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司月湖殺局(中)
當聽得李誠儒喊出那句「吾劍十八」,眾人皆驚訝。
劍十八,方雲一佩劍!
胖子更是驚訝的長大了嘴巴,李老頭是劍仙方雲一?打死他都不相信!
哪有整天想方設法偷看女人洗澡的劍仙?
哪有一天到晚和自己爭食物的劍仙?
更哪有打架之前先蹦個屁的劍仙?
扯淡!?
不過驚訝歸驚訝,胖子還是仔仔細細盯著那李誠儒背影,想著等下如果再能一劍劈出了些許名堂,那以後,死皮賴臉也要求的那麼幾劍。想著徐清沐都有了那劍皇的十二劍,自己要是能學的劍仙的十八劍,嘖嘖。
看向身邊徐洛,心中有些許高興。
眾人心思活絡間,李誠儒手中的斷劍已然飄出,只是這次,變為了軟綿綿一刀,像極了農婦持砍刀劈柴火,說句有氣無力都不為過。
胖子心中驚訝隨之變為鄙視,就說嘛,咋可能是劍仙?論氣勢,還不如徐清沐的輕衍十二劍。
正當胖子心中腹誹時,那柔弱一劍遞出后,整個雲霧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波動,緩緩以劍氣中心為主,慢慢轉動開來,不大一會,成龍捲之勢,攪的司月湖上方霧氣,怦然炸裂開來。
晨陽傾瀉,霧散天明。
胖子差點趴到李誠儒腳邊喊聲爺爺。本來心想著李誠儒第一劍還有可能是那投機取巧,或是法寶之類,可見識了這第二劍,心中震撼無以復加。
不得了。
突然又高高抬起頭,一臉驕傲之色:「看到沒,我可是劍仙方雲一用腳踹過的人!」
徐清沐也相當震撼,四年前他就大概猜到一二,這李誠儒說要取回海底之物時,就估摸著他是那消失不見的劍仙方雲一。可沒想到今日親眼一見,卻有如此威力,不愧是師父都心甘情願佩服的人。
震撼歸震撼,這心思活絡的少年目不轉睛,盯著空中的巨大漩渦雲霧,在腦海中一遍一遍想著李誠儒剛才那威力巨大的一劍。
心有所感,便手有所動。
當下將愁離取出,也學著李誠儒那般,對著前方一劍劈出,靜靜等待一會後,果真如他想的那般。
想多了。
不過徐清沐並不氣餒,自己的天賦可謂差到極致。這四年裡幾乎一日不曾懈怠,而且靠著白鏡秘-洞的雙倍時間去修鍊,結果還是現在的六境。
而聽說那太子徐培,一戰之後觸動更大,已是七境。
別小看這一境差距,六境到七境,被稱為劍修小分嶺,大部分劍修終生止步於此。難度之大,不比十一境跨十二止境差。
等到天空霧氣散去,湖面冰上站著的四人漸漸顯現出來。前面兩人徐清沐已了解,後面那位同樣書生模樣,頭髮被高高束起,身材高挑,五指修長。
難道他們的底氣就是這男子?
徐清沐將注意力集中在葉家後輩葉凡塵身上,這個才是需要他針對的主戰場。齊春風剛想有所動作,卻被徐清沐阻止。
「齊大哥,估計對面就等著你動手,一旦摻入,那麼葉家就有足夠的理由派族中高手前來殺我,所以,這人,我自己對付,就不勞煩齊大哥了。」
說罷,握著愁離劍,等待對面那人的攻擊。
一眾「乂」字兵早已將胖子他們帶離戰場,葉傾仙想要留下幫忙,也被徐清沐阻止,人多手雜,反而受了牽制。
整個司月湖,岸邊僅留徐清沐、李誠儒、齊春風三人。對面除了那抱劍的劍侍,戰力最高的就該是那長相陰柔的男子。
可也就在這時,讓徐清沐意想不到的是,那納蘭鈺突然伸出手,露出兩手黑爪,一直半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眼珠卻漆黑一片。對著李誠儒,直接沖了過去。
李誠儒劍身回收,斜指向下,漫不經心道:「怪不得有了些底氣,原來已甄入圓滿了。」
隨後不見李誠儒有何動作,就見他輕飄飄一步十丈,跨地而去。
納蘭鈺伸出黑爪時,徐清沐一股徹底寒意從心底升起,無比確定對身邊齊春風道:「那個人身上的氣息,與樊陽城那王極鬼物一模一樣,我敢確定,除非有第二隻,否則這納蘭鈺,必是那鬼物無疑了。」
齊春風手中緩緩拍動的扇子停住,有些驚疑:「確定嗎?」
「無比確定。」
齊春風看著那已經與李誠儒纏鬥打在一起的納蘭鈺,半晌之後,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好大的手筆!」
徐清沐來不及思考這句話,因為對面那葉家劍冢後輩已出劍,看向徐清沐笑容玩味。
未見有何動作,劍氣已至。
徐清沐當然沒有自大到上去硬拼的程度,但還是一步踏出,愁離劍劃出優美弧度。
「劍三:劍過三尋破千甲。」
一劍揮出,裝上那葉凡塵豎著斬開的劍氣,兩道均是白色的劍氣碰撞在一起,砰然炸裂。
那葉凡塵倒是不急著進攻,似乎對於徐清沐能斬出這威力的劍道有些驚訝,后跳著躍上那根竹竿后再次站定:「能夠在十六歲時候有次成就,很不錯了。」
徐清沐依舊持劍不說話,現在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北冥三十六周天的存在了,但是對於從頭開始修習,一天也沒落下。
徐清沐手腕輕轉,準備主動進攻。
可那葉凡塵卻擺擺手:「不打了不打了,不如我們先看看熱鬧先?」
徐清沐也轉向湖中那戰況,握著十八的李誠儒居然被穩穩壓了一頭,這鬼物如此強悍?湖中央那納蘭鈺身邊黑霧愈發強烈,手指如鋼,竟能與那十八硬抗。十來個回合后,李誠儒被逼退,那鬼物也後退數十步,湖中心的冰面已經完全炸裂開來。不過李誠儒這類的高手,有無冰面皆可立足,二人同時在冰面上站立。
「你猜,誰會贏?」那葉凡塵笑嘻嘻道:「打個賭?」
徐清沐沒有理會葉凡塵,而是仔仔細細看著李誠儒的身法扭轉,劍氣如虹。
葉凡塵撇撇嘴:「妄圖通過這場觀戰悟出點什麼?」葉凡塵繼續打擊到:「別說是你,就連我都看不出一二,我可是葉家百年內,僅次於葉離的存在。」
徐清沐努努嘴:「千年老二?」
學那李誠儒,掏了掏襠。
意有所指。
本來已經收起佩劍的葉凡塵,陰沉著臉,看向徐清沐,從嘴裡擠出兩個字:
「找死!」 ……
坐在湖邊觀戰的蘆三寸和那陳贇,表情各不相同。
蘆三寸邊磕著不知從哪兒翻出來的瓜子,便對場戰鬥指指點點,一會說那一招釜底抽薪抽的漂亮,一會說那黑爪龍爪手入木三分。可陳贇一句話不說,因為場中那黑化的鬼王,正是她的親哥哥。
半晌,看著司月湖中戰鬥趨於平緩,蘆三寸吐掉嘴中瓜子,對著身邊那容貌幾乎可以傾國傾城的女子笑到:
「哦,差點忘了,那是你哥哥呢。」
又將一根蘆草扔進嘴裡,兩眼盯著女子胸脯說道:「現在細細想來,還是呆在我身邊好一點吧?不然,你這胸前的風景,就變得如石頭一樣硬了。」
那陳雙冠,低頭不語。
末了,蘆三寸像失去興趣一般,緩緩站起身,舒了個懶腰,口中嗯啊有聲:
「舒服~這般無趣的打鬥,可要到什麼時候?」
轉了個身:
「罷了罷了,不看也罷。這場圍殺,結束結束。就不該聽那人瞎說,我可真是……」
「愈老愈糊塗?」
伸手將那兩具漁夫夫婦的屍體一手一個,就這麼提著,走向徐清沐身邊,在接近時隨手扔了過去。
「吶,大家可都看著呢啊,人不是我殺的。」
隨後漏出個人畜無害的笑臉:「對吧,徐清沐?」
隨後又捏了捏下巴:
「或者該叫你—太子殿下?」
身邊的齊春風在蘆三寸接近時就已踏步過去,雙拳緊握,橫在兩人中間。看到破衣男子口無遮攔,齊春風大喊一聲:
「夠了!」
隨後提著拳頭就上。拳拳帶罡風,極為霸道。
「呦,還不讓說。」
那蘆三寸也不惱怒,怦然笑嘻嘻後退,只躲避不攻擊。這讓一身怒火的齊春風更為惱怒:「只會躲的老鼠么?」
那蘆三寸卻笑了笑:「怎麼,喜歡硬上?」
隨後轉過頭,看著身邊的陳贇:「小贇贇,這人很適合你哦,要不要考慮下?」
陳雙冠只是低頭,偶爾側目看著湖中戰場,眼神楚楚可憐。她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父親為什麼堅決不投降?想不明白為什麼不在城破之時殺了自己?所以她恨,恨父親,恨當年破城之人,恨眼前這個不拿自己當人的男人,恨這方天地!
可很快,臉上就傳來熱辣辣的痛感。
蘆三寸站在她身邊,惡狠狠說道:「你主子被追著打,怎麼,還有心思管別人?」
冠絕金陵城的美人眼淚就這麼流下,她永遠也想不通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思,只覺喜怒無常,卻又有掌控一切的可怕能力。
齊春風不敢離徐清沐太遠,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有著極其危險的氣息,絕非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普普通通。
徐清沐卻是看了看地上那已經氣絕身亡的夫婦二人,抬起眼看了那個依舊笑嘻嘻的男人,問了句:「為何?」
那蘆三寸用手拍了拍陳雙冠那豐滿的屁股,後者無動於衷。接著雙手負后,像是農家晚飯後悠閑的莊稼漢子一般,慢慢踱步,向徐清沐的方向而去,邊走邊說:
「有人生在帝王貴胄中,一舉一動有人服侍,一喜一怒有人生死,出門八抬大轎腳夫無數,繁華綢緞哪一件都可讓尋常百姓家食憂一年不愁,一命可比百命貴。」
「有人卻如這江邊螻蟻,半塊吊兵捨不得吃,日夜勞作不得安生,卻依舊食不果腹。出門時時提心弔膽,在家側卧苟且偷生,百命依舊如草賤。」
「徐清沐,你說說看,這世道可否公平?」
那蘆三寸就這麼走進徐清沐身邊,護在一旁的齊春風驚恐的發現,自己周圍如陷了泥濘般,動彈不得,連喊叫聲都不能,只得眼睜睜看著口含草根的男子一步一步,走向徐清沐。
徐清沐俯下身,將那婦人未閉的眼睛合上,繼續問了聲:
「為何?」
一瞬間那原本平靜如水的面孔突然猙獰起來:
「你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