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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廟堂權術心間起

  夜篁城的沈符,熱鬧了。

  不光來了個十三境的小少爺師父,還來一個十二境的兄弟,外加一個看不出跟腳的同齡人,一跺腳倒是讓周圍溫度都下降了不少。

  如此了得?

  周圍看客已經主動讓開了道,在為首的那名老人帶領下,一群人似乎有些風塵僕僕,趕了過來。只見沈家家主以及那新郎沈修齊,皆面露喜色,向著來人迎了出去:「好久不見!」

  已經穿紅戴花的沈家少爺,連忙跪著迎了上去:「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那名老人毫無形象的掏了掏襠,一臉嫌棄的對著沈修齊開口道:「下次再有人說你沒有師父,你就直接上手啊,等著人家蹲你頭上拉屎?」

  沈修齊當然不敢同意,且不說如今這人本就是高高在上的藩王世子,再就是他的身份,自己媳婦的親哥哥,未來的大舅爺,也不容得胖子放肆。跪伏在地的胖子訕訕陪著笑:「大舅爺也是關心師父,所以才會問上兩句,如今師父來了,豈不是皆大歡喜?」

  隨即站起身,看向徐清沐:「好兄弟!」滿眼的感激。

  太及時了。

  如果今日徐清沐等人不能及時趕到,估計這徐澄狄,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隨即看向徐清沐身後的白祈,眼神中有些疑惑:「這位是?」

  白祈自來熟的介紹:「徐清沐是我大哥,王帥是我二哥,我大哥說你是他的好兄弟,我大哥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如今你新婚大吉,我自然要陪著大哥前來祝賀一番的。」白祈隨即看向頂受著巨大壓力的徐澄狄,開口道:「怎麼,在水柔遺境中,我大哥以一劍名換你一條賤命,還不張記性?」

  此話一出,滿座皆嘩然。

  這人是誰?當著眾多人的面,直呼世子徐澄狄為賤命?而且,如今正堂上坐著的,正是徐澄狄的親爹——長陵王!

  當人家父親的面,公然辱罵當今世子,這本身就是大罪。沈杛立馬跪在長陵王面前,以首叩地:「藩王千歲請息怒,這孩子一定是喝了酒,說了胡話,請藩王恕罪!」

  沈杛頭上汗水之流,抬眼間果然看見長陵王徐永的臉色有些陰暗,不過令沈杛沒有想到的是,這長陵王也僅僅是皺了皺眉:「小修士好大的口氣,不過今日是我女兒徐洛,與你那兄弟成婚的大好日子,不知小修士可否給本王一個面子,所有的事情,容他們成完婚之後,在坐下細談?」

  沈杛更是冷汗迭出,這長陵王強忍著怒氣,想來麻煩一定不會斷了。自古民不與官斗,儘管在這夜篁城沈家可謂隻手遮天,並且進門的匾額上也寫著「君親第二」,可沈杛知道,商販就是商販,自古以來,皆是趴在地上搖尾祈食的下九流而已。

  扣除狂言的白祈冷哼一聲:「看看你爹,就比你會說話,所以活得長。」

  「白祈,休得無禮!」說罷,獨自上前,雙手抱拳行禮道:「徐清沐,見過叔叔。」當時徐衍王壽辰,皇帝與曹皇后在文武百官面前公然相認這丟失十幾年的太子,自然而然,今日相見作為晚輩的徐清沐,主動向坐在正堂上的長陵王徐永,行了禮。

  接著又道:「我這三弟自幼無人教導,說話得罪之處,還請叔叔莫要見怪。」

  徐永哈哈一笑:「侄兒果然有天人之姿,既然是侄兒的兄弟,叔叔怎會放在心上?來人,賜座。」

  有下人進進出出,搬來好幾張檀木椅子:「侄兒,這是我特意讓下人從金陵府一路帶過來的檀木椅,就知道今日你和那修齊十三境的師父一定會前來,所以叔叔留了心,將叔叔珍藏多年,一隻捨不得坐的珍品,帶過來給你們坐坐。」

  說罷,並未起身的徐永,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誠儒率先兩步上前,端坐在椅子上,絲毫不給藩王面子,挪了挪屁股,調整了姿勢:「有點硬啊,聽說精靈城最出名的特產便是你身上的金絲布帛,那是相當的柔軟透氣,坐在上面放個屁都會吸收掉,不知長陵王,有沒有帶上那麼兩件過來?」

  世子徐澄狄立馬向前,伸手指著李誠儒說到:「我父王給足了你足夠的面子,如今你再這般無禮,休怪我不客氣!」

  李誠儒笑容漸漸消失,盯著徐澄狄:「哦?」

  接著無盡的劍意湧出身體,直接將已經十一境的徐澄狄壓得跪倒在地:「正如你說的,你爹是死了嗎,輪到你在這兒指手畫腳?」

  句句不留情面。

  長陵王倒是顯得異常鎮靜,看著唯一的兒子在劍意中受著折磨,倒是沒有開口求情,而是轉向李誠儒:「早就聽聞李誠儒前輩境界高,實力強大,今日一見,果然不凡。修齊,還不過來給你師父叩首,抓緊完婚。要是累著我的寶貝女兒,這我可不輕饒你啊。」

  沈修齊會意,連忙讓旁邊的媒婆端了杯茶水:「師父,請喝茶!」

  連同帶著紅布蓋頭的徐洛一起,跪在地上,恭敬獻茶。從始至終,那徐澄狄跪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終於,在媒婆一聲「禮成,送入新房!」的長喝中,沈修齊和徐洛,雙雙被下人牽引,進入了新房。周圍一眾賓客也盡數散去,重新坐回自己的飯桌面前,再次觥籌交錯,對飲祝福。

  抬頭即是天上日,低頭杯中酒自醉。

  整個正廳,便只剩下那群沈修齊至親的人。

  李誠儒約莫著確實坐的不舒服,換了個二郎腿,悠閑懶散的看著徐澄狄:「小子,今日給你個教訓,讓你知道什麼叫人狂必有禍天狂必有雨。」

  徐澄狄依舊起不得身,咬牙切齒,滿臉怒意。

  長陵王倒是先行起了身,一步步走向徐澄狄,伸出手重重扇在徐澄狄的臉上,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倒是讓這平日里驕橫慣了的世子,霎時間懵住了:「父親.……」

  「閉嘴,李前輩磕頭道歉!」已經沒了外人圍看的長陵王怒不可遏,直接對著徐澄狄怒吼。

  世子滿臉不情願,低著頭開口道:「本世子……澄狄知錯,請李前輩息怒!」

  李誠儒笑呵呵的站起身來,那厚重的劍意也隨之消失:「這才是好孩子嘛,你看看你爹,就要比你懂事的多,所以才能在這江山裡,混的風生水起。所以你才能叫著徐澄狄,而活到現在。這一切,可都歸功你那好父親呦。」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雖然那劍意被李誠儒收了回去,可徐澄狄滿身冷汗,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絲毫不敢起身。這一刻,他才知道面前的老者,絕非普普通通的一個十三境劍修,他們所做的這一切,這人似乎……了如指掌?

  連身邊的長陵王,也有些悚然,這簡單的幾句話,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一旦有心人在徐衍王面前透露一二,意味著徐清沐下次進京后,與那曹皇后隨便交談兩句,這十幾年的忍辱負重,十幾年的草灰蛇線,將徹底功虧一簣!

  當下,這個胸中城府極深的長陵王,對著李誠儒拱手道:「李前輩所言極是,在下定會好好教育犬子,今後,在下就請風水先生,將徐澄狄,重新改個名字!」

  這還不明顯?我一個藩王千歲,主動向你低頭,還請高抬貴手。

  接著再道:「聽聞修齊除了喜歡修習劍術外,上次與我言談,還想留在金陵城與我一同掌管金陵大小事務,如今我年歲已高,加之徐澄狄來時說要主動投身邊塞,為國守疆擴土,這樣一來,身邊豈能無一人主事?思前想後,唯有這修齊,最合適不過!」

  高!不愧是縱橫廟堂的權術高手!

  徐清沐心中暗嘆,這長陵王的城府,果然不是一般的深!先是與李誠儒表明態度,接著在出口威脅,你李誠儒我控制不了,那我將你徒弟,困在身邊,綁到一根線上,總會投鼠忌器,做事三思而後行吧?

  白祈自然不了解這些權術的蠅營狗苟,湊過來對著徐清沐說道:「大哥,這人變臉好生的快!」

  徐清沐微笑示意且聽就好,勿多言,白祈點點頭,只是眼中依舊有些好奇。

  李誠儒抬手揮了揮:「罷了罷了,怎麼選擇是沈修齊那小子的命數,我也老啦,你們這些廟堂之上的心間術,該怎麼玩就怎麼玩,只是一點,我向來不喜歡有人以我為棋子,這是其一。」

  李誠儒盯著長陵王的眼睛:「我比較護犢子,這是其二。」

  長陵王心中狂喜,今天如此這般所謂何?不過是李誠儒最後的兩句話!既表明了自己不會涉身其中,不會出手多管爭權奪位的事,也不會透露這些看出來的門道給徐清沐。

  長陵王一揖到底:「徐永,謝過前輩!」

  只有地上跪著的徐澄狄,心如死灰。 ……

  等到了下午,便是沈修齊與徐洛出門敬酒的時辰,已經坐在飯桌上用餐的幾人看著忙忙碌碌的胖子和徐洛,實打實的打心眼裡高興,尤其是徐清沐,在青蓮空間十年裡生死廝殺的磨練,出來即是如此這般溫馨,讓少年的心中,充滿溫暖。心下所想,便伸手握住了林雪的手,觸及到溫暖的那一刻,更開心了。

  王帥湊過頭,跟紅鯉不知說著些什麼,逗的紅鯉時而掩面而笑,時而面露潮紅,輕打王帥。這個得了傅仙升仙人遺蛻的王家家主,又重新回到了當年活潑的樣子。

  等到胖子端著酒杯,和那徐洛一同前來敬酒時,眼尖的劉柳細心的發現,徐洛的肚子微微鼓起,像是有了身孕。這個如今已經完全可以自行壓制巫毒之體的少女,看向一旁握著林雪手的徐清沐,眼神里有失落一閃而過。

  「徐洛姐姐,恭喜恭喜!」劉柳端起酒杯向前,大大方方的舉杯而飲。當初在路上,所有人中就屬劉柳與徐洛關係最為親近,兩人幾乎形影不離,經常俯身在一起交頭接耳。

  徐洛自然開心,笑道:「你也要抓緊呦,不知哪位修了八輩子的福,才能入的了你的眼哦!」

  劉柳笑著低頭,眼神卻飄忽不定。有了又如何?此心不在我處罷了。

  桌上一群人三三兩兩,皆舉杯道了祝福,氣氛極為融洽。

  等到胖子和徐洛走後,世子徐澄狄端著酒杯走了過來,神情極為落寞:「李前輩,我為今日所謂道歉,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與我這般計較!」說罷,一飲而盡。

  李誠儒看著面前人,嘆口氣:「罷了罷了,你也不過是個犧牲品,算啦,真當以為廟堂高處好乘涼?」

  是啊,廟堂高處,才是人心薄涼處!

  宴會直到晚上才盡興,沈府畢竟經商的大家,身為三姓家族之一,自然在待客之道上不可馬虎,在沈杛的示意下,沈府下人連夜準備了夜宴,於是整個沈府,再次燈火通明如白晝,有沒盡興的賓客,便留下來再次痛飲。

  只不過頭上日,變成了頭上月,杯中酒,依舊是杯中酒。

  晚上,徐清沐並沒有參加胖子的鬧洞房,而是在沈杛伯父準備的房間里休息。七上和葉傾仙兩人的關係進了不少,早早就拿了些錢財上了街。王帥和紅鯉兩人對鬧洞房相當感興趣,與其他幾人一起去了胖子的新房裡玩鬧起來,包括林雪和曹彤,也遠遠的站在門外,笑著看屋內的歡快場景。

  整個屋子裡,便只剩下李誠儒,徐清沐還有白祈。

  「接下來,有何打算?」李誠儒今天偷了不少酒,被白祈白了好幾眼。按理說只要他一開口,沈杛還不是立馬將他的酒壺裝滿?白祈質問他的時候,這個十三境的老人,一點不害臊:「你懂什麼,這樣來的酒才甜!」

  徐清沐想起在水柔遺境內,水柔劍靈和他的對話,心下也有些憂愁:「準備回長安,找徐培提前進行天道之爭。」

  先前他讓齊春風大哥帶回去的那封信,便是與徐培提前戰鬥的約定。以太子徐培的驕傲性子,必然是會同意。當然,還有一封,便是寫給徐衍王和那皇后曹雨秋的,徐清沐沒說,齊春風也沒有點破。

  「有把握嗎?」李誠儒又將屋內桌面上的酒,偷偷倒進酒壺,還不忘吸溜下碗口。

  「雖然那黑冰領域不能用,但是畢竟也是九境的底子,論境界,我當比王帥要高吧?」徐清沐在洞內十年整,而那王帥,不過也才在浩然天下,過去兩個月左右。

  李誠儒瑤瑤頭:「青蓮空間沒破碎之前,你確實比他們要高,可如今青蓮空間破碎,不好說。」靈氣倒灌人間,以往無數修士的境界本就可以達到更高,只是苦於這末法人間的靈氣匱乏罷了。如今來了這份機遇,很多人便走著走著,就破境了。

  徐清沐點點頭,心下也思忖起來:「我的領域徹底消失了,劍靈不讓用,估計也是為了平衡我與徐培的爭鬥。水柔劍肯定是不會拿出來,且不說劍靈能夠讓我用,就說讓這水柔劍現世,也不是個聰明的做法。」

  李誠儒點頭,不假。

  不過徐清沐依舊自信一笑:「放心吧,有把握的!」

  少年想起了林震北,那個明知道自己會死,卻依舊毫無怨言的踏出伏牛鎮,心中便有些無法明說的開心和自信。

  酒喝得,便愈發暢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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