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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彤生三撇

  近六日便可抵達二重峰渡口。

  船上的徐清沐除了每日練習李誠儒示範的「刺」字訣,從進入秘-洞開始就練習的拳譜也絲毫沒落下。只不過每日刺葉千百次變成了萬次。自從洞中最後兩劍刺中虎兕后,徐清沐心中有感,對練習劍刺更加頻繁。曹彤觀看幾次刺劍后,撇撇嘴。終是看不下去之後,伸手奪過來那把愁離,在徐清沐的注視下,輕鬆一劍刺穿樹葉。

  隨後對著徐清沐比了個小拇指,扔回了愁離。說了句:「現在殺你都覺得丟人。」

  接過劍來的徐清沐沒說話,依舊扔起一枚樹葉,接著一劍刺出。

  還是失敗。

  不過徐清沐倒是不在意,這些年見過了太多天才,早已見怪不怪了。

  一直持續到午飯,練習不下萬次的徐清沐才會停下休息,去逗弄逗弄兩隻小獸,這段時間七上八下的體型已經接近老黃牛了。徐清沐想起老乞丐給自己的遺言說老黃狗已經去世,老黃牛也快離開了,心中有些傷感。不過很快就釋然,也好,陪著那老乞丐,應該更開心些吧?

  七上背後的那根刺更加深紅,體型也要比八下大了一圈。齊春風看見這兩隻小獸時也驚訝不已,當得知七上八下是獸王的後代時,直咂嘴,說道這兩隻小獸一旦成長至成年,必然是不得了的存在,起碼止境之下無敵手,和李誠儒說的不差。

  徐清沐倒是看的很開,只是想著兩隻小獸能安穩長大即可,這世道,能少參與就少參與。

  在接近回城的第五天時,徐清沐再次試了下開啟秘-洞,紅光搖曳,傳送門竟然直接打開。這開啟秘-洞時靈時不靈,徐清沐也摸不著頭腦,找不到規律可循。少年向齊春風坦白了白鏡秘-洞,後者倒是沒有太出奇,表示自己也曾進入一次炎陽秘-洞。隨後眾人又一次前往秘-洞內,主要是為了接那李誠儒回來。

  找到李誠儒時,那堂堂文聖正在用刀刻畫一根木頭,刀口上下翻飛,速度極快,大致模樣像是一把劍。

  看見徐清沐等人,李誠儒勉強一笑,眼中卻儘是苦澀。

  「上官婉呢?」曹丹心中還念著那個姿容絕美,氣質出眾的白鏡執事。

  李誠儒沒有說話,手中刻刀依舊,纖細的木屑翻飛,不大一會,一把直劍模樣成型,劍身上刻有「十八」二字。

  李誠儒手捧十八,神情悲戚,慢慢將劍斜插再地。眾人才發現面前有個小土包,被鮮花覆蓋。

  「十八年前她就死了,死了。留下的不過是一份執念罷了。」

  李誠儒更加悲傷,雙手不住顫抖:「徐小子,能否讓我在秘-洞中再停留七日,這期間不要進來打擾我。」

  不經意間看見曹彤,硬生生擠出個笑容:「曹彤,我教你練劍吧。」

  眾人這才注意到,年歲不大的曹彤,臉上依然有幾分與上官婉的相似。

  一向跳脫的曹彤倒是沒有表態,只是下意識向曹丹身後躲了躲。

  李誠儒又發現了齊春風,眼神一窒,青甲現,難道?隨後對徐清沐說道:「你們皆出去吧,留我在這靜一靜。」

  一群人沉默,並未出聲,緩緩退出秘-洞,這裡面的秘密,李誠儒不想說,眾人也不去問。

  接下來的幾日,都是在練劍和練拳中度過。曹丹又開發了新的菜譜,吃的幾人齜牙咧嘴。期間徐清沐偷偷丟了塊魚肉給七上八下,兩頭小獸直接掙扎著跳入河中,打死不在上來了。曹丹用勺子抵住徐清沐脖頸,有點委屈道:「在秘-洞中你不是說想念我弄的飯菜嗎,如今怎麼就嫌棄了?」

  徐清沐勉強咽下一口已經焦黑的魚肉,擠了個大大的笑容:「現在也喜歡的。」

  最苦可是齊春風。

  每次飯間都想用刑一般,受刑還可喊出聲,這種只能賠著笑,身體精神雙煎熬。

  一行人終於登上了碼頭,有點暈船的純陽道人雙腳踏地后瞬間來了精神,口中說道還是這土地是人的根啊。結結實實蹦了蹦幾下,惹來好幾道白眼。這身穿道袍的純陽道人也不羞惱,嘿嘿笑了聲,絲毫無高人風範。最後,這道人認認真真向徐清沐說道:「小師弟,好好活著。至於娶我女兒的事,我本意不贊成,不為別的.……」

  老道人理了理身上的道袍,看向東廂的方向:「只是有個小傻瓜,眼裡皆是光。」

  徐清沐笑言道:「大師兄,你知道師父生前怎麼評價你嗎?」

  純陽道人來了興趣,轉頭看著少年:「師父還評價過我?」

  徐清沐點點頭,學著那老乞丐掏了掏襠:「你那大師兄,一輩子都活到女人身上了,三尺劍不練,天天琢磨那幾寸的事……」

  未待徐清沐說完,純陽道人一手捂住他的嘴,訕訕笑道:「好了好了,出家人不打誑語.……」

  隨後,那一向懼內的純陽道人,向一眾人拱手道別,踏拂塵而去。 ——

  東廂山頭。

  一個小姑娘身穿紅粉大裙,手持一朵向日葵,風風火火跑向剛剛上山的小和尚處。

  「傻守元,看著那徐清沐了沒?長得如何,可配得上我?」

  那小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兩隻腳幾乎從破了的鞋子中全部擠了出來,蓬頭垢面土灰的臉上像是剛剛與野狗搶過食物,只是那雙眼睛,在見著眼前姑娘后,愈發明亮了。和尚開口道:「見著了見著了,當真如師娘說的那般,玉樹臨風,好不瀟洒……」

  頭扎一隻馬尾,毫無佛性的小姑娘立即笑開了顏,揮舞著手中的向日葵開心道:「那最好了,天底下就該這樣的人才配的上我的。」

  氣喘吁吁的小和尚守元也開心,只是眼角酸澀:「他還說,你不是他的……」

  小姑娘耳朵尖,立刻轉過臉來看著小和尚:「不是他的什麼?」

  守元看著面前從小長大的小師妹,擠出一個笑臉:「他還說,你是他的禪呢。」

  名叫余元的小姑娘馬尾辮一甩,抬起胸脯道:「這小子,有眼光,我喜歡!」

  和尚也跟著笑了起來,他的小師妹,就如這河山萬里春風,如這柴火氣息的蒸米飯,如這三頭六臂金剛佛腳下的佛墊.……

  總之,就是美好。

  小姑娘看著眼前腳蹬破鞋的和尚傻傻的笑,氣不打一處來:「傻守元,你鞋子都破成這樣了,趕緊換掉了。」

  小和尚「哎」了聲,依舊沒捨得扔。他記得三年前,這雙布鞋是這個師妹親手送的。心下想著,該是時候補補了。

  補一補肯定還能穿的。 ——

  算一算日子,四境之爭不剩兩月了。

  騎馬回邊塞的時間,徐清沐獨自一人進了秘-洞,將李誠儒放了出來。李誠儒眼角哀傷不減,氣勢頹廢到極點,現身的那一刻,渾然像一個老態龍鐘的農村老者一般,毫無生氣。

  眾人也沒問原因,心照不宣般就此不提。倒是那小女孩曹彤,晚間的時候遞了串葡萄過去。這一舉動,讓李誠儒更加淚眼婆娑,眾人不知道的是,那秘-洞中的上官婉,生前最是喜葡萄。

  騎馬回去的路上,徐清沐特地將多餘的馬匹換成了一輛馬車,好讓小女孩曹彤和曹丹坐的輕鬆點。晚些時間徐清沐讓李誠儒也坐進馬車,一來李誠儒狀態的確差,二來好像只有曹彤,能讓李誠儒心情有所好轉。兩個小女孩對此也無異議,一行人分別上馬,繼續往邊塞驛站趕路。

  等到幾人進了驛站已經是晚上,時間剛好是七月七。

  七月七,鬼還陽,瞧生人,勿惦念。

  驛站老闆娘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看到眾人歸來,主動燒了兩壺杏花酒,招呼著眾人來吃些。徐清沐看著眼前人,心中惦念起那溫其如玉的王子乂。於是拜謝之後,便獨一人向那竹林走去。曹丹終是有些不放心,也放下行禮,辭了熱情的招呼,跟上徐清沐。

  前往竹林的路上,曹丹有些惆悵,這一路走來,雖說短短過了三個月,卻好像過了三年一般,老乞丐不在了,自己也完全放棄了上陽宮弟子的身份,再就是眼前那個孤兒徐清沐,也成長為了一個手拿愁離的小劍修。曹丹想起秘-洞內徐清沐在幻境中的舉動,俏臉微紅。綁在發間的那一條紅色絲帶,是徐清沐在司月湖送的。

  「徐清沐,等打過那太子徐培,贏了四境之爭后,你想幹什麼?」曹丹雙手負后,儼然小家碧玉。

  關於曹丹,徐清沐也承認這段時間下來,好感不停上升,一是曹丹生性善良,二是對自己確實非常關心照顧,讓自己非常感動。已經十二歲的少年當然不是榆木腦袋,可一想到遠在伏牛鎮的林雪,徐清沐總會心中充滿愧意。

  「我想繼續習劍,我答應過他,想去看看這山河。」徐清沐頓了頓,看著眼前被晚風吹起鬢角青絲的少女,伸手摸了摸那刻有『君子不救』的玉簪,接著說道:「雖然有了愁離劍,但我更想用那把『念北』,那把我師父親手為我刻的木劍。」

  七月七,也是人念鬼之日。

  徐清沐想那個伸手掏襠的老乞丐了,那個教會自己猴子偷桃,卻怎麼也不教老漢推車的師父,長嘆口氣:「老乞丐這輩子都沒有給我制定目標,雖然在留下的《輕衍訣》上刻了個徐十三,可我知道,即使我達不到,老乞丐也不會有絲毫怪念。」

  說罷,伸出手又在耳邊拍了兩下。

  清風依舊,徐清沐自嘲笑了笑。

  曹丹沒有說話,伸手將鬢角的髮絲攏回耳邊,跟在徐清沐身邊,結伴而行。

  可就在這時,徐清沐驀然停住腳步,將曹丹拉到自己身後,目光直視前方:「誰?」

  不一會,一身黑衣,籠罩在黑霧下的人桀桀而笑:「好小子,觀察力有增進了,可惜,還是晚了一些,踏入了幻陣中。」那黑衣人身邊,又出現了一名少年,年歲與徐清沐相似。

  徐清沐心中一緊,對面是太子徐培無疑了。

  隨即開口道:「堂堂一國太子,約好的同境之戰,怎麼,這麼點耐心都沒有?」望著對面抱劍少年,徐清沐在腦海中呼喚著劍侍葉傾仙。

  「桀桀桀,怎麼,想聯繫李誠儒?哈哈,踏入我這墜魔陣中,別做那妄想之事了。」

  果然,徐清沐嘗試了好幾次,皆以失敗告終。對面那少年太子的眼角有些許不忍,可看向黑衣人,眼神也逐漸冰冷起來。

  師父說的對,只要能殺你徐清沐,奪得那完整龍運,管他什麼方法,管他光不光明。

  一將功成萬骨枯!

  徐清沐拔出愁離劍,面色平靜看向對面二人:「放過我身後女孩,這是我唯一請求。」

  對面那黑衣人哈哈大笑:「怎麼和王子乂一個德行,臨死說的話都一樣?痴人說夢嗎?」

  徐清沐腦中瞬間炸裂,王子乂臨死前?王子乂將軍他.……

  見此情形,那黑衣人更加得意。「那王子乂,臨死前說了什麼知道嗎?我該誇他聰明忠義呢,還是蠢笨無腦呢?真是好笑,白白浪費了武道天才這個稱號。」

  徐清沐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

  自己選了一個夜明珠還沒送出去呢,身邊那個刻有陰陽兩字的吊玉還沒歸還呢,司月湖那邊的老兵,還等著王將軍去看呢。怎麼會.……

  腦中瞬間湧進大量回憶,皆是那一襲白衣,雙手負后,溫文爾雅,陌上人如玉。

  隨即化為無窮憤怒,不顧曹丹阻攔,直接握愁離劍,紅著眼沖了上去。

  那黑衣人大手一揮,一團黑霧裹挾而來,撞上少年,連同愁離劍一同倒飛而去,跌落在地后吐了口鮮血。對面的太子倒是咦了一聲:「愁離劍?」黑衣人這才看清,這徐清沐手裡握著的,正是葉家劍冢的愁離劍。

  雖然有著疑慮,謹慎的徐培也沒有直接衝過去。而是開口道:「那把愁離劍怎麼會認你為主?難道你是葉家的人?」

  隨即不待倒地少年回答,自顧自說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葉家子弟出生便刻名在冊,即使是野種,不去過宗祠,也得不到劍冢認可。再說愁離已經認主葉離,怎麼會.……」

  徐培百思不得其解,卻見那徐清沐在曹丹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將王將軍送的玉塞到了曹丹手中,低聲道:「捏碎它,我送你出去。」

  看著猶豫不決的曹丹,徐清沐直接紅了眼:「沒聽到嗎?快!」

  隨後看也不看搖頭流淚的曹丹,握著她的手,輕微用力,那吊玉被捏碎,一股乳白色的光暈隨即蕩漾開來。徐清沐咬破指尖,讓自己略微集中精神,體內瞬間湧出一道凌厲劍氣,狠狠劈在曹丹身上。

  王子乂將軍說,捏碎陰陽玉,可保十息安全。

  果然,曹丹在劍氣巨大的推力下,急速倒飛,破開法陣,飛了出去。

  「對不起了曹丹,下輩子,不要遇到我。」

  接著吐出一口鮮血,半跪在地大口喘息。老乞丐一共留了三道劍氣在體內,剛才用了一道,還剩兩道。劍皇曾強調,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做那玉石俱焚的事,身體太弱,承受不了劍氣的波及。

  徐清沐抬起手,擦掉嘴邊的血跡,看著眼前黑袍人,喃喃道:「師父,現在是那萬不得已吧?」

  突如其來的劍氣,也嚇得黑袍人一窒,這熟悉的劍氣明顯是宋梓涵的,難道,這劍皇沒死?

  隨即黑袍人看到徐清沐嘴角的鮮血,立刻明白了:「強行調用體內的劍氣,受傷了吧?哈哈,這該死的劍皇倒是好手筆!來來,讓我看看,你還能再來幾次?」

  徐清沐盯著對面同齡人,腦中充滿了憤怒:「王將軍,他可是你的老師啊!怎可下得去手?!」

  太子徐培神情一萎,動手前也曾勸過聞人博,不要殺他,畢竟也算半個恩師,只要王子乂歸順,那麼此事就此揭過。可誰知王子乂最後的話語,徹底激怒的太子徐培:

  「臣甘願赴死,只求放過徐清沐。」

  徐培怒了。

  這個自己佩服的男人,這個皇帝陛下親自賜字的虎痴,這個被譽為百年一遇的武道天才!與自己朝夕相處四五年,結果呢?為了一個冒出來,本該夭折的人,竟然置自己生命而不顧!

  徐培嫉妒了!

  於是,下令聞人博殺了他,臨死,那個白衣人都沒有一句求饒的話。

  對面的徐清沐再次咬破舌尖,握拳釋放了第二道劍氣。

  一時間劍氣橫飛,原本想著突如其來的第一道劍氣劈向對面黑袍人,可擔心被識破后,來不及送出曹丹,左右思量后,哪怕自己死在這,也要將曹丹安全送出。於是,這二道劍氣,對面的黑袍人明顯有了準備。只見他伸手接過徐培手中的佩劍,橫在身前,表情凝重。這老乞丐留下的劍氣,明顯也對他產生了威脅。

  第二道劍氣更為洶湧澎湃。

  周圍塵土翻飛,被劍氣繚起,隨著劍氣,一同裹挾呼嘯著向前飛去。黑袍人將太子擋在身後,手中劍橫在身前,神情肅穆。等到劍氣靠近,那黑袍人一跺腳,周圍飛土砂石皆起,黑袍人一聲爆喝「去!」,隨著手中劍向前橫劈,同樣裹挾著無數沙塵,撞向那道泛白劍氣。一時間罡風凌冽,漫天塵沙飛舞。身後的徐培獃獃的看向那少年,不敢置信。

  黑袍人向後踉蹌幾步,手中劍錚錚作響。

  這該死的宋梓涵,死了還有這麼多後手?黑袍人看向道心差點失守的太子,喝道:「那只是劍皇留下的劍氣,這就讓你害怕了?!」

  接著又轉過臉來看向徐清沐,臉色猙獰:「今日,你必死!」

  連續放出兩道劍氣的徐清沐直接鮮血噴出,跪倒在地。體內的北冥三十六周天瘋狂運轉,可那兩道劍氣幾乎抽空身體,現在的徐清沐知道,強行釋放第三道劍氣,自己必死無疑。

  對面的黑袍人似乎也發現了這點,獰笑著向前踏出一步,周圍氣息瘋狂涌動,無數黑氣匯聚,在黑袍手中的劍上肆意環繞。黑袍人繼續向前一步逼近,氣勢更加渾厚,接著,就是一劍揮出。那輕飄飄的一劍似乎裹挾排山倒海之勢,向著徐清沐呼嘯而來。

  徐清沐重新換了一口氣,開始調動宋梓涵留在體內的第三道劍氣。睜開眼平靜的看著對面的攻勢,心中默念:

  「師父,大黃狗,等等我。」

  隨即咬牙,做那赴死之心。

  可就在這時,一道修長的身影沖了過來,如火般橫在兩方中間。那一襲白衣,此刻卻如著火一樣,泛著紅光。三千青絲上的紅色絲帶脫落,一頭烏髮飄散,望向徐清沐,臉上卻滿是笑意。

  「不——」

  徐清沐掙扎著向前撲去,卻只抓到了那落下的絲帶。

  曹丹看著眼前衝過來的少年,身體紅光愈盛,眼角落淚,卻嘴角上揚。

  最後的口型:「好好活著。」

  身後那劍氣越來越近,紅光也越來越盛。剎那間徐清沐直接被推離,倒飛而去。釋放這一劍的黑袍人也被紅光包裹,面目猙獰咆哮著:

  「你——不可能,不——不可能是——是——啊——」

  隨著紅光散去,重歸黑夜。

  徐清沐面向上而躺,手裡攥著本事系在青絲上的紅色絲綢,面如死灰。

  「徐清沐,你敢吐出我的湯!給我喝掉!」

  「你知道嗎,我給自己算了一卦,我能活到九十九呢!」

  「誰說女子不如男?下次有危險站我身後,聽到沒?」

  「徐清沐,你贏了同境之爭后,想幹嘛呢?」 ……

  對面那黑袍人掙扎著站起身,身後太子徐培已經昏死過去,現在的他也油盡燈枯,不過還是以劍拄地,看著對面的躺在地上的少年,大口喘著氣。

  「呵呵,是那人轉世有如何,還不是死在這,死在我聞人博的劍下!」

  可突然,在那黑袍人的驚恐中,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年,彷彿復活一般,手持一把匕首,飛速前來,一下插在了自己胸口。

  本應該死了的少年,眼角含淚,目光冷徹。

  看著眼前黑袍慢慢萎靡下去,少年依舊沒有鬆手。將匕首拔出后,再次插了進去。如此反覆,直至李誠儒踏風而來。

  小女孩曹彤一瞬間紅了眼,看著徐清沐手中的紅色絲綢,嘶吼著衝上前去。卻被李誠儒一掌擊暈,抱在懷中。

  還在不斷捅刺這早已死透黑袍人的徐清沐,終是暈了過去。 ——

  那個行走天地間的光頭老道,身邊已無小女孩。

  這世人看著瘋瘋癲癲的道人,今日突然流下了淚。自言自語道:

  「真的逃不出循環?」

  又想起了光陰長河前對岸那身穿白衣婀娜裊裊女子的規勸:

  「彤生三撇」

  「一撇為情」

  「二撇生死」

  「三撇永輪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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