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百雀羚雪花膏
第26章 、百雀羚雪花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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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 鍋爐廠。
孟西跟往常般上班,上午剛過去一半,他便尋著角落跟人侃天侃地,蹲著休息。
相熟的工人感歎, “咱們這工資一個月也有三十塊錢了, 除去吃喝, 撐死攢個十幾塊的。買個房子,家裏得勒緊褲腰帶過三年。”
“怎麽著,你們家準備買房子了?”
“可不是,想分個二居室的大房子, 咱們這級別也不夠呀。”那人感歎,“家裏兩兒子都大了,年趕著年都要娶媳婦了。再擠在一個屋子, 也不好看。唉, 兒子可真是養不起了。”
“養個小子就是花錢些。”旁邊有人搭話, 嬉皮笑臉撞了下孟西肩膀“這有啥愁的, 你看孟西哥家裏養著三個小子,天天喝酒吃肉, 日子不照樣過得有滋有潤。”
孟西雖然沒什麽錢,但自尊心卻極強,特喜歡人巴著他說話, “小子再多,那也是個小子, 比那些賠錢貨好好多了。再多生幾個, 咱也養得起。”
“孟西哥, 你們家三兒子, 結了婚住哪兒啊?”
孟西拍著肚子, 吹著牛皮,理所應當道,“住大院子啊。我兄弟有個四合院,兩三百平方呢。我兄弟不在了,家裏就剩個賠錢貨帶個小侄子。等賠錢貨嫁出去了,這院子還得回到我們老孟家。到時候,他們幾個兄弟都結婚了,住一起,彼此也有個照應。我也算對得起我兄弟了。”
眾人:“,,,”
有人看不下去了,“那是你兄弟的房子。”
“我兄弟不在了,那小家夥才六歲。等他姐嫁出去了,可不是要吃我的喝我的。等他結婚還有個十幾年,先借給他幾個哥哥娶媳婦住一段時間又不礙事。都姓孟,那可都是親兄弟。”
孟西說的理所當然,“做男人就別這麽摳,得大度。再說了,我們老孟家的房子,怎麽著也得讓我們老孟家人住。他能看著他幾個哥娶了媳婦,沒房子住?”
眾人越聽越聽不去,起身走了不少。
除了有幾個心思不正的,羨慕起孟西運氣好。
弟弟走得早,留下孤兒寡女,守著個大房子,便宜了孟西家幾個兒子。
孟西這邊正吹噓著四合院有多大,車間主任沉著臉,小跑著過來了,扯著個嗓子。
“孟西,孟西來沒有?”
孟西拿著工作帽子蓋在頭上,忙從角落走了出來,沒當回事,跟主任哥倆好似的,笑道,“主任,什麽事啊,這麽著急?”
主任平日沒少受孟西孝敬,此刻,也隻是神色難辨的看了眼孟西,“你跟我過來吧。我有事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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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是有什麽好事嗎?”孟西跟主任進了辦公室,隨手關上門,興致勃勃問道。
主任把手裏的解聘書麵報告遞給他,“你下午不用來上班了。”
孟西接過紙,入目的就是最上方鮮紅的“解聘”二字。
“主、主任,這是怎麽回事?”孟西把紙拍在桌子上,吼出聲,“我做錯了什麽事,你們憑什麽解聘我?我要去工會告你們。”
主任揉了揉太陽穴,“私吞錢財,尋事滋事,品行不端,作風不良。孟西,舉報信就是工會遞到廠裏的。廠裏領導第一時間成立了調查小組,專門去公安局和家屬院等地走訪調查。廠裏領導開會討論過,做出的決定。而在今下午的員工大會上,廠裏領導會對這件事做專門的報告。你要是想聽,也可以聽完報告再走。”
“舉報?誰舉報的?是不是孟寧那個賤,妮子。”主人的話進到孟西腦子裏,濾過不想聽的,剩下的也隻有“舉報”兩字。
他似抓住了自己的仇人般,眼裏迸發出滔天狠意,“誰他媽舉報的我?是不是孟寧?”
主任雖不想跟孟西多說,但畢竟共事多年,算是憐憫般提點了兩句,“一般廠門口的舉報信都會有秘書看過後,分發到各個主任手裏麵。按理說,你這封舉報信應最先到我手裏,由我開展調查,寫調查結果上報廠裏。可那封信沒到我手裏,卻進了工會。孟西,你還不明白嗎?不管這個信是誰寫的,都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孟西低著頭,似被打擊到般,駝著背,抓著主任的手,言語混亂,麵露哀求,“主任,主任,你再給我個機會。我以後一定好好幹活。主任,你在給我個機會。我下次還請你喝酒,喝好酒。我弟弟家藏著好幾箱好酒,我下次都給你搬過來。”
主任從孟西手裏拽出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抹了幾下,臉色也不好看,“我可不敢跟你這種人喝酒。這是廠裏下的決定,我也沒辦法。你趕緊回去。外麵都是同事,你也不想一會兒讓我喊保安進來趕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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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辭退的那天中午,孟西沒想著回家,而是罵罵咧咧跑去孟寧家。
孟寧不在家,家門外掛著鎖。
孟西拿腳狠狠踹了幾下門,拾起地上的石頭便往鎖上砸,惡狠狠地咒罵著。
“賤妮子,賠錢貨,掃把星,等老子找到你了,老子弄不死你。敢弄老子工作,老子打死你。呸。跟你媽一樣的賤骨頭,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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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西砸累了,也罵夠了,準備找個買散酒的地方,買半斤白酒喝他個一醉方休。
剛出巷子,沒多遠,孟西迎麵撞上一個男的,蓋著個頭巾。
“打扮地跟個女的似的。王八蛋,沒長眼啊,往哪兒撞啊!”孟西氣不順,張口便罵道,“你是死你媽了,走這麽急,趕著去投胎?”
大文人高馬大,視線越過孟西,看向不遠處的何波。
何波一身藍色工裝,隨意站在路邊,捏著嘴邊半截煙把,點了點頭。
大文一拳把孟西打趴下,“死你媽了。你他媽的沒長眼。”
孟西一下子被打懵了,暈著腦袋,還沒站起來,迎麵而來的就是密密麻麻的拳腳,分布在身上各個地方。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孟西抱著腦袋,在地上左右滾著,早沒了剛才罵人的氣勢,慫包軟蛋,“我錯了,好漢饒命,是我沒長眼,我沒長眼。別打了,我錯了。”
“你他媽的罵誰呢?死誰媽了?”
“死我媽了,死我媽了。我該死,我該死。”孟西閉著眼,被打到縮成一個團,“別打了,我錯了。都是我不不好,好漢別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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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邊的動靜很快吸引了沿街路人和店鋪裏的人注意,有人探頭出來看熱鬧;也有人猶豫要不要上前。
大文話少機警,看著慢慢有人想拉架,三三兩兩地往這邊走。
他最後一拳打在孟西肋骨上,蹲著拽著他領子,把人半提起來,拍了拍他的臉,低聲道,“懂事點,孟寧你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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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架的人剛拽著大文衣服,大文便起身,一腳踹遠孟西,罵道,“走路看著路,少他媽嘴巴不幹淨。”
而後,拍拍衣服上的灰,三步並兩步,往何波相反方向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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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光天化日之下打人啊?”
何波安排的托應聲而上,碎了口孟西,“還不是這個人先找的事。撞著人了,連個對不起都不說。張口就罵,罵的還這麽難聽,可不往死裏打他。”
“所以啊,咱們做人還是要講點良心的。撞著人了,自己不對,道個歉。明明自己不對,脾氣還那麽衝。你以為你自己是天王老子,其實也就是一堆臭魚爛蝦。早晚碰見硬茬,得挨一頓。大家夥說對不對?”
周圍人有的跟著托,點點頭,“做人是不能太橫。”
也有人不滿,麵露關心,“那也不能打成這個樣子?打的多重啊?大兄弟,還能站起來不?”
孟西抱著自己的頭,半響都沒敢鬆開,嘴裏喃喃,“孟、孟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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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上午上班上到一半,門口值班室有人通知她道,門口有人等她。
出門一看,竟然是牛麗芳。
牛麗芳這次沒帶牛玉,拎著手邊的紙袋子,站在廠門口,一見孟寧,便笑起來,“寧寧,來媽媽這兒。”
“媽。”
孟寧走過去,“你怎麽來了?”
牛麗芳抱了抱孟寧,言語都是歉意,“你妹妹生病了,媽媽下午就要走了。走之前,媽媽想來再看看你。”
目前的三個孩子,牛麗芳最愧疚的是孟寧,最不期待、也最不喜歡的是冬冬。
孟寧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您要好好照顧自己。”
“曖。”牛麗芳挽著孟寧,“找個地方坐一坐吧,媽媽有些話想跟你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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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把牛麗芳帶到國營飯店,九十點鍾,飯店也沒什麽人。
牛麗芳挨著孟寧坐,把手上的紙袋子放在桌麵上,“本來以為你會很忙,怕來不及帶你去買衣服。提前給你買好了。你記得穿。”
“我還給你兩盒百雀羚的雪花膏,你記得用。”
“好,謝謝媽。”
牛麗芳摸著孟寧的頭發,嗔道,“跟媽還這麽客氣。平日裏給你錢,你總也不願意收。現在你爸不在了,媽也很擔心你。”
“冬冬年紀小,又會是個男孩。你平日裏沒必要把他打扮的那麽好。衣服破了、小了,縫縫補補還能穿。你現在跟他不一樣。你是大孩子了,穿要穿的板正靚麗些。衣櫃裏也要有兩件拿得出手的衣服,別人才不會小看了你。”
“我知道了,媽媽。”
牛麗芳輕歎口氣,知道孟寧疼冬冬,又有主意的很,怕也不會聽她的。
“你姥姥那邊我也說過了,也吵過了。他們那種話以後肯定不會再說了。再說,不用你吭聲,媽就不願他們的意。”
“寧寧,他們畢竟是媽媽的親人,也是你的親人。媽媽現在也就剩下你姥姥姥爺和你舅舅這幾個親人了。人都有私心,咱們可以裝糊塗,不理不睬。但這些事情,不至於徹底不來不往。”
“我知道你一向不太喜歡他們,媽也不太想勉強你。可現在,你爸爸不在了,我又離得那麽遠。萬一出個什麽事,你總要有個能暫時下腳的地方。你也知道雞蛋不能總放在一個筐子裏,你說呢?”
孟寧笑漸漸收斂了,“我的雞蛋不用放在別人筐子裏,我自己就有許多筐子。媽,我隻覺得有些想法,它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寧寧。”牛麗芳很擔心,“你們都是我最親最親的親人,,”
每次說到這個話題,牛麗芳總是這句話。
孟寧突然覺得沒了興趣,帶著幾分厭煩,懨懨地,“媽,話還是那就話,親人親人,他至少得先做個人,不能不講良心。”
牛麗芳見孟寧小臉沉著,忙又改口,“好好好,媽媽不說了。媽媽一會兒就該走了,不說這個了。咱們說其他的。”
“寧寧,上次我見到的你那個對象,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牛麗芳斟酌問道,“我能見一見他嗎?”
作者有話說:
鞠躬,感謝
小可愛們,以後我們更新時間固定到淩晨零點~感謝小可愛們的支持,愛你們~
感謝在2022-02-16 21:07:48~2022-02-17 03:07: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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