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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萬敵卻的第六劍

  左秋涼進入陳府時,正好是如約的第三天。

  換了身淺藍長衫,身後背著的行囊足足高出人頭數十丈,好在裡面都是些符籙之類的紙張布帛,重量倒是不太大,只是看起來有點唬人。

  站在陳府門口,扯開嗓子喊了半天,看守門的兄弟才極其不耐煩的打開側門,對著前來之人喊了聲「等著」,又不情不願的前去府內通報。左秋涼也不惱怒,樂呵呵的就地蹲下,還不忘觀察地上螞蟻打架。雖說這天氣不太熱,畢竟二三月份的中午,也是曬得頭皮冒熱氣。

  可在路人看來,那個背著碩大行禮的人似乎腦子有些不太好使,那麼大的人了,蹲在陳府門口看螞蟻,還搖旗吶喊,就差親自加入兩方陣營中,親力親為大打一場。直到陳府二伯聽說前來之人名「三知」后,親自下門前來迎接,一路眾人才知道,這荒唐之人的地位有多高。

  陳夜寒直接將正門打開,一步三叩首,跪伏在幫著螞蟻打架的左秋涼身前,一拜到底:

  「弟子夜寒,拜見師父。」

  左秋涼頭都沒抬,伸手指了指剛才那個看不起他的門衛:「夜寒啊,你們陳府的下人,都要成上人嘍。」

  那名門衛臉如死灰,連忙磕頭就拜,以首叩地,「砰砰砰」只喊饒命。陳夜寒二話不說,命人將門衛押下去,卻被左秋涼阻止:「自古犬傷他人主自罰,兒孫惹事爺娘搭,這麼點道理,還要為師親自教你?怪不得我死活不願意進你們這酒肉臭的陳家。」

  陳夜寒汗如雨下。

  「對了,那個徐姓小子,你點透了一二?」

  左秋涼自地上緩慢站起身,背後的行囊顫顫巍巍,彷彿隨時要倒下。

  陳夜寒恭敬開口:「讓他看了些手中山河,怕他失去方向,自暴自棄。」

  地上的兩個顏色不同蟻群已然結束戰鬥,黑色方損失慘重,紅色螞蟻揮舞觸角,顯然有些得意。左秋涼看著戰況,眉頭緊蹙,怨恨自己不該過多干涉,只看就好了嘛。

  有些惱怒,便隨手揮出。卻不是針對地上的蟻群,而是後方的陳家二伯。那百丈山上揮手可畫就時光長河的人,此刻卻向斷線風箏般,重重撞在大門上,口吐鮮血。

  「上次你通知沈家,要過多親近徐清沐的時候,我就點醒過你。此刻你還是這般執迷不悟,看來這身修為,不要也罷了。」

  那重重摔落在地的陳夜涼,掙扎著起身:「學生也是為了這江山社……」

  此話還沒說完,那名為左秋涼的福祿店掌柜一腳踏出,無形中彷彿踩住了陳夜涼的命格一般,隨即輕描淡寫道:

  「這是第三次,事不過三。」

  又是一腳,對面那連陳家府主都敬畏三分的陳二伯,如死泥一般,癱軟在地,除了還存在的微弱呼吸,與死人無異。

  弄出這麼大動靜,街上人來人往,卻毫無察覺。就連門衛,也是在那背著行囊之人進入陳府之後,才發現已經命懸一線的陳夜寒。驚呼聲四起,無數家丁從左秋涼身邊奔跑而過,前去救助地位僅在陳府主之下的陳夜寒。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都學到狗身上了?!」左秋涼晃了晃腦袋,繼續行走在陳家百里的長榭中。

  只是無人看見,被東西兩廂稱作「左三知」的賣符紙掌柜,每走一步,陳家的氣運便衰弱一分。

  整整九十九步。 ——

  宋六刀今兒格外興奮。

  自從經歷過葬書山上恐怖一幕,這性子洒脫的花和尚便死纏爛打,天天磨著李誠儒。終於受不了了一個八尺大漢像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在身邊,李老頭隨手指點了宋六刀一二。誰知這看上去粗糙異常的漢子,學起來卻有模有樣,只用了兩個多月,便學會了這第七刀。

  宋六刀終於成了宋七刀!

  學藝有成,則心下興奮。當即找了正在與林雪散步的徐清沐,說著要比劃比劃。徐清沐置之不理,直接認輸。哪知林雪掩嘴而笑,說正好想看看徐清沐的劍到底有多厲害,催著徐清沐主動迎戰。

  陳家立即準備了校武場,安排兩人前去爭鬥。

  李誠儒看著眼圈日益黑重的胖子,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罵了句:「天天窩在女人身上,劍也不練了?走,跟我一同前去觀戰。」

  胖子滿心委屈,這都是蛟伯濃痰作怪!

  那頭老龍蛟的濃痰,可當真算得上奪天地造化之功效了,看出徐洛懷了孕之後,主動將這福緣給了她,除了慢慢改善身體素質之外,還賦予了腹中胎兒無盡靈氣。可副作用便是這幾日徐洛精力大好,晚上自然有些睡不著。沒辦法,胖子變成了消磨時間的工具了。

  胖子拉著臉,哈欠聲不斷。有那麼一刻,真想學學那太監司的納蘭志金。

  到了教武場,一向喜歡熱鬧的陳蓉也來了,看著胖子的黑眼圈,心下心疼無比,只當是他的沈哥哥被徐洛欺負了,於是主動跑過去,無比溫柔的替胖子擦起眼圈。該巧不巧,這一幕正好被徐洛看在眼裡。剛要發火,就見一個背著巨大行囊的男子踱步而來,擋在了她面前:

  「呀,好俊俏的女娃子。」

  淺藍青色長衫的左秋涼依舊捨不得放下背上包裹,盯著徐洛的不停的看,弄得徐洛更加生氣。於是轉身就給了男子一個白眼,畢竟在金陵長大的公主,自幼得寵慣了,看著青衫男子依舊笑的色眯眯,氣不打一處來,於是上前動手,一巴掌拍出。

  左秋涼齜牙咧嘴,心下想著這妮子也太兇猛了。見徐洛還想來第二下,趕忙後退:「得得得,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高抬貴手,饒了我?」

  徐洛氣呼呼離去,這打鬥她已無心觀看。

  左秋涼揉了揉臉頰,看向胖子的時候,屈指一彈,臉上依舊笑呵呵。

  李誠儒有些心感,看了男子數眼,卻並無任何異樣,方才作罷。

  就連曾經站在劍道巔峰的劍仙李誠儒,也沒發現,一些無形運勢悄然發生改變。這等手段,也只是僅僅一個屈指一彈而已。

  宋七刀和徐清沐分別站在校武場中央兩側,花和尚手持六環鈍背刀,揮動間鐵環相互碰撞,鏗鏘作響。徐清沐卻收起了愁離劍,再次取出了老乞丐親手刻就的木劍「念北」,單手負劍而立。花和尚依舊聲若奔雷:「小心了,俺要上了。」

  說話間便提刀而上,重刀在地上拖出火花四濺。

  徐清沐右腳輕微后跨,左手負后如閑逛之姿,右手劍尖斜指,單論氣質和姿勢,已經完勝。花和尚心下妒忌,見此情景大吼一聲:「怪不得俺不得女人喜歡,下次俺也穿長衫!」說話間手中大刀卻不停頓,照頭就是一刀。徐清沐雙腿微微下屈,隨後猛然發力,輕鬆彈跳開來。長時間練習那本《莫向外求》的無名拳譜,使得他的身體素質堪比煉體武夫,對於這種近身搏殺,尤為得心應手。

  隨後將木劍自斜上方下斬,一條劍氣橫劈而去,宋七刀以刀格擋,輕鬆化解。

  「娘希皮的,再不認真,俺可要動真格的了!」

  似乎感受到徐清沐的敷衍,花和尚有些來氣,一腳踏地,追著後退的徐清沐而來,依舊是招式幾乎固定不變、連劍招名字都沒有的一刀,就那麼直愣愣劈砍,力求一力降十會。

  徐清沐單腳落地,隨即接著后跳,躍在半空的時候,突然將木劍猛然拋向空中,聲音極為空透:

  「劍六:六道迴流萬敵卻!」

  木劍陡然調轉方向,圍繞徐清沐身邊高速旋轉,隨著徐清沐掐指,一柄木劍卻分裂出無數把劍影,隨後擴散至整個校武場,將宋七刀團團圍住。那宋七刀大笑道:「看著劍影多,實則都是虛影吧?」於是自信的放棄防禦,任由劍影劈在身上。

  可是很快,那花和尚臉色就變了,每一道虛影,看似沒有攻擊力,卻劈在身上實打實的有了痛感!這還是木劍的原因,若是換成愁離,豈不是威力翻倍?

  當下看著形如囚籠的幻影劍陣,無數劍影翻飛,速度極快。花和尚心下震動,如此範圍巨大的劍陣,確實配得上萬敵卻。

  劍六齣,萬敵卻!

  背著巨大行囊的左秋涼齜牙咧嘴,這哪裡像一個登仙橋斷裂的人?

  李誠儒看著這劍陣,心中很是滿意。雖說徐清沐的登仙橋斷裂,困在第六境整整近兩年不曾破境,可這兩年磨出來的第六劍,確實有些當年劍皇宋梓涵的味道了。眼下所見少年之優秀,心下就有多看不上黑眼圈的胖子!於是又是一腳踹出,惹得陳蓉面露怒意,隨即好一陣心疼,揉了揉胖子的屁股。

  幸虧徐洛不在,不然又是一陣鬧騰。

  李誠儒嘆口氣,有些不知言語。看著胖子與陳蓉的打鬧,心下想起自己曾經也是這般,與她仗劍走天下。越這樣想,便越覺得胖子欠踹。

  連李誠儒自己都不清楚,不知什麼時候,就把胖子當成了徒弟一般。雖說有時候對他又打又踹,那也是怒其不爭,將來的絕境之戰,如若自己戰死後,這胖乎乎的傻小子,如何護的自己周全?

  胖子也不是那種腦袋死板的主兒,對於李誠儒的有心教導,學的也是一心一意。

  林雪看著這一劍,眉間所思,無人知曉。只不過瞥眼看見身後躲起來的曹彤偷偷打量著自己,心下有些得意,端了端身形,晃一晃峰尖雨露的提拔,好不快意。

  女人心之陰暗,猶如綿里藏針,卻戳的都是最痛處!

  場上的宋七刀再也沒了閒情逸緻,舉刀抗擊。這麼大的劍陣,肯定需要不少靈力去支持,只要抗過這一段時間,那就有勝算!對面凌空而立的徐清沐,指尖劍訣變換,原來籠罩了整個校武場的劍陣急劇縮小,不一會便只圍繞著宋七刀身邊。可那劍影數量更加密集,攻擊越發頻繁。

  持續將近一刻鐘,那劍陣幻影才完全消失,可宋七刀也完全失去了力氣,半跪在地,扔掉六環鈍背刀,嘆口氣:

  「不打了不打了,俺認輸。」

  隨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唉聲嘆氣,想起那個屁股上被劍仙方雲一揍出印痕的師父段八刀,沒來由說了一句:

  「天下劍修一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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