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遠近
她現在對什麼都看淡了許多,感覺人家常說的除死無大事真心富含哲理。
黎鶴軒看過來,抬起手腕示意,「一個小時了,別偷懶。」
蘇寫意不滿,「正灌雞湯呢,你是不是該配合一下?」
「寫意。」
「好好知道啦,臣妾這就去鍛煉身體,陛下您繼續辦公吧。」
黎鶴軒嗯一聲,真的收回目光繼續在電腦鍵盤上按起來。蘇寫意看得沒脾氣,這人,感性的時候挺會撩的,但不感性的時候,簡直像性|冷淡!
傍晚時大舅打電話過來,問她身體情況。蘇寫意當然說一切都好,沒問題,大舅提起下周她老媽冥壽的事,「你回不去就不要回了,有這個心就成,你媽在下邊兒也不會計較這個。」
蘇寫意就說跟崇山寺主持說好了當時會幫做法事,大舅聽了嘆氣,「你媽沒福氣,要是活到現在看你這麼孝順不知道該多高興。」
蘇寫意不太喜歡這種如果,因為沒有意義。但長輩既然誇了,那肯定是出於好意,於是笑笑,不著痕迹轉開話題,「大舅,我本來還說今年過年飛過去看您和舅媽,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去年就沒來得及,今年還是,您和舅媽可別生我氣。」
大舅嗔她,「看你說得什麼話,我跟你舅媽又不是七老八十,哪還用你專門來看,什麼時候有時間就什麼時候來,小孩子別操那麼多心,先顧好自己,對了,明年你二哥要到北京工作半年,到時讓他給你帶點兒這邊的特產回去。」
大舅說得二哥其實是他跟舅媽的親生兒子,安傑是養子,排行老大,下面還有個女兒,比蘇寫意大兩歲,結婚很早,現在兒子都會打醬油了。
蘇寫意當即熱情的說,「那當然好啊,等二哥過來我請他玩。」
大舅笑斥,「多大了就知道玩!」
掛了電話,蘇寫意把下巴搭黎鶴軒肩頭,黎鶴軒正對電腦打字發郵件,察覺到肩膀的重量,頭微側了側,碰到她的臉頰,蘇寫意張嘴咬住他耳朵,沒用力,輕輕含著,片刻後放開,笑嘻嘻,「有沒有被電流麻了一下的感覺?」
見黎鶴軒不理她,蘇寫意就用下巴在他肩膀上磨,嘴裡念念有詞,「害羞啦還是默認啦?說說嘛,是不是特別有感覺?期待著我干點別的?嗯嗯嗯?」
「再鬧,別怪我不客氣。」
蘇寫意吐吐舌頭,咳一聲,下巴忙抬起來呵呵,「好啦,開玩笑呢,郵件發好了嗎,走吧,張嬸應該把飯做好了。」
黎鶴軒按下發送鍵,拔掉移動wifi,合上電腦站起來,「心情不好?」
「沒有啊。」
兩人沉默的對視片刻,蘇寫意敗北,「也不算心情不好啦,就是……」她抓抓臉,「剛才我大舅不是說年後二表哥要來北京工作半年嘛,舅媽在一旁就急了,我聽到她說『誰讓你給她提這個的!』好像跟我說這個有多不應該似的,是,我現在是麻煩不斷,也不太安全,但非要當著電話說出來嗎,我又不聾,還那麼大聲……」抿了下嘴巴,有些委屈,「就覺得有點難受。」
舅媽擔心兒子被連累她能理解,只是理解歸理解,就這麼大咧咧說出來一點都不擔心她聽到,實在讓人心塞。雖然大舅極力掩飾,他們因為不常見面感情也一般,但蘇寫意還是難免傷心。
親緣淡漠如斯,總是開心不起來的。
黎鶴軒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卻沒說什麼,只攬著她的肩,「走吧,下樓。」
「不安慰安慰我啊?」蘇寫意反而矯情上了。
黎鶴軒看她一眼,舉重若輕,「你不需要。」
「說得我好像金剛不壞似的,」蘇寫意嘀咕一句,不過下一瞬她就開心起來,摟了摟他的腰,「走吧,下樓吃飯!」
那些不喜歡她的人她又何必把自己的喜怒哀樂搭進去,多不划算!
兩天後,雪停了,航運恢復正常,黎鶴軒也沒了拖延的理由,按時回了懷城。
安和因為蘇宏信遭遇車禍的事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早上剛一到公司黎鶴軒就察覺到了這股浮躁的不安定。最直接的表現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多了,聚眾竊竊私語的人也多了,長此以往下去,安和就算是根深蒂固的蒼天大樹也要真的傷筋動骨。
陳威關上辦公室門,「黎先生,現在怎麼辦?」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博洋趙廣隆被捕的真實原因在有心人的推動下不可能一直只在上層之間流傳,從現在的情形看,公司上下大概已經不是秘密。就如黎鶴軒與蘇寫意的關係,幾乎也會一夜之間就人盡皆知,源頭卻找不到。
黎鶴軒站在窗前向外看,北京下了大雪,懷城卻沒有,今天還是晴天,陽光明媚,天空也難得的湛藍。想起昨天未婚妻抱怨好多天沒有見過太陽了,有些心動,回神時,拍好的晴空照片已經發送成功。
陳威嘴角抽了抽,很有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既視感,一旁的趙亮偷笑,被陳威一瞪就端正了神色,把臉繃住了。
黎鶴軒走回辦公桌前坐下,接上陳威的話茬,「以靜制動吧,看蘇家人怎麼說。」
現在牛鬼蛇神群魔亂舞,看不透人心摸不到邊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最主要警察也不給力,不被動,難道還想主動不成?
陳威剛要說什麼,辦公室的座機響了,黎鶴軒接起來,沒說什麼,只是一聲嗯加一聲好就掛了電話。
「蘇宏光,」
蘇寫意的簡訊這時回復過來:已哭暈在廁所~~/(tot)/~~
黎鶴軒眉眼間露出絲不經意的淺笑,給她回了個笑臉過去,這才接著往下說,「蘇宏光讓我現在去他辦公室。」
終於等到後半截話的陳威:「……」
蘇宏光辦公室里沒其他人,只有他一個,這和黎鶴軒預估的『三堂會審』有些出入,不過也無所謂了,現在的情況再怎麼遭也遭不到哪裡去。
「鶴軒,來,快坐,寫意身體怎麼樣?」蘇宏光一副把黎鶴軒當做自家晚輩的樣子,臉上笑呵呵的彷彿老好人一般。
黎鶴軒在他指的位置上坐下,陳威盡職盡責的立在沙發後面。
秘書送茶進來,之後體貼的關上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黎鶴軒這才輕描淡寫,「那晚知道蘇總車禍,大驚之下受了刺激,病情有所加重,不過現在已經穩住了。」
蘇宏光立馬露出擔憂的神色,埋怨說,「你怎麼就和她說了呢,我之所以給你打電話不給她打就是怕嚇到她。真是,」頓了頓,「那現在怎麼樣?我聽寫意說一直在接受中醫治療,這個到底不行不行?要不還是去國外吧,國外醫療設施比國內好,不可能中醫能查出的病西醫就查不到,說到底還是醫術不到家。」
黎鶴軒不想和他繼續閑聊下去,「現在的治療還算順利,沒必要中途更換,蘇總找我來有什麼事?」
蘇宏光善解人意的跟著轉了話題,有些為難的說,「其實這事本該和寫意說,但她現在身體這個狀況……」搖搖頭,「是夏翎,下周不是該開庭了?夏翎說想庭外和解,不願意再給蘇家添麻煩,何況家事鬧到法院總是不美,」頓了頓,想起來,「你還沒見過夏翎吧,那姑娘人是真的好,懂事體貼,大方知禮,她知道寫意身體不好,還說可以退讓一步,財產分配可以再商量,只要不要太過分就行。」又推心置腹,「你也不是外人,大伯說句實打實的話,寫意呢,心不壞,是個善良孩子,就是任性了些,回頭你勸勸她,現在家裡正是多事之秋,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也別太拗了,那孩子畢竟是她爸的骨肉,總是有血緣的親姐弟。」
黎鶴軒沒表態,從沙發上站起來,「這事兒我會和她說,蘇總要是沒別的事我先出去了。」
蘇宏光也跟著站起來,「別嫌大伯啰嗦,現在蘇家這境況是真不好,今天的股市你看了沒有?又跌了兩個點,現在董事會已經焦頭爛額,如果再傳出對薄公堂爭產的丑|聞,對安和的形象實在太不利。」
回到辦公室,陳威才開口說話,「蘇宏光是真傻還是裝瘋賣傻?他難道不知道那個夏翎的馬甲早掉了?之前找人跟蹤的事咱們不提又不代表所有人都得了失憶症。」當人都是二百五還是怎麼著?瞧剛才那話說的,多大義凜然真心實意,蘇寫意要是不同意庭外和解就是任性不懂事,那個夏翎反而成了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陳威諷刺的想,他都要感動哭了,呵呵。
黎鶴軒表情淡漠,「兩個可能,一是夏翎找人跟蹤的事他不知道,二是他在故意向咱們釋放這種『一無所知』的信號。」
陳威若有所思,他現在其實也有些蒙圈,蘇家的事與他現在負責的案子看似沒有關聯,又彷彿若有似無有些什麼牽扯,上面讓他兩案並調,卧底當成現在這個樣子,陳威真心覺得自己快要玩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