點。
這座曆史悠久的古城像是沉澱在時光裏,給人一種濃烈的厚重感。
慢節奏的城市入了夜,仿佛沉睡過去,格外安靜。
阮蘇茉到達樂團入住的酒店,單獨給段西珩開了一間房。
“你自己上去吧,我先回我那裏放行李。”
樂團安排她和林珊妮住一間,她打算直接把行李放過去。
這次臨時出行,段西珩沒帶什麽東西。
除了一台辦公用的筆記本電腦,還有車內一直放著的應對突然出差而準備的行李箱,裏麵隻幾件簡單的替換衣物。
走進電梯,段西珩按了他房間所在的樓層,順便幫阮蘇茉按了她那一層。
她住他樓下。
電梯率先到達阮蘇茉這一層樓,阮蘇茉推著行李箱剛走出電梯,身後的電梯門就關上了。
她愣了幾秒,回頭去看冷冰冰的電梯門,再看看上麵跳動的數字。
紅色數字跳了一下便停了。
看來是段西珩到了。
哼。
怎麽都不問問她晚上會不會上去。
還說來哄她的呢,哄個屁。
……
林珊妮來給阮蘇茉開門,臉上還敷著麵膜。
得知段西珩也來了並且還住在樓上之後,她非常詫異。
“新婚夫妻都像你們這樣難舍難分的嗎?”
然後她又很真誠地提醒阮蘇茉:“寶貝,悠著點,明早七點就要起來去劇院排練呢。”
“……?”
阮蘇茉故作正經地清清嗓子,打開行李箱取出洗漱用品,說著:“悠著什麽啊,他都睡樓上了。”
林珊妮揭下麵膜笑嘻嘻看她:“你不上去陪陪?”
“不陪。我以事業為重。”
然而一小時後——
段西珩的門鈴響了。
酒店房門打開,門外站著剛洗完澡換了一身運動套裝的阮蘇茉。
頭發還是半濕狀態,發尾濕噠噠垂在肩頭。
明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下垂,素顏小臉清純白淨。
段西珩看起來剛才是在忙,身上隻穿了件襯衣,領口扣子鬆了三顆,鎖骨和喉結一眼便能瞧見。
沒在他臉上看到疲憊,倒是能見幾分慵懶和鬆散。
兩人就在門口四目相對,僵持不到兩分鍾,阮蘇茉就先投了降,梗著脖子說:
“別問我來幹什麽,問就是客房服務。”
段西珩眉間動了一下,而後給她開大了門,讓她進來。
“歡迎服務。”
——
阮蘇茉剛踏進來的腳差點崴到。
房內的陳設跟樓下相差不大,不過這裏是大床房,隻有一張大床。
床邊有個小茶幾,上麵擺著打開的電腦。
阮蘇茉四處看了看,走到茶幾前的單人沙發那坐下。
段西珩關了門走過來,問她:“明天不用早起嗎?怎麽還沒睡?”
“睡啊。我不是來睡覺了。”
阮蘇茉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然一點,可是她說完這句話,還是恨不得把頭埋到地裏去。
啊,她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真羞啊。
段西珩比她淡定的多,走來坐在她邊上。
沙發太小,兩人胳膊不自覺相觸,她短褲外麵的腿,也貼上了他質感順滑的西褲。
“我可能要加班,你先睡吧。”他說。
阮蘇茉看看前邊空著的床,再看向段西珩,他已經目不斜視盯著電腦,雙手放在鍵盤上打字。
看起來好像真的很忙。
她不由得生出一丟丟的小愧疚。
“是因為突然送我來這裏,所以……”
段西珩聞言,打字的手頓了一下。
而後靠過來親了一下阮蘇茉的臉,輕聲說:“沒有。想提前完成明天的工作,可以空出一天時間陪你。”
原來在機場咻一聲沒了火花的那根仙女棒好似又滋滋燃燒起來,阮蘇茉望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心髒就像炸開了一樣。
她想笑,又想忍住,直到想起明天的工作,不免耷拉下臉。
“你空出時間也沒用。我明天七點就要去排練了。”
“這麽早?”
“嗯,就是這麽早。晚上結束估計也會晚。”
“沒關係,我等你。”
段西珩幾乎沒猶豫就這樣說了,視線又移回到電腦屏幕,心思好像重新落到了工作上。
阮蘇茉靠近一點,看了看他的電腦,全是她看不懂的東西。
她好似是靠在他肩膀,軟著聲咕噥:“段西珩,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特意放下工作來陪她,送她到這裏,為了空出明天的時間熬夜加班……
他真的對她好好。
段西珩唇角輕勾,嗓音柔和:“感動嗎?”
阮蘇茉跟小雞啄米似的狂點頭。
然後說:“你對我這麽好,我尾巴會翹到天上去的。”
“那就翹到天上去吧。”他笑一笑,“好了,去睡覺吧。”
“如果我想在這看著你工作呢?”
段西珩似是歎氣,有點兒無奈:“你在這兒這樣看著,我怎麽還有心工作。”
“那……”
阮蘇茉的手指悄悄點過他膝蓋,再一路點到西褲中間的位置,沒碰,就隔著空氣,問他:“沒心工作,你想幹什麽?”
段西珩適時捉住阮蘇茉的手,看起來清心寡欲,格外正經。
“別鬧了,去睡覺。”
阮蘇茉哼一聲,從段西珩手裏抽出手,摟住他脖子就咬了上去。
像隻咬人的小貓咪,留下牙印後就跑了,生怕被捉住報複。
段西珩抬手摸住牙印留下的地方,一臉無奈,轉頭看過去,幹了壞事的小貓已經躺在床上還裹住了被子。
明早七點就要起來的人,還能存心思鬧他,她是真不怕起不來嗎?
要不是他夠理智夠克製——
算了,他也不是夠理智夠克製。
段西珩關上電腦,起身往床邊走。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6,30 14:05:49~2022,07,01 10:41: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君尋也 10瓶;大檸檬 7瓶;你說你叫二大大、佛麵、。存在 5瓶;是小胡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33章
早上六點。
阮蘇茉幾乎是被段西珩從床上撈起, 再抱到浴室洗漱。
麓川的天還沒亮透,酒店房間裏亮著燈,給人一種半夜的錯覺。
阮蘇茉站在鏡子前,閉著眼睛刷牙, 完全睜不開眼。
太困了。
昨晚……色迷心竅, 一直折騰到淩晨才睡。
算一下, 也就睡了三四個小時。
阮蘇茉困得連眼睛也睜不開,段西珩倒是很精神。
可能是熬夜熬習慣了,睡三四個小時對他來說已經算是充足睡眠。
他盯著阮蘇茉洗漱, 換好衣服,再將她打包送到樓下。
距離七點還有半小時。
現在收拾一下再出門, 來得及。
段西珩扶著阮蘇茉站在0963的房間門口,摁了一下門鈴。
阮蘇茉打了個哈欠,眼睛溢上一層生理性眼淚, 抬手揉了揉。
“你今天做什麽?”她問。
段西珩回答:“工作。”
“不是說今天空出來嗎?”
“昨晚不是做別的事了?”
“……”阮蘇茉閉閉嘴巴, 是的,昨晚他被她勾/引了。
“……誰讓你這麽把持不住。”
“是, 我自製力不夠,把持不住。”
他笑著承認。
等了一會,林珊妮還沒有來開門。
段西珩不免又按了一下門鈴。
門裏這時才傳出林珊妮模糊的聲音:“來了——”
“你回去忙吧,晚上見。”
阮蘇茉衝段西珩擺擺手,人還是有些困,沒什麽精神。
段西珩點頭應道:“嗯。忙完找你。”
“好。”
短暫的一秒停頓。
段西珩摟住阮蘇茉的後頸,湊過來親了一下她眼皮:“有精神點。”
林珊妮開門就看到這一幕——
她趕緊捂住眼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是我不付費就能看的嗎!”
阮蘇茉頓一下,連忙推開段西珩, 紅著臉從林珊妮旁邊的門縫裏鑽進去。
段西珩留在那, 淡定正經地道歉:“抱歉, 下次注意。”
門口的林珊妮:“……”
已經走到裏麵的阮蘇茉:“……”
,
麓川的百盛大劇院已經有百年曆史,樂團這一次演出就在這家老劇院裏。
排練從早上七點準時開始,一直到中午十一點結束。
為了節省時間,這次跟隨樂團過來的負責人給大家定了盒飯,大家就在劇院後麵的休息室簡單用餐。
“他們說晚上去吃羊肉火鍋,你去嗎?”
林珊妮拿了兩份盒飯過來,一份遞給阮蘇茉。
阮蘇茉聽到羊肉兩個字就下意識搖頭了:“我不行,我對羊肉的氣味太敏感,接受不了。”
“麓川不是以羊肉聞名嘛,據說不會有很重的味道。不試試太可惜了,難得來一趟,可以吃到正宗的羊肉。”
“我就不試了,你們晚上多吃點。”
阮蘇茉說著打開手中盒飯,拆了一次性筷子。
她夾起一塊跟青椒一塊炒的肉片,放到嘴巴裏嚼了嚼,眉頭忽然不自覺皺起來。
沒來得及咽下去,她就捂著嘴巴起身,跑到旁邊的垃圾桶裏嘔了出來。
大家都是安安靜靜吃飯,被阮蘇茉的動靜弄得都靜了一下。
阮蘇茉連續嘔了兩三次,才感覺胃裏舒服一點。等她擦著額頭滲出的細汗回頭,發現大家都在看著自己。
“……”
阮蘇茉重新坐回座位,林珊妮衝她眨巴眨巴眼,小聲地問:“你……懷孕了?”
阮蘇茉的腦袋上打出無數個問號,然後急著解釋:“沒——不是——”
“怎麽可能……”
她就是吃到了羊肉。
“嚇死我了,你這樣嘔,就跟電視劇裏演的一樣,我還以為你懷孕了。”
“沒有,我們保護措施做的很好。”
林珊妮:?
阮蘇茉剛才也就順口一說,說完才覺得不好意思。
然後她腦子裏就開始想起一些有的沒的。
她和段西珩,除了第一次沒有戴套套,後麵都做了足夠的保護措施。
這種情況下怎麽可能懷孕呢。
段西珩這個人,表麵看上去清心寡欲,沉默冷淡,實際上……
還是蠻野的。
他很會親,每次都能親得她暈乎乎的。
然後就被迫解鎖新姿勢。
就像昨晚……
阮蘇茉一想到他們顛倒的姿勢就覺得自己火燒火燎的。
趕緊拿起旁邊放著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就咕嚕咕嚕灌下去。
林珊妮端著盒飯,不理解阮蘇茉的臉怎麽突然紅成這樣。
“這小炒羊肉很辣?”
“沒啊,我都吐掉了,沒嚐出辣味。”
“那你臉怎麽這麽紅?”
“……”
阮蘇茉眨了眨眼,害羞又誠實地說:“我就是突然想到了漫畫裏畫的69。”
???
!!!
林珊妮瞬間反應過來,恨不得捂住耳朵。
“你和你老公這麽會玩?!”
“這是我能聽的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珊妮覺得自己的腦子裏被迫塞了好多畫麵,快瘋了。
阮蘇茉捂著肚子笑,不忘在這個十八禁的話題上再來一句:“小心你哥也這麽會玩。”
她說的很小聲,以防別人聽到。
唯一聽到的林珊妮一下定住,這下換她臉紅了。
而這時候,林珊妮的手機響起來,好巧不巧,是梁晏。
林珊妮哆嗦了一下,特意給梁晏換的專屬手機鈴聲還是警報聲,嘀嘀嘀地響,仿佛一個防空警報。
滯了大概幾秒,林珊妮顫顫巍巍地接起電話。
“……喂……啊?現在?”
阮蘇茉握著礦泉水瓶,聽到了,疑惑地看向林珊妮,隻見林珊妮露出視死如歸一般的表情。
“好,我馬上來。”
電話掛斷,林珊妮放下手中盒飯,對阮蘇茉露出一個很難看的微笑:“我哥來了。”
“……”
阮蘇茉眼睜睜地看著林珊妮走出休息室,步伐艱難,跟赴刑場似的。
啊,好可憐的珊妮。
樂團訂的盒飯口味是隨機的,剛才林珊妮拿的兩份是小炒羊肉,阮蘇茉重新去換了一份魚香肉絲。
吃飯順便等林珊妮回來的時候,她拿出手機給還在酒店的段西珩發消息。
【試探.jpg】
段西珩很快回:【結束了?】
阮蘇茉:
【上午的排練結束了】
【現在在吃飯】
【你在幹嘛】
段西珩發來一張照片,阮蘇茉點開,是酒店送上來的單人套飯。
他說:
【好巧】
【我也在吃飯】
阮蘇茉動動手指,丟過去一個表情包,偷偷笑了笑。
巧什麽,現在這個點,不都在吃飯麽。
中午休息的時間很短,大家吃了飯就回劇院舞台做準備。
阮蘇茉一直沒見林珊妮回來,特意給她留了份盒飯。
走出休息室,剛走到後台,她就碰上了回來的林珊妮。
林珊妮比先前看著無精打采,頭發有一點點亂,嘴唇上的唇膏好像沒了。
阮蘇茉腦子裏跳出好多畫麵,忍不住湊過來問:“這麽激烈的嗎?”
林珊妮看著她,鬱悶歎氣,一切盡在不言中。
……
下午排練開始,阮蘇茉就沒空再回段西珩的消息。
劇院的觀眾席一直是關燈狀態,幾千個座位,一片黑暗。
舞台上演奏排練的樂隊,似乎就是整個劇院的光源。
大氣磅礴的交響樂在劇院不間斷響起,所有人都投入到排練裏,沒有人注意到觀眾席的最後一排,多了一個人。
他陷落在黑暗裏,視線隔著遙遠距離,落在舞台左側的鋼琴上,彈奏的人隻露出三分之一的側影。
即使看不到她的臉,可他還是看得很專注。
以前,他也看過她的演出。
學校的元旦晚會,阮蘇茉代表班級彈了一曲非常經典的《致愛麗絲》。
那時候的她穿著禮服,梳著溫婉淑女的公主頭,與平日裏的她完全不像一個人。
可當她彈奏完曲子,站起來謝幕時,透過人群尋找他時靈動的眼眸,又與平時無差。
在萬眾矚目的舞台上,她衝著人群中間的他笑,像在眾人麵前隱藏一個光明正大的秘密。
重要的節日,海德會要求學生穿校服。
回到後台,一身襯衣黑褲的少年將脫下的校服外套遞給剛下台來的阮蘇茉,什麽話都沒說,神色淡淡。
還穿著禮服光溜著肩膀的阮蘇茉趕緊接過來套上,一邊穿一邊吐槽學校:“學校也太過分了,後台沒人了就不開暖氣,可凍死我了。”
段西珩沒出聲,阮蘇茉倒是發現了新奇的事物,一下子笑起來。
“你的袖子好長,”她揮舞著多出一截的衣袖,“原來你手臂比我長這麽多啊。”
已經比她高出一個半頭的段西珩:“……”
“啊,我要趕緊去換衣服了,你在這等我!”
說完,阮蘇茉就穿著段西珩的校服外套跑去找自己先前換下的衣服,再抱著衣服跑向另一處的更衣室。
段西珩跟了幾步,然後停在更衣室外麵,等著她。
走廊的穿堂風裹挾著冬日的冷冽,衣著單薄的少年,站得挺直,並未感受到風的寒冷。
他隻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
熱烈的,像要撞出胸腔。
……
幾小時一晃而過。
下午指揮和樂團負責人有個小會要開,排練到三點就結束了。
周遭的同事紛紛交談著離場,阮蘇茉坐在鋼琴前,活動酸脹的手指。
然後才拿起放在鋼琴凳上的手機。
幾乎是同時間,坐在觀眾席的人手機微微震動。
【我結束啦!】
【你在哪?】
段西珩看著屏幕上的新消息,沒回複,隻點開了【共享實時位置】。
十幾秒後,舞台上的人轉過頭,像在疑惑尋找著什麽。
直到目光與落在陰影處的他對上,她才笑起來。
就像六年前,她演出結束,在鮮花和掌聲中,隻看著他笑。
作者有話說:
好姐妹就是要一起澀澀!
二更啦,不留個評論我會傷心的quq
, 第34章
阮蘇茉在舞台上, 隔著距離跟段西珩揮揮手,然後跑去休息室拿東西。
休息室裏大家都在,一邊慢慢悠悠收拾物品一邊商量晚上的火鍋。
有同事問阮蘇茉晚上去不去,阮蘇茉背起自己隨身的包包俏皮一笑:“不去啦, 我跟我老公出去。”
“你老公來了啊, 這麽巧, 我看珊妮男朋友也來了,剛把她接走。”同事笑道。
阮蘇茉停一下,看了看旁邊空著的位置……
怪不得排練一結束就不見林珊妮人影了。
可憐的珊妮, 晚上還能回來嗎……
阮蘇茉跟同事們告別,然後立刻小跑回劇院舞台那邊, 跑得太急,中途還差點跟搬運音響的劇院工作人員撞上。
段西珩已經離開觀眾席,正站在劇院檢票處低頭看著手機。
下午的陽光透過有了歲月痕跡的玻璃推門照射進來, 落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段西珩就落在光影的陰影處, 今天他穿得休閑,簡單的寬鬆襯衣和西褲, 少了幾分沉悶。眼睛垂著,看著仍是一副沉靜淡漠的模樣。
阮蘇茉衝他跑過來,瞬間打破了這份沉靜。
他看到她後,收起手機,眸色柔和下來。
阮蘇茉停下,微微喘著氣,問段西珩:“你剛才怎麽進去的?”
“門開著,我當然是走進去的。”段西珩說得理所當然。
“沒人攔你啊?”
“沒有。”
“你還挺幸運。”
阮蘇茉彎著嘴角, “一般我們排練, 不讓外人進來的。不然我們的票不都是白賣了。你沒買票就看演出, 白/嫖呀。”
她又問:
“你什麽時候來的?來很久了嗎?”
“沒有很久。”
段西珩簡單回答,也不說具體時間,隻轉頭看了看玻璃門外燦爛的陽光,問:“走嗎?”
阮蘇茉飛快點頭。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出劇院。
時間還早,可以在附近逛逛。
離百盛劇院不遠有一個解放公園,阮蘇茉曾在麓川的旅遊指南上見過,於是她拉著段西珩過去。
解放公園麵積很大,如大隱隱於市一般,匯集了不少當地人和遊客。
上了年紀的叔叔阿姨,尚且稚嫩的孩童,還有對這裏一切都感到好奇的遊客們,密密麻麻,人頭攢動。
臨湖是間茶社,不少人坐在竹椅上聊天打牌,品茶看風景。
湖上有遊船,緩緩悠悠晃蕩而行。
不知哪兒在唱小曲,咿咿呀呀的音調悠揚婉轉。
阮蘇茉和段西珩找了個還算安靜的地方,並肩坐著看夕陽。
他們安靜坐著,仿若誤入人間煙火,被迆邐黃昏籠罩。
前方有頭發花白的老奶奶推著坐輪椅的老爺爺走過,老爺爺雖然腿腳不便,但是精神看起來不錯。
推著他的老奶奶步伐緩慢,偶爾跟他搭幾句話,兩人一說一笑,很恩愛。
阮蘇茉看了他們好一會,出聲說:“段西珩,以後你老了,我也這樣推你出來散步。”
段西珩:“……?”
他無奈一笑:“你希望我坐輪椅?”
“啊,那還是不要了。”阮蘇茉想象了一下他們老了然後段西珩腿腳不便的場景,立刻搖頭,十分認真,“萬一你需要挪位子,我背不動你怎麽辦。”
“你千萬要健健康康,腿腳利索。”
段西珩忍不住笑,低沉的笑聲在胸腔震動。
阮蘇茉伸手捏住他兩頰,捏得他的臉都變了形。
她瞪著眼:“有什麽好笑的?”
段西珩搖搖頭。
阮蘇茉還是沒鬆手:“不好笑你還笑,我明明在說這麽認真的事。”
段西珩將她的手抓住,拿下,唇邊還是帶著笑意。
怕阮蘇茉又有什麽小動作,他直接握緊了她的手,十指緊扣。
順便說:“笑你可愛。”
“……”
切。
可愛還要你說嘛。
阮蘇茉哼一聲,不跟段西珩計較,反正他握得緊,她收不回自己的手,就幹脆由他握著了。
風吹竹葉,晃動出聲。
夕陽愈發溫柔。
時間過去許久。
“段西珩,你記不記得高中的時候,有一次我摔傷了,你背我離開學校。”
阮蘇茉突然提起這個,回憶起六年前的事,目光放遠,望著遠處黃澄澄的天邊。
“那天的夕陽,跟現在好像啊。”
段西珩沉默幾秒,“嗯”了一聲。
他當然記得。
那天阮蘇茉在體育課上摔跤,小腿摩擦在粗糙的塑膠跑道上,雪白的皮膚被蹭出一片血痕。
段西珩見到她的時候,她腿上的血讓他不自覺地揪起心。
嬌氣的女孩眼底已經漫上淚水,強忍著哭腔,說自己想回家。
段西珩第一次請了晚自習的假,陪阮蘇茉回去。
先前摔倒的時候阮蘇茉還崴了一下,往校門走時,她跟在段西珩身後,一瘸一拐,走得艱難。
向來冷淡的段西珩在幾步之後停下,沒有回頭,隻蹲下來,向身後的她露出後背。
“上來。”他說。
阮蘇茉停下腳步,愣了好一會。
那時候他們一點都不熟,段西珩剛到阮家,吝嗇地連話都沒跟她說過幾句。
九月初的風拂過校園小道旁的銀杏葉,打著圈兒地拂動少女的心。
阮蘇茉小心翼翼地趴到段西珩的背上,雙臂不知該怎麽放,隻能別扭地懸空,手指抓緊他校服襯衣的領子。
大約是感覺到這樣的姿勢容易摔下來,段西珩沉靜出聲,提醒她:“手,抓緊。”
“……噢,噢。”
阮蘇茉應著聲,表情懵懵的,手臂移過來,摟住了段西珩的脖子。
段西珩站起身,將她背起來。
她很輕,身形嬌小,背著並不吃力。
阮蘇茉的臉頰碰觸著段西珩衣領,溫熱的鼻息往他脖頸裏鑽,她渾然不覺,隻感覺到自己胸膛貼著他的背,好像能感受到他背脊與肩胛的凸起。
他身上有好聞的味道,幹淨,清冽,隱隱約約。
阮蘇茉第一次被人這樣背著,摔痛了的委屈又襲上心頭,她低下頭,把臉埋在他後頸那兒哭。
段西珩感覺到了她的眼淚,滴落在他皮膚,打濕校服襯衣的領子。
他手臂繃緊,有些心疼,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她在他背上哭,而他的心,也跟著淋了一場雨。
司機已經在校門口等,走到校門口用不了五分鍾。
短暫的路程,短暫的親密,還有那短暫的映入眼簾的橙黃夕陽,都鐫刻在了彼此記憶中。
……
“段西珩,你會不會覺得以前的我很嬌氣?”
回憶起過去,阮蘇茉眉眼閃動著,睫毛垂下,顫得如同蝶翼。
她問:“你以前……會討厭我嗎?”
阮蘇茉已經沒有看段西珩的臉,不知道他是什麽表情。
她很緊張,覺得自己耳邊嗡嗡作響,開始害怕段西珩的回答。
“我以前總強迫你,勉強你,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連我媽都說我太任性……”
她把頭垂得很低,聲音也跟著低下去:“所以,你是不是……”
段西珩靜了一瞬,開口時,蘊在聲線裏的顆粒像摩挲過阮蘇茉的耳膜。
“沒有。”他說,“沒有討厭。”
他握緊阮蘇茉的手,低著眸凝視著,說:“討厭你,怎麽還會背你,還讓你把鼻涕眼淚都蹭在我衣服上。”
“……”
阮蘇茉耳朵一燙,瞬間覺得丟臉。
她無力辯駁:“也就那一次——”
段西珩掀起眼皮看一眼快無地自容的阮蘇茉,低聲笑著,將她攬到自己懷裏。
……
看完夕陽,天色漸暗。
他們在附近吃了點東西,就準備回酒店。
回去路上,途徑一家商場,阮蘇茉被商場大廈上懸掛的巨幅廣告吸引去目光。
感覺到她駐足,段西珩也跟著停下,視線跟隨而去,眸光不由得微暗。
這是個汽水廣告,幾個年輕男孩子青春活潑,笑意昂揚。
“司灝哎。”阮蘇茉下意識地出聲,忽然在回想什麽,“他是不是要決賽了,我都忘了這件事。”
然後她從包裏拿出手機,打開屏蔽了許久的高中班級群。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群裏很熱鬧,班長正鼓動大家看今晚的決賽,給司灝投友情票。
“還好來得及。今晚就是決賽了,我們快回去吧——”
阮蘇茉抬頭對段西珩說,卻見段西珩表情淡淡的,問:“回去做什麽?”
“看比賽啊。”阮蘇茉指了指巨幅廣告上的人,“左數第二個是我高中同學,厲害吧?”
看到阮蘇茉眼底眉梢透露出的那種驕傲,段西珩的情緒略微繃緊:“你跟他關係很好?”
“一般吧,沒怎麽聯係。前幾天在南臨碰到了,我們住一家酒店。”
“你們見麵了?”
“是啊。”
“然後呢?”
“然後?”阮蘇茉怎麽感覺自己像是被質問一般,她眨眨眼,“沒了呀,就見了一麵,他那麽忙,我們話都沒說幾句。”
段西珩動了動唇,壓抑著心底的酸,輕飄飄地問:“覺得可惜?”
“可惜什麽?”
“沒什麽。”
阮蘇茉一頭霧水,看看手機時間,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一小會。
她說:“我們快回去吧,我答應了給他投票,送他出道。”
段西珩沒應答,站著沒動。
阮蘇茉又說:“好像一個人可以投十五票,一會你也幫忙投一下。”
段西珩皺起眉頭:“我為什麽要給他投票?”
阮蘇茉:?
段西珩冷著張臉,說:
“不熟。”
“不投。”
“手機欠費了。”
然後徑直往酒店的反方向走。
阮蘇茉在原地愣了好一會,腦袋被秋日的晚風越吹越懵。
他生什麽氣?
他是在生氣吧?
投個票有這麽難?他的票是金子做的嗎?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01 15:44:33~2022,07,02 16:13: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桃酥 8瓶;lizzebear、裏禮. 5瓶;甜呼呼、壁花小姐、Iiiiiiiina、59935203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35章
阮蘇茉不理解。
為什麽明明酒店離得不遠, 段西珩非要繞一大圈。
等他們到達酒店的時候,天早就已經暗透。
酒店房間裏,氣氛有點奇怪,有點壓抑。
段西珩坐在單人沙發上, 後背靠著沙發靠背, 雙腿隨意曲著, 眼睛盯著電腦屏幕,右手握著鼠標。
看起來是很平常很隨意的一個姿勢,可是偏偏……阮蘇茉看出幾分不爽。
他在不爽什麽?
這一路就跟生氣了一樣, 一句話都沒說。
他到底怎麽了?
阮蘇茉一時沒有開竅,還有點暈乎。
畢竟段西珩從來沒這樣冷臉對過她。
班級群裏還在熱鬧, 班長艾特了所有人,提醒大家準備好一會的限時投票環節。
阮蘇茉對這個比賽過程不大清楚,看了會聊天記錄, 然後打開視頻app看比賽直播。
覺得手機屏幕太小, 她又打開床對麵的電視,將直播投影到電視上。
整個過程, 段西珩眼皮都沒抬一下。
等電視發出觀眾激動的呼喊聲,他停了一下移動鼠標的手,靜靜抬眸看過去,隻見阮蘇茉抱著枕頭靠在床頭,聚精會神地看比賽直播。
段西珩再看一眼電視,恰好比賽進行到個人表演階段,現在是第三位上台表演的選手。
很巧。
是司灝。
舞台燈光驟暗,像陷入一片暗藍色的海洋, 司灝一身白衣, 坐在一架白色鋼琴前。
隨著手指在鋼琴鍵上彈奏, 這首歌的前奏緩緩響起。
屏幕左側也打出歌曲信息。
歌曲:《Crush》
作詞作曲:司灝
阮蘇茉按著群裏班長的指揮,非常迅速地點開投票鏈接給司灝投了票,正想叫段西珩也幫忙投一下,可又有點不敢。
悄悄看一眼在床側邊的段西珩,發現他正看著電視屏幕。
阮蘇茉想跟他拉近乎,找了個跟眼下情況有關的話題:“哎你知道嘛,我給他這首歌伴奏過。他專輯裏收錄的那個版本,就是我彈的。”
然而阮蘇茉話音落下,段西珩的臉更冷了。
阮蘇茉根本沒發現自己正在雷區蹦迪,看段西珩沒什麽反應,還詳細描述了一下當時伴奏的事。
“那時候他公司的人聯係我,我還以為是騙子呢,後來還是他自己來找我。”
“他們公司會樂器的人很多,司灝自己也會彈琴,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要找我來伴奏。”
段西珩終於從電視上收回目光,冷冰冰的眸子對著眼前的筆記本屏幕,聲音聽著沒幾分溫度。
“你不知道crush是什麽意思?”
阮蘇茉愣一下。
段西珩麵無表情地說:“他十六歲寫的這首歌。歌名已經代表了整首歌的意思。又特意找你伴奏——”
“阮蘇茉,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
“……”阮蘇茉更愣了,整張小臉懵的,連眨眼都不會了。
“什……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問我?”
段西珩試圖調整自己的語氣,盡量讓自己平靜。
可說出口的那幾個字卻不能讓他平靜。
他確定地說:
“他喜歡你。”
電視裏的男人還在自彈自唱,低沉清透的嗓音很有辨識度,可阮蘇茉根本聽不清他在唱什麽。
現在她腦子有點沒轉過來。
“他喜歡我?怎麽可能,你誤會了吧……”阮蘇茉覺得肯定是段西珩搞錯了,“我給他伴奏是收了他公司的錢的,他十六歲寫這首歌跟我又沒什麽關係……”
“他那個時候就喜歡你。”
喜歡一個人,即使嘴巴不說,眼神也是藏不住的。
在阮蘇茉為元旦晚會練琴的那些寒冬夜晚,段西珩等在琴房外麵,坐在寒冷走廊上寫題做卷子。
而琴房裏,有時會有司灝的存在。
他會陪阮蘇茉練習,他們也好像更有話題。
等待的時間裏,段西珩坐在門口,一如既往的沉默,哪怕心底嫉妒快將他吞滅。
練習結束,司灝和阮蘇茉一起出來,阮蘇茉還會笑著跟他說再見。
他每次都直直望著阮蘇茉,眼裏隻有她。
那眼神是什麽意思,隻有阮蘇茉這樣的傻子才看不出來。
段西珩跟司灝並不認識,除去琴房外麵偶爾的幾次見麵,幾乎就是陌生人。高一和高三本身就不在一幢教學樓,平日裏碰麵的機會少之又少。
但是段西珩有主動跟司灝說過話,在十二月末,寒冷的平安夜。
那天段西珩晚自習結束,如往常般去藝體樓等阮蘇茉,恰好碰上同樣要過去的司灝。
夜晚的藝體樓很安靜,隻有三樓的琴房亮著燈,清脆的鋼琴聲在夜色之中格外清晰。
兩個差不多高的男生在階梯前相對而站,段西珩半垂著眼皮看著意圖明顯的司灝,很直白地問:“你喜歡她?”
司灝一直以為段西珩是阮蘇茉的哥哥,被挑明心意,一時竟說不出話。
他手指握緊包裝精致的聖誕禮物,紅綠相間的包裝紙亮眼奪目。
段西珩冷眼從禮物上收回眼神,不用等他回答,看他這樣的反應就已經知道他的答案。
“她才高一。不會早戀。不會收你的禮物。”
段西珩冷淡說著,往前一步,丟下一句:“她也不會喜歡你。”
段西珩當然記不得當時司灝的表情。
他根本沒心思去記,也根本沒有去看過。
當時的他確實有些過分,他有什麽資格對司灝說那樣的話,他好像並沒有任何資格。
從那之後,司灝再沒來過琴房。
至於司灝有沒有放棄,段西珩不清楚,後來他離開的這些年他們有什麽交集,他也不知道。
隻是時隔六年,幾乎快要忘記這個人的時候,他在阮蘇茉的朋友圈看到那個投票鏈接。
他突然有了危機感。
他怕自己缺失的這六年,曾有過別人存在。
所以那天,他會要求阮蘇茉在朋友圈公布結婚的消息,也悄悄試探,她是否有不想告訴的人。
……
“他……他從來沒有說過啊……”
阮蘇茉還是不敢相信。
司灝喜歡她?
怎麽可能呢。
她和司灝雖然是同班同學,但是這三年裏並沒太多接觸。班裏是按身高排的座位,司灝一直坐在最後一排,而阮蘇茉總是在講台前徘徊。光是班上距離,他們都隔了大半個教室的課桌。
高一那會兒他們有因為班裏演出的事說過話,因為司灝是班裏的文娛委員,負責那次的元旦晚會。
後來他們再沒什麽接觸了,畢業他簽了唱片公司,他們就更沒聯係。
一首歌結束,觀眾雷動般的掌聲將愣神的阮蘇茉驚醒,她霎時間回神,立刻找來遙控器關了電視。
因為是投屏,電視關了,手機還在播放。
她又慌亂地按了手機鎖屏。
房內突然歸於安靜。
段西珩沒有再說話,阮蘇茉眨巴著眼,直愣愣看著他,也沒有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後,阮蘇茉才非常緩慢地反應過來。
“段西珩,你……不給他投票是因為……覺得他喜歡我?”
段西珩繃著臉,默認。
“可是……我和司灝什麽關係都沒有啊,都很久沒見了……”阮蘇茉弱弱解釋。
段西珩垂著眼皮,仍盯著電腦屏幕,輕應一聲:“不是前幾天剛見過。”
“那——那也隻是電梯裏見了一麵,說了幾句話,當時珊妮也在——”
“你激動什麽?”
“我哪裏激動了?”
“你沒有激動嗎?”
兩人的目光終於對上,段西珩的眼神太沉太深,竟然叫阮蘇茉生出幾分莫須有的心虛。
可能是最近這段時間習慣於他的溫柔,她一時都忘了,以前的他就是這種冷冰冰的模樣。
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我跟他真沒什麽關係!”
“為什麽你們見麵沒有告訴我?”
“我沒想起來說啊,那天……不是在說茉莉的事嘛……”
段西珩沒出聲,阮蘇茉急了,直接跳下床。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和他有什麽關係?你是不是覺得你頭頂青青草原了?!”
“段西珩,你竟然不相信我!”
阮蘇茉氣鼓鼓的,插著腰站在段西珩,像隻隨時準備撓人的炸毛的貓。
“我跟他見麵怎麽了,老同學不能見麵嗎?見麵能代表什麽?你一個大男人,這麽小氣,還懷疑我和他有一腿——”
段西珩及時打住阮蘇茉的話:“我沒懷疑你和他有一腿。”
阮蘇茉頓一下,繼續炸毛:“那有差嗎?你不就是這個意思!”
“我沒有。”
“你有!你剛才就是這個意思!”
“……”
段西珩覺得自己說不過阮蘇茉。
其實他就隻是吃味。
加上知道阮蘇茉和司灝前些天見過,他有些酸。
僅此而已。
並不是阮蘇茉添油加醋的這個意思。
段西珩又抿著唇不說話,阮蘇茉雙手插腰,氣勢淩人,揚著下巴,滿臉的小得意:
“段西珩,你承認吧,你就是吃醋!!”
阮蘇茉終於聰明了一回。
終於發現段西珩是在吃醋。
被戳破心思後,段西珩不自然地闔眸,喉結滾動,故作鎮定地反問阮蘇茉:“我們已經結婚,我沒有吃醋的資格嗎?”
“有啊,當然有。”
阮蘇茉這下是真尾巴翹到天上去了,心裏這隱秘的小小的興奮快讓她控製不住上揚的嘴角。
“歡迎吃醋,您慢慢吃,不夠還有。”
段西珩:“……?”
作者有話說:
crush:短暫、熱烈、羞澀的愛戀
其實司灝也是暗戀,他的暗戀可能更像男女主的一種對照,他的暗戀是be的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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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得意忘形必然是有後果的。
後果就是阮蘇茉被段西珩摁在床上動彈不得, 距離近的,他額前垂下的劉海似乎都從她額頭擦過。
還能清晰看到他眼尾處的那一小顆藏得很深的紅痣在眼前晃。
“不夠還有?”
段西珩蹙著眉頭重複阮蘇茉剛才得意時候說的話,按著她手腕的手力道加重兩分,仿佛是在暗示她好好回答。
“這是什麽意思?”
阮蘇茉感受到來自手腕處的力道以及眼前這個男人的威脅, 她不慫, 反而更猖狂:“就是字麵意思。”
停頓半晌, 段西珩似是無奈,又像是被氣笑:“阮蘇茉,你很得意啊?”
阮蘇茉忍住唇角笑意, 衝他眨眨眼:
“一般般咯。”
段西珩:“……”
他不明白,知道他吃醋, 這到底有什麽好得意的?還這樣沾沾自喜?
這時候,阮蘇茉的手機響起來。
段西珩偏頭瞧一眼,恰好看到來電人是林珊妮。
他暫且放開阮蘇茉, 說:“你朋友, 接電話吧。”
阮蘇茉從床上坐起來,接起電話。
,
早早進入沉睡模式的麓川於黑夜中保持安靜, 在馬路上飛馳而過的出租車,像是要劃破黑夜一般。
阮蘇茉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梁宴所在的酒店接林珊妮,她到的時候,林珊妮和梁宴正站在酒店門口,距離拉得很遠,像是吵架了。
阮蘇茉想,他們應該就是吵架了吧,不然林珊妮不會特意打電話讓她過來接。
阮蘇茉從出租車上下來, 不放心她一個人出來的段西珩也從另一側車門下車。
林珊妮低著頭, 看著情緒很差。
在阮蘇茉隔著距離喊了一聲“珊妮”後, 她才恍然抬起頭。
接著抬步朝阮蘇茉走來。
而梁宴,離得很遠,表情落在陰影裏,看不大清。
他什麽都沒做,隻是看著林珊妮離開。
“珊妮,你們……怎麽了?”阮蘇茉與林珊妮碰麵後,偷偷回頭瞧一眼還停在原地的梁宴,擔心地詢問。
林珊妮搖搖頭,連笑的力氣也沒有,“我們回去吧。”
“……好。”
阮蘇茉好像從沒見過林珊妮這麽低落,不由得心疼起來。
剛才的出租車師傅還沒離開,她牽著林珊妮的手,重新上了車,坐在了後座。
離她們兩步遠的段西珩主動坐到了副駕上。
他透過後視鏡看一眼後座快哭的林珊妮,再看一眼想安慰卻又有點無措的阮蘇茉,輕聲對司機報了他們所住的酒店地址。
出租車離去時,他轉頭看向這家酒店大門,不小心與一直站在那裏的男人對上視線。
隻一瞬,他被出租車載著離開,視線便被錯開。
留在原地的梁宴一直目送出租車離去,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才收回目光,轉身離去。
……
晚上阮蘇茉留在房間裏陪林珊妮,沒有跟段西珩一塊。
房裏,林珊妮坐在床鋪前的地毯上,拉開一罐啤酒的拉環。
冒著白汽的啤酒味道瞬間溢出來。
林珊妮先是喝了大半罐,打了個嗝,才停下說:“你不用管我,去陪你老公吧。”
阮蘇茉一直坐在林珊妮邊上,表情凝重地看著她。聽她這麽說,馬上搖搖頭:“沒關係,我先陪你。”
也不知怎的,聽到這句話,林珊妮的眼圈一下子紅起來,她忍了忍眼淚,主動解釋今晚的情況。
“我本來要自己走,他不放心,要送我,不然就不讓我走。我沒辦法,隻能給你打電話。”
“你說,他這個人是不是很可笑,這種時候不放心我一個人,裝什麽大尾巴狼。”
阮蘇茉聽明白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雲裏霧裏。她問:“你們吵架了?”
“沒有。”林珊妮吸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可是剛說兩個字,她的哭腔就出來了,眼淚唰的掉下來。
“我隻是……跟他拜拜了。”
“拜拜的意思是……?”
“就是再見了,結束了。”
林珊妮說著擦掉臉上眼淚,仰頭把剩下的半罐啤酒一口悶完,然後捏癟空罐。
“他說他暫時沒有做好跟我在一起的準備。既然沒有準備,他睡我幹什麽,還千裏送吊——”
“他是那麽缺女人嗎?”
“我喜歡了他那麽多年,我不想最後我和他變成炮/友關係,所以我提出沒必要就不要再聯係了,我不想再見他了。”
阮蘇茉默默聽著,看著林珊妮紅透眼睛卻又努力不想哭出來的模樣,心跟著揪起來。
“可是他是你哥,你們以後不可能不見麵的……”
聞言,林珊妮露出個苦笑:“再見麵,他就隻是我哥了。”
她喜歡梁晏太久了,久到她覺得她所有的青春都給了他。
她的喜歡是很單純幹淨的,她真的不願意讓這份感情變質成所謂的炮/友。
算了,還是結束吧。
也是蠻心酸,他們這樣的關係,在結束的時候,連“分手”兩個字都不配。
林珊妮喝完一罐啤酒沒多久,酒勁上來,趴在枕頭上流眼淚。
哭了好久,才睡著。
阮蘇茉趁她睡著,給她擦了臉和手,蓋上被子。
被子剛蓋上,林珊妮就踢了開,翻過身,連睡夢中都在哭著罵:“梁晏你這個王/八/蛋……”
阮蘇茉聽著心疼,義憤填膺,跟著一起罵。
“對,你哥就是個王/八/蛋!”
……
這一夜,阮蘇茉幾乎沒怎麽睡。
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很晚,給林珊妮收拾完再躺到床上,已經快淩晨兩點。
醞釀一下睡意,沒兩個小時,又要起床。
段西珩早上的飛機。
五點離開酒店去機場。
林珊妮已經借著酒勁睡得很沉,沒有再哭。阮蘇茉起床後查看了一下她的情況,然後悄悄離開了房間。
門外走廊,段西珩已經站在那等。
他換上了修身簡約的西服,看起來是準備一下飛機就回公司。
阮蘇茉關上門,走向他,先看了看他身旁的小行李箱,再抬眸看向他。
“都收拾好了?退房了嗎?”
段西珩點頭,又搖頭,低沉的嗓音在寂靜走廊裏格外清晰。
“收拾好了。還沒退房,現在下去。”
阮蘇茉抿著唇,過了會才長長地“噢”了一聲。
然後她可惜地說:“我隻能送你到樓下。七點就要去排練,來不及送你去機場了。”
“嗯。沒關係。”
段西珩深沉的目光裏藏著不舍,這一別大概是兩個月後再見。
有些漫長。
他們一同走向電梯。
等電梯的時候,段西珩問阮蘇茉:“你朋友還好嗎?跟男朋友吵架了?”
“才不好。那個也不是她男朋友,就是個大壞蛋。”
提起這個阮蘇茉就生氣,“專門騙女孩子的王/八/蛋。”
見阮蘇茉這樣氣憤,段西珩不禁問:“他騙什麽了?”
“他……”阮蘇茉張張嘴,覺得不能說別人隱私,就把話截止住,“沒什麽,反正他就是一個玩弄女孩子感情的壞蛋。”
段西珩回想一下晚上臨走時與梁晏短暫的視線接觸,不自覺地說:“這當中有沒有什麽誤會?”
“什麽什麽誤會?”
“沒,我隻是覺得,你朋友的男朋友,好像不是你說的那樣。”
“……”
阮蘇茉盯著段西珩看了許久,“你為什麽替他說話?你們男人果然會替同類說話,你們都是一丘之貉!”
段西珩:“……?”
阮蘇茉:“真沒想到你也是這種人!”
段西珩被搞糊塗了,他露出無奈的表情,詢問:“我是哪種人?”
“就是那種——穿上褲子就不認的臭男人!”
?
無緣無故被倒一盆髒水,段西珩哭笑不得。
他不過就是說了一句話而已,這麽就成了……穿上褲子就不認的臭男人?
“阮蘇茉,你這麽生氣做什麽?”
阮蘇茉衝他哼哼,“誰讓你替別人說話。”
“我有嗎?”
“你沒有嗎?”
電梯叮咚一聲到達,電梯門打開,裏麵空無一人。
段西珩剛準備進去,卻見阮蘇茉往後退了一步,憤憤然道:“再見,不送!”
段西珩:“……”
“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阮蘇茉丟下這句,扭頭就走。
留下段西珩一人在電梯前無奈地笑。
這脾氣,真是說來就來。
……
因為要趕飛機,段西珩沒有再多停留,退房之後就離開了酒店,出發趕往機場。
他不知阮蘇茉在生哪門子氣,仔細回想,大概她也不是在跟他生氣,隻是在為朋友抱不平。
到機場後,他給阮蘇茉發消息:【到機場了】
阮蘇茉沒回。
安檢時候,他發:【安檢了】
阮蘇茉沒回。
登機前,他發:【馬上登機】
阮蘇茉還是沒回。
段西珩終於確認,阮蘇茉這小脾氣是真鬧起來了。
還怪可愛。
……
飛機上,段西珩在座位上坐好,身旁的男人也坐下。
他們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梁晏把自己手機遞過來:“麻煩加一下你太太的微信。”
為避免誤會,他解釋:“我聯係不上林珊妮。”
林珊妮把他刪了。
還是拉黑刪除。
這麽多年,他還沒見過她發這麽大脾氣。
停頓一會,段西珩接過梁晏手機,順便也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麻煩加一下你女朋友微信。”
“我也聯係不上我太太。”
作者有話說:
段&梁:(握手)同是天涯淪落人感謝在2022,07,03 11:05:50~2022,07,03 23:03: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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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早上的排練從七點準時開始。
一直到中午結束, 阮蘇茉才有時間拿起手機。
她跟林珊妮一邊往休息室走,一邊打開手機,除去排練之前收到的幾條段西珩發的消息,還有一條是一小時前他發過來的:
【到了】
附贈一張海城停機坪的照片。
阮蘇茉隻點開看一眼, 並沒回複。
她暫時還不想理他。
通訊錄那裏有個小紅點, 阮蘇茉點進去, 不自覺停住腳步。
“珊妮。”她把手機遞給旁邊一起走的林珊妮看,“你哥。”
林珊妮轉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申請好友的那個人確實是梁晏。
頭像昵稱都對的上。
驗證消息寫著:【我是梁晏】
“你哥怎麽有我微信?他加我做什麽?”
林珊妮也不知道梁晏怎麽有阮蘇茉的微信, 但她知道梁晏為什麽加阮蘇茉。
她想想,說:“大概是因為我把他刪了。他想知道我是不是還活著吧。”
阮蘇茉:“?”
林珊妮接過阮蘇茉手機, 通過驗證消息回複梁晏:
【我是林珊妮,沒死,死了會通知你燒紙。】
然後把手機還給阮蘇茉。
“再發來就別理他。”
阮蘇茉看到林珊妮回複的消息, 不由得笑:“哪有人像你這樣詛咒自己的。你真不打算理他了?”
“割袍斷義, 一刀兩斷。我想明白了,男人沒什麽用, 男人隻會影響我工作的進度。你看我早上因為他的事,不小心拉錯一個音,就被指揮盯了一早上。”
林珊妮一想起指揮又圓又厚的眼鏡片後麵那雙死亡之眼,就不由自主抖了抖。
太要命。
兩人重新往前走,林珊妮順手拿出自己手機,這下換她停步了。
手機遞到阮蘇茉麵前:“這你老公?”
阮蘇茉定睛一看,確實,好友申請列表裏的那個人, 是段西珩。
“你老公加我幹什麽?”
“可能……是因為我一早上沒理他?”
“啊?你們怎麽了?”
“也沒什麽, 就心煩。”
林珊妮搞不懂這膩歪的小夫妻怎麽了, 看看手機的好友申請,問阮蘇茉:“那我加不加?”
“別理他。”阮蘇茉想也沒想,重複林珊妮的話:“男人隻會影響我工作的進度。”
“……”
“……”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放下手機,手挽著手去休息室吃午飯。
,
半夜十點。
阮蘇茉和林珊妮在外麵逛了一圈才回來,打卡了幾個網紅景點,吃了麓川的特色小吃。
一天的排練加上一晚上的遊玩,她們都累得不行,前後洗了澡,剛躺到床上就眼皮直打架。
林珊妮想睡了,問過阮蘇茉後就關了燈。
房間是標間,兩張單人床。
阮蘇茉側過身,看著黑暗中另一張床上不大明顯的林珊妮的後背,壓低聲音出聲:“珊妮,你睡得著嗎?”
林珊妮在黑暗中睜開眼,眼圈有點發紅。
她誠實地答:“睡不著。”
“是在想你哥嗎?”
“嗯……這是不是就是失戀的感覺?”林珊妮笑了笑,“戀愛都還沒談,倒是先失戀了。”
阮蘇茉安靜著,她能理解林珊妮的感受。雖然她和林珊妮的狀況不一樣,可是幾年前段西珩離開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翻來覆去睡不著。
怕黑夜,怕睡覺,怕安靜夜晚。
因為這樣的時候,她總會不受控製地想起段西珩,心就像空了一大塊,然後眼淚就掉落下來。
那段時間,她每天早上起來,眼睛都是腫的。
也是還沒談戀愛,就先經曆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失戀。
“珊妮,你不要勉強自己。喜歡一個人沒什麽錯。”
林珊妮像是把頭埋在了枕頭裏,聲音聽著很悶。
“我應該是錯了的。我不該喜歡他,他是我哥。”
她難過地說著:“我們父母再婚後,我的世界裏就多了一個他。小時候他對我很好,可是等我長大了一些,讀了高中,他就好像故意跟我拉開距離。”
“其實我不喜歡小提琴,那是小時候他在學,我想跟他在一塊,就跟著去。後來他不學了,我也想放棄,卻又偏偏因為他一句‘你很有天份’就堅持了下來。”
“我寧願他一直離我那麽遠,沒給過我希望,這樣我還能放棄的坦蕩一點。可他為什麽偏要給了我希望,又給我失望……”
林珊妮吸了吸鼻子,悄悄用枕頭擦掉自己眼淚。
“我沒事。難過幾天就好了。睡吧。晚安。”
阮蘇茉張張嘴巴,想安慰,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不稱職的好朋友。
阮蘇茉跟著難過起來,點點頭:“晚安。”
臨睡前,放在枕頭底下的手機亮了一下屏幕。
下午排練,阮蘇茉又把手機靜音了。
屏幕的亮光照亮天花板,冷色的光在這片暗色之中實在亮眼。
有人在群聊裏艾特了所有人。
阮蘇茉打開高中同學群,看到是許久沒出現的司灝在對大家說謝謝。
謝謝他們的支持和投票。
昨晚他順利出道了,拿了第二名。
是個很不錯的成績。
私聊信息多了一條。
是司灝單獨發來的:
【聽說你結婚了】
【恭喜】
遲來的“恭喜”讓阮蘇茉晃了一下神,大概是他這段時間都在比賽,現在才知道她結婚了吧。
她公式化地回了句:【謝謝】
司灝再沒回複。
阮蘇茉難免想起昨晚段西珩說的話,司灝喜歡她。
其實她是個對感情不夠敏感的人,讀書時候總有人說誰對誰有好感,問怎麽知道的,都說看眼神看小動作。
而阮蘇茉大部分都不會覺察。
可她覺得,自己也不至於太遲鈍吧……司灝要是真喜歡她,她怎麽會一點都沒發覺呢。
退出聊天頁麵,阮蘇茉發現置頂的聊天框有些奇怪。
仔細一看,那個人的頭像變成了小茉莉,連微信名都改成了【小茉莉】。
阮蘇茉愣一愣,怎麽,小貓咪都會盜號了?
她點進去,確認這是段西珩的賬號沒錯。
最後一句消息記錄都還是晚上他發的:【吃飯了嗎?】
正疑惑間,屏幕上跳出幾條新消息。
【主人】
【我是小茉莉】
【你想我了嗎?】
阮蘇茉:?
段西珩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
她沒來得及回,對方又發來:
【主人,我好想你啊】
【照片】
【主人你看,我有好好吃飯噢】
照片是小茉莉滿當當的飯盆。
然後又來一條:
【主人,你為什麽不理我?】
【是睡覺了嗎?】
看著被刷屏的手機,阮蘇茉實在忍不住唇角的笑。
動動手指回複:【正準備睡】
對方:【主人晚安】
阮蘇茉:【小茉莉晚安】
幾秒後,對方發來一句:【晚安】
明明是相同的沒有任何感情的文字,可是阮蘇茉卻好像能感受到,這是段西珩用他自己的語氣對她說的。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心突然噗通噗通亂跳起來。腦海裏想起昨晚他說的吃醋,忍不住小鹿亂撞。
如果吃醋,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很在意她?
是不是就表示……他有那麽一點喜歡她呢?
算了,看在他吃醋的份上,原諒他,不跟他鬧脾氣了。
她回:【晚安】
……
手機那頭,被迫營業的小茉莉趴在段西珩腿上打盹,段西珩看著阮蘇茉最後發來的兩個字,知道她消氣了,已經肯理自己。
他抿抿唇,心情鬆懈幾分。
修長手指順順小茉莉背上的毛,對它說:“還是你比較有用。明天獎勵你一根小魚幹。”
成為工具貓的小茉莉沒理他,眯眯眼,換個方向繼續睡。
過了一會,段西珩將小茉莉抱回到它自己的窩,他則坐到書桌前,繼續處理白天沒處理完的工作。
臨時抽空去麓川,他落下許多工作,今晚難免要熬夜。
家裏很安靜,隻有一人一貓。
阮蘇茉的家其實布置的很溫馨,小物件很多,可可愛愛,又稀奇古怪。
可是家裏少了她,卻感覺整個房子空曠的厲害。
這幾年,對於段西珩來說,住哪都一樣。
無論哪裏,都隻有他一個人。
這段時間都跟阮蘇茉在一塊,他突然開始有點不習慣這種一個人的感覺。
因為阮蘇茉,他已經不習慣孤單了。
段西珩視線移到電腦旁的日曆上,他打開日曆,算著日子,這兩個月真的好長。
等阮蘇茉回來,海城應該已經是冬天。
段西珩放下桌上日曆本,收拾心情,專心處理工作。
他給裴越打了個電話。
裴越應該一下班就往夜店鑽了,接電話的時候,背景音很嘈雜,DJ音樂震耳欲聾。
“下午說的方案再重新發我一份。”段西珩說。
裴越滿口應下:“行行行,我正忙著,不發郵件了,直接發你微信。”
然後電話掛斷,他打開微信通訊錄,想找段西珩。
可是翻來覆去,都沒看到那個熟悉的句號和熟悉的黑夜月亮頭像。
又重頭翻了一遍,裴越突然福至心靈,顫顫巍巍點開一隻小貓咪頭像,發了一個問號。
裴越:【?】
小茉莉:【?】
裴越:【被盜號了?】
小茉莉:【沒有】
裴越:【那你這頭像這名字……你吃錯藥了???】
段西珩握著手機,表情平淡,回複:【哄老婆】
作者有話說:
裴越:看來不是吃錯藥,是喝了迷魂湯
,感謝在2022,07,03 23:03:31~2022,07,04 14:27: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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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段西珩自從換了小茉莉的頭像和名字後, 就再沒改回來。
甚至還扮上癮了,每天早晚都用小茉莉的語氣跟阮蘇茉早安晚安。
天天“主人”、“主人”的,弄得阮蘇茉實在受不了。
阮蘇茉忍了一周,終於忍不下去, 在收到段西珩準點的“主人早上好”之後, 她一個電話撥過去。
“段西珩, 你還要盜用我們茉莉的身份多久?網絡上是沒有你認識的人了嗎?你都不怕你通訊錄裏的人奇怪你為什麽頂著這個頭像,不怕他們私下議論?”
阮蘇茉正在麓川機場,趕早班機。
麓川的巡演結束了, 他們要北上,前往北方。
她這邊聲音嘈雜, 但是段西珩那邊很安靜。靜的,好像他嗓音裏的震動都能清晰聽見。
他好似在笑:“公司裏的人都知道。”
“知道什麽?”
“知道我為什麽突然換頭像改名字。”
“……”
“他們知道我在哄老婆。”
!!!
阮蘇茉瞬間倒吸一口氣,臉倏地紅起來:“你——你堂堂一個段總, 你——你都不會害臊嗎?”
段西珩斂了點笑意, 聲音聽著有點疑惑:“為什麽要害臊?這難道不是事實?”
……
好的,你贏了。
隔著電話, 阮蘇茉覺得自己說不過段西珩。
快到登記時間,她不再跟段西珩廢話,說了句:“要登機了,再見,拜拜。”
然後迅速掛斷電話。
……
阮蘇茉身為南方人,第一次到北方,並沒想到十月份的北方就已經這麽冷。
因為一場寒流,強冷空氣來襲, 北方氣溫驟降, 才十月份, 就已經出現霜凍結冰的情況。
天氣預報還說未來半個月,可能會有一場大雪。
在北方輾轉兩個城市,半個月後到達最後一個城市的時候,阮蘇茉終於挨不住這寒冷的天,得了一場重感冒。
“天氣預報說這兩天會下雪哎。”
林珊妮倒了一杯熱水,端給坐在床上的病患。她看阮蘇茉臉色很差,病懨懨的,不免擔心:“我去給你買點感冒藥吧,還好這兩天都休息,你吃了想睡覺也沒關係。”
因為初到北方,團裏許多人都不適應,這陣子感冒的人不少。
加上幾場巡演下來,他們已經足夠默契,不需要再沒日沒夜地排練,指揮大發善心,讓大家休息兩天,等過兩天再彩排。
時間一旦寬裕,阮蘇茉就放心大膽地一病不起。
她全身乏力,鼻塞又頭疼,接過熱水後點點頭,聲音有點啞:“好……”
她抿了一小口水,覺得喝不下,又放回到床頭櫃,拉過被子躺下來。
林珊妮看她這麽不舒服,給她掖掖被子安慰她:“終於最後一場了,再熬熬我們就可以回去。”
她們作為剛入團的新人,確實有點吃不消這樣連續不間斷的巡演。
阮蘇茉還是點點頭,有點兒可憐:“頭好痛。”
“睡會吧,我去給你買藥。”
“謝謝珊妮。”
“謝個屁,趕緊好起來呀。”
林珊妮笑笑,又歎息,真是病來如山倒,平日裏多精神一個人啊,現在成了這副病樣。
林珊妮裹上羽絨服,出了門。
酒店房間沒開燈,阮蘇茉睡在床上,覺得有些發冷。
都說生病的時候最脆弱,阮蘇茉這時候也有點脆弱,想哭鼻子,想媽媽。
阮蘇茉沒熬住,偷偷給媽媽打了個電話。
黎頌嫻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熟悉的音調聽得阮蘇茉一下子泛起眼淚:“媽媽……”
“怎麽了?”黎頌嫻一下聽出不對,“病了?”
“這裏好冷,我有點感冒。”
“去醫院沒有?”
“還沒有。”
“怎麽不去?”
阮蘇茉吸吸發塞的鼻子:“我剛來這邊,也不知道醫院在哪,好麻煩,不想動。”
怕黎頌嫻擔心,她馬上說:“不過我朋友去給我買藥了,吃了應該就好了。”
“聽你這聲音,估計吃藥也不會好。”
黎頌嫻太了解阮蘇茉,勸她:“你每次感冒嚴重就會發燒,還是去醫院看看。”
“知道了……”
“茉茉,你已經長大了,堅強點,不要偷偷哭鼻子。”
正想掉眼淚的阮蘇茉一下子僵住,硬生生把眼淚憋住:“我不會的。”
須臾之後,她還是沒忍住眼淚,鼻音很重地說:“媽媽我好想你。”
黎頌嫻都走了好久了,平時她們也隻是偶爾通個電話開個視頻。阮蘇茉真的好久沒有見到她真人了。
果然生病時候會脆弱,阮蘇茉一哭,就止不住眼淚。
生病時候,阮蘇茉格外黏人。
這個習慣從小到大都沒變。
在媽媽眼裏,就算她已經結婚,但她永遠還是個孩子。
黎頌嫻聽得心疼,但除了安慰,一時也做不了別的。
跟黎頌嫻通完電話,阮蘇茉覺得自己眼睛有點睜不開,用手背胡亂擦了擦眼睛,她就閉眼睡覺。
手機響起來,是段西珩的視頻請求。
阮蘇茉猶豫一下,摁了拒絕。
然後給他發了幾個字:【困了,睡覺了】
然而現在才晚上六點。
這幾天她都沒接段西珩的視頻和電話,覺得自己狀態不好,有些憔悴。
而且她這種時候比較想黏人,怕自己聽到段西珩的聲音,看到他的臉,就會想黏著他,想跟他撒嬌。
可是他們隔著幾千公裏,距離遙遠,看得見摸不著的,隻會徒增傷感。
如往常一般,被拒絕之後的段西珩沒說什麽,隻回複:【好】
……
夜裏氣溫降至零下。
即使身處開著暖氣的酒店房間,阮蘇茉還是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林珊妮買回來的感冒藥吃了沒效果,阮蘇茉夜裏就發起了燒。
阮蘇茉小臉燒得通紅,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意識也有些渙散。
她腦子很暈,睜不開眼,隻感覺有人給她小心地喂了退燒藥,又用酒精棉給她擦身體,進行物理降溫。
熱度被酒精蒸發帶走,阮蘇茉有那麽一點點的意識緩和,可眼睛還是閉著,聲音模糊地說:“珊妮你不用管我了……你也去睡吧……”
照顧她的人動作停了停,轉而什麽話都沒說,繼續拿酒精棉給她擦手臂。
酒精的味道有些上頭,加上藥物作用,阮蘇茉很快就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覺得有人在抱她。
胸膛貼著她的後背,溫柔又沉默。
……
早上醒來的時候,燒已經退了。
阮蘇茉臉色蒼白,整個人還很虛弱。
她懵著神,腦子裏想的,卻是昨夜迷蒙模糊的夢境。
她好像夢到段西珩了。
夢到他抱著她,呼吸和心跳都緊貼著她。
但那也隻是個夢,醒來的現實世界,並沒有他。
現實世界裏,隻有林珊妮。
“醒了?好點沒有?先吃一點粥墊墊肚子,再吃藥。要是中午還難受,我們就去醫院。”
林珊妮拆開外賣的打包袋,清粥的米香瞬間在房內彌漫。
阮蘇茉勉強從床上坐起來,退燒之後精神好了一些,她靠著床頭說:“一般我燒一次就會好,不用去醫院。”
林珊妮把還熱乎的清火白粥端過來,站到床側,攪拌著勺子。
“你昨晚發燒可嚇死我了,我自己都沒燒過幾次,連退燒藥長什麽樣都不清楚,就怕買錯了讓你吃了一命嗚呼。”
林珊妮說著笑起來:“那我可真要給你燒紙了。”
阮蘇茉也跟著笑了,“可是你沒買錯啊,還照顧了我一晚上。”
她有點感動:“你是不是一夜都沒睡好啊?”
林珊妮頓了一下。
睡是沒怎麽睡好,但是……倒也不是因為照顧她……
“唉,我好想回家。”阮蘇茉歎氣過後,可可憐憐地說:“我想我家茉莉了。”
也想那個假茉莉。
“就隻想你家小貓咪,不想你老公啊?”
“想啊,我昨晚還夢到他了。”
說起這個,阮蘇茉還有點不好意思。
林珊妮欲言又止,把手上的粥遞給阮蘇茉,然後說:“其實,你不是夢見他。”
“你老公,真的來了。”
“啊?”
阮蘇茉愣滯住。
段西珩來了?
他怎麽會來?
“他那麽忙,怎麽會突然過來啊……”
“上回他不也送你去麓川了,擠出點時間又不是做不到。”
林珊妮這麽說,阮蘇茉還是一臉的不敢相信。
她轉頭環顧四周,並沒見到段西珩的人影。
林珊妮看出阮蘇茉在找人,笑著告訴她:“別看了,他現在不在這。”
“他去哪了?”
“去外麵給你買藥了。他出門的時候我正好過來碰上,這個粥,也是他點的。”林珊妮抓起阮蘇茉的手,把粥放到她手上,“快吃吧,愛心早餐。”
白粥的清香一汩一汩地蕩漾在鼻尖,阮蘇茉望著這碗粥,表情還是有些愣。
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吃完粥,吃完藥,時間過去好久,段西珩都沒回來。
林珊妮有點事,出去了,隻剩下阮蘇茉一個人。
阮蘇茉躺在床上,在等待的時間裏,心跳亂七八糟的。
呼吸都跟著燙了幾分。
在門鎖被門禁卡刷過,嘀嘀兩聲響起的時候,阮蘇茉甚至緊張了起來,連手心都出了一層汗。
然後她聽到關門聲,再聽到越來越近的,熟悉的腳步聲,鼻尖忽然就酸了。
男人剛從外麵回來,身上還帶著外頭風霜的凜冽。
他停在床邊,坐在床沿上,沉默注視著她。
指尖冰涼,輕輕揩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許久之後,她吸著鼻子出聲問:“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段西珩搖搖頭。
阮蘇茉眼睛眨巴幾下,看起來有點委屈:“那你為什麽不抱抱我?”
作者有話說:
段:傳下去,我老婆在對我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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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茉生病了,要你們點點作者專欄收藏才會好(認真臉)
感謝在2022,07,04 14:27:56~2022,07,05 09:15: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安夏 3瓶;啊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39章
很奇怪, 段西珩的表情並不好。
阮蘇茉第一次跟他這樣正大光明的撒嬌,他卻好像不為所動,眼睫很輕地垂下,然後才張開手臂。
像是願意給她一個擁抱, 又好像並不願意。
阮蘇茉從床上坐起來, 並未投入他的懷抱, 而是怔怔看著他。
因為生病,她臉上沒什麽血色,嘴唇發白, 有一些些起皮。
很憔悴,很沒精神。
“你怎麽了, 不開心嗎?”
聽聞阮蘇茉這樣細小虛弱的聲,段西珩喉結動了動,放下手臂。說話時候, 聲音很沉。
“為什麽不告訴我?”
阮蘇茉愣一下。
段西珩說:“病得這麽重, 為什麽不能跟我說一聲?”
“我……”阮蘇茉張張嘴,發現自己好像找不出什麽理由, 隻得咬住下唇。
段西珩像是忍了一會,再開口,聲音沒剛才那樣嚴肅了。
反而透露出幾分失落。
“我以為我們這樣的關係,在你最虛弱的時候,你想到的第一個人會是我。”
可是這幾天,電話不接,視頻不接,一句不舒服都沒說過。
阮蘇茉怔了好一會, 眼睛漫上一層水光, 鼻尖酸的好像馬上就會掉下眼淚。
她軟著聲, 委屈地說:“跟你說了有什麽用,你又不會馬上出現。”
“我現在不是來了?”
幾秒停頓,阮蘇茉終於掉下眼淚。
“你來了也隻知道凶我,那你還來做什麽。”
她的情緒被打開一個口,就再止不住,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加上一臉病容,看著格外讓人心疼。
“我媽以前說過你很忙,讓我不要給你增加負擔。我有好好聽話,為什麽到了你這,你還怪我。”
阮蘇茉可委屈了。
她就是不想讓段西珩擔心啊,那次臨時陪她去麓川,她親眼所見他到底有多忙。
覺得自己生病不好看還隻是其次,最主要的就是她不想因為自己而耽誤他太多時間。
阮蘇茉低著頭哭,一聲一聲的嗚咽,讓段西珩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的心軟下去,伸手將她摟到自己懷裏。
“你從來都不是我的負擔。”他歎氣,“不管什麽事,我都希望你能第一時間告訴我,我不需要你那麽體貼為我著想。”
阮蘇茉心裏還有怨氣,想推開段西珩,但她全身軟綿綿的,實在沒多少力氣。
段西珩感知到她的掙紮,便將她摟的更緊,按在懷裏輕拍她後背。
“好了,抱你了,別哭了。”
阮蘇茉整個人軟軟的,像風雨之中被撿回來的小貓,貪婪地尋求一處可以遮風避雨的地兒。
她小手揪住段西珩身側的衣服,頭在他脖頸間拱了拱,眼淚稍微止住了,就是聲音還帶著顫弱的哭腔。
“段西珩,你怎麽知道我病了?”
段西珩輕低著頭,下巴貼著她頭頂,說:“我不知道。”
“啊?”
“我來了才知道。”
這幾天阮蘇茉有些異樣,段西珩一直覺得不對勁。
昨天他提前交代好工作,空出一天時間坐飛機過來,到了之後給阮蘇茉打電話,得到的是她要睡覺的回複。
晚上六點,甚至還是晚飯時間。
按他對她的了解,她不會這麽早睡。
於是他重新試著加了一下林珊妮的微信,這次林珊妮通過了。
後來他在藥店找到出來買藥的林珊妮,之後又接到了國外黎頌嫻的電話。
他是有些生氣的。
所有人都知道阮蘇茉不舒服,阮蘇茉卻偏偏不告訴他。
他甚至都在想,他對她來說就那麽不重要?
為什麽她生病難受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不是他。
在藥店買完藥,段西珩跟林珊妮回到酒店,才發現阮蘇茉發燒了。
燒得有點厲害,迷迷糊糊,已經有些不認人。
他又下樓去買了退燒藥。
之後喂藥,擦酒精物理降溫,折騰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阮蘇茉才退燒。
天徹底亮了後,段西珩點了外賣的粥,恰好林珊妮過來敲門詢問情況。
昨晚林珊妮重新開了間房,把這裏留給了這對小夫妻。
段西珩出去買東西,麻煩林珊妮留下照看一下。
所以阮蘇茉醒來,看的會是林珊妮。所以她才會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夢。
……
“我隻是想來看看你,沒想到你成了這副樣子。”
段西珩也不知自己該懊悔來晚了,還是該慶幸幸好來了。
他說著,鬆開阮蘇茉,起身去桌子那邊打開自己剛才帶回來的購物袋。
糖紙剝開,帶著酸甜話梅味的硬糖被放到阮蘇茉嘴巴裏。
熟悉的甜味在味蕾彌漫開,阮蘇茉神情有些懵,纖長的眼睫像小刷子一樣眨啊眨。
“你媽說你生病的時候比較嬌氣,很難哄。所以我去買了這個。”
段西珩重新坐到阮蘇茉床邊,微微涼的指尖勾過她耳際頭發,說,“找了很久才找到你喜歡的話梅糖,吃了應該會心情好一點吧?”
說不感動是假的。
阮蘇茉含著口腔裏的這顆話梅糖,眼睛,鼻息,都好像要變得濕漉漉起來。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她含著糖,囫圇發出聲。
段西珩則是凝視她很久,而後無奈般歎氣。
“不然對誰好。”
段西珩揉揉阮蘇茉的頭發,讓她躺下來休息。
這時候的阮蘇茉很聽話,咬碎那顆硬糖咽下去後,馬上就躺到床上。
段西珩給她蓋好被子,準備起身,卻被勾住手指。
“我媽隻告訴你我生病的時候會嬌氣,沒告訴你我還會黏人嗎?”
她大膽地抓住他的整隻手,眼睛渴求又害羞地望著他:“我還會要貼貼,要抱抱。”
她簡直像個小孩。
段西珩臉上表情鬆動,似是笑了笑,“你現在看起來隻有三歲。”
阮蘇茉以為他是拒絕,小臉耷拉下來,也鬆開了抓他的手。
段西珩往一邊走去,脫了身上的外套,隻著一件單薄襯衣。
之後他上床,隔著被子,側身從阮蘇茉身後將她擁住。
是的了,就是這種感覺。
昨晚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阮蘇茉就感覺到有個人這樣擁著她。
那種溫暖的感覺,隻有他能給。
她在他懷裏翻了個身,正對著他,雙手從他腰間穿過,緊緊將他抱住。
兩個人貼得很近,心跳混在一塊。
他們都沒說話,在舒適的安靜之中緩慢呼吸。
阮蘇茉很快就睡著了,這一覺,一直睡到中午。
退燒之後,她感冒的症狀也減輕許多,人也比早上有活力多了。
胃口也跟著好起來,中午吃了不少。
下午時候林珊妮回來過一趟,來取一些自己的東西。
看阮蘇茉不再病怏怏的,她放下心,不免嘖嘖感歎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早上還蒼白的小臉,這會兒就紅潤潤的。
果然,愛情包治百病。
林珊妮在隔壁開了間房,不做電燈泡,拿了東西就走了。
段西珩出門都會帶著電腦,這個下午他一如既往地開著電腦辦公。
一米二的單人床勉強擠下兩人,他靠坐在床頭,經常伸手用手背探一下阮蘇茉額頭的溫度,生怕她再發燒。
阮蘇茉很爭氣,沒有再燒,甚至還想著晚上能不能出門,她想和段西珩出去逛逛。
這個提議剛說出來就被段西珩無情否決了。
於是他們一直在房裏待到了晚上。
天色漸暗,段西珩停下敲擊鍵盤的手,合上電腦,起身走去窗邊拉窗簾。
他在窗前停頓了一會。
“蘇茉。下雪了。”
阮蘇茉正窩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玩手機,順帶吃著話梅糖。
聽到下雪了,連忙抬頭看過來。
覺得看不真切,她又掀開被子跳下床,跑到段西珩邊上。
這場雪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外麵的世界已經白茫茫一片。
雪看起來下得很大,密集的雪花不斷落下。
阮蘇茉把手貼在窗戶玻璃上,無限貼近窗戶,想看得真切一些。
可是離得太近,因為溫差,窗戶玻璃上凝結了一片白霧,愈發看不清。
“段西珩,我們出去看看好不好?”
阮蘇茉轉頭,格外懇求地看著段西珩。
段西珩沒有同意。
“外麵太冷了。”
“我多穿一點。”
“不行,你還在生病。”
“我就出去一下,一下下。”
阮蘇茉伸出一個小手指,“就一下。”
段西珩麵無表情:“不行。”
阮蘇茉可憐兮兮地拽住他衣袖,搖了搖,撒嬌似的說:“房間裏太悶了,病人也需要呼吸新鮮空氣嘛。”
段西珩的心沒那麽硬,碰上阮蘇茉這樣撒嬌的語氣,他根本抵抗不了。
理智與情感掙紮了那麽一小會,最後理智頹敗。
“十分鍾。”他妥協。
“好!”
得到應允,阮蘇茉立刻去穿衣服,把自己最厚的羽絨外套穿上,再圍上圍巾。
段西珩覺得還不夠,拿了一個口罩給她。
夜幕降臨,皚皚白雪讓這座陌生的北方城市陷入冰雪之中,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落到肩膀頭發也不見化。
段西珩沒有讓阮蘇茉去很遠的地方,酒店的二層是家自助餐廳,有個供客人喝咖啡的露台。
因為下雪的緣故,露台空無一人,墨綠色的遮陽傘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桌椅板凳上也都是一片白色。
阮蘇茉站在玻璃門前,望著空蕩寧靜的露台,偷偷扯下口罩,露出鼻子,深深呼吸了一下。
感覺有點冷,她又馬上把口罩拉了回去。
“段西珩,你記不記得海城下雪的時候,我們在小花園裏堆雪人?”
阮蘇茉望著眼前這片白茫茫,伸手,接了一朵落下的雪花。她笑起來:“你堆的雪人好醜。”
段西珩側頭望著她,神色淡淡,想起她說的事情,唇邊漾起一絲不甚明顯的笑。
海城的冬天會下雪,不過都是在深冬時節。
那年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阮蘇茉和段西珩都在放寒假。
阮蘇茉拉著段西珩非要跟他打雪仗,可是段西珩任阮蘇茉往他身上丟了很多雪球,他都沒還手。
阮蘇茉以為段西珩不想跟她玩,有點生氣,段西珩為了哄她,說給她堆個雪人。
雪人堆完,阮蘇茉說:“這個雪人怎麽跟你一樣醜。”
段西珩沒有生氣,隻是淡著聲回應:“醜麽,我是按你的樣子堆的。”
當時阮蘇茉被氣得不輕。
時隔幾年,他們又重新一起看雪。
當時還沒長大的少年少女,如今已經是成熟模樣,肩膀靠近,手臂貼著,是當時無法想象的距離。
“段西珩,你怕不怕被我傳染?”
阮蘇茉突兀地問。
段西珩看她一眼,不大理解。
轉而,阮蘇茉再次扯下口罩,抓住段西珩的衣領,踮腳在他臉上快速親了一下。
她馬上站回到原位,戴好口罩,看起來好像什麽都沒做,可是亂瞟的小眼神滿是得逞的緊張。
她怕把感冒傳染給他。
可是……她真的好想親他。
第一次一起看雪的時候,她就好想好想抱他,好想好想……親他。
段西珩反應的時間並不長,臉頰被柔軟的東西碰觸,像是把他的心激了一下,呼吸蕩漾。
很快,他用行動告訴她,他不怕被傳染。
他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另隻手拉下她的口罩,抬起她下巴,偏頭就吻了上去。
一陣風吹過,將帶著冷意的雪吹到他們身上,沾到他們的臉上。
冰涼涼的觸感,卻不抵鼻息之間滾燙的熱意。
雙唇纏綿在一塊,連顫抖都變得小心翼翼。
阮蘇茉剛吃過糖,滿滿的甜味都被段西珩掠走。
腰肢發軟,他用手扶住,無形之中,更讓兩人彼此貼近。
他們就在夜色之下,茫茫的大雪之中,接了一個很長的,帶著一點話梅糖甜味的,吻。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二更,晚安啦。
感謝在2022,07,05 09:15:45~2022,07,05 20:48: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潘潘不胖 2瓶;安夏、星兮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40章
晚間的天氣預報預計這場雪至少會下三天, 航空公司的航班都臨時取消。
段西珩本來打算明天回海城,但是回海城的航班都取消了,他買不到票,回不去。
大概這是天意。
於是他很心安理得地給留在海城的裴越打電話。
裴越一聽段西珩這幾天都回不來, 不免跳腳:“你的意思是這兩天我來替你加班?!”
段西珩站在窗邊, 望著窗戶外麵簌簌落下的雪, 淡定點頭:
“辛苦你了。”
裴越:“你也知道辛苦我!你平時的應酬都是我去,現在還要我替你守在公司!這樣一來我不是好幾天都沒得休息!”
段西珩:“等你有老婆的時候,我替你加班。”
裴越:“……”
有老婆了不起噢。
“段西珩, 給我遞下衣服。”
軟綿綿的女聲通過聽筒傳到裴越耳朵裏,隨接著聽到段西珩說:“先這樣, 有事打我電話。”
之後電話被迅速且無情地掛斷。
裴·工具人·越:“……”
,
阮蘇茉洗了個熱水澡,吃了藥,有種焚香沐浴什麽事都做完了隻等睡覺的暢然感。
她睡到床上, 等段西珩去洗澡的時候, 才發覺這張單人床有點睡不下他們兩個人。
好擠。
兩個女孩躺著都會覺得擠,更別提段西珩這樣身長腿長的大男人。
等段西珩洗完澡出來的時候, 阮蘇茉坐在床上問他:“要不要重新開間房?”
段西珩正用幹毛巾擦著頭發,抬了下眼皮:“嗯?”
“這裏……”阮蘇茉指指她的床,“睡不下我們。或者,我睡珊妮床上,你睡我這。”
“不用。”
段西珩擦著頭發走近,聲音聽起來很正經,卻叫阮蘇茉悄悄紅了耳朵。
他說:“擠一下。”
阮蘇茉偷偷摸了摸發燙的小耳朵,重新躺了下來。
順便再把被子拉過來, 蓋住整個身體, 隻露出個頭。
單人床真的小, 要想躺兩個人而不摔下去,就得兩個人都側著身貼著睡。
關燈後的房間很安靜,外麵落雪的聲音似乎都在耳邊。
阮蘇茉後背對著段西珩,在同一個被窩裏,她感覺自己的心跳比落雪聲更清晰。
身後還有個熱源,源源不斷地向她傳遞熱意。
腰間被身後人的手臂攬住的時候,阮蘇茉渾身僵硬了一下,背脊繃得緊緊的。
但是段西珩並沒下一步動作,好似隻是想抱著她睡。
感冒藥的藥效似乎已經過了,阮蘇茉一點困意都沒有。
每一根神經都極度敏感。
她把臉往枕頭上蹭了蹭,難為情地開口:“段西珩,你……”
“別戳我……”
段西珩攬著她腰的手臂繃了一下,隨後他撤開,轉過身,跟她背對著背。
“抱歉。”他嗓音有點啞,“睡吧。”
阮蘇茉閉閉眼,最後還是沒忍住,問:“你……睡得著嗎?”
段西珩像是深深吐了一口氣,才回答:“沒關係,一會就好。”
“其實……也不是不行。”
阮蘇茉嗓音很軟,低著聲說完,忙閉上眼睛。
真奇怪,他們都結婚好久了,也不止做過一次,但是為什麽每次……都好害羞。
段西珩喉結滾動,暗色之中微睜的眼眸眸色很沉 。
他忍耐著,說:“等你病好了再說。睡吧。”
背後一陣窸窣,阮蘇茉轉過身來,從身後摟住他,小手移到前麵。
她的手指就像此刻的她,軟軟的,段西珩覺得自己似乎是被一隻小貓抱住。小貓撒嬌又討好地蹭著他,小爪子不會撓人但是所經之處會讓人氣火上湧。
小貓咪的小爪子太小,握不住抓不住主人的弟弟。才剛努力了一下,小爪子就被拎起來。
段西珩深呼一口氣,壓抑著聲:“別鬧。”
身後的小貓黏著他的背,不滿掙紮地想從他手裏拿出自己的爪子。
“我可以幫幫你的。你放開我。”
“不用,聽話。”
兩人僵持一會,阮蘇茉先敗下陣來:“知道了,你放手,我要睡覺了。”
段西珩這才鬆開她的手。
阮蘇茉重新背過身,蓋好被子。
可是剛才那種滾燙炙熱的觸感還在手心裏。
憑著這種觸感,她都能想象出此刻那一處的模樣和狀態。
啊,好澀澀。
她趕緊閉上眼睛。
這一夜兩人其實都沒怎麽睡好。
且不提這小得可憐的單人床,兩人擠在一塊連翻身都困難,光是近一月沒見的小別勝新婚的那種激動,就能折騰著他們兀自緩解大半天。
段西珩還不想太禽/獸。
阮蘇茉剛經曆一場重感冒,剛發燒過,現在很虛弱。
他不能對她做那些事。
忍是忍住了,就是心裏百爪撓心的,他到淩晨三點才勉強睡著。
才剛睡著,身後愛黏人的阮蘇茉就在睡夢之中黏了過來,手腳並用地抱著他睡。
段西珩認命地睜眼。
他覺得他可以不用睡了。
……
天亮後,段西珩就在酒店重新開了一間房。
擠在一塊睡的決定實在不夠明智。
他如今的狀態就是一點即燃的荒原,而阮蘇茉就是能將他點燃的那一點火星。
於是,第二天的晚上,他和阮蘇茉是分房睡的。
……
大雪封城,整座城市積雪很厚,出行非常不便。
還好演出的劇院離酒店不遠,走上幾步就能到達。
回海城的航班仍沒有恢複,被迫留下來的段西珩因此有機會去看樂團這晚的演出。
阮蘇茉找樂團負責人要了一張票,交給段西珩,下午時候就跟林珊妮去劇院彩排了。
段西珩留在酒店處理一點公事,距離演出還有一個小時的時候,他換上衣服出門。
走到酒店大堂,遠遠就能見一行西裝革履的人在寒暄。
似乎是在這邊用完餐,預備在此分別。
清一色的男人,隻有為首的那人是女性,職業西服幹練硬朗,別人衝她恭敬說話時,她臉上隻浮現著公式化笑容。
雖然看著冷傲有距離感,但她確實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段西珩腳步微頓,深暗的眸光略微閃爍。
等那群人各自坐車離去,那個女人也上了車之後,他才重新邁開步伐。
酒店外麵已經完全是冬日的肅殺,積雪很深,迎麵拂過的寒風冷冽刺骨。
段西珩站在酒店門口,打開阮蘇茉早上給他發的定位。
星海劇院,離這隻有五百米。
很近。
正低頭看著導航路線時,他身後傳來一聲熟悉卻又已經足夠陌生的女聲:“阿珩?”
段西珩眸色定了定,拿著手機的手僵硬幾秒後,收起手機。
回頭。
剛才已經離去的女人不知為何又折返,站在車旁,略顯詫異地看著他。
兩人對視許久,都沒出聲。
段西珩麵無表情,眸色很淡,似乎並不準備打招呼。
段南音先朝他走過來,停在他麵前。
“連姐姐都不叫了?”
段西珩表情微凜,並未答話。
段南音笑了一聲,笑意未達眼底。她看著眼前已經六七年沒有見過的人,倒也沒有太大的驚喜。
剛才匆匆一眼,她以為是看錯了。
等真的確定是段西珩,她也隻有詫異而已。
“聽說這幾年你在國外,什麽時候回來的?”段南音問。
段西珩這時才勉強出聲,隻是語調偏冷。
“最近。”
“打算留在國內?”
“嗯。”
“那打算什麽時候回家?”
段西珩沉了一下眼眸,說:“沒打算。”
段南音仿佛是鬆了一口氣,臉上笑意比起剛才親切那麽幾分。
“不回家是個好的打算。這幾年,爺爺一提起你就生氣。你回去也隻會找不自在。”
段西珩沉默聽她說著。
“這幾年家裏變化挺大的,大伯和小叔因為股權鬧得不可開交,我爸想當和事佬,兩麵受氣。你爸……你爸死後,他那一份已經被大伯和小叔分的差不多了,就算你現在回去,也什麽都沒剩下。”
“而且,爺爺也沒打算給你留。”
段南音還在試探:“你真不打算回去?”
段西珩知道段南音在擔心什麽。
他們段家四兄弟,段南音父親排行老二,他爸第三。他們小輩的名字,也是按東南西北排序的。
段家算不上什麽大家族,隻是老爺子那輩攢下不少家產,惹得下一輩的人眼紅。
當年段西珩父親出事的時候,那群叔叔伯伯就已經巴不得段西珩趕緊因此事離開,免得跟他們分同一杯羹。
段南音是二伯的得力助手,早在那時候就已經留在公司著手接手二伯家業了。她存的什麽心思,段西珩不可能不明白。
“你放心,我不會回去。今天你盡管當我們沒見過。”
段西珩的聲音很冷,並未顧念什麽姐弟之情。
段南音因為他這句話,反而心內有所觸動,眼裏流露出幾分真情實感。
“阿珩,你也別怪我。這幾年我花了很多心血才走到這一步,實在不希望臨時出岔子。”
“你不回去摻一腳,等爺爺去世,遺產很快就會分配好,到時大家拿了自己那一份走人,能少很多麻煩。如果你現在突然出現,那家裏就會大亂。”
“你應該懂我意思吧?”
段西珩已經沒有足夠的耐心聽段南音說這些,他不耐地看她一眼,還是那句話:“你盡管放心。”
段南音其實比段西珩年長不了幾歲,小時候他們經常一塊玩,後來段西珩的父母離婚,段西珩就變得內向,不怎麽出現在大家視線中。
她覺得剛見麵就談這些,確實顯得有些無情,便開口說了別的。
“你爸去世快一年了,明年清明,有空就回去看一看。”
提起父親,段西珩下頜繃緊,眼底暗潮翻湧,他看著段南音,冷冷地問:“你覺得,我應該去看他?”
段南音表情僵了僵,而後說:“就算他以前對你做了很多錯事,他也還是你爸。況且,你也已經用送他進監獄懲罰過了。”
此時此刻,段西珩終於扯動嘴角,露出個不帶感情的笑。
“你不覺得你很矛盾,一方麵怕我回去,一方麵又勸我大度。我要是大度,一年前我就已經回來,大伯,小叔,還有你爸,也就不可能占著我家那一份股權私自分割。”
聞言,段南音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段西珩的耐心也已經到達盡頭。
“所以,麻煩你不要做了壞人,又在我麵前裝好人。想勸我原諒,不如你先回去讓你爸家暴幾年。”
“如果你能在被打得奄奄一息後還能回過頭原諒你爸,你再來勸我。”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嗚嗚嗚
因為小時候被打,所以茉茉要跟他打雪仗,他無論怎樣都不肯陪她玩T,T感謝在2022,07,05 20:48:53~2022,07,06 14:12: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917247、Joan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木棉花 8瓶;jzzz不吃菠菜 5瓶;差不多的大隨便 2瓶;隻想當條鹹魚、啊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41章
距離演出開始還有二十分鍾。
段西珩沒有提早檢票進場, 而是在大雪紛飛的寂靜路口,點了一根煙。
寒風蕭瑟間,他的背影孤獨又單薄,雙眸半闔, 靜靜等待指間的那根煙燃滅。
他沒有抽煙的習慣, 隻是在這樣心煩氣悶的時刻, 迫切想尋找一個可以宣泄的出口。
煙的味道是苦的,順著口腔咽管鑽入心肺,連心都感覺到了苦味。
在見到段南音後, 段西珩不可避免地想起過去很多的事。
一件件,一樁樁, 曆曆在目。
他確實是狠心,忍受不了父親的拳腳,反手就用一封舉報信將他送進監牢。
父親對他的傷害, 外人不可能感同身受。
所以他們冷眼旁觀, 甚至還會怪他做的絕情。
他們會說,哪個孩子沒受過父親的打?
他們會勸, 不就是一點小事,忍一忍就行了,何必鬧成這樣。
段西珩從來不會與他人過多解釋,他厭煩,他疲憊,他也很受傷。
十來歲的孩子除去身體折磨,還一直受著精神上的折磨,那個外人眼中謙和有禮、文質彬彬的段總, 背地裏卻是個野蠻暴力的暴徒。
凶狠起來, 連自己親生的兒子都不肯放過。
……
雪一直下個不停, 大片大片的雪花灑落下來,像是要把人淹沒。
煙尾火光熄滅,段西珩將它丟進垃圾桶。
皚皚白雪落在他頭發上,冰涼涼的,讓他思緒清醒幾分。
他轉身,往星海劇院走。
那裏還有人在等他。
,
星海劇院內,交響樂演出準點開始。
一首肖斯塔科維奇第五交響曲,在演出大廳內響起。
極具戲劇性的弦樂跨度很大,帶有支離破碎的、尖銳的高難度詠歎,最後由鋼管樂奏出異常鮮明的結尾。
段西珩坐在第一排左側的位置,視線所及恰好是第一小提琴組,小提琴後麵,則是鋼琴。
今天樂團所有人的服裝都很正式,男士是黑色西服,女士黑色禮服。
阮蘇茉被鋼琴擋住一半身體,看不清臉。
這兩天,她身體好了不少,又恢複了往常活力。
彈奏時候,手指飛舞在黑白琴鍵上,整個人沉浸在樂曲之中。
段西珩隔著人群看著身影模糊的她,沒有太多表情,隻靜靜凝視著。
演奏會結束時候,觀眾們有序離場,段西珩則在座位上坐了好一會。
舞台上的樂手們各自收拾自己的樂器離去,阮蘇茉這時候才有空抬頭,隔著人群尋找觀眾席的段西珩。
段西珩沒有走,他們在形形色色匆匆忙忙的人群之間,對視著,其他人似乎都成了虛影,隻有座位上的人,在她眼裏,凝成一個真實人影。
……
阮蘇茉回後台換衣服,很快就收拾好東西離開。
天色已經暗透,城市路燈在雪夜之中顯得尤為昏黃。
夜晚的熱鬧像被這場雪壟斷,飛雪漫天,一簇簇飛落下來,落滿路人的傘。
阮蘇茉把自己裹得厚厚實實的,跑出來,在劇院門口找到段西珩。
他不知從哪弄來一把傘,見到她後,便打開。
他們也有同撐過一把傘,那還是高一時候,阮蘇茉故意藏起自己的傘,說忘了帶,然後鑽進段西珩的傘下,跟他同走一小段的路。
現在她不用說謊自己沒帶傘,她也確實是沒帶,不過不管帶沒帶傘,段西珩都會將她拉過來,讓她靠著自己,同撐這一把小小的傘。
積雪被踩出嘎吱聲響,阮蘇茉悄悄的,挽住段西珩撐傘的手臂,見他沒什麽反應,就放心大膽地直接挽上,低著頭偷笑。
劇院離酒店太近,回去隻用幾分鍾。
阮蘇茉還不想回去,就問段西珩:“我們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餓了?”
“有一點。”
段西珩沒有再答話,他的視線在道路兩側尋找了一下,看到一家便利店後,問:“關東煮?”
阮蘇茉很喜歡便利店裏的關東煮。
附近這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關東煮的香味隨著熱氣蒸騰。
便利店裏很暖和,阮蘇茉一口氣拿了好多串關東煮,然後捧著紙杯坐到窗前供客人吃東西的桌子前。
外麵的雪下得很大,便利店裏響著一首不知名的流行曲,男聲低沉,讓四周更顯安靜。
阮蘇茉坐在段西珩對麵,隔著一張桌子,一邊啃著一串蝦丸,一邊猶疑地看著段西珩。
好奇怪,他晚上好像都沒說什麽話。
“你怎麽了?”阮蘇茉咽下嘴巴裏的東西,問。
段西珩隻看著她,沒事般地反問:“怎麽了?”
“是我問你啊。你晚上看起來怪怪的。難道我的演出很難看?”
“沒有。好看。”
“那你怎麽都不誇我,不止不誇我,還一直繃著臉。”
段西珩下意識地眨了下眼,鬆動表情,隨口說:“公司有點事需要我回去處理,不知道這場雪什麽時候停。”
阮蘇茉想了想,“該停的時候總會停的,你現在為這個煩惱也沒有用啊。你煩惱,它又不會因為你的煩惱而停下。”
段西珩微頓,眉眼柔和地看著麵前的女孩,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阮蘇茉也覺得自己說得挺有道理。
她有點小驕傲:“有被安慰到?”
“嗯,有。”
“那你還不笑一笑?”
段西珩唇角動了動,算是笑了。
然後身體微微向前傾,伸手給她勾了一下耳邊掉落下來的頭發,露出她白淨清透的小臉。
“吃東西還是吃頭發。”他說。
阮蘇茉皺皺鼻子,剛想反駁,就順手抓住段西珩要收回去的手。
鼻尖靠近他的手指,仔細嗅了嗅。
“段西珩,你抽煙了?”
段西珩怔了一下,隻說:“你是狗鼻子嗎?”
“當然,我鼻子很靈的。以前我媽跟我爸鬧得不開心,總躲起來偷偷抽煙,她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都聞到了。”
阮蘇茉鬆開段西珩的手,說著,“我隻是裝不知道而已,怕表現出來,她會更難過。”
她又盯著段西珩的臉:“你也背著我偷偷抽煙?”
段西珩搖搖頭,坦然地說:“被你發現就不是背著你了。”
阮蘇茉:?
“公司的事有些心煩,就這一次。”
“真的?”
“真的。”
勉強相信好了。
阮蘇茉想想在這之前,她都沒從段西珩身上聞到過煙味。
她說:“我不喜歡煙味。”
段西珩點著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如果你有煩心的事,你可以告訴我,說不定我還能哄你開心。”
看阮蘇茉一臉真誠,段西珩確實有再多的煩心事,這會兒也已經消失無蹤。
他笑笑:“怎麽哄?”
“就……”
阮蘇茉說著,突然站起來,往段西珩臉上啵了一口,之後就迅速坐下,紅著臉說:“這樣哄。”
她已經把頭低下了,卻明顯能感受到段西珩看著自己的目光,頭垂得更低,聲音也帶了點撒嬌的味道。
“你別看我。”
然後拿起一串魚排大口大口地吃。
半晌之後,段西珩低沉地聲音傳來,似有笑意:“慢點,別噎到。”
話音剛落,阮蘇茉就差點被噎到。
臉瞬間漲得通紅,咳嗽幾聲,非常困難地將嘴巴裏東西咽下去後,她抬頭瞪著段西珩:“烏鴉嘴!”
段西珩笑了,好像被罵得很開心。
……
在便利店吃完關東煮,夜已經很深。
段西珩送阮蘇茉回到酒店房門口,叮囑她早點睡。
寂靜的酒店走廊,隻有他們兩人,他們看似在告別,卻又一直看著對方,眼神都不舍得先離開。
僵持一小會後,阮蘇茉收回自己的目光,從包裏拿出門卡,卻遲遲沒有去刷。
“段西珩……”
“嗯?”
“晚上的演出,好看嗎?”
阮蘇茉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段西珩暗著眼眸凝視著她,聲帶輕動,“你不是問過了。”
“那我不能再問一次嗎?”
“可以。好看,你彈得很好,你也很漂亮。”
阮蘇茉低著頭,有點害羞,“隔這麽遠還能看到我啊……”
“隔得再遠,都能看到。”
好了,阮蘇茉承認,她被這句話給撩到了。
她清清嗓子,又說著一些有的沒的:“大概明後天雪就會停,你不用著急,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段西珩:“嗯,我知道。”
阮蘇茉又說:“我還要在這待半個月。你回去之後我們要半個月後才能見。”
段西珩還是聽似平靜地應:“嗯。”
阮蘇茉的耳朵紅得不行,聲音小的像蚊子嗡嗡,“我感冒已經好了的——”
話才說出口,身後的門就突然被打開。
“你們倆在門口幹什麽呢?”
林珊妮出現在兩人麵前,疑惑地看著他們,“我就說門口怎麽好像有說話聲,原來是你們。”
阮蘇茉:“……”
段西珩:“……”
見小夫妻倆表情奇怪,林珊妮更加疑惑,“你們怎麽了?吵架了?”
阮蘇茉難為情地捂了捂臉,根本不好意思去看段西珩,也不知道他剛才是不是聽到了她的那句話,是不是聽懂了她的暗示。
好丟臉。
珊妮啊,你什麽時候出現不好!
段西珩終於繃不住臉上笑意,伸手將阮蘇茉拉到自己懷裏,然後對林珊妮說:“借用一下蘇茉,明天還。你睡吧,再見。”
“……”
林珊妮怔怔地看著阮蘇茉被段西珩抱在懷裏帶走,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這小夫妻倆搞什麽呢?
電梯裏,阮蘇茉從段西珩懷裏掙脫開,紅著臉問:“你借用我幹什麽?”
“嚴格來說,不是借用,是還債。”
阮蘇茉敏銳地意識到什麽,緊張眨了眨眼。
段西珩看著她小緊張的表情,忍不住靠近過來,氣息打在她耳畔。
“我會好好還的。”他嗓音過於勾人,還很犯規地喊了一聲,“老婆。”
……
阮蘇茉的意識早就在段西珩喊她老婆的時候就已經消失無蹤了。
剛一進門,她就被段西珩掐腰抱起,他總喜歡這樣麵對麵抱著她再親她。
每次她都會因為怕摔下來而手臂纏緊他脖子,雙腿緊緊繞著他的腰。
房間裏是冷的,暖氣還沒開。
但是屬於他們身體的熱意比暖氣來得快。
段西珩從不覺得自己如此渴望得到什麽,前麵那麽些年清心寡欲慣了,似乎無欲無求。
連跟阮蘇茉結婚後,他都沒有刻意去想那方麵。
他怕阮蘇茉不願意。
畢竟他們的婚姻並不是建立在愛情之上。
不過他也是會有想吻她的時候。
在他坐在她身邊一起彈琴的時候,在她指著他堆的雪人說醜的時候,在他們坐公交肩膀距離無限靠近的時候,在她因為委屈偷偷掉眼淚腫了眼睛而他為她敷眼睛的時候——
他沒覺得自己是個君子。
那天晚上第一次吻向阮蘇茉,他的心跟著他的呼吸在顫,簡單地抿一抿她的唇,隨後就無法控製又無師自通地撬開唇齒想要更多。
就像此刻。
暖氣終於姍姍來遲,應對嚴寒風雪的厚實衣物都堆在了沿途的地毯上。
曖昧單薄的影子落在牆壁上,每一秒晃動都像搖曳的火燭,呼吸心跳都在發著顫。
……
阮蘇茉的感冒剛好,段西珩還是不大舍得太折騰她。
暫時先還一次債,就將她打撈起,抱去洗澡。
浴室很大,有浴缸。
阮蘇茉犯懶,不想站,段西珩就給她放了一浴缸的水。
他剛把阮蘇茉放進浴缸,下一秒就被她拽著手腕拉了進來。
撲騰一聲,兩人都成了落水的人。
阮蘇茉頭發全被剛才濺起來的水打濕,臉上也沾著水珠,可是笑起來的眉眼幹淨又好看。
她是故意拉他進來,又像隻貓兒似的挪過來,存了心鬧他。
段西珩滿眼無奈,捉住她亂來的手,問:“還有力氣?”
“當然。你剛剛就跟沒吃飯一樣,我才不累呢。”
段西珩:“……”
他剛一鬆懈,阮蘇茉就趁虛而入,小手抓緊了,浴缸裏的水因為她的東西而泛起陣陣漣漪。
“我跟它打個招呼。”
原來的靦腆勁不知去了哪。
段西珩胸膛因忍耐的呼吸而重重起伏,可阮蘇茉躍躍欲試的手卻不得章法。
最後他按住她的手,深深吐氣:“我教你。”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06 14:12:16~2022,07,07 16:22: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果凍布汀糖、南歸北辭 3瓶;啊、隻想當條鹹魚、差不多的大隨便、星兮、罐裝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42章
段西珩擔心阮蘇茉泡在水裏會感冒, 最後還是把她從水裏撈起來,裹上浴袍。
浴室的地麵瓷磚都是他們剛才折騰時候弄出的水,有些涼,段西珩幹脆把阮蘇茉抱起, 讓她坐在洗漱台上, 再用幹毛巾擦著她濕透的頭發。
阮蘇茉低著頭, 有些失落。
“我是不是挺笨的,沒學會。”
段西珩手部的動作一頓,想到自己剛才在教她什麽, 眸光不自覺閃爍一下。
“沒有,”他清清嗓子, “你學得很好。”
“才不是,不然你怎麽一直……沒弄出來。”
阮蘇茉快把頭低到地上了,臉頰泛著紅暈。
她手都酸了, 怎麽就是不見段西珩……那啥呢。
所以說, 還是她技術不到位。
段西珩嗓子眼啞得厲害,喉結滾動, 還沒說話,阮蘇茉就說:“要不,我用別的方式……”
段西珩瞬時捂住她嘴巴。
眼眸克製又無奈。
“很晚了,抱你去睡覺。”
接著他又用習慣的那種姿勢抱起阮蘇茉。
阮蘇茉摟緊段西珩的脖子,微微低頭,鼻尖與他相觸。
她有些意猶未盡地盯著他的唇,薄薄的,軟軟的。親起來的時候……很舒服。
隻是這時候的段西珩沒有再吻她, 而是抱著她離開浴室。
阮蘇茉的腿纏段西珩的腰纏得緊, 等到了床邊段西珩想把她放下來, 她卻怎麽都不肯撒手。
“你為什麽總喜歡這樣抱我?”她看著他的眼睛問。
段西珩很輕地眨了眼,說:“因為這樣,我們的心髒離得最近。”
阮蘇茉聽得把頭靠到了段西珩肩頸處,仍是摟緊他不撒手的意思。
“怎麽了?”段西珩覺得今晚的阮蘇茉格外黏人。
過了一小會,她細小的聲音像從鼻間溢出來的一樣。
“段西珩,你再教教我,我會好好學的。”
段西珩:“……”
有時候,阮蘇茉會有些執拗,也有那麽一點的勝負欲。
就比如這樣的事,她覺得自己完全可以讓段西珩舒服,可以再試一次。
剛才白忙活一場,她實在不甘心,還是想證明自己。
段西珩忍了再忍,最後實在是沒辦法,低聲笑了笑:“現在不會害羞了?”
阮蘇茉的腦袋在他脖子那蹭了蹭,耳朵紅得快滴血,嘴上還在說:“手不行的話,那就像我們上次那樣……”
段西珩的心跳發麻,阮蘇茉鼻尖熱烘烘的氣流像纏著他脖頸皮膚,她在他懷裏又那麽軟,即使再不忍心折騰她,現在都已經被她勾得實在沒有理智。
起先因為阮蘇茉重感冒剛好,他不想當禽//獸,現在……
阮蘇茉的後頸忽然被捏住,被迫抬起頭,之後便迎接了一個又重又深的吻。
他的滾燙氣息進入她的呼吸裏,意識盡散,全身虛晃地像去了另一個世界。
……
段西珩最後還是不舍得像上次在麓川酒店裏那樣玩得過火,最後一點理智還是被保留住。
那次隻是一時興起,身體的過於合拍讓他們不由得想嚐試新的方式。
段西珩還記得,當時結束後阮蘇茉在那嚶嚶嚶埋怨,漫畫裏畫的69實在有騙人嫌疑。
好累。
感覺身體被掏空。
段西珩更是記得,當她臉上沾滿白色之後他用手指替她擦去,她睜眼時眼底朦朧的光,又純又欲。
他甚至還用手指掃過她口腔替她清理。
……
今晚肯定不能像上次那樣過火。
於是就變成了想替段西珩服務的阮蘇茉反過來被段西珩服務。
最後鬧到幾點,阮蘇茉已經不記得了。
就記得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自己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
感覺連呼吸都費勁。
而段西珩正站在窗邊看雪,衣服穿戴整齊,人模狗樣。
發覺阮蘇茉醒了,他走過來,伸手揉揉她頭發,眼底笑意清淺。
“雪停了。”
今天雪停了。
機票購買界麵可以看到許多航班已經在陸續恢複。
段西珩早上看過機票,晚上有航班回海城。
阮蘇茉怔了幾秒,從懵然睡意中清醒過來,眨了眨眼,問:“雪停了,那你……什麽時候走?”
“晚上,或者明天。”段西珩說,“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再留一天。”
阮蘇茉趕緊搖頭,從床上坐起來。
“你還是趕緊走吧,在這裏已經耽誤夠久了。”
雖然她心裏是一點都不希望段西珩走。
可是段西珩還是得走,公司那麽多事在等著他。
她不能任性。
段西珩遲疑幾秒,低聲道:“我還挺希望你別這麽懂事。”
不用這麽體貼,可以任性,可以拉著他說不希望他走。
這樣,他會覺得自己是在被需要。
阮蘇茉哼哼兩聲:“我要是不懂事,你可能就想換個懂事的老婆了。我媽說了,你在工作的時候,我不能任性。還得靠你賺錢養我呢。”
最後半句明顯是玩笑話。
段西珩微抿唇角,問:“就這麽聽你媽的話?”
阮蘇茉低頭含蓄地笑了一下,小聲說:“我也很聽你的啊。”
然後抓過被子快速躺下,蓋住自己的頭。
這下段西珩是真的笑了,伸手拉拉被子,說:“起來吧。給你堆個雪人。”
,
還是酒店二樓的露天咖啡館。
雪雖然停了,但是露台這邊滿是積雪,暫時無人清理。
外麵天寒地凍,也沒有人會到這裏來。
段西珩在綠色遮陽傘下的玻璃桌子上堆了一個雪人,小小一個,初具模型。
阮蘇茉穿了件白色厚款羽絨服,毛毛邊的帽子蓋在頭上,在柔軟的毛毛間露出一張素白小臉。
脖子上還係著段西珩不知什麽時候買的毛線圍巾,大紅的顏色在這素淨天地裏格外亮眼。
“段西珩,你這個雪人堆得也好醜。”
阮蘇茉站在一旁嫌棄,段西珩回頭看她一眼,剛預備說話,阮蘇茉就捂了一下他嘴巴:“不許說是按我樣子堆的,我會生氣。”
段西珩眼尾上揚,看起來是在笑。
然後阮蘇茉也跟著笑了。
過了好一會,一個看起來醜醜的但是還有點憨態可掬的小雪人被堆好,阮蘇茉把脖子上的圍巾取下,繞在了雪人脖子上。
“送你的冬天禮物。”段西珩側頭看著阮蘇茉,微微一笑:“冬天快樂。”
“你每年都會送我一個雪人嗎?”
“嗯。”
“等老了,你坐輪椅走不動路了,也送嗎?”
“……”
段西珩笑意不減,點頭:“嗯。”
阮蘇茉把揣在口袋裏的小手伸出來,輕輕牽住段西珩因為堆雪人而被凍得冰涼的手,再將他的手塞進自己口袋。
她眨著眼,笑得璨爛:“謝謝老公。”
,
段西珩定了晚上的航班。
海城那邊的事情確實比較急,他不好再拖。
阮蘇茉這兩天休息,晚上不急著睡覺,非要送段西珩去機場。
段西珩拗不過她,隻得讓她送。
因為這場大雪耽誤了太多人的行程,交通剛一恢複,機場內就人山人海,滿是乘機的旅客。
段西珩去值機櫃台取了機票,托運了行李,再和阮蘇茉在機場等了一會。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他才去過安檢。
阮蘇茉送他到安檢隊伍的外麵,有些不舍地拽著他衣袖。
“好好照顧茉莉,我過半個月回去要檢查的,它要是瘦了就找你算賬。”
小姑娘眼眶泛紅,故意凶巴巴的樣子有些惹人憐。
段西珩牽住她拉自己衣袖的手,說:“放心,你回去看到的一定是隻白白胖胖還做了絕育手術的小茉莉。”
“噢……”
段西珩心內酸澀,看著阮蘇茉的快掉眼淚的臉,問:“舍不得?”
阮蘇茉點頭,搖頭,又點了點頭。
段西珩被惹笑,說道:“說了不讓你送。你看,現在舍不得了吧。”
阮蘇茉梗著脖子回應:“誰說我舍不得,我——我才沒。”
這時候還嘴硬。
段西珩伸手撫住她側臉,大拇指輕按住她唇角,眼眸暗了幾分。
之後低頭偏過去,親了親她的唇。
停留不過兩秒時間,就退開了。
周圍人來人往,熙攘嘈雜,他們就像是最普通的戀人在分別,有人注意的到,也有人注意不到。
“別再生病了,知道嗎?”
“知道了。”
“有什麽事情第一時間告訴我。”
“知道了。”
“不要不接我電話和視頻。”
“哎呀知道了,你好囉嗦!”
阮蘇茉瞪著眼睛推開段西珩,像是在生氣,“快進去吧,囉嗦鬼。”
段西珩留戀地最後看她一眼,說:“我在家裏等你回來。”
之後他便轉身離去,隨著人流進入安檢的隊伍。
阮蘇茉明明可以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他的背影,可是有什麽濕漉漉的東西擾亂了她的視線,眼前什麽東西都看不清。
怕段西珩發現自己這樣的糗態,她快速背過身,一麵用手背擦眼睛一麵往機場外麵走。
人果然不可以太貪心。
一旦擁有過,就會有無窮無盡不舍的情緒,這麽一段小小的分別,都能讓她這樣脆弱。
眼淚就像止不住似的,會哭,會難過,分別第一秒就想回頭去找他,分別第一秒……就已經開始想他。
原來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就會變成自己的軟肋啊。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07 16:22:26~2022,07,08 13:18: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公 5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星兮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43章
在北方的半個月, 很快過去。
當最後一場巡演結束的時候,阮蘇茉覺得自己解脫了,回到酒店就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進入了賢者時間。
林珊妮迫不及待地收拾東西, 恨不得長了雙翅膀現在就飛回海城。
“終於可以回家了, 你看我在這水土不服的, 臉上都長了好幾個痘痘。”
林珊妮作為南方人真的很不適應北方天氣和飲食,還好她身子骨強,沒像阮蘇茉那樣感冒發燒。
“我現在訂票, 一起嗎?”林珊妮收拾衣服丟進行李箱的時候,順便問阮蘇茉。
阮蘇茉趴著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蔫蔫地說:“好……你幫我一起訂一張。”
,
最近的一班飛機是隔日下午五點,到達海城的時候,海城已經夜幕四合。
樂團有許多人沒有第一時間回來, 他們打算趁這幾天休息, 在那邊遊玩一下。
隻有阮蘇茉和林珊妮這樣的小年輕長了一顆飛奔回家的心。
旅途的疲憊在飛機落地的那刻消失無蹤。
阮蘇茉和林珊妮取了行李,有說有笑地從機場走出來。
外頭接機的人熙熙攘攘, 人聲嘈雜。
林珊妮問阮蘇茉:“你老公來接你嗎?”
“我沒告訴他今天回來。”阮蘇茉笑著,“回去突擊檢查一下,看看他有沒有背著我幹壞事。”
“嘖,這就是你們小夫妻的情趣嗎?”
林珊妮搖頭歎氣,“我感覺我好像一條狗,好好走在路上還被你踹一腳。”
阮蘇茉被逗笑,兩人攜手往前走,走了幾步, 眼尖的林珊妮突然頓了下腳步。
“蘇茉, 我5.0的視力讓我好像看到了你老公。”
“?”
阮蘇茉跟著停頓, 視線往前方掃視,愣了一下。
接著耳邊就響起林珊妮驚恐的呼聲:“我靠!我哥??!”
是的,就是段西珩和梁晏。
兩個身形高挑的男人在人群裏格外顯眼,西服一絲不苟,身段、模樣過於養眼,他們站在一塊,竟和諧的有些詭異。
阮蘇茉和林珊妮一個驚喜一個驚嚇,驚喜的那個還沒反應過來,驚嚇的那個已經推著行李箱落荒而逃。
“晚點聯係——”
林珊妮留下這句話,迅速溜走。
阮蘇茉懵了一會,回頭,身旁那個人早就沒了身影。
再抬頭,段西珩旁邊的那個人也沒了身影。
仿佛剛才看到的人隻是個錯覺。
阮蘇茉迷蒙地走出接機通道,直到站在段西珩麵前了,她表情還有點懵。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回來?”
段西珩目光柔和地看著她,主動伸手替她接過行李箱,說:“看到朋友圈發的。”
“……我沒發朋友圈啊。”
為了給段西珩一個驚喜,她連昨晚視頻時候都忍著沒說今天回來的事。
段西珩笑一笑:“你朋友發的。”
阮蘇茉反應過來:“珊妮?”
“嗯。”
“你們什麽時候是好友了?上回她不是拒絕你好友請求了。”
“你生病那次加的,不然你以為我怎麽找得到你酒店。”
“……”
說起這個,阮蘇茉立刻睜大眼睛問:“剛剛在你旁邊的是她哥吧?!”
段西珩點點頭。
阮蘇茉十分震驚:“你們倆怎麽搞到一塊了!”
段西珩忍不住攬過她肩膀,擁著她,低聲無奈道:“什麽叫搞到一塊。”
“就是你們怎麽認識的,還一起來接機!”
“麓川回來時候飛機上偶遇的。”
“就這樣?”
“不然?”
阮蘇茉半信半疑,想起那天她和林珊妮一起收到的好友申請,忽然又都想明白了。
這兩個人,背著她們搞小動作呢。
“我本來想偷偷回來看你有沒有趁我不在幹壞事的,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阮蘇茉不高興地撇撇嘴。
段西珩揉揉她頭發,“心意收到了。”
“……”
阮蘇茉假意推搡了他一下,“我才不是給你驚喜呢。”
“好,我給你驚喜。”段西珩摟著阮蘇茉摁到懷裏,低頭親了一下她額頭,“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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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外,林珊妮著急地想打車跑路,可梁晏已經追出來,且毫不費力地攔住她去路。
見自己跑不掉,林珊妮不想認慫,就清清嗓子抬起頭麵對他。
“幹什麽。”
梁晏沉著臉,問:“你跑什麽?”
林珊妮掩飾心虛,聲音都大了幾分。
“誰跑了!你別胡說!”
“既然沒跑,就跟我走。”
“我憑什麽跟你走,憑你是我哥?你是我哥嗎?”
“……”梁晏被噎到,緊繃著臉。
林珊妮忍著心底的難過,很故意地喊他:“哥哥。”
“這麽喊你你高興吧。”
梁晏的忍耐似乎到了盡頭,他一字一句地說:“林珊妮,你鬧夠了沒有。”
“是我在鬧嗎?梁晏,你對你的每一任炮/友都這麽體貼,親自來機場來接?還是是我誤會,你根本不是來接我,隻是來跟我吵架。”
周遭經過的人都紛紛側目看過來,連出口處等待接/客的出租車司機也忍不住探出來看熱鬧。
林珊妮的手握緊了行李箱拉杆,兩月前發生的一切還曆曆在目。
她忍著眼淚說:“我不想跟你扯上關係了,我累了。以後你隻是我哥。”
說完,她就走了幾步,拉開出租車的車門就坐了進去。
車裏的司機馬上下車打開後備箱,將林珊妮留在車邊的行李箱放進去。
後備箱蓋上,他回頭看一眼還停留在原地的梁宴,好意詢問:“這位先生,你和這位小姐是一起的嗎?”
梁宴臉色難看,一直盯著坐在出租車的林珊妮。
見梁宴沒答話,司機也就回頭上了車。
係上安全帶,他問後座的人:“小姐,那位先生……”
“不用管他,我們走吧。”
林珊妮報了一個地址,司機就把車開走了。
隻是出租車剛啟動離開,林珊妮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擦了擦眼睛,仰起頭,不想讓自己哭。
“跟男朋友吵架了?”司機大叔通過後視鏡看到眼睛紅紅的林珊妮,詢問道。
林珊妮搖搖頭:“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哥。”
“兄妹兩哪有隔夜仇,吵得再凶也都是一家人,別傷心。哥哥總歸是疼妹妹的。”
司機不懂其中原委,好心勸慰。
卻反而把林珊妮的眼淚給重新勸了出來。
哥哥疼妹妹嗎?
哥哥哪裏疼妹妹。
他不是她親哥,她也不是他親妹。
手機震動,是阮蘇茉來電。
……
阮蘇茉已經走出機場,看到梁宴一個人留在那,不免擔心林珊妮。
她打電話過來詢問,聽到了林珊妮努力壓抑的哭腔。
“我坐出租車走了。”林珊妮說。
阮蘇茉覺察出不對,明明剛下飛機時林珊妮還很高興來著,現在卻……
“你還好嗎?”
“挺好的。”
“你哥……”
“他跟我無關。”
好吧,可以確認,這兩人肯定是又鬧矛盾了。
回程路上,阮蘇茉還在想著林珊妮的事,顯得悶悶不樂。
段西珩看出來了,但沒說什麽。
兩人就這樣一路安靜,直到回家。
兩個月沒回來,開門的瞬間,阮蘇茉就抱起早就等在玄關的小茉莉,又抱又蹭的。
小貓咪很久沒見到主人,不像平時般傲嬌,這會兒也有點黏人。
阮蘇茉抱著茉莉走向客廳,段西珩則在身後替她把行李箱搬進來。
“茉莉你好像重了。”阮蘇茉掂掂懷裏的小貓咪,碎碎念著,“想我沒有?對不起啊,你動手術這麽重要的時刻我都不在。”
前陣子小茉莉已經完成了絕育手術,是段西珩帶著去的。
手術後因為對麻藥的反應比較大,它還有嘔吐的症狀,幸好後麵恢複得比較好。現在比起手術前,它食欲好了不少,性格也溫順很多。
阮蘇茉跟茉莉在客廳玩了一會,旅途的困意終於襲上來,她打著哈欠跟茉莉說拜拜,然後上了樓。
樓上,她的行李箱正放在樓梯口。
海城氣溫比北方高一些,現在算作深秋。
阮蘇茉早就覺得自己一直穿在身上的羽絨服很熱了,現在才想起脫。
剛脫下外套預備推行李箱去衣帽間的時候,身後襲來的溫度突然讓她嚇了一跳。
身高的差距,讓他從背後擁住她,像是抱著個洋娃娃。
纖薄柔軟的毛衣軟的不像話,卻觸得段西珩的手心發癢。
阮蘇茉躲不開,忍不住別開頭,稍微避開他略顯侵略性的氣息。
她鼻尖微動,說了聲:“你用我沐浴乳了。”
太熟悉的味道。
段西珩“嗯”一聲,說話時候胸腔震動。
“不給用?”
“給。但是……不是有男士款嗎,幹嘛用我的。”
“因為這是你的味道。”
阮蘇茉稍愣,在他話音落下唇畔貼住她耳後皮膚的時候,背脊的麻意順延骨節一節一節攀升而上。
她和他就像兩個季節,已經洗過澡的他隻穿了一件薄款睡衣,而她還穿著保暖柔軟的羊毛衫。
於是他讓她也變成他這樣的季節。
之後一起經曆炎炎夏日。
輕咬一口盈滿水珠的桃,像是嚐到屬於盛夏日光下的第一口清甜。
“你隻問茉莉,為什麽不問問我?”
段西珩現在竟然還有功夫說話。
阮蘇茉失著力,雙眼茫然,好似已經沒力氣去懂段西珩在說什麽。
段西珩便起身吻吻她的臉頰,自問自答。
“你也該問我,想你沒有。”
“想了。”
“很想。”
作者有話說:
二更啦。
為了大家的身體著想,下麵的過程作者決定拉燈——
,
, 第44章
沒有工作的日子真的不要太舒服。
這幾天阮蘇茉心安理得地睡懶覺, 睡醒後宅在家裏哪也不去,曬曬太陽逗逗貓,再擺弄一下種植的小多肉。
十一月份,海城的秋日已經開始蕭瑟, 有了些冬天的味道。
相比起寒冷的北方, 這兒已經可以用暖和來形容了。
這天早上, 寧洛在三人小群苦大仇深地發了一張請帖,邀請阮蘇茉和林珊妮幾天後去參加她的訂婚宴。
她被迫放棄一大片森林,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然後寧洛在群裏問了阮蘇茉一個十分十八禁的問題。
【聯姻的塑料夫妻, 需要上/床嗎?】
阮蘇茉:【???】
一旁吃瓜的林珊妮:【???】
寧洛的消息很快刷屏:
【蘇茉和她老公不也是家裏安排結婚的嗎,比較有經驗】
【我實在無法想象跟陌生人躺在一張床上再這樣那樣】
【不行, 我一想我就頭皮發麻】
看來寧洛是很不滿意自己的這門婚事,一大堆的牢騷。
【要是他尺寸太小怎麽辦】
【要是他太沒情趣怎麽辦】
【天哪我到底哪根筋答錯了會同意嫁給他】
……
寧洛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自言自語了一大串之後, 約阮蘇茉和林珊妮晚上出來喝酒。
林珊妮這幾天也正心煩意亂著, 立刻就答應了。
阮蘇茉想想,反正晚上沒事, 出去喝個小酒也好。
剛在群裏聊完,門鈴就響了起來。
阮蘇茉以為是自己點的外賣到了,跑去開門。
結果門剛打開她就想立刻關上。
外麵的人眼疾手快擋住門縫,不大高興道:“連爸爸都要關在門外?”
阮蘇茉抿抿唇,十分不樂意地開了門,也沒邀請阮天成進來,就站在門口跟他說話。
“你來幹什麽。”
“你說我來幹什麽。”
阮天成沒好氣道:“這段時間我給你打了多少電話,都不接, 甚至還把我拉黑。我要是不親自過來找你, 你會理我?”
阮蘇茉閉著嘴巴不肯搭腔, 阮天成便放緩語氣說:“茉茉,還在生氣?”
“是,還在生氣。”
“這有什麽好生氣的,不過就是——”
“不過就是個房間是吧,不過就是給你兒子當遊戲房了,我何必這麽小氣斤斤計較。在你眼裏這都是小事,是我小題大做。”
阮天成被說得愣了一下,見阮蘇茉滿臉傷心生氣的模樣,他一時說不出話,半晌才歎了歎氣,說:“房間給你恢複原樣了。我已經告訴他們不許再動你東西。這陣子聯係不上你,我也是擔心了好久。知道你回來了,特意來一趟。”
“你看你,出去兩個月,人都瘦了。”
以前阮蘇茉很吃這種柔情攻勢的,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她說:“我不跟你生氣,反正我已經從家裏搬走,也結了婚,你的那個家不再是我的家。你老婆兒子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跟我無關,我也不會再回去。”
“茉茉,我家怎麽會不是你的家。”
“你跟我媽離婚的時候,你跟那個女人出軌生孩子的時候,我就已經沒有家了。”
阮天成沉默許久,人到中年,麵對自己的孩子竟然突然說不出話來。
“你一直恨我跟你媽離婚,是吧?”
阮蘇茉眨了眨眼,把眼淚憋回去,沒出聲。
阮天成當她是默認,轉而說:“我和你媽性格不合好多年了,離婚是遲早的事。不過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倆,該給的補償我都會給,但是你這樣跟我撇清關係……”
“茉茉,我是你爸,你是我從小疼著長大的,你這樣對爸爸,是不是太狠心了?”
阮蘇茉還是不說話,父女倆在門口僵持了一小會,外賣小哥的到來打破了他們的安靜。
阮蘇茉接過外賣,拎在手裏。
等外賣小哥走後,阮天成看了看阮蘇茉拎在手裏的外賣,再看向阮蘇茉,皺著眉:“你每天就吃這些?”
“吃這些不好嗎,大學你們離婚,我一個人搬出來,我就是吃這些。你現在知道心疼了嗎,你跟別的女人躺一張床上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父母離婚,傷害最大的還是孩子。
阮蘇茉覺得自己還是不夠成熟,不然怎麽還會這麽傷心難過。
她果然還像個小孩,過去這麽多年都沒釋懷。
阮天成被說得啞口無言,阮蘇茉停頓了一會,說:“算了,爸爸,以後有時間我會去你公司看你,逢年過節也會問候你。你是我爸,不會變。”
她也還是會很愛他,可是已經不想再折騰。
不想再跟後媽鬧什麽矛盾,不想再吵架,她已經累了。
阮蘇茉看著爸爸不再年輕的臉,眼圈有點發紅,眼睫濕潤。
“爸,我真的不跟你生氣了,你回去跟現在的老婆孩子好好生活吧,不要再離婚,再出軌。那個小孩那麽小,別讓他像我一樣可憐。”
阮蘇茉最後把門關上,心變得有些沉重,像被什麽壓得喘不過氣。
於是,晚上的三人酒局,三個人各有心事。
高新路的一家複古清吧,音樂舒緩,燈光神秘具有氛圍感,還沒抿上一口酒,就已經被氣氛感染得好似微醺。
阮蘇茉她們坐在安靜二樓的一個小角落,桌上擺了瓶威士忌,寧洛點的。
幾個透亮玻璃材質的冰裂酒杯紋理立體,光澤剔透,棕色威士忌在玻璃杯內折射出迷人色澤。
烈性蒸餾酒的味道讓阮蘇茉小小抿上一口就怕了,連忙放下酒杯。
她清楚自己的酒量。
抬頭,看看對麵兩人,一個酒量本身就好,姿勢優雅地端起酒杯,另一個酒量比她還差的,已經一口幹掉,借酒消愁。
“蘇茉,你養魚呢。”林珊妮放下酒杯,盯著阮蘇茉的那杯酒。
阮蘇茉忙說:“我先上個廁所。”
然後她就溜了。
跑到廁所,阮蘇茉給段西珩發了個消息,讓他待會過來。
她相信,待會這邊會有兩個醉鬼需要他們送回家。
阮蘇茉正低著頭發消息,往女廁這邊走,走進洗手台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別人手臂。
她連忙放下手機道歉。
“不好意思。”
被碰到的女人留著知性短發,穿著比較公式化的襯衣短裙,像是下了班過來消遣的。
她衝阮蘇茉笑了笑,示意沒關係。
兩人就此錯過的時候,她不禁回頭又看了一眼阮蘇茉。
阮蘇茉沒有回頭,而是等她走後,才緩緩轉過身,望著她離去的方向。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記憶力太好也不是件好事,隨隨便便偶遇的人,就觸及她心底最不願碰觸的那件事。
阮蘇茉放下手機,去洗了個手。
放在台麵上的手機震動,段西珩回了消息。
【等我一會。】
阮蘇茉從洗手台鏡子下麵抽出一張擦手的紙巾,心不在焉地看著鎖屏顯示的這條消息,最後掩飾情緒,回了一個非常可愛的貓咪表情包,小貓咪點著頭,旁邊有一個“好~”。
等阮蘇茉重新回到座位,座位上的兩人好像剛拚完酒,都已經有點醉態。
一向注意形象的寧洛單手撐在桌麵上,柔弱無骨似的,另隻手拿著酒杯,在那笑。
“……我就見了他一麵,模樣不錯,硬件條件看起來還行,但是就一麵,我現在越想越後悔……”
“我到底為什麽腦子抽了要答應跟他訂婚啊……”
寧洛放下酒杯數著自己的手指,一二三四地點過去,非常罪惡地說:“我這麽多的前男友,硬件軟件也都不錯,要是跟他訂婚後我發現我更喜歡我的前男友們怎麽辦?!”
“天呐!難道我要出軌!”
“……”
阮蘇茉確信,寧洛醉了。
另一邊的林珊妮,在那傻笑,瞎說大實話:“所以說,咱們三個,還是蘇茉最幸福啊。”
她忽然拉住旁邊阮蘇茉的手臂,眼淚汪汪:“蘇茉,你一定要幸福啊,你不幸福我可怎麽活啊……”
阮蘇茉:“……”
好的,這個也醉了。
桌上那瓶威士忌看起來已經空了,阮蘇茉拿起來搖晃一下,一滴也沒剩。
這兩個醉鬼……
還好她提早找了外援,不然就憑她這個小身板,根本不可能把她們兩個帶回家。
段西珩來得很快,大概他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麵,兩個女孩醉得不省人事。
另一個坐在位置上,眨巴著眼看著他,模樣很是乖巧:“我沒喝,就抿了一小口。”
段西珩無奈看她一眼,再看向醉了的兩人,開口:“知道她們家在哪嗎?”
阮蘇茉點點頭:“知道。”
“走吧,送她們回去。”
“好!”
阮蘇茉馬上站起來,猶豫一下選了看起來比較瘦的寧洛:“我扶她,你扶珊妮。”
段西珩沒什麽意見,但是看看比阮蘇茉高了不少的寧洛,還是說:“你去找個服務生,讓他幫忙扶一下。”
阮蘇茉:“……噢。”
阮蘇茉跑去找服務生的時候,段西珩垂眸看了一下桌上已經空了的酒瓶,能猜到這瓶威士忌的度數。
這麽烈的酒,難怪會醉。
服務生很快過來,身高體壯的,跟段西珩一起,將林珊妮和寧洛扶到了停車場。
把兩人都塞進車後座後,阮蘇茉坐上副駕駛,段西珩正準備發動車子,阮蘇茉忽然叫停。
“我手機好像沒拿——”
段西珩停下動作,解開安全帶,沒有任何不耐的情緒。
他說:“我回去幫你拿。”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你等我一會。”
阮蘇茉說著,馬上打開副駕的車門跳下車,砰一聲關上車門就往一旁的停車場電梯跑去。
等段西珩跟著下車時,阮蘇茉已經沒了人影。
沒辦法,他隻能等在車邊,不能放著車後座醉得失去意識的兩個女孩不管。
空曠的地下停車場遠離塵囂,燈光不算太亮,夜深時候更顯靜謐。
電梯那邊似有一行人出來,高跟鞋和男士皮鞋的聲音在這安靜空間顯得格外響亮。
他們說說笑笑,相互打過招呼後,便分散去尋自己的車。
其中一人經過段西珩這邊,猶疑地停下腳步。
“段……西珩?”
段西珩聽到自己的名字,抬起頭。
……
找到手機的阮蘇茉怕段西珩等急了,一路小跑回來,在電梯裏喘著氣,出了電梯就往段西珩那個方向跑。
可是跑了幾步路,她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段西珩在和一個女人說話。
是不久前,她在洗手池碰到的那個人,也是……
段西珩高中時候的班長,他的,初戀情人。
作者有話說:
段西珩:誰的初戀情人??
前方吃醋預警!兩個人終於快要發覺彼此心意了T,T感謝在2022,07,08 21:55:54~2022,07,09 21:54: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膝蓋 9瓶;差不多的大隨便 2瓶;我是人間小美味、搬磚小燈泡、廢話少說、隻想當條鹹魚、59935203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45章
男人果然都是狗東西。
阮蘇茉看著段西珩跟那個女人交談甚歡, 甚至還接過了她遞過來的小卡片。
估計是名片。
估計上麵有她的聯係方式。
女人跟段西珩擺手說再見,然後走向另一個方向,去尋自己的車。
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遠,一直站在遠處的阮蘇茉才拉著一張臉, 走向段西珩。
段西珩看到阮蘇茉回來, 不禁問:“手機找到了?”
阮蘇茉盯著他看了好一會, 悶頭應了一聲,轉頭就往副駕駛方向走。
剛要開門,她又收回手, 往後退了一步,打開後座的車門, 鑽進去,跟兩個小醉鬼坐一塊。
已經打開駕駛門的段西珩:“……”
誰又惹到她了?
坐上車,段西珩係上安全帶, 不免從後視鏡裏觀察擠在後座角落的阮蘇茉, 敏銳地感覺到她在生悶氣。
“怎麽了?”他問。
阮蘇茉抬眼看了看他,沒回答。
段西珩以為是她手機沒找到, 便說:“手機丟了?一會帶你去買新的?”
“……”阮蘇茉撇撇嘴,“大半夜哪有手機店還開著門。”
“肯理我了?”
“……”
“那你先用我的?”
“……”
阮蘇茉把頭轉向車窗那邊,嘟囔著:“才不要。免得看到一些不該看的。”
“?”
段西珩不是很明白,回頭看向阮蘇茉,耐心地問她:“出什麽事了?”
“沒出事,手機沒丟。你快開車,快把她們兩個送回家。”
行吧。
後麵兩個人確實需要早點送回去。
段西珩便不再詢問阮蘇茉,發動車子。
他們先送寧洛回家。
之後再送林珊妮。
與寧洛家裏幾代同堂的熱鬧不一樣, 林珊妮家裏好像沒什麽人。
連盞燈都沒亮。
阮蘇茉坐在車裏, 照顧著林珊妮, 段西珩孤身站在門口按門鈴。
夜色沉鬱,阮蘇茉看著他快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背影出神。
見到初戀情人是什麽感覺?
肯定很開心吧。
他拿了名片會做什麽?
存聯係方式?還是馬上給對方發消息打電話?
好氣。
好鬱悶。
阮蘇茉覺得自己就快要把自己憋死。
很快,小洋房亮起了燈。
似乎有人從樓上下來,再過來開門。
隔著不算遠的距離,阮蘇茉看到了一臉沉色的梁宴。
當梁宴走過來,打開車門,看到已經醉得在睡覺的林珊妮,臉色更差了。
他直接將人打包抱起,臨走前對阮蘇茉說了聲:“麻煩了。”
阮蘇茉:“……”
為什麽他連道謝都感覺凶凶的?
她可真是怵他。
等林珊妮被接回去,段西珩也回到了車上。
但他沒第一時間離去。
阮蘇茉疑惑怎麽這麽半天車還沒動,不自覺抬頭看過來:“為什麽不開車?”
“我是你司機嗎?”
“……?”
段西珩歎氣,柔聲道:“坐前麵來。”
阮蘇茉屁股在皮質座椅上挪了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哼一聲:“不要。”
段西珩這下是確信阮蘇茉在鬧情緒。
他不明白地問:“我哪裏惹到你了嗎?”
阮蘇茉鼓著臉,心說他哪裏都惹到了。
她閉緊嘴巴不說話,段西珩拿她也沒辦法,隻得先開車回家。
回到家,關上門,段西珩剛想伸手去抱阮蘇茉,卻撲了個空。
阮蘇茉像提早察覺一般,躲開了,一路小跑回了樓上臥室。
留在原地的段西珩兀自扯唇笑了一下,感覺到腳邊有什麽在蹭,他低頭,蹲下來,雙手抱起小茉莉。
“你主人好像又生我氣了。”
“你要不要去幫我問問她到底在氣什麽?”
小茉莉不為所動,眯起眼睛看段西珩一眼,就把頭低下趴在他懷裏。
段西珩抱著它,停在樓梯口,抬頭看著劈裏啪啦一陣亂響的樓上,仔細回想了一下晚上的事。
想到什麽後,他笑了一笑,放下小茉莉,往樓上走。
樓上,阮蘇茉在浴室洗漱。
她站在鏡子前刷牙,門沒關,段西珩就這樣走了進來。
他也不做什麽,就停在她身旁,看著她十分用力地擺動牙刷。
“晚上碰到一個高中時候的同學。”
段西珩沒頭沒尾地出聲,阮蘇茉刷牙的動作忽然停住。
“聊了幾句。”他又說。
阮蘇茉小眼神瞟瞟他,又馬上裝作不在意地吐掉嘴巴裏的牙膏沫,事不關己似的開口:“噢。”
段西珩斜靠著洗漱台一邊,側頭凝視著阮蘇茉,深暗眼眸裏似有不具名的笑意。
說完那兩句就沒了下文。
他們都不說話,沒一會,阮蘇茉先憋不住。
“然後呢。”她實在忍不住問。
段西珩眉頭微皺露出疑惑:“什麽?”
“你和你們班長聊了幾句,然後呢!”
“你怎麽知道我碰見的是我班長?我好像沒說是誰。”
“……”
阮蘇茉的臉蹭一下燒起來,憤憤瞪著段西珩。
段西珩反倒不緊不慢且十分篤定地說:“你突然跟我鬧情緒,是因為看到我和她了。”
“……”阮蘇茉馬上別開臉,打開水龍頭快速接水衝了一下臉,然後準備跑路。
可段西珩哪裏會放過她,直接拎住她後頸處的衣服,將她拎回來,再用手掌按著她後頸,讓她被迫麵對自己。
“隻是老同學見麵,聊了幾句。”他在解釋,又在笑,語氣溫柔,“別吃醋了,嗯?”
“!!!”
阮蘇茉立刻推開他,掙脫開段西珩的手,忙裏忙慌地替自己辯駁:“我才不是吃醋!我是在提醒你不要做不該做的事!”
“什麽是不該做的事?”
“跟別人眉來眼去舊情複燃就是不該做的事!”
段西珩這下是真蹙起了眉頭,“眉來……眼去?舊情……複燃?”
他低沉地笑了一下:“這兩個詞是不是用錯地方了?”
阮蘇茉氣呼呼地瞪著段西珩,呸,狗男人。
現在還不承認,還不說實話。
她不想搭理他了,把頭一轉,直接走出了浴室。
段西珩看著她背影,然後垂眸,心情不錯地將剛才她散落在洗漱台上的牙刷牙膏還有漱口杯重新擺放整齊。
她這樣發脾氣,他竟然還有點樂在其中。
……
睡覺時間。
阮蘇茉心裏憋著氣,刻意睡到床邊邊上,跟段西珩隔開好大一片距離。
段西珩什麽都沒說,隻安安靜靜躺著。
他睜著眼睛,沒有睡。
在等阮蘇茉。
果然,阮蘇茉沒有撐太久,悶悶地出聲問:“你們晚上聊了什麽?”
段西珩在暗色之中抿了下唇角,藏著笑意。
聲音故作平淡:“沒聊什麽。隻是聊了一下近況。”
“好熟噢,剛見麵就聊近況了。”
阮蘇茉一陣陰陽怪氣。
段西珩側過身,側躺著,手指輕輕勾著阮蘇茉背後的頭發,看著她的後腦勺,說:“也不是很熟。高中畢業就沒有再聯係。”
“她不是給你名片了嗎,現在可以開始聯係。一切都來得及。”
“我跟她聯係做什麽?我又不需要離婚。”
“……?”
“她是離婚律師。”
阮蘇茉僵了一下,立刻翻過身,借著微弱月光與段西珩對視。
“你連她是離婚律師你都知道了?聊得不少啊!”
段西珩:“……”
指尖勾繞的發絲因為她的動作而離去,段西珩收回手,滿目無奈。
“聊近況,無非就是聊工作。”
“段西珩,我以前怎麽都不知道你這麽愛說話,隨便碰到個老同學都能聊。”
“……?”
“你真行啊,跟別人就這麽多話,對我就屁都不放一個。”
阮蘇茉越想越生氣,眼睛都氣紅了。眼尾微微下垂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有無辜又可憐,她說:“我就知道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爸是這樣,珊妮的哥哥是這樣,連你也是這樣。”
段西珩愣了一下,感受到阮蘇茉話裏微弱的哭腔。
“我爸今天來找我,他問我是不是一直都恨他跟我媽離婚。我覺得我真的像個小孩,這麽多年了都沒釋懷,還在怪他怨他。”
“他跟我媽結婚的時候肯定也說過什麽海誓山盟,肯定也有一大堆的承諾,後來還不是跟別的女人睡了一張床。”
“或許在你看來我也確實像個小孩,不夠成熟,但是我對我們結婚的事情是認真的。我有在好好對待我們的婚姻,我不想我的老公躺在我身邊還想著別的女人,可能我有些方麵不夠成熟,但我會慢慢變得成熟——”
“不用。”段西珩出聲,低沉沉的視線凝落在阮蘇茉精致小巧的臉上,他說:“你不用變得成熟,不用做任何改變。你就是你。”
阮蘇茉一腔的委屈忽然就止住了,她怔愣愣地迎接段西珩的目光,心髒停頓幾秒後又開始強有力地跳動。
一下,一下,又一下。
震耳欲聾。
“蘇茉,我沒覺得你是個小孩。我們結婚了,你是我的,無論你是什麽樣,就算你是小孩,也沒有什麽問題。”
他低聲說著,唇瓣微勾,露出淺淡笑意。
“所以……你承認吧,你就是在吃醋。”
阮蘇茉猝不及防地僵直背脊。
好熟悉的一句話。
這不就是那天在酒店,司灝決賽那晚,她在他麵前插腰,洋洋得意地對他說的那句話?
當時的她還沾沾自喜……
現在……
阮蘇茉覺得自己否認,段西珩肯定不信,可是認了,又覺得他好像很得意的樣子——
她還沒有所反應,他就笑著將她摟到懷裏,親吻她耳朵,說:
“喜歡你吃醋。多吃點。不夠還有。”
阮蘇茉:“……”
去死吧!!!狗!男!人!!!
作者有話說:
出來混都是要還的(點煙.jpg)
,感謝在2022,07,09 21:54:30~2022,07,10 10:23: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創世祈願使 2瓶;白妤笙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46章
阮蘇茉一大早被門鈴吵醒。
幹洗中心的工作人員準點上門來送衣服, 順便收走需要帶回去清洗的衣物。
阮蘇茉在床上翻滾了一下,打著哈欠起床,打包段西珩的西服準備拎下樓給門外的人。
折疊西褲的時候,她順手掏了一下西褲口袋, 以免有什麽東西落在裏麵。
這麽一個很順手的動作, 讓她從裏麵掏出了一張名片。
律師事務所。
喬可心。
原來她叫喬可心啊。
名字真好聽。
阮蘇茉捏著這張小小的長方形卡片, 看了一小會後,想把它扔了。
可是扔到垃圾桶裏不過兩秒,她又撿起來, 放到了床頭櫃上。
算了,不就是一張名片, 她才沒那麽小氣。
送完衣服,阮蘇茉把工作人員送來的熨燙好的西服掛到衣帽間,然後就躺回到床上, 非常認真地思索一番後, 起床,化妝, 換衣服。
兩個小時後,阮蘇茉出現在了段西珩公司門口。
這會兒恰好是午餐時間,公司裏空落落的,看起來沒幾個人。
前台小姐在值班,見到阮蘇茉,下意識站起來。
上回阮蘇茉來過,她還記得阮蘇茉是誰。
沒等她開口說話,正準備出去吃午餐的薑助理走過來, 略微驚訝地喊了一聲:“太太?”
阮蘇茉看向他, 笑著衝他擺擺手。
“你好呀薑助理, 段西珩在哪?”
薑助理先是看了一下阮蘇茉手中拎著的保溫袋,然後說:“段總在辦公室。”
“他吃飯了嗎?”
“還……還沒,他正在跟國外那邊的人開會。”
別人下班吃飯了,他怎麽還在忙。
阮蘇茉抿抿嘴巴,問薑助理:“那我過去,會不會打擾他?”
“不會不會,”薑助理哪敢說打擾兩個字,“我帶你過去吧,他知道你來了一定很高興。”
阮蘇茉跟著薑助理往公司裏麵走,公共辦公區域的職員座位大部分都是空的,他們的電腦有的黑屏,有的在顯示待機畫麵。
段西珩的辦公室在最裏側。
阮蘇茉停在門外,薑助理先敲了敲門,然後推開門。
正坐在電腦麵前開視頻會議的段西珩淡淡抬眸看過來,看到薑助理身後熟悉的半個身影後,眸光微頓。
薑助理見段西珩還在忙,他不好開口說話,便無聲地指了指身後的阮蘇茉。
段西珩抽空衝他點頭,示意他讓阮蘇茉進來。
之後他繼續專心聽會議另一方的人說話。
阮蘇茉小聲地跟著薑助理進來,再坐到離辦公桌不遠的會客沙發那邊。
薑助理很快就出去了,細心地帶上了門。
阮蘇茉則抱著自己拎了一路的保溫翻袋坐在沙發上等待著,耳邊是偶爾響起的流利美式英語。
段西珩說英語也好聽。
就是她聽不大懂。
也不知道段西珩要忙到什麽時候,阮蘇茉幹脆拿出手機,開始玩開心消消樂。
怕影響到段西珩,她還特意關了音效,把手機靜音。
阮蘇茉專心致誌,玩到不知道第幾局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頭頂有什麽輕輕吻過,熟悉的氣息由高到低從背後將她包裹。
她愣一下,仰起頭,恰好看到段西珩的臉。
段西珩站在沙發後麵,單手撐在沙發上,靠在阮蘇茉的背後,看了一眼她手機。
“等得無聊嗎?”他看向她,問。
阮蘇茉順手收起手機,搖搖頭。
“沒有。你忙完了?”
“嗯。”
段西珩的手掌在阮蘇茉頭上按了按,再走到一旁,在她身邊坐下。
四目相對,阮蘇茉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抱緊懷中的東西。
“那個……你餓不餓?”
“有點。”
“這不是巧了,我正好給你帶飯了。你又正好餓了。”阮蘇茉獻寶似的把保溫飯袋遞給段西珩,“是不是很巧?”
段西珩唇角上揚,配合地點頭:“真巧。我們心有靈犀。”
阮蘇茉聽得耳朵燙了一下,偷偷摸摸耳朵,然後把保溫飯袋放到茶幾上,打開,從裏麵拿出兩個飯盒。
一粉,一藍。
段西珩靠近過來,拿過藍色的飯盒,打開蓋子,問:“今天怎麽突然想到給我送飯?”
阮蘇茉連忙往邊上退了一下,眼睛睜大了否認:“我不是給你送飯。這是巧合。你要是不餓,我才不給你吃。”
段西珩真是無奈,笑著:“那你打算給誰吃?”
“給……珊妮!她一個人在家,沒飯吃。”
在家裏呼呼大睡的林珊妮:?
段西珩故意露出失落的表情,“啊”了一聲。
然後問:“那我現在可以動筷子嗎?”
“會不會對不起你朋友?”
阮蘇茉繼續埋頭扯謊:“不會,你吃吧,她自己會找東西吃的。”
段西珩看著自己嘴硬的老婆,忍不住偏過頭,親了一下她的唇。
“謝謝。”
特意送午餐過來,還嘴硬不肯承認。
怎麽這麽可愛。
被突然親了一口的阮蘇茉驚得眼睛睜得更大了,趕緊推開段西珩,回頭往四周看。
“這是在公司哎!你別對我動手動腳!”
“我沒動手動腳。”
段西珩依然靠在她耳邊,輕聲說一句:“隻動嘴。”
阮蘇茉:“……”
流/氓呀!
……
兩個飯盒裏的食物是阮蘇茉去一家私廚館打包的,葷素搭配,色澤鮮亮,米飯粒粒飽滿。
午餐時間結束,阮蘇茉就開始犯困。
段西珩讓她在沙發這邊睡一會,自己重新回到辦公桌那邊。
薑助理送了一份文件過來讓他簽字。
阮蘇茉不好意思睡覺,從沙發靠背後麵探出一個頭,偷偷觀察吃完飯連休息時間都沒有就開始工作的段西珩。
他好辛苦。
她覺得自己可以走了,不然留在這真的有點打擾他。
而這時候,阮蘇茉聽到薑助理問段西珩:“段總,剛才喬律師來電,他們下午有別的行程,大概會提早兩小時過來,想詢問您的時間。”
段西珩聽後考慮了一下,說:“沒問題。”
薑助理得到肯定回複後就出去了。
耳朵很尖的阮蘇茉已經把“喬律師”三個字刻在了腦子裏,等薑助理一走,她馬上問:“哪個喬律師?”
段西珩抬頭看過來:“什麽?”
“就薑助理說的下午要來的喬律師,是誰?是你昨晚碰見的老同學嗎?”
段西珩:“嗯,是她。”
“她不是離婚律師嗎!她過來做什麽!段西珩你想幹什麽!!!”
阮蘇茉瞬間炸毛,就差衝到段西珩麵前質問。
段西珩則懶懶靠向椅背,輕輕笑了笑反問:“我能想幹什麽?”
“……”
阮蘇茉噎了一下,臉鼓得像隻小河豚。
“她推薦她同事過來當法律顧問。”段西珩慢悠悠解釋,“放心,我不是想打離婚官司。”
阮蘇茉眨巴眨巴眼,把頭重新躲到了沙發裏,不讓段西珩看到自己。
須臾,在翻閱文件的段西珩聽到阮蘇茉嬌嬌弱弱的聲音從沙發那邊傳來,看不到人。
“我可以在這等你下班嗎?”
段西珩眼眸微閃,笑道:“好。”
……
等人下班真的蠻無聊的。
阮蘇茉無聊到靠在沙發上,在朋友圈轉發心靈雞湯。
【初戀為什麽走不到最後?】
【給已婚男人的五個忠告,轉存!】
【同學會為何會成為婚外情溫床?三個已婚男人說了實話】
……
……
正在工作的男人沒看到刷屏的具有強烈暗示意味的心靈雞湯,昨晚醉得不省人事的兩個醉鬼在三人小群很默契地發了一連串問號。
寧洛:【?????】
林珊妮:【?????】
阮蘇茉:【?】
寧洛問:【你老公出軌了?】
阮蘇茉立刻回複:
【呸呸呸】
【沒有的事】
【快撤回】
聊天屏幕上的那一句“出軌”瞬間就被撤回。
寧洛又問:【那你朋友圈刷屏是什麽意思?】
林珊妮:【我覺得是在暗示什麽】
被發現的阮蘇茉避重就輕地回:【你們酒醒了?】
話題被岔開,寧洛立刻說:【這是假酒吧,喝的我全身不舒服,嗓子都啞了】
林珊妮讚同道:【我覺得我像被人揍了一頓】
……
三個人在群裏閑聊著,時間很快過去。
快兩點的時候,薑助理進來提醒段西珩可以去會議室,律師事務所那邊的人已經到了。
正在閑聊的阮蘇茉立刻豎起小耳朵,心思飛到了段西珩那邊。
隻聽見段西珩應了一聲,然後是拉開椅子的聲音。
再之後,她聽到段西珩在問:“你不走嗎?”
阮蘇茉握著手機,纖長的睫毛晃了晃,緩緩轉過頭,發覺段西珩正看著自己。
薑助理也看著她,隻是神情略微有些疑惑。
阮蘇茉清清嗓子,開口:“你在問我?”
“這裏除了我們和你,還有誰?”
“……”
阮蘇茉從沙發上起來,身體比嘴巴誠實。
“你們談事情,我去做什麽。”
段西珩含笑看她:“不想見見我的老同學?”
“我——我見什麽啊。我才不摻和你們的公事。”
然後她一屁股又坐下了。
時間不等人,段西珩不再逗留,和薑助理離開了辦公室。
他才剛走一分鍾,阮蘇茉的手機就收到了幾條新消息。
【真不來見見?】
【你一直等在這,不就是不放心我和她見麵嗎?】
“……”
被戳破小心思的阮蘇茉臉倏地浮現一抹粉意。
沒等她回複,段西珩又發過來:
【放心,隻是公事。】
【我不會去同學會,不會有婚外情。】
【五個已婚男人的忠告我看了。】
【還有】
他發來最後一條。
【我的初戀不是她。】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10 10:23:16~2022,07,11 13:16: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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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荸薺麝獐 10瓶;Yeon 4瓶;愛看小說的summer 3瓶;星兮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47章
初戀……不是她?
看不出來, 段西珩還挺花心啊,在班長之前竟然還有個初戀。
阮蘇茉握著手機,劈裏啪啦一陣打字。
【那你的初戀是誰?】
然而段西珩沒有回。
也沒有再發消息。
阮蘇茉等得抓心撓肺的,實在是太好奇。
這個初戀難道是他在來海城之前就認識的?
他在江市的同學?朋友?
他們早戀了?
拉過小手了?還是……親過小嘴?
阮蘇茉猛地拍了一下自己額頭, 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這麽久遠的醋難道也要翻出來吃嗎?
誰還沒個過去, 不能這麽小氣——
不,她就是很小氣。
一想到段西珩這麽豐富的情史,阮蘇茉就滿心酸澀, 還鬱悶。
她在辦公室等了快半小時,終於等不下去了, 想出去看看段西珩談完事情沒有。
現在已經是下午的工作時間,外麵公共區域的職員們都在忙碌。
阮蘇茉悄悄開門出來,探著小腦袋尋找了一下會議室的方向。
恰好這條走道盡頭的一道門被打開, 幾個人從裏麵走出來。
先出來的是薑助理, 看起來是在送後麵的一男一女出來。
男的,一身職業西服, 戴著一副小圓眼鏡,拎著個公文包,有點年輕。
阮蘇茉不認識。
女的……
短發,黑白配的職業裝,妝很淡,看著幹淨利落。
阮蘇茉認識她。
她就是段西珩高三的班長喬可心。
他們三人走出來後,不約而同地抬頭,不約而同地看到了站在走道上的阮蘇茉。
喬可心看到阮蘇茉的時候, 表情有一點意外, 很快她就朝阮蘇茉走了幾步, 微笑著跟她打招呼。
“昨晚碰見我以為我認錯人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
記得,怎麽不記得。
阮蘇茉心裏這麽念著,臉上還是浮現禮貌笑意。
她說:“記得。你是我老公的高中同學。”
阮蘇茉特意加重“老公”這兩個字,喬可心卻不怎麽意外,還是笑著:“很多年不見了。沒想到你們結婚了,以前我們都以為你和西珩是兄妹。”
“不是,他從來都不是我哥。”阮蘇茉迫切糾正,“一直都不是。”
哼,西珩。
她悄悄皺鼻子,她都沒這麽親密地叫過他。
喬可心身旁的男性走過來,說了句什麽,似乎是在提醒她時間緊迫。
喬可心應答了一聲,對阮蘇茉說:“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
“再見。”阮蘇茉跟她擺擺手。
薑助理跟阮蘇茉點了一下頭,算是打招呼,接著就送喬可心和她的男同事離去。
阮蘇茉在原地看了一會他們背影,才邁著偷偷摸摸的步伐,往會議室走。
到了門口,她剛準備探頭往裏看看段西珩在幹什麽,麵前突然多了一個人,居高臨下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
“賊頭賊腦的幹什麽?”
阮蘇茉感覺自己好像被段西珩抓了個現行,她清清嗓子站直,辯解著:“我才沒賊頭賊腦。”
話音剛落,她就聽到兩聲笑聲。
裴越站在段西珩身後笑。
大約是察覺到阮蘇茉怨念的小眼神,裴越很識相地拍拍自己拿著的厚厚一遝文件,先溜為敬。
“我先去忙,你們小夫妻,慢慢聊。”
裴越走到門口,阮蘇茉往邊上挪了一下,給他讓了位置。
等裴越走後,阮蘇茉不高興地跟段西珩告狀:“你朋友笑我。”
段西珩低聲笑了笑,不安慰反說:“誰讓你這麽偷偷摸摸的。”
“我哪裏偷偷摸摸了!”
“你剛才走過來的樣子,我們都看到了。”
“……”
阮蘇茉胸脯上下起伏,氣鼓鼓道:“我是怕打擾你,萬一你還在開會呢。”
段西珩揉揉她的頭算是安撫她略微暴躁的小脾氣,問:“怎麽出來了,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
段西珩不置可否的,阮蘇茉張了張嘴,本想說她是來問他為什麽不回複初戀的那條信息。
可是環顧一下四周,這兒似乎不是個適合談隱私的地方。
於是她把心底的好奇和疑問硬生生憋下,問了別的。
“你的老同學……怎麽知道我們結婚了?”
段西珩牽住阮蘇茉的手,帶著她往辦公室走,雲淡風輕地說:“我說的。”
阮蘇茉的意識跟不上腳步,“你什麽時候說的?”
段西珩:“昨晚。”
昨晚碰見喬可心確實屬於意外。
當年段西珩出國,跟高中同學的聯係全都斷了,沒人知道他的消息。
喬可心也不例外。
所以當喬可心看到段西珩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喝多了認錯了人。
好在段西珩還記得她。
然後喬可心提起自己不久前在洗手間見到阮蘇茉的事。
“我剛才碰到你妹妹了,你是來接她的?”
段西珩幾乎沒有怎麽猶豫,清清淡淡地說:“她不是我妹妹。現在是我太太。我們結婚了。”
喬可心驚訝的表情仿佛像是知道了一個驚天大八卦。
段西珩解釋:“我們不是兄妹。”
“那……一直是我們誤會了?當時看你們關係那麽好,一起上下學,大家都以為你們是表兄妹。”
喬可心說到這,才忽然想明白,“所以,畢業那天你讓我帶你去那家手作飾品店,就是給她做禮物?”
段西珩輕點一下頭,算是默認。
那時候,他對阮蘇茉的喜歡隱晦又熾熱。
想送她校服的第二顆紐扣,可是卻退縮,不想太明顯。
於是他想到曾偶爾聽喬可心跟同學閑聊提起的手作飾品店,他們那天才會一起提早離開。
……
阮蘇茉沒想到段西珩這麽直白地說了他們已經結婚的事,壓抑著心底瘋狂的小雀躍,故意撇撇嘴:“算你識相,沒對舊情人瞞著已婚的事。”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下一秒阮蘇茉就被段西珩抵在了門上。
段西珩眼睛垂著看她,能清晰看到眼皮上的折痕。烏黑的瞳仁似乎帶著一點兒暗沉的光,呼吸發燙。
“現在不是初戀情人,變成舊情人了?”
阮蘇茉因為段西珩壓迫性的動作而愣神片刻,隨後理直氣壯地說:“不是初戀,那不就是舊情人嘛。”
說完後她小聲嘟囔:“看不出來你情史這麽豐富。”
段西珩被氣笑,伸手攬過她的腰。
上半身貼近。
“我跟班長隻是普通同學,不是初戀情人,更不是舊情人。不要再誤會了。”
“噢……”
聽到這個正式的解釋,阮蘇茉心裏舒服幾分。可是很快,她就又不舒服了。
“那你的舊情人有幾個?初戀情人又是誰?為什麽我問你之後你就不回我消息?”
段西珩的目光濃黑深沉,緊鎖著懷中的人。
他桎梏著她的腰,像是將她囚在他打造的籠子裏,不讓她逃。
半闔的眸暗藏眸光,晦澀難明。
“沒有不回你消息。隻是覺得,這個得當麵說。”
他聲音有點啞,說話時候喉結微滾,讓阮蘇茉驟然屏住了呼吸。
“我的初戀,以前是個很嬌氣的女孩。可能在很小的時候,我們就曾見過。不過她應該忘了,我也差不多記不清。”
“她會有一些小脾氣,會有些任性,會無理取鬧。但是她發脾氣的時候很可愛,任性的時候讓人很想哄她。”
“她很有愛心,喜歡貓貓狗狗,總是去喂流浪貓流浪狗。”
“她也很愛自己的爸爸媽媽,經常半夜因為爸媽的事情而哭腫眼睛。”
段西珩非常緩慢地訴說著,眼睛一直與阮蘇茉對視。
“她最容易害羞,也很愛嘴硬,思想有時很跳脫。可是我卻很喜歡這樣的她。”
阮蘇茉的大腦一直處於停滯狀態,眼睛懵懵眨動,表情茫然。
為什麽……段西珩形容的這個人……好熟悉……
這不就是……她嗎……
“很慶幸,最後我和她結婚了。”
段西珩的手迂緩撫上她背脊,掌心滾燙。鼻息相近時,他說:“你好,我的初戀。”
……
……
短暫的十餘秒後,阮蘇茉腦子炸了。
她的表情變化很豐富,震驚,錯愕,怔愣,激動,驕傲——
她覺得自己差一點變成神經病。
張大了嘴巴竟然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段西珩見她這樣,忍不住偏頭,濕濡的氣息噴灑在她脖頸,低沉著聲道:“現在聽得夠清楚了?需要我再重新說一遍嗎?”
阮蘇茉呆愣愣搖頭,抿住的唇角已然暴露心情。
她好想笑,也好想哭。
段西珩的初戀竟然是她——
等等。
那就說,他從六年前就已經喜歡她了???
“段西珩,你……你是不是在騙我?”
段西珩倏然抬頭,好看的眉頭微蹙。
“你要是先喜歡的我,那你為什麽還要送別人紐扣。”說起這個,阮蘇茉還有點小委屈,眼睫毛眨啊眨的。
“別說你不知道畢業送紐扣的意思,我那天都告訴你了。”
“……”
段西珩終究是向阮蘇茉投降。
他說:“我送給你了。”
阮蘇茉愣得睜大眼睛,仿佛是在仔細回想,然後很確定地說:“沒有,你才沒給我。”
“給了的。但是被你扔了回來。”
阮蘇茉突然噤聲。
她想起那天的大雨,想起自己將段西珩送她的小珠手串砸到了他臉上——
“後來我走的時候,把它留在了你房間門口。”
段西珩第一次在她麵前流露出不合氣質的卑微情緒。
“你有看到嗎?”
“還是,它已經被你再次扔了?”
作者有話說:
二更啦!
終於告白啦!感謝在2022,07,11 13:16:31~2022,07,11 22:36: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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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阮蘇茉用最快的速度回家, 跑到二樓衣帽間,找到自己的保險櫃。
輸密碼的時候,她的手甚至都有些顫抖。
嘀嘀嘀幾聲,保險櫃被打開。
保險櫃裏最顯眼的, 是一個鵝絨戒指盒, 旁邊是一封粉色的信, 再旁邊就是隻有手掌大小的透明玻璃瓶。
小小一個,裏麵裝著一條串珠的小花手鏈。
玻璃瓶口的木塞多年沒有被動過,現在要打開, 阮蘇茉著實費了一點力氣。
等木塞“砰”一聲拔下,她迫不及待地倒出那條手鏈, 放在手心仔細地看,並沒看到段西珩說的那枚紐扣。
這時候的阮蘇茉已經有些焦躁,心跳無序, 鼻尖也因著急而冒出細密的汗珠。
她一顆珠子一顆珠子地撥過去尋找, 找了兩遍之後,才注意到收口處那顆圓形小花的掛墜。
圓形白色的底, 上麵墜著幾瓣溫柔明麗的白色花瓣,前後對稱。
可是仔細看,能看到花瓣底下不大清晰的小孔,還有暗刻的屬於海德中學的logo。
它就是少年時期,離段西珩心髒最近的那顆校服紐扣。
阮蘇茉忽然跟卸了力一般,坐到了地板上,手指緊緊攥著這串手鏈,忍不住埋頭哭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很重要的東西, 如果六年前她可以仔細一點, 如果六年前她可以將這串手鏈拿出來看一遍, 或許……
他們之間就不會有這漫長的六年橫隔在中間。
她以為段西珩有了喜歡的女孩,所以她衝他發脾氣,連他離開時候都沒有好好告別。
十六歲的年紀裏,小心翼翼、無法安放的酸澀的少女心思,原來並不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那個她偷偷喜歡的少年,原來也一直在喜歡她。
她好傻,好遲鈍。
他也好傻,好笨。
他們都好傻。
眼淚一滴一滴地掉,阮蘇茉抬手擦掉,把手鏈戴到左手手腕上,忽然就又笑了。
她看著它傻笑,臉上淚痕還沒幹,這又哭又笑的模樣,倒真的像個小傻子。
……
段西珩晚上臨時有個會議,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
他走出電梯,停在阮蘇茉的家門前,第一次沒做好開門的心理準備。
走廊靜謐,聲控的廊燈在沒感受聲響後驟然熄滅,徒留一走廊的黑暗。
幾分猶豫過後,段西珩正準備開門,門卻忽然從裏麵被打開。
抱著小茉莉的阮蘇茉奇怪地看著他:“你怎麽不進來?忘記密碼了?”
段西珩定定看向阮蘇茉,清亮的眸色像被墨沉沉的夜色浸潤過。
他尚未開口,可這沉眸的凝視,卻忽然叫阮蘇茉局促起來。
她在等他回家。
因為等得著急,又不想暴露自己在等他,所以連續不間斷地看了很多次貓眼。
剛才看到了,她就迫不及待地開了門——
阮蘇茉抱著小茉莉的手偷偷緊了緊,她應該沒表現的那麽明顯吧?
他應該沒發現?
見段西珩還是一直這樣盯著自己看,阮蘇茉清清嗓子,揚起下巴趾高氣昂地說:“看什麽,你老婆是七仙女啊!”
段西珩的表情終於有所鬆動,唇角忍不住翹起,走進門內,摟住阮蘇茉的腰,偏頭就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比七仙女好看。”
“……”
好直白。
好羞。
阮蘇茉瞬間就臉紅了。
現在時間已經有些晚,段西珩在公司開會的時候用過簡餐,走進來看到餐廳餐桌擺放好的整齊的飯菜時,他頓了一頓。
“還沒吃晚飯?”他回頭問跟在自己身後進來的阮蘇茉。
阮蘇茉馬上說:“我不是特意等你我就是還不餓!”
段西珩:“……”
阮蘇茉偷偷觀察他反應,試探地問:“你……吃過了嗎?”
“沒有。”段西珩回答的平淡又迅速,仿佛沒經過思考,也仿佛真的沒有吃過晚餐。
他抬手,手指穿進領帶的領結中間,動作嫻熟地鬆開領帶,再解了襯衣領口的一個扣子。
脫西服外套的時候,阮蘇茉放下小茉莉,伸手碰住他西服。
段西珩停頓,低眸看著阮蘇茉,阮蘇茉則不自然的避開他灼灼目光,幫他脫下西服,再折疊好,掛到一旁椅背上。
“菜涼了,我拿去熱一下。”
阮蘇茉背對著段西珩,說著。
可是沒等她去熱飯菜,段西珩就從她背後將她擁住。
熟悉的濡濕的鼻息從眼尾劃到臉頰再劃到耳後,鼻尖還在耳後那塊敏感的皮膚上磨了磨。
阮蘇茉的一顆心被緊緊攥住,高高懸起,胸膛因緊張而一起一伏。
“你不用這樣。”段西珩將懷裏的人擁緊,隔著她纖薄的後背感受她的心跳。
“不用特意等我回來,不用餓著肚子等我吃飯,也不用為我做這些……”
他低著聲,“我給你壓力了嗎?”
阮蘇茉懵了片刻,立刻撥浪鼓似的搖頭:“沒有沒有沒有!沒有給我壓力——”
“蘇茉。”段西珩喊阮蘇茉的名字,可頭埋到她脖頸間時,溢出嗓子的,是一聲:“茉茉。”
阮蘇茉半邊身子都軟了,軟綿綿的,連站的力氣都快沒有。
她遲遲沒等到段西珩的下文,好像他隻是想喊一下她。
“……那個……段西珩……”
“嗯?”
“可不可以先吃飯……我……”
真的有點餓。
她等了他一晚上。
肚子怎麽能不餓。
段西珩溫厚的掌心撫在阮蘇茉幹扁扁的肚子上,這時候才舍得抬起頭,鬆開她一點。
他說:“我去熱飯。”
……
說實話,阮蘇茉覺得自己和段西珩上一次這麽尷尬,還是剛結婚那時候。
那會兒多年不見的人變成了夫妻關係,光是坐一塊都覺得空氣裏滿是尷尬的味道。她為了跟他找話題,還說了給他彈首曲子那樣的傻話。
現在也沒好到哪裏去。
他們兩個人麵對麵坐在餐桌前,悶頭吃飯。
氣氛過於安靜,阮蘇茉一直想嚐試說什麽,但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而段西珩則一直保持沉默。
等吃完飯,清理完餐桌,上樓睡覺的他們,更是尷尬。
今夜沒有月光,拉了窗簾的臥室暗沉沉的,彼此的呼吸聲尤為清晰。
更清晰的還有段西珩放在床頭櫃的手表,秒針哢噠哢噠,就像阮蘇茉的心跳。
“段西珩。”
最後還是阮蘇茉憋不住,先開了口。
然後悄悄伸手過來,摸到被子底下段西珩的手,把自己的小手塞到他手裏,手腕處的串珠手鏈硌到他皮膚。
“手鏈我沒扔。你走的那個晚上,我就到門口把它收起來了。”
晚上的時候,她就已經戴著,隻是衣袖很長,遮住了。
現在段西珩感受著珠子的凹凸感,手指不禁收攏,將阮蘇茉的手握緊。
“段西珩,你以前為什麽不告訴我?你不知道,我一直以為你以前很不喜歡我,或者還可能討厭我。”
段西珩喉嚨緊了一瞬,側過臉看黑暗中阮蘇茉的側臉。
“為什麽這樣覺得?”
“因為你總對我冷著一張臉啊,不跟我說話,也不怎麽理我。”
其實,到現在為止,阮蘇茉都還覺得自己像在做夢。
段西珩竟然喜歡她,他竟然喜歡她哎!
“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啊?”
段西珩想了一下,回答:“忘了。”
他也不記得了。
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好像從一開始就喜歡了。
阮蘇茉又問:“那你為什麽喜歡我?是因為我長得好看?”
段西珩這次沒有回答了,阮蘇茉就有點著急,挪過來,一條腿橫在他身上,另隻手捏住他兩頰,捏的他嘴巴都變了型。
“幹嘛不回答?難道你不是因為我的外表而喜歡我,而是喜歡我的內在?”
“……”
“看什麽看!說話!”
“……”
段西珩用眼神示意阮蘇茉捏著自己臉的手,阮蘇茉這才鬆開。
“哪裏都喜歡。”被鬆開後,段西珩說。
不得不說,阮蘇茉是很滿意這個回答的。
小臉揚起,寫滿得意。
“算你有眼光。”
段西珩眼底沉沉,凝視著她,帶著點似笑非笑的縱容。
阮蘇茉與他對視了幾秒,忽然感覺氣氛好像越來越有點不對,有點上頭。
因為他在盯著她的嘴唇看。
阮蘇茉呼吸停了一下,立刻轉過身,結果身後的人就擁了過來。
軀體像磁鐵一樣吸引緊靠,阮蘇茉動了一下,碰到什麽又躲了一下。
“段西珩,你真壞。”
“哪裏壞?”
“你明明就喜歡我,第一次的時候,還得我問你——你好能裝。”
段西珩在她後頸處低沉地笑。
阮蘇茉被笑得臉頰發燙,想躲開段西珩,但肚子被段西珩一摟,兩塊磁鐵又貼近了。
“你真討厭。”她嬌嗔。
“嗯。”他承認。
兩人就這樣抱在一塊,氣息愈發地重。
阮蘇茉感受著背部密密麻麻的熱意,還是忍不住問了她很想知道的一個問題。
“為什麽你以前不告訴我,現在才告訴我?”
段西珩清明的眸子半睜著,說話時候唇瓣吻過她發絲。
“以前怕你不接受。”
“現在就不怕我不接受了?”
“嗯,”他的吻從發絲輾轉到她脖頸,聲音有些模糊,“現在我覺得你會接受。因為……”
“你好像已經有點在喜歡我了。”
被戳中心事的阮蘇茉瞬間僵直背脊,嘴巴上麵不服輸:“才沒有——誰給你的自信——”
“你給的。”
“我沒有——”
“你不是對我吃醋了?”
“……”
段西珩手指掐住她下巴,掰過她的臉,親了親她的唇,說:“不要嘴硬了。”
阮蘇茉張開嘴巴咬了一下他手指,鬆開後,她戳了一下小段西珩,紅著臉:“比不上你這裏。”
段西珩斂下眼睫,目光滾燙,讓人無法招架。
像在誘引。
“那讓他們比一比?”
作者有話說:
怎麽比?
,感謝在2022,07,11 22:36:29~2022,07,12 14:58: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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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孑宅 15瓶;Fiee. 10瓶;小晶晶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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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這個比試的過程讓他們像在無風的盛夏經曆一場透不過氣的悶熱。
段西珩半靠在床頭, 上半身微微往後斜靠,他從來不會對阮蘇茉強硬,但是抓著她頭發的手指卻還是忍不住收緊。
他喜歡她的頭發,柔軟, 細密, 纏繞著手指像纏繞在他的心。
與上次一樣, 這次也是一時興起。
其實他不願讓阮蘇茉做這樣的事,覺得會為難她。
尤其是當她雙眸氤氳著朦朧水汽,眼角發紅, 乖巧又嬌媚,他便不忍心。可隻不忍心幾秒, 他就會被她笨拙的濕濡卷走心神。
她不會。
這種不會,更容易讓人想犯罪。
罪惡感一直到比試結束。
阮蘇茉瞬時閉上眼睛。
之後感覺到臉上的東西滑動,她懵著, 再睜眼, 輕舔唇角的時候,段西珩的腦子砰一聲炸裂——
當禽/獸吧。
今夜不想做人了。
……
黎頌嫻回來的很突然。
阮蘇茉埋在段西珩的懷裏睡覺, 手機一直響,段西珩先醒過來,替她從床頭櫃那裏拿過手機。
看一眼來電人,他側過身,輕輕拍拍阮蘇茉的手臂,哄她醒來。
“你媽的電話。”
阮蘇茉勉強睜開眼,抵不住困意還是合上了眼皮,模糊著嘟囔:“……你接……”
然後翻個身繼續睡。
段西珩給她蓋好被子, 接起電話。
兩分鍾不到, 電話掛斷。
“蘇茉, 醒醒。我們去機場。”
阮蘇茉紋絲不動,段西珩隻好探過身,捏她白乎乎的臉。
“你媽媽回來了,我們去接她。”
黎頌嫻已經回國,現在正在轉機,大約一個多小時後到海城。
阮蘇茉全身乏力,睡得正沉,完全沒聽到段西珩在說什麽。
沒辦法,段西珩隻好自己先起床洗漱。
等收拾好自己,他去衣帽間給阮蘇茉挑了條半高領的連衣裙。
勉強能遮一下鎖骨處的印記。
阮蘇茉睡得迷迷糊糊,等睜開眼睛,發現段西珩正在替自己換衣服。
她瞬間清醒,踢了他一腳。
“你幹什麽——”
段西珩一下捉住她腳踝,略顯無奈:“給你換衣服還要挨打?”
阮蘇茉收收自己的腳踝,發現收不回來,便軟了語氣:“你幹嘛給我換衣服……”
昨晚的某些記憶鑽進腦海裏,她眼睫亂眨,“先放開我……”
段西珩鬆了手。
“你媽回來了。”
剛想把自己埋進被窩裏的阮蘇茉僵了一瞬,探出頭,有些震驚。
“我媽?”
“是。你媽。”
“段西珩你怎麽罵人?”
段西珩:?
阮蘇茉從床上坐起,扯扯剛才沒穿好的衣服,再抓抓頭發,還是有些不大確信。
她問段西珩:“你沒騙我?”
段西珩直起身站在床邊,整理自己的襯衣衣袖,說道:“我騙你做什麽?”
“你怎麽知道她回來了?”
“她給你打電話。”
說到這,段西珩低下身寵溺地捏捏阮蘇茉的臉,“睡忘了?你讓我接的。”
阮蘇茉皺著眉頭躲開,“我不記得了。但是——”
她氣呼呼地喊:“段西珩你不許再捏我的臉!!!”
“好好好,快起床。”
沒多少時間可以讓他們折騰,段西珩先妥協。
,
今天段西珩休息。
他們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
在去機場的路上,阮蘇茉對著副駕駛前麵的鏡子擦唇膏。
她的唇角都破了皮,似乎能看出昨晚戰況的激烈。
“段西珩,你是狗嗎?”阮蘇茉蓋上唇膏蓋子,沒好氣地說,“嘴巴都被你啃破了。”
段西珩目視前方,認真開著車,好像沒聽到阮蘇茉的話。
等阮蘇茉不高興地想再發作,他就伸手過來抓住她的手,說:“我不是也被你咬了?”
阮蘇茉:“……”
段西珩抽空看一眼她,轉而又看向前方注意路況,唇角漾著一點笑意。
阮蘇茉突然看著他的側臉微微出神。
他最近好像變得愛笑了。
他笑起來真好看。
段西珩修長幹淨的手指輕碰到阮蘇茉左手戴著的珠串手鏈,一下一下撥弄著,意猶未盡。
阮蘇茉低頭看著他的手,感受著屬於他的皮膚溫度,出聲問:“昨晚忘了問你,這個手鏈,是你自己做的嗎?”
“嗯。”段西珩應一聲。
“什麽時候做的?”
阮蘇茉明明記得他畢業那天,校服上的紐扣還是全的,回去學校接她的時候少了一顆。
所以……
“你是在畢業典禮結束後……”
“是。”段西珩坦然承認,“不然我為什麽會跟班長一起走呢。”
提到畢業那天的事,許多細枝末節忽然全都湧到腦海裏,有什麽很重要的事似乎被一直忽略。
段西珩短暫地沉默幾秒後,問阮蘇茉:“你怎麽知道我那天把紐扣送給了別人?”
阮蘇茉被問得愣了一愣。
段西珩還在思考:“那天你對我發脾氣,是不是因為——”
“不是!”阮蘇茉飛快否認,根本沒讓段西珩把話說完。
段西珩卻神色淡定地說:“那解釋一下我前麵那個問題?”
“……”
阮蘇茉閉了閉嘴巴,開始裝糊塗。
“什……什麽問題,沒聽清。”
“我問,你怎麽知道我紐扣送給了別人。”
段西珩很有耐心地重複一遍,阮蘇茉閉緊嘴巴,一番猶豫過後,才支支吾吾地開口:“就……看到了唄……我又不是瞎子……少了一顆紐扣當然看得到……”
“所以,你確實是因為這個跟我發脾氣?”
!!!
阮蘇茉一下慌亂,聽段西珩這麽篤定的語氣,她更是口不擇言。
“才……才不是!你送別人紐扣我為什麽要發脾氣!跟我有什麽關係!我才沒有因為這個生氣,我才不喜歡你——”
她立刻閉上嘴巴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
她都在說什麽啊!!!
狼人殺自爆都沒她這麽蠢的!!!
車在前方拐了條小道。
沒到目的地,車卻停下了。
停車後,阮蘇茉緊張到呼吸快要停滯,整個人往車門邊挪了挪。
段西珩卻一直沒動。
阮蘇茉悄悄轉頭看他,發覺他正目光深沉的盯著自己,立刻就把頭撇了回來。
要命。
他為什麽這麽看她!
“蘇茉,”他低著嗓音不確定地開口,“你以前……”
“沒有!不是!你想多了!!!”
阮蘇茉立刻否認三連,“我就喜歡亂發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那封情書是寫給誰的?”
“……我……”阮蘇茉一時回答不出來。
段西珩看著她寫滿慌亂心虛的臉,心中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可他還是問:“寫給誰的?”
阮蘇茉咬了咬唇,隨口扯謊:“我們班長。”
段西珩眸光稍定,辨別不出情緒。
“高中班長?”
“是!”
“高中三年換過班長嗎?”
“沒有。”
“男生?”
“當然!”
“噢,這樣啊。”段西珩這時才露出恍然的表情,輕輕笑了笑。
如果沒記錯,阮蘇茉高一時候的班長,好像……是個女生。
阮蘇茉見段西珩聽到她情書寫給別人的時候竟然笑了,不由得皺起眉頭:“你笑什麽啊,不吃醋嗎?”
“怎麽會不呢。不止吃醋,還有點傷心。”
段西珩配合地說著,眼睛一直看著阮蘇茉,眼神意味不明的。
“……”
阮蘇茉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手指抓緊安全帶,撇開頭嘟囔:“快開車,去機場要來不及了。”
段西珩又看了阮蘇茉好一會,才收回目光,重新發動車子。
之後這一路,他們都沒說話。
段西珩是在思考,阮蘇茉則在心虛。
她臉皮太薄了,實在張不開嘴直接告訴段西珩情書是寫給他的。
可是她又怪自己,沒事撒什麽謊啊,幸好段西珩不知道他們班班長是誰,不然不就露餡了嘛……
哎,豬腦子。
……
他們到達機場的時候,黎頌嫻的航班恰好落地。
黎頌嫻在國外遊玩了幾個月,歐洲非洲大美洲都去了一趟,現在回來,她一點都沒旅行的疲態,整個人反倒神采奕奕的。
墨鏡,絲巾,配上大紅唇,氣質優雅,完全看不出真實年齡。
阮蘇茉與她碰上麵,很沒骨氣地紅了眼睛,張開雙臂抱了上去。
“媽媽……我好想你。”
黎頌嫻拍了拍阮蘇茉的背,笑道:“想我早上怎麽不接我電話?”
阮蘇茉:“……”
黎頌嫻笑笑,鬆開她。
一旁的段西珩替黎頌嫻接過行李箱,禮貌喊了一聲:“黎阿姨。”
“還叫我阿姨?”黎頌嫻揶揄道,“你們這個婚白結了?”
“媽。”段西珩很快改口。
聽到段西珩喊黎頌嫻“媽”,阮蘇茉悄悄抓了抓耳朵。
真奇怪,段西珩喊得這麽自然,一點都不見他不好意思,她竟然害羞了。
接機口人太多,他們很快往停車場走。
段西珩在前方推行李箱,阮蘇茉挽著黎頌嫻的胳膊走在後麵。
黎頌嫻看著前方修長高挺的身影,偏頭問阮蘇茉:“結婚的感覺怎麽樣?”
“……還行。”
“就還行?”
阮蘇茉誠實地說:“非常好。”
說完馬上就低下頭偷笑,小聲道:“謝謝媽媽。”
謝謝她安排他們結婚。
如果不是她,那他們現在可能已經成為了彼此青春裏的遺憾。
黎頌嫻聽出阮蘇茉的言外之意,說道:“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他。”
她用眼神指了一下前方的段西珩。
阮蘇茉表情懵然:“他?”
“對啊。”黎頌嫻說,“如果不是他求我,我才舍不得你這麽早結婚。”
什麽阮天成安排別人介紹給阮蘇茉,通通都是借口。
阮蘇茉怔滯住腳步,停下來,有些沒回過神。
“他……求你?”
作者有話說:
蘇茉後麵也會主動告白的啦,她性格就是這樣,臉皮薄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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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50章
阮蘇茉無法想象段西珩會低聲下氣去懇求別人。
而懇求的事情, 竟然還是跟她結婚。
其實,很多事情阮蘇茉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段西珩等待回國已經等了很久,不知道他這幾年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等他自己足夠有能力, 可以毫無負擔地表達愛意, 可以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六年, 每一個日日夜夜,他都在計算著過。
得知父親意外離世的消息時,段西珩知道他或許提早等到了。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回國, 放棄國外的發展,沒有任何留戀。
回國之後, 段西珩主動找了黎頌嫻。
這幾年,黎頌嫻和段西珩的母親一直有聯係,知道段西珩在國外的發展很好, 突然回國, 她也有些意外。
當六年沒見的人重新出現在自己麵前,開口又是請求可以跟阮蘇茉結婚的時候, 黎頌嫻詫異又猶豫。
她剛經曆一段失敗的婚姻,對婚姻已經有些不信任。
可是麵對段西珩的懇求,她難免心軟。
黎頌嫻了解段西珩是什麽樣的性子,他骨子裏有顯而易見的高傲,從不向人低頭,也從不向人示弱。
從小到大,他算作他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家世背景優越, 學習能力強, 自小就聰明獨立。
在段家小輩裏, 他一直都是最出色的存在。
所以在他父親出事的時候,那一群叔伯才會那樣迫不及待地將他趕出段家。
在祖父責怪的時候,那群叔伯為難的時候,他的高傲都沒讓他低下頭。
永遠背脊挺拔,不卑不亢,不曾替自己多解釋一句。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等了六年,步步為營,一直等到時機成熟,才回國提結婚的事。
黎頌嫻心裏再猶豫,都無法不動容。
說到底,她心裏也是滿意段西珩的,有模樣有能力,知根知底,而且……
她覺得阮蘇茉以前,好像也有些喜歡他。
畢竟是自己女兒,黎頌嫻不難看出阮蘇茉對段西珩的特別。
阮蘇茉的任性,對段西珩的為難,時不時的嬌縱,或許都是為了引起段西珩的注意。
但是當時阮蘇茉太小了,才十六歲,黎頌嫻猜想阮蘇茉或許還不清楚到底什麽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所以當年她一直沒挑破。
如今六年過去,那年怕自己改變主意而狠下心不跟阮蘇茉告別的人重新回來,黎頌嫻也很感概。
她倒是願意當穿針引線的人,但是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她不會強迫阮蘇茉,尊重她的意見。
當時阮蘇茉在準備畢業的事,忙得經常見不到人。
黎頌嫻等阮蘇茉忙完畢業的事,才提了結婚。
時隔六年再聽到段西珩的名字,阮蘇茉愣了好久好久。
甚至在聽到“結婚”兩個字時,更是一臉的懵。
黎頌嫻替段西珩說了很多好話,又稍微誇張了一下阮天成那邊對阮蘇茉的打算,然後讓阮蘇茉自己做決定。
……
見麵之前的這些事,黎頌嫻也沒說太多,隻大致提了一下結婚的緣由,不是她安排,而是段西珩主動請求。
從結婚一直到現在,阮蘇茉一直以為他們結婚是因為黎頌嫻不放心她而將她交托給段西珩,卻不曾想,其實這都是段西珩的主觀意願——
而這時候,她才忽然感覺到段西珩對她那麽久的喜歡,是真實的,真實到一點一滴、所有的細枝末節全都具象了起來。
阮蘇茉還記得,在黎頌嫻安排她見段西珩的前一個晚上,她失眠了一整夜。
許多過去的事情走馬觀花一般在腦海裏瘋狂閃現,精神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態,心跳也從未平緩過。
第二天在約好的地點,重新見到六年沒有聯係的人,阮蘇茉甚至覺得自己都快不會呼吸了。
他們當年的最後一麵是不歡而散,她後來每次想起都深感後悔。
六年過去,當時借住在她家的少年已經長大成人,西服熨帖,斯文清貴。
隻是在麵對她時,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他們麵對麵坐了很久,誰都沒開口說話。
沉默像一張無形的網,將他們緊緊包裹,壓抑住許多無法宣之於口的、久別重逢的情緒。
他們表麵都看似平靜,不見波瀾,可是心底,早就因為時隔六年的見麵而暗濤洶湧。
阮蘇茉覺得段西珩好像變了很多,又好像沒有變,五官還是那麽好看,棱角線條還是那樣優越。
她其實很想問他當時為什麽不告而別,是不是真的因為厭煩了她;
她也想問,她後來給他發的那麽多信息,他看到了沒有——
她更想問,這麽些年,他有沒有想起過她。
可是這些問題即便在她心底瘋狂攢動,她都很好地壓製住了,她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卑微。
這種尷尬的局麵大概維持了半個小時,最後,阮蘇茉先打破了兩人的沉默。
她說:“我媽……讓我們結婚。”
段西珩臉上表情情緒看似很淡,可是暗沉的眸一直凝視著對麵的女孩。
他輕輕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阮蘇茉不自覺地緊張,問他:“你同意了?”
段西珩停頓幾秒,還是點頭。
見他肯定的答複,阮蘇茉心內的緊張演變成心跳的顫烈,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不自覺蜷了蜷,低下眸說:“那……你不要後悔。”
而這時候,段西珩才終於開口,說了他見到阮蘇茉後的第一句話,聲音平淡又堅定。
“嗯。不會後悔。”
……
阮蘇茉清楚記得,那天他們就隻說了這幾句話。
後來因為黎頌嫻原本就訂好的出國旅程,他們提早領了證,成為了法律意義上的夫妻。
其實,當時決定結婚也是衝動的,阮蘇茉想賭一賭。
現在……她賭贏了嗎?
好像不是賭贏,是賭對了。
……
從坐上車,再到離開機場,這一路上阮蘇茉一直時不時地傻笑。
而且每次都是看著開車的段西珩傻笑,眼睛亮晶晶的,眼尾上揚,很是璨爛。
段西珩在她不知道第幾次這樣對著自己笑的時候伸手,捏住一下她的臉。
“吃錯藥了?”
早上還氣呼呼地命令段西珩不許再捏自己臉的阮蘇茉,這會兒就像個黏人的貓,恨不得把自己臉全都送到他手裏。
她不回答,還是傻傻笑著。
段西珩不自覺皺起眉頭。
真吃錯藥了?
車後座,黎頌嫻因為趕飛機,實在疲憊,這會兒正靠著小憩。
趁她睡著看不到,阮蘇茉肥著膽子,抓住段西珩捏自己臉的手,親了親他的手指。
段西珩的手指僵了一瞬,勉強把思緒拉回,才沒跟前方的車追尾。
他看似淡定,清清嗓子說道:“別這樣,在開車。”
阮蘇茉小小的手塞到他手心,再手指穿插進指縫,與他十指緊扣住。
湊過來一點,眼睛彎彎的問:“為什麽?是因為太喜歡我,所以會把持不住嗎?”
“……”
段西珩也不知道阮蘇茉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像換了一個人。他緊了緊手指,握緊一下她的手,提醒她:“後麵還有人。”
“我媽睡著了。”阮蘇茉沒有收斂,反而還追著問:“你說呀,你都沒回答我。”
段西珩裝做自己在認真開車,沒有回答,阮蘇茉抓起他的手放到嘴邊,作勢要咬他手指。
段西珩連忙投降。
“好好好,別鬧。會把持不住。”
阮蘇茉這才滿意的放下手,順便鬆開了,義正言辭提醒他:“好好開車,不然交警叔叔要抓你。”
段西珩:“……”
他無奈一笑。
到底是誰在影響他開車。
,
黎頌嫻定了酒店,她自己的住處暫時還沒收拾,也不想住阮蘇茉那裏,還是酒店比較方便。
從機場回來已經是午餐時間,他們三人找了家餐廳簡單用了餐,段西珩便把黎頌嫻送到了酒店。
阮蘇茉想跟黎頌嫻上去,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自己媽媽,她實在想念。
可黎頌嫻直接把她趕走。
“別打擾我補覺倒時差。”
丟下這句,黎頌嫻直接推著行李箱走人。
被拒絕上演母女情深的阮蘇茉隻好撇撇嘴,轉頭,便瞧見段西珩對著自己的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一愣:“這麽看我做什麽?”
“回家?”段西珩言簡意賅地問。
阮蘇茉想了想,現在好像也沒什麽地方可以去,可她還不想回家。
難得段西珩有空。
她笑起來:“我請你看電影吧。”
段西珩思考了一下,拒絕了。
“還是先回家,我覺得我們需要談一談。”
??
談一談?
阮蘇茉怔愣愣的,還沒把“談什麽”問出口,就已經被段西珩拎著離開了酒店大堂,再一把塞到車副駕。
酒店離阮蘇茉的小公寓很近。
十分鍾沒到,阮蘇茉就站在了自己家客廳裏。
她和段西珩一直有著明顯的體型差,所以當段西珩俯身靠近,她往後退卻又無處可退最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的時候,她覺得傾身籠罩過來的段西珩有著非常難以抗拒的壓迫感。
小貓咪“喵”了一聲跳上沙發,想擠進兩人之間,但是被段西珩無情地拎起,趕到了地上。
他對小茉莉說:“待會再陪你玩。”
隨著幾聲不滿的“喵喵”,阮蘇茉才找回神智,咽咽口水,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問:“你……想跟我談什麽?”
“談談你的那封情書。”
“……”
阮蘇茉沒想到段西珩還沒忘記這茬,連忙屏住呼吸說:“在車上的時候不是都說了?”
“我想聽你再說一遍。”段西珩眼眸定定,眼皮半闔,表情看起來並沒在開玩笑。
阮蘇茉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沒想到你會喜歡聽初戀情人詳細描述她的初戀情人啊……”
段西珩輕笑了一聲,單手撐在沙發上,另隻手攬過阮蘇茉的腰,讓她躺在了沙發上。
之後他覆身過來。
“嗯,詳細說說。”
他按住她後頸,親吻著她半高領與下巴留出的空隙。
“我想聽。”
“……”
神經病啊……
阮蘇茉覺得段西珩肯定是瘋了,沒事聽這個做什麽,而且……
就算他想聽,她也得編的出來啊!!
沒聽到阮蘇茉的說話聲,段西珩唇上的力道加重幾分,讓阮蘇茉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雙手虛無地抵在他胸前。
段西珩這時稍微抬起一點頭,唇瓣勾著笑了一笑:“編不下去了?”
阮蘇茉瞬間睜大眼睛,張開嘴巴還沒說話,就先被段西珩親了一口。
離開後,他還是笑:“有一次我等你下晚自習,你不在教室。你的班長下樓碰到我,告訴我你在操場。”
“好巧,我們兩個班的班長,都是女生。”
他幾乎忍了一路。
那些逐漸清晰起來的猜測攪弄的他心潮翻湧,讓他迫切想跟她確認。
“阮蘇茉,你還要騙我嗎?”
被徹底戳穿拙劣謊言的阮蘇茉完全陷入呆滯狀態,之後便是下意識的嘴硬:“我沒有騙你……”
“是嗎?”
“是!”
“情書不是給我的?”
“不是!”
“不喜歡我?”
“不喜歡——”
話音剛落,阮蘇茉就再次屏住呼吸。
因為她看到段西珩暗得不行的黑眸,像在蘊卷風暴。
然後段西珩就給了她一個很重很深的吻。
氧氣缺失,迂回的情潮像海浪不歇,被鬆開的時候,阮蘇茉雙眸洇著濕潤水光,唇瓣微微張著,喘著氣。
段西珩的手指捏著她下巴,控製著力道。
“不喜歡嗎?可是你現在,明明就很喜歡。”
被打碎襲卷走的理智一點一點回歸,阮蘇茉終於有所反應。
那天被強迫著叫老公的畫麵還記憶猶新——
“你——你無/恥——”
段西珩重新親了親她的唇,然後說話時候,雙唇貼著她的臉,氣息撩人。
“我再問一次,好好想想回答。”
他的聲線有很強的清冷感,尤其在這種時候,非常容易讓人迷失心智。
阮蘇茉覺得自己很有自製力,她很好地抵擋住了他的威脅和進攻。
在他重新又問了一次的時候,還是嘴硬保持原來的回答。
於是,之後漫長時間裏,她就像被撞碎的玻璃,午後陽光在上麵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世界因此而變得同樣破碎,虛幻,還在不斷晃蕩。
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一句:“不喜歡嗎?”
玻璃失去尖銳棱角,被磨平,最後她妥協,從嗓子眼溢出一聲:“喜歡。”
段西珩終於停下,阮蘇茉哭得發抖,一邊哭一邊罵:
“段西珩你無/恥!”
“你不是人!”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我討厭你!”
“你這個混/蛋!”
……
段西珩由她罵,低下頭與她鼻尖碰著鼻尖,等她罵累了之後問:“喜歡這個混/蛋嗎?”
阮蘇茉本能地想回答“不喜歡”,可她實在怕了,怕再來一次,連忙改口:“喜歡,喜歡。”
眼角還是濕潤的淚水,小臉泛著一層潮色。
段西珩埋首將她擁緊。
“我也喜歡。”
“喜歡你罵我。”
“再罵幾句?”
阮蘇茉剛愣一下,就反應了過來。
她又成了那塊被撞得破碎的玻璃,砰然一聲,碎渣滿地。
……
小茉莉等了許久,一直等到天邊快要晚霞彌漫,才被男主人關注,收獲了賞賜的小魚幹。
段西珩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照顧完小茉莉,便去收拾淩亂的沙發。
這沙發還能要嗎,好像不能要了。
勉強收拾完,他重新去了樓上,正跟他生悶氣的人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聽聞他的腳步聲,就把頭由這邊轉向了他看不到的另一邊。
段西珩坐到床邊,揉揉阮蘇茉的頭,剛洗過,頭發軟塌塌的,柔軟還帶著洗發露清甜的花香。
“起床,去看電影了。”
阮蘇茉不搭理他,他繼續說:“你不是說請我看電影?”
“!!!”
阮蘇茉終於忍不了,咻一下從床上爬起來,怒目圓睜。
“段西珩你不要臉!!!”
段西珩可太喜歡阮蘇茉罵他了,被罵得還挺高興,笑起來,說:“臉給你了,不止是臉,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你。”
阮蘇茉:“……”
他笑完之後,又安撫地抱她過來坐自己腿上,像哄小孩一樣。
“我想跟你約會,想跟你看電影,可以嗎?”
“……”
阮蘇茉舉白旗投降。
這個男人太要命了。
,
這是兩人嚴格意義上的第一次約會。
阮蘇茉勉強克服身體的不適,也暫且原諒一下下午不做人段西珩,換了衣服,跟他一起出門。
他們也沒約好,就是都很默契地穿了件風衣外套,款式不同,顏色相似。
段西珩很少穿這麽休閑,跟阮蘇茉牽著手走在人群中,看起來就像是陷入熱戀的大學生。
晚間電影都滿場了,他們隻搶到了五點半的一部兒童電影,正好剩兩個位置。
阮蘇茉安慰自己,國慶檔的電影都能一直放映到現在,還這麽難搶票,說明這部電影很好看。
於是他們兩個成人抱著一桶爆米花坐在一群小孩和家長中間,成了一道□□。
電影剛開始沒多久,阮蘇茉就睡著了,她暈3D,被電影裏的熊和光頭晃得頭暈。
段西珩往下坐,調整坐姿,讓她能舒服地靠到自己肩膀,怕她冷,還把自己的風衣外套脫了給她蓋著。
然後他替她拿著3D眼鏡,專心致誌看電影。
看到劇情精彩處,旁邊的小男孩興奮地叫出聲,段西珩轉頭,溫柔禮貌地對他做了一個小聲的動作。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旁邊的家長馬上把他按回到座位,跟段西珩說抱歉。
段西珩笑笑,示意沒事,接著繼續看電影。
阮蘇茉這一覺睡得太深了,直到電影結束才醒來。
放映廳的燈已經亮起,大熒幕在放片尾曲,座位上的小孩早就坐不住紛紛離場。原來密密麻麻的放映廳這會兒顯得空曠許多。
“醒了?”
阮蘇茉剛睡醒還有點懵,聽到段西珩的聲音,才清醒一點。
她把身上的風衣外套還給段西珩,然後問:“怎麽不叫醒我?”
段西珩沒接,看著她說:“舍不得。”
段西珩旁邊座位的小男孩還沒走,聽到哥哥姐姐的對話,嘿嘿嘿地笑。
帶他來看電影的是他媽媽,也聽到了他們對話,笑著攬住自己兒子肩膀一起離場。
阮蘇茉有點難為情地摸摸臉,不高興地對段西珩說:“你以後注意點影響。”
“注意什麽影響?”
“你沒看到剛才那小孩和他媽媽在笑我們啊。”
“看到了。他們笑我們感情好。”
“……”
段西珩到底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要臉的???
阮蘇茉哼他一聲,把身上外套丟還給他。
她的那份爆米花還是滿的,她幹脆抱起來,起身往外走。
段西珩跟上她。
兩人走出放映廳,阮蘇茉嘴巴裏嚼著爆米花,甜甜的味道席卷味蕾。
她問段西珩:“電影講了什麽啊,我好像什麽都沒看。”
“一個很長的故事。”
“你都看了?”
“我們不就是來看電影的?”
“……沒想到你也會喜歡這種小孩子看的東西。”
段西珩從阮蘇茉的爆米花桶裏拿走一顆爆米花,塞到她嘴巴裏,淡聲笑著:“我隻是以防外一。萬一你逼著我跟你講故事情節怎麽辦?”
“……???”
阮蘇茉氣得踢了他一腳,含著爆米花喊:“你千萬別講,我一點都不想聽!”
……
兩人的第一場電影就在他們的打打鬧鬧中結束。
電影院所在的商場離住處不遠,他們沒有開車。
回去時候,原本熱鬧的街道已經變得冷清許多,蕭瑟的深秋冷風陣陣。
阮蘇茉挽住段西珩的手臂,想偷偷汲取一下他的溫暖。
他們走得不快,月光也跟隨著他們的腳步,緩慢移動。
“段西珩,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
“如果我沒答應跟你結婚,你會怎麽辦?”
挺突兀的一個問題。
段西珩瞬時停住腳步。
阮蘇茉跟著停下,怔怔地抬頭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他們在夜色之中對視,路旁銀杏葉被夜風吹得嘩嘩響,有幾片葉子打著旋落在他們身旁。
路燈的光影昏暗偏黃,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不知道。”段西珩看著阮蘇茉,說,“因為太愛你,所以一直覺得,我們最後一定會在一起。所以……”
“從未想過你會拒絕的這種可能。”
作者有話說:
快要完結啦
,感謝在2022,07,13 13:50:17~2022,07,14 23:11: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嚕鹵露璐 10瓶;Yeon 6瓶;智淘氣panda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1章
海城進入十二月份, 氣溫陡然下降。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不止海城,隔壁幾個市有的都已經下起了雪。
尤其是江市,據說從十二月初就開始下雪, 完全不像個南方城市。
樂團已經在為聖誕和元旦的演奏會做準備, 阮蘇茉也開始了每□□九晚五的排練。
冬天的落日孤零零的, 在遠處染黃雲彩。
日落,黃昏,道路車水馬龍, 放眼望去,盡顯冬日蕭瑟。
阮蘇茉結束排練, 從藝術中心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段西珩停在路旁的車。
她臉上瞬間浮現笑意,跟身旁的林珊妮打了個招呼, 就小跑到車旁。
坐在車裏等待的段西珩見她過來, 下車來替她開車門。
車門打開,阮蘇茉趕緊坐到車裏。
車內的溫度和外麵差了不知道多少, 外麵實在是太冷了。
段西珩回到車上,沒有第一時間開車,而是伸手,將阮蘇茉的兩隻手抓在手心裏,替她捂手。
“手太冰了。”他說。
“都怪天氣這麽冷。今天我們同事還在討論聖誕節那天會不會下雪呢。要是下雪就太浪漫了。”
阮蘇茉衝段西珩眨眨眼,“你說是不是?”
段西珩半闔著眸,手指輕捏她的骨節,淡淡然道:“我不是天氣預報, 我怎麽知道?”
“……”
阮蘇茉哼一聲。
段西珩重新握握她的手, 笑開:“浪漫, 浪漫。”
車內暖氣拂麵,暖和又舒服。
阮蘇茉跟段西珩這樣坐了一小會,想到什麽,從包裏拿出兩張票,其中一張遞給段西珩。
“聖誕節那天的演出,VIP座位。”
段西珩接過,垂眸看了看票麵信息:“給我的?”
“對,給你的,邀請你來看。能抽出時間吧,段總?”
段西珩點著頭,餘光瞥見阮蘇茉手中的另一張票,問:“這張呢?給誰的?”
阮蘇茉把票重新塞回包裏,故意不說:“想知道啊,那天去了不就知道了。”
段西珩笑笑,把票收好,驅車離去。
回家途中,段西珩放在中央控製台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阮蘇茉下意識轉頭去看,看到屏幕是一串沒有備注的數字,號碼歸屬地是江市。
段西珩側眸瞧了一眼,若無其事地伸過手,沒接,直接掛斷。
阮蘇茉疑惑了一下,問:“怎麽不接電話?”
“陌生號碼,不用管。”段西珩簡單地說,然後聊起別的,“剛才過來的路上,看到路口有賣糖炒栗子,想吃嗎?”
阮蘇茉心內一動,忙不迭地點頭,小雞啄米似的。
這時候,段西珩的手機又有電話進來。
雖然靜音,但是有震動,震鳴聲格外清晰。
她看一眼,還是那個陌生號碼,歸屬地還是江市。
段西珩似乎是不耐地皺了一下眉頭,再次掛斷。
但是不耐的情緒隻幾秒就散了,對阮蘇茉說話時,看不出什麽。
“就是前麵。你在車裏等我,我下去給你買。”
阮蘇茉點點頭,心思還在段西珩掛斷的那兩個電話上。
她覺得有點奇怪。
來自江市的電話……難道是段西珩的家人?如果是家人的話,他為什麽不接啊?
車在路旁停下,段西珩拿起手機下了車。
寒冷的街頭,賣糖炒栗子的小攤前麵圍了不少人,炒栗子的熱氣升騰,在這寒冬之中顯得格外生動。
阮蘇茉靠在車窗邊,望著排在人群後麵的段西珩,他身形高挑,一身西服斯文清冷,在人群中特別顯眼。
似乎是手機又響了,阮蘇茉看到他低頭看了看手機,線條分明的側臉,在寒風中透露出幾分冷峻。
他還是沒有接電話,冷漠無情地掛斷。
……
大約等了十幾分鍾,段西珩才將熱氣騰騰的糖炒栗子帶回車上。
焦糖的甜香瞬間彌漫車廂。
阮蘇茉把包著栗子的紙袋捂在胸前,迫不及待地說:“快開車,回家給我剝。”
段西珩係著安全帶:“好。”
然後手指不忘伸過來,勾一下她的鼻子:“小饞貓。”
阮蘇茉眨眨眼,腦子裏突然想到什麽,嘿嘿笑了兩聲。
“段西珩,六年前你住我家的時候,有個晚上也帶回來了一袋糖炒栗子。你說,你是不是特意給我買的?”
阮蘇茉記得很清楚,六年前,也是這樣寒冷的冬天,他們晚自習下課,司機接他們回家。
有一次等紅燈的時候,他們經過一個賣炒栗子的小攤。
阮蘇茉被饞到,渴望地盯著夜色之中的小攤,好像栗子的香味都順著空氣鑽進車裏了。
這裏不好下車,紅燈轉成綠燈,不知情的司機把車開走。
來不及開口的阮蘇茉隻能把手貼在車窗上,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小攤,目光流連,滿臉可惜。
第二天晚自習結束,段西珩沒有跟他們一塊回去。
當時阮蘇茉還有些不大開心,不知道為什麽段西珩會自己先離開學校,不等她一起走。
等她回到家,明明先離開學校的人,竟然比她回來的還晚。
海城冬天的晚上太冷,阮蘇茉在單薄的校服外麵裹了一件厚外套,然後不厭其煩地在小花園裏逛了一圈又一圈,在寒風裏等著段西珩。
終於,段西珩回來了。
小花園是回家的必經之路,冬天裏他穿得單薄,單肩背著書包,步伐穩定緩慢。
阮蘇茉突然跳到他麵前的時候,他倏地停住腳步。
“你去哪了?”被凍得小臉紅通通的阮蘇茉吸吸鼻子,有點不滿地問,“為什麽不等我?”
段西珩沒什麽表情,隻說:“去買練習冊了。”
阮蘇茉看看他校服肩頭的書包,撇撇嘴:“這麽晚書店還開門啊……”
離得近了,阮蘇茉覺得自己好像聞到了空氣中糖炒栗子的香味。
她把頭湊到段西珩身側,鼻尖動了動:“好香啊,你還買了什麽?”
“……”
段西珩停頓幾秒,單手取下書包,拉開拉鏈,從裏麵拿出一個還熱乎的紙袋。
“還買了這個。”
他沒說給阮蘇茉,就隻拿在自己手上。
是糖炒栗子。
是昨晚就想吃的糖炒栗子!
阮蘇茉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咽口水,試探著:“你隻給你自己買了啊?”
“不然?”
“……小氣鬼。”
段西珩這時眼底才略微浮現一絲不明顯的笑意,隱藏在夜色之中,幾乎不會被發覺。
“想吃?”他故意問。
阮蘇茉很想點頭,可是為了麵子,還是很傲嬌地抬起下巴。
“才不想。我要吃我會自己買。”
段西珩應一聲:“好。”
然後他把紙袋放回書包,拉上拉鏈,徑直往房子那邊走。
看起來是真不準備給她。
阮蘇茉:“……”
小氣鬼,不給就不給!
阮蘇茉在心裏把段西珩罵了好多遍,晚上寫作業的時候都忍不住在本子上寫他的名字,名字後麵再加上“小氣”兩個字。
忽然間,房門被敲響。
她趕緊把寫滿段西珩名字的練習本合上,才起來去開門。
門打開,門外沒人,但是門口地板上放著一個紙袋,上麵貼了一張便利貼。
【吃不完,分你一半。】
是段西珩的字體,清秀富有力量感。
阮蘇茉拿著紙袋,嘴上說著“吃不完才分給我”,可雙手早就迫不及待地打開袋子。
紙袋裏麵的栗子每個都是剝了殼的,飽滿金黃,看著特別有食欲。
當時的阮蘇茉隻顧著吃,並沒意識到什麽,可是六年過去,現在再回想起來,她發覺自己真的忽略了太多東西。
“栗子是你特意買的,不是吃不完才分給我,你就是給我買的。而且,栗子殼也是你剝的。”
阮蘇茉得意自信地發表完結論,然後揚著傲嬌的小臉:“段西珩,你就這麽喜歡我啊?”
這段時間,阮蘇茉每找到一點段西珩喜歡她的表現,就會抓著這一點追著問:“你就這麽喜歡我啊?”
段西珩一開始還會很認真地答:“嗯,喜歡。”
後來問得多了,回答得多了,段西珩就免疫了。
就比如現在——
“阮蘇茉,做人要學會適可而止。”
阮蘇茉偏不,皺皺眉頭,反問:“如果我學不會呢?”
“那我就要想辦法讓你閉嘴了。”段西珩目視前方開車,眼睛都沒眨,淡淡道:“要試試嗎?”
少兒不宜的畫麵齊刷刷蹦到腦子裏,阮蘇茉臉一紅,小小罵了聲:“你真討厭。”
這個斯文敗類。
多少人被他的外表騙了,他才不是表麵這樣斯文有禮呢,他很狗,特別狗!
,
幾天後,阮蘇茉休息,去了一趟黎頌嫻那邊,順便把演出票送過去。
剩餘的那張聖誕演奏會的票,就是特意給黎頌嫻留的。
這幾天氣溫很低,就算有陽光都覺得冷颼颼。
今天更甚,天很陰沉,迎麵而來的風著實刺骨。
黎頌嫻悠閑坐在壁爐前烤火,這套房子是她離婚後重新買的,房子的每一處都按她的喜好設計。
沒了男人,她過得反而自在一些。
阮蘇茉把票給她,叮囑她:“一定要來呀,演出曲目是鋼協,我第一次當主角呢。”
管弦樂團演奏的曲目其中有一類是鋼琴協奏曲,以鋼琴為主,演出時候,鋼琴就位於舞台中央,觀眾最為關注的位置。
黎頌嫻接過票看看,笑了笑:“好,你當主角,媽媽怎麽可能不去。”
她想想,問:“這票沒有給你爸吧?”
“當然沒有,我怎麽敢讓你和我爸見麵,萬一你們吵起來,那我的演出不是就被砸場子了。”
黎頌嫻剛想說阮蘇茉懂事,就聽阮蘇茉偷笑著說:“不過我給他新年演出的票了,你看聖誕,他看元旦,正好。”
黎頌嫻:“……”
還挺聰明,哪邊都不得罪。
母女倆又坐了一會,看外麵天色越來越差,黎頌嫻便提出讓阮蘇茉留宿。
阮蘇茉搖搖頭:“我吃了你的飯就走,不住這了。”
“就這麽黏你老公?”黎頌嫻笑起來,連自己女兒也調侃。
阮蘇茉這會兒不害臊了,一本正經地說:“不多黏著他,他出去采野花怎麽辦。”
黎頌嫻:“就你一個就夠他受了,我看他暫時是沒心力去應付別的女人。”
阮蘇茉:“……”
這還是親媽嗎?
“你在這自己玩會,我去廚房。”
黎頌嫻說著,往廚房走去。
但阮蘇茉沒在客廳那裏坐著,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黎頌嫻身後。
黎頌嫻回頭瞧一眼她:“別在這礙手礙腳。”
“我就看看。”
“怎麽,你想學做飯?”
“……倒也不是,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沒做飯這個天分。”
黎頌嫻忍俊不禁:“那你這麽跟著我做什麽。”
“我有事想問你。”阮蘇茉湊過來,靠近黎頌嫻一點。
這兒就她們兩人,但她還是像隔牆有耳一般,悄悄問黎頌嫻:“媽媽,段西珩他家人是不是在江市?”
黎頌嫻不自覺地頓了頓開冰箱的動作,回過頭問:“怎麽突然問這個?”
“我好奇。我隻知道他媽媽改嫁,移居國外,有個弟弟。其他的我都不清楚。”
這件事在阮蘇茉心裏憋了好幾天了,真的讓她渾身不得勁。
她覺得黎頌嫻肯定什麽都知道,以前她就知道她媽跟段西珩有小秘密。
“前幾天有江市的人給他打電話,可他都沒接,而且電話打來的時候,他好像都不高興。”
黎頌嫻猶豫一會,繼續打開冰箱,從裏麵拿出食材,說著:“應該是他父親那邊的親戚來的電話。他已經跟他們斷了聯係,不想接電話也正常。”
阮蘇茉第一次聽說段西珩跟父親那邊斷了聯係,表情震驚,眼睛都睜大了。
“斷了聯係?為什麽啊?”
“原因有些複雜,江市那邊,他爸去年因為意外去世,爺爺因為他爸的事,一直沒原諒他,幾個叔伯也一直不待見他。這樣的家庭,當然就斷了聯係。”
阮蘇茉覺得聽明白了,又好像完全沒聽明白。
她忙抓住黎頌嫻的胳膊追問:“他爸什麽事?爺爺為什麽不原諒他?還有他的叔伯,他的叔叔伯伯為什麽不待見他?他這麽優秀,這麽好,為什麽啊??”
阮蘇茉什麽都不知道,黎頌嫻歎氣,看著她欲言又止。
……
段西珩一直忙到很晚才離開公司,忙完之後就立刻去接阮蘇茉。
阮蘇茉從黎頌嫻的住處出來,站在林道昏黃的路燈底下等他。
入夜時分,天已經黑透。
風很靜,好似有什麽東西正掉落下來,冰涼涼地落在額頭和臉頰,洇濕肩頭。
她抬頭,怔怔地望著天,很快,一把傘移到她頭頂,遮住了她的視線。
“下雪了。”段西珩停在阮蘇茉的身旁,替她撐著傘。
阮蘇茉慢了半拍地看向他,眼睛濕漉漉的,像是這紛飛的小雪落進了她的眼睛裏。
轉而,她笑起來:“下雪了。”
“怎麽不在裏麵等我?”
“因為想早點見到你啊。”
這樣的回答,段西珩心內猝不及防被觸動,暖暖的,好似有什麽在悄然融化。
他一手撐傘,一手牽住阮蘇茉的手,說:“外麵冷,別凍感冒,走吧。”
阮蘇茉乖巧點頭,跟隨著段西珩的步伐往前走。
雪是這個時候越下越大的。
從剛開始如點冰般落下,到後來變成碩大的雪花。
段西珩的車停的比較遠,他們走了好長一段路。
寂靜的林道隻有他們兩人的身影,樹影沉沉,雪意刺骨,影子很長。
阮蘇茉一直緊緊靠著段西珩,走著走著,她忽然伸手將他的腰緊緊抱住。
段西珩的背脊倏然僵硬,有些意外,有些不明。
低頭,隻看得到阮蘇茉的頭頂。
她把她的頭埋在了他手臂上。
他問:“怎麽了?”
阮蘇茉等了大概兩秒才開口,聲音悶悶的:“冷。”
段西珩以為她真的是因為冷才這樣黏著自己,便抽出手臂摟了一下她,哄著:“車上不冷,再走幾步路。”
阮蘇茉停下腳步,反而順著這個姿勢將段西珩抱得更緊。
一分一毫,都不舍得留出縫隙。
段西珩一時有點無措,覺得阮蘇茉確實有些不對勁。
“你抱這麽緊,我不能呼吸了。”
聞言,阮蘇茉鬆了一下力道,可很快又馬上重新將他抱緊,整個人都依偎在他懷裏。
傘外,雪紛紛揚揚,傘下,擁抱的溫度溫暖又滾燙。
“會疼嗎?”她問。
段西珩以為她問的是她抱他的力道,唇瓣微勾,剛想說話,卻感知到懷裏人的顫抖,忽然滯愣住。
阮蘇茉聲音裏帶著些許的顫音,還有委屈,難過。
她一開口,他就聽到了她的眼淚。
“段西珩,你爸以前打你的時候——”
她拚命壓抑住哭腔,後麵幾個字自己甚至都沒力氣說出口,隻發得出氣音:
“是不是很疼啊……”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14 23:11:26~2022,07,15 22:01: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oan、Yeon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平生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2章
段西珩給阮蘇茉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
故事的開頭, 是他的父母離婚。
段西珩八歲的時候,他的父母已經協議離婚,但是一直拖著沒辦,隻是兩地分居。
兩年後, 他媽媽認識了現任丈夫, 預備移居國外。
段家不讓她帶走年幼的孩子, 她沒辦法,隻能放棄撫養權,留下兒子離開。
從此段西珩和父親生活在一起。
父子兩關係並不親密, 以前就沒太多話。
因為離婚的事,尚且稚嫩的段西珩變得內向, 更加不愛說話,與父親更沒多少交流。
他們在同一個屋簷底下像陌生人一般生活了一段時間,一直到某次, 段西珩的父親參加晚宴回來。
那晚, 段西珩第一次把別人丟棄在垃圾桶旁的小奶貓撿回家。
他雖然內向,可是內心柔軟, 非常細心地照顧這隻剛出生不久的小奶貓。
父親回到家,與段西珩說了幾句話,段西珩沒太多心思去應。
酒意上頭,他把自己被前妻拋棄的憤恨發泄到了兒子身上。
他問段西珩,是不是啞了,是不是不會說話。
段西珩知道他醉了,更不願開口,沒想到他怒火攻心, 將氣發泄到了那隻無辜的小奶貓身上。
貓被活活摔死, 段西珩不止沒護住它, 他自己也被父親打得幾乎站不起來。
那時候他們力量懸殊,他隻是個瘦弱的孩子,而他父親已經是個身強體壯的成年男性,他根本反抗不了。
大約就是從這次開始,他的父親經常對他動手,不止動手,隻要是他喜歡的東西,父親都會去毀掉。
曾經他也是他父親最滿意的作品,是他父親逢人就誇耀自己的孩子。
誰會知道,最滿意的作品,最後會成為最想抹去的汙點。
他父親一看到他,就會想起背叛自己跟別人結婚的前妻,無法發泄的憤懣就都發泄在了幼小的他身上。
所以,他開始變得隱藏喜好,不表達情緒,沒有朋友,對周圍一切都很冷漠。
段西珩知道自己還太小,暫時無法與父親抗衡。
他們家裏發生的事,說給別人聽,別人也不會信。
在外人麵前,段西珩的父親溫潤有禮,書卷氣濃厚,一點都不像個生意人,更不像會是對孩子動手的人。
就算報警,沒有足夠的證據。而且憑段家的背景,報警也根本沒用。
段西珩一直在忍。
一直忍到十五歲。
十五歲的時候,段西珩在家裏偷偷裝了監控。
原本他是想拍下家庭暴力的證據,但是卻有了意外的收獲,他發現他的父親為了公司項目向外部行/賄。
其實段西珩並沒那麽心狠,他也有過猶豫。
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他做不到那麽絕情。
可是他的父親過於絕情。
十七歲那年,他的父親並沒喝醉,隻因工作上有不順心,就借故發泄到段西珩身上。
這時候的段西珩已經有能力反抗,但他越反抗,他父親就打得越狠,當時身形單薄的他仍然不是他父親的對手。
那次,他被打得進了醫院。
家裏其他人大約都聽聞了這些事,但是誰都沒有管,都默認哪個父親不會教訓孩子。
他住院的時候,隻有奶奶來看過他,沒說太多,隻讓他以後學乖點,別惹爸爸生氣。
心,就是這樣一點一點變硬的。
那次出院後,段西珩直接寫了一封舉報信,將這兩年裏他掌握的所有父親行賄的證據,一次性全都交了上去。
他的父親很快就被警方帶走,上了年紀的爺爺當場就給了段西珩一巴掌,痛罵他狠心無情,罵他白眼狼,罵他不配姓段。
叔叔伯伯們全在一旁看笑話。
奶奶心疼兒子,也心疼孫子,擔憂段西珩在段家的處境,便給遠在異國的秦若怡打了電話,讓她回來把她兒子帶走。
可是當時的秦若怡懷著Wilson,臨近生產,無法回國,隻能求助國內的朋友黎頌嫻。
在決定將親生父親送進監獄的時候,段西珩就已經沒打算留在段家,後麵更沒打算跟黎頌嫻走。
但是黎頌嫻勸他,他還沒讀完高中,還沒成年,現在不是獨立最好的時機。
段西珩在考慮很久之後,才答應跟黎頌嫻去海城。
……
故事好像很長,幾乎囊括了段西珩所有的幼年時期和少年時期。
但故事又似乎很短,因為他沒形容太多,隻用最簡單的語言描述了重要的幾件事。
他有考慮過找個機會告訴阮蘇茉,可一直無法開口。
因為那是他已經結了痂的傷口,是他心底自己都無法坦然麵對的角落,是他晦澀的過去。
大多數人都在責怪他送父親進監獄的事,連他的爺爺都不肯原諒他,他怕阮蘇茉知道後,也會覺得他狠心。
他寫舉報信,是有一定量的報複心在的。
他確實是想報複,想親手毀掉一切。
曾經,他也想過一了百了。
那時候他的世界完全就是灰白色,就算跟黎頌嫻回了海城,他也是這樣覺得。
直到去了小姨家過暑假的阮蘇茉回家。
嬌俏可愛的女孩玩心還沒收攏,就被媽媽盯著坐到鋼琴前練琴。
他們的第一麵,就是她回來的那天。
那日盛夏午後,隔著璨爛搖曳的薔薇,他看到坐在鋼琴前的她,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久違的光。
……
擋風玻璃前的雨刷器在緩慢而有規律的劃動,夜裏的雪越來越大,世界仿若因此變得安靜。
雪落下的聲音就在耳邊。
阮蘇茉的手很涼,不止是手,她全身都有些冷。
明明車內開著暖氣。
“段西珩,”她再開口時,嗓子有些啞,還帶著先前的顫意,“你現在……還在恨你爸嗎?”
“恨吧。不然怎麽他死了,我都沒有回去看他的想法。”
段西珩提起父親的時候,雙眸冰冷,並沒忘卻父親給他帶來的痛苦。
可他又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視線平直地望著擋風玻璃前的雪。
他很少有這種頹然脆弱的時候,聲音低沉,問阮蘇茉:“會覺得我狠心嗎?”
阮蘇茉沒有一秒的思考,立刻搖頭。
“真的?”
“真的。”
段西珩側頭凝視她許久,緊繃的心好像鬆懈幾分。
阮蘇茉迎著段西珩的目光,與他對視著,過了一會,問:“你當年不告而別,是不是因為……”
“嗯。”
段西珩仿佛猜到阮蘇茉在問什麽,他說:“那時我爸要出獄了。我爺爺給他找了律師,當時隻判了一年,後來因為表現好,又減了幾個月。出國後換了聯係方式,也是因為他。”
阮蘇茉安靜地聽著,眼睫眨動一下,一滴眼淚就滴落下來。
她悄悄撇過頭擦去,然後就聽到段西珩問:“怪我嗎?”
她怔了怔,重新看向他。
他說:“整整六年,都沒聯係過你。會怪我嗎?”
“以前會。”
阮蘇茉坦誠地說:“我一直以為你考完試就會回來,當時我還在想,等你回來我一定要問清楚你到底把你的紐扣送給誰了。可是我沒等到你回來,你走了,出國了,連個告別都沒有。”
聽她這麽說,段西珩喉結微滾,心內揪著疼。
“後來我給你發信息,你一直沒回我,我每天都很難過。我媽很久之後才告訴我,你因為你家庭的原因,換了聯係方式。這樣一想,我心裏就平衡了一些,至少你不是故意不理我。”
“然後我就在想,也許你放假了,會回來一趟。於是我就等啊等,等到我高中畢業,等到我大學開學,再等到我大學畢業……一不小心,六年就過去了。”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我在等什麽,我好像也沒有為了你一直等在原地,也想試著去喜歡別人。可是好奇怪,我就是喜歡不了別人。”
“當我媽告訴我你回來了,告訴我想讓我們結婚的時候,我就在想,結婚挺好的。就算你不喜歡我,但是我們結婚了,你就不能喜歡別人了。你總會喜歡上我的——”
說到這,阮蘇茉忍不住笑了,擦著眼淚說:“我是不是很傻。”
段西珩眼底透露著心疼,伸手撫住她的臉,拇指輕輕揩去她臉上淚水。
“不傻。”他半闔著眸,沉沉看著她,“對不起。”
當年他或許應該早點表達愛意,也更應該細心一點,早點發現她的少女心思。
可是就是那麽巧,他們兩個人,都沒勇敢踏出那一步。
他傾身過來,親吻她的眼角,吻去她溫熱的淚水。
“在國外這幾年,很想你。”
他一麵吻著她的臉,一麵說:“偷偷加了你微信,總有那麽幾次克製不住,想要聯係你。就算是挨你的罵,我也願意。”
“看你每天發的動態,想象你在國內的生活,你開心的時候,我跟著開心,你難過的時候,我也會難過。”
“看到鋼琴就會想起你,怕忘了你教我的曲子,我一直在努力練習。”
他親吻到她的唇,輕聲說著:“我應該早點回來,不該讓你等這六年。”
阮蘇茉委屈地應著聲,可是很快,她就往後退了一點,跟段西珩唇瓣分開,非常認真地說:“注意你的用詞,我才沒有等你六年。”
段西珩單手揉著她後腦勺的頭發,眸色沉沉。
“真的考慮過別人嗎?”
“當然考慮過。”阮蘇茉不想撒謊,誠實地說,“但那也隻是想法。就是想著,段西珩這個人沒有一點消息,幹嘛還要喜歡他,為什麽不看看外麵這一片森林。”
段西珩靜靜看她,她閉了一下嘴巴,把剩下的實話趕緊說完:“但是看了森林也沒用,沒有心動的感覺,一點都沒有。”
段西珩聽完,好像沒太大反應。
阮蘇茉抱住他的脖子,頭在他下巴處蹭了蹭,小聲說:“段西珩,我應該是比我想象中,更喜歡你。”
所以,並不是覺得自己在等他,但其實就是在等他。
許久之後,段西珩用吻來回應阮蘇茉。
他吻得比任何一次都深,沒交雜情/欲,隻是吻。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就完結啦。
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蘇茉也是治愈了我們小段,嗚嗚嗚T,T
,感謝在2022,07,15 22:01:02~2022,07,16 09:30: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是祖宗啊、橋本環魚魚 5瓶;有一天我會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3章、尾聲
這場雪連著下了兩天才停。
海城被白雪覆蓋, 還未消融,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
段西珩在公司忙完回來,在小區樓下的小孩堆中拎走玩的全身都是雪碴子的阮蘇茉。
這場雪下的大, 積雪深厚的空地成了小孩子的樂園。雪停之後, 他們成群結隊地堆雪人, 打雪仗,家長們在旁邊看著。
阮蘇茉不知怎麽加了進去,被一群十來歲的小孩追著扔雪球。
在電梯裏, 隨著電梯不斷上升,阮蘇茉拍打著衣服上的雪, 埋怨著:“你讓我再玩一會啊,光我被他們追著扔,我還沒贏回一局呢。”
段西珩靜靜說道:“明天不想演出了?就穿這麽一點, 怎麽能不感冒。”
“……”
阮蘇茉趕忙捂住他嘴巴:“呸呸呸, 烏鴉嘴!快撤回!”
段西珩被靠進來捂嘴的阮蘇茉壓得半個身子往後仰,右腿往後退一步, 勉強站穩。
電梯正好到達他們的樓層。
他捉住阮蘇茉捂著自己嘴巴的手,把她牽出電梯。
“撤回了。”
段西珩說著,走到門口,然後開門,先把阮蘇茉推進去,“快去洗澡換衣服。”
阮蘇茉其實也覺得有些冷了,趕緊換鞋跑上樓,跑到一半她折返, 問段西珩:“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現在才下午三點, 平時不到天黑她都見不到段西珩。
“明天聖誕節。”段西珩說。
“對啊, 明天聖誕節。”阮蘇茉不大明白,“所以呢,跟你現在回來有什麽關係?你要兼職去當聖誕老公公?”
段西珩被惹笑,無奈道:“你明晚不是演出麽,今天提早陪你過聖誕。”
他問:“定了餐廳,去不去?”
“去!去!去!”
阮蘇茉瞬間就揚起唇角,轉頭蹭蹭跑上樓,不忘留下一句:“我去洗澡,你在樓下等我!”
……
阮蘇茉用最快的速度洗了個澡,卻在換衣服的時候為難。
段西珩在樓下等了很久,沒等到阮蘇茉下來。
他有些疑惑,上樓走去臥室,在淩亂的衣帽間找到人。
各式各樣的漂亮裙子堆了一地,阮蘇茉坐在毛絨絨的地毯上,身上裹著浴袍,頭發濕答答的披在肩頭,抬頭朝段西珩看過來時,小臉滿是憂愁。
“段西珩,我完了,我竟然選擇困難了。”
段西珩:“……”
停頓幾秒,他蹲下來,手指輕碰她還未完全吹幹的頭發,撚著濕漉發尾。
“穿什麽都好看。快去吹頭發,別著涼。”
“那你給我選吧。”
阮蘇茉說著把地上的衣服收成一團,全都塞到段西珩懷裏。
“我先去把頭發吹幹。”
阮蘇茉風風火火地跑去浴室,留下段西珩收拾殘局。
放在樓下的手機響了,段西珩放下衣服,下樓去拿手機。經過浴室時,說:“衣服選好了,左邊掛著的那條白色裙子,我下樓接個電話。”
吹風機的聲音短暫停了幾秒。
聽段西珩說完,阮蘇茉點點頭,然後繼續吹頭發。
阮蘇茉比較能磨蹭,等她慢吞吞吹完頭發出來,段西珩已經回來,順帶還把她亂丟的衣服折疊整齊。
“剛才誰的電話呀?”
“薑助理,問了點工作上的事。”
“噢……”阮蘇茉走過去,拿起段西珩為自己挑的裙子,順口問:“你的叔叔伯伯,這幾天還有給你打電話嗎?”
段西珩淡聲回答:“沒有了。”
“沒有就好,他們真壞,想把你騙回去氣你爺爺。”
阮蘇茉說起這個就憤憤然,她太心疼段西珩了。
那群叔伯狼心狗肺,等不到老爺子咽氣,就想打著見最後一麵的幌子,把段西珩騙回去,想氣死老爺子。
“以前巴不得你走,現在你有利用價值了,又無數個電話打過來,還讓你當壞人。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啊!”
阮蘇茉越說越生氣,當事人反倒比她冷靜許多。
甚至還安慰她:“不理他們就好。你別這麽生氣。”
“我是為你不平哎,我是心疼你。”
“好,我知道,你心疼我。”
自己說出口的話被段西珩這麽一重複,阮蘇茉忽然覺得臉頰發燙。
“不許學我說話。”
段西珩笑了一笑,點頭:“好,不學。”
阮蘇茉準備換衣服了,換衣服前,想到什麽,問段西珩:“其實,你爺爺身體不行了,你真的……不想回去看看嗎?”
段西珩眸色沉了一下,而後平靜地說:“他不想見我。沒見到我,或許還能多撐一段時間。”
後麵這句就像在開玩笑了:“萬一我回去,真把他氣死了怎麽辦。”
阮蘇茉知道他是故作輕鬆,看他的小眼神就更加心疼了。
這時候,段西珩的手機再次響起。
阮蘇茉催他出去接電話:“肯定又是薑助理,你去接吧,我換衣服了。”
然後她把段西珩推出衣帽間,簾子一拉,阻斷了他的視線。
段西珩走去床頭櫃,拿起手機。
看到來電顯示,眸色頓滯。
熟悉的座機號碼忽然催生出什麽遙遠記憶,嗡嗡的震動在他手心,卻連著他的心髒一起震動。
他停滯了許久,最後,才緩慢地接起電話。
……
阮蘇茉換好衣服出來,拎著裙擺開心地轉了個身,問段西珩:“好看嗎?”
段西珩坐在床邊,情緒看著很淡,看著阮蘇茉,輕輕回了一句:“好看。”
“你怎麽了?”阮蘇茉敏銳覺察出段西珩情緒的不對,他雖然看著沒太多表情,可是她還是能知曉他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現在他就是低落的狀態。
她看了看他一直拿在手裏的手機,有所預感般,問:“誰的電話?不是薑助理嗎?”
“不是。”段西珩像是深呼一口氣,垂眸,低著嗓說:“是我奶奶。”
是段家的老太太。
他六年沒有再見過的奶奶。
阮蘇茉愣了一瞬,眨了眨眼:“你奶奶?”
“嗯。她說,我爺爺想見我。”
這句話,從段西珩口裏說出來,有種如釋重負的悲傷,像是長途跋涉經曆了幾個漫長春秋,終於被他等到。
“他想見我。”他喃喃著,在說給自己聽。
那年他回去看望爺爺,被趕出來,老人家說著難聽的話,說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
如今,他說,他想見他。
阮蘇茉怔愣愣著,過了一會反應過來:“這是不是代表他原諒你了?”
段西珩的手指攥緊手機,一圈銀色婚戒在無名指泛著微光。
“……應該吧。”他說。
“什麽應該呀,肯定就是原諒你了!”
阮蘇茉瞬時間激動起來,立刻去拉段西珩:“你還坐著幹什麽,快回去呀!”
段西珩的手臂被她拉動,但他還是坐著,之後伸手攬過她脖子,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不急,我先陪你過完聖誕。”
阮蘇茉停了一會,隨後小手捧住段西珩的臉,說他傻。
“別傻了,我們又不差這一個聖誕節。你爺爺在等你,他比較重要。你先回去看他。”
段西珩聽著,心裏情緒翻湧,用力將阮蘇茉抱緊。
她還站著,他把頭靠在她胸口,離她心髒最近的位置,聽著她的心跳,問:“你跟我一起去嗎?”
阮蘇茉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我明天有演出,走不開。”
許久之後,段西珩說:“我會回來看你演出的。”
阮蘇茉笑了,抱抱他的頭。
“好,我等你。”
……
天色漸暗,天邊沉重而深邃,世界銀裝素裹。
雪停之後,原本受天氣影響取消的航班都恢複過來,江市那邊天氣狀況良好,飛行不受影響。
段西珩定了晚上的機票,現在出發去機場。
阮蘇茉送他出門,在玄關處,她把一直抱在懷裏的外套遞給他。
“到機場了跟我說。”
段西珩接過外套,展開,穿好。
然後靠近過來,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嗯。明天我就回來了。”
阮蘇茉摸摸自己額頭,像是懷揣著什麽小秘密,看著段西珩的眼睛眨啊眨的。
最後她還是什麽都沒說,踮腳在他嘴唇上啵了一口。
“明天見。”
段西珩將她摟到懷裏,低聲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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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小時後,段西珩登機。
他按著機票顯示的號碼找到座位,脫下外套,簡單疊了一下。
好像察覺到什麽,他重新展開外套,從內側的口袋裏,拿出一個不屬於他的東西。
薄薄的,長方形的,粉色信封。
上麵是稚嫩的筆跡:
致我最喜歡的人
……
致:我最喜歡的人
段西珩:
你好,我是阮蘇茉。
今天是你畢業的日子,以後,你都不能再陪我一起去學校,晚自習也不能再在我教室門口等我。
你一定很舍不得對不對?
沒關係的,不要難過,如果你還想等我一起回家,每天和我在一起,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因為,我挺喜歡你的。
小兔子遇到喜歡的人,它的世界就會下胡蘿卜雨。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好像也看到了無數的胡蘿卜。
你喜歡不喜歡胡蘿卜?
你喜不喜歡我?
不喜歡也沒關係,現在可以試著喜歡一下,我不介意你從現在開始喜歡我。
噓,這是我們的小秘密,你千萬別告訴我媽媽。
我們偷偷早戀,不告訴任何人。
段西珩,夏天到了,我們一起去吹吹夏日晚風吧。
你可以偷偷牽我的手,我會假裝不知道的。
最後,祝你畢業快樂,前程似錦,永遠開心。
最喜歡最喜歡你的
阮蘇茉
.6.4
……
飛機起飛。
段西珩將這封遲到了六年的情書小心翼翼地折疊好,貼在胸口,與跳動的心髒無限靠近。
他會和她一起去吹夏日晚風的,他也會牽她的手,或許,她也會裝作自己不知道。
冬天已經來了,夏天不會遠。
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未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