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經正值酷夏,天氣熱得很,許慕原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隻覺得背後汗濕了一大片。
侯在禦書房外的長安一直在等著他,見著他出來了,忙低聲道:“世子爺,接到線報,說是侯爺的屍首還有三四日就要到了。”
許慕原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跟在他身後的長安繼續走著,低聲問道:“前幾日瑞華長公主還將小的找去了,問侯爺的屍首什麽時候才能運到了,說若是侯爺的屍首運回來了,第一時間與她說一聲,您說,小的要不要去與長公主說一聲?”
就算是機靈如他,也不知道這件事到底該怎麽做了。
許慕原腳下的步子頓了下,說道:“這件事我自己說罷!”就算是這些日子他娘的精神狀態和身子骨都好多了,可是每次一提起他爹的時候,這眼淚還是怎麽都止不住的。
等著許慕原回到了安平侯府,這時候已經不早了,方才皇上派人來找他的時候,這動靜鬧得有些大,就連瑞華長公主都曉得了。
這會兒子,瑞華長公主仍舊在等著許慕原,見著他回來了,臉上滿滿的都是關切,“皇上找你做什麽?”
皇上今日找自己的事兒,那是瞞不住的,更何況,許慕原也沒打算瞞著,將今日的事情都道了出來。
果然,瑞華長公主聽完了這話卻是氣得渾身發抖,“你這是成心氣我不成?我就知道當初你說的那些話都是哄騙我的,明知道當時皇上不會答應,這才故意哄我開心的,好了,如今皇上肯鬆口了,你又不願意理?我看那宋家的姑娘都是狐狸精,當初哄騙了你爹不夠,如今還勾著你不肯放!”
說著,她喘了好幾口粗氣,才說道:“不成,你這個時候就進宮去見皇上,說你方才沒想清楚,這會兒子已經想明白了,說不願意娶宋家二姑娘為妻!”
許慕原沒動,如今他已經不像之前那般處處頂撞瑞華長公主了,隻是若是他真的不願意做的事兒,瑞華長公主依舊逼迫不了他。
他是什麽性子,瑞華長公主清楚得很,冷笑著說道:“好,你不願意去是不是?你不去,我去!”
話畢,她更是不管不顧要朝著外頭衝。
許慕原卻是攔住她,說道:“娘,您別鬧了!”
“我鬧?你說我在鬧?分明就是你在鬧啊!原本我以為自從你爹死了之後,你這性子能夠有些變化,沒想到還是老樣子,不過是學會了嘴上哄我開心罷了!”瑞華長公主這會兒子氣的像是什麽似的,冷聲說道:“既然你不願與去找皇上開口,那我腆著這張老臉去總行了罷?”
許慕原依舊沒有放手,隻說道:“娘,就算是您現在去找了皇上,隻怕皇上也不願意鬆口的,皇上雖是您的皇兄,但更是大周朝的皇上,咱們這般做,您叫皇上心裏頭如何想?”皇上變了,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的,但自從他爹戰死西北之後,他這個感覺卻是越來越明顯了。
可瑞華長公主卻不以為意,“皇上不會和咱們計較這些事兒的,他可是你的親舅舅,如何願意看著你娶那樣歹毒的女子為妻?叫我說,分明你就是不願意,故意拿著皇上當由頭罷!”
許慕原又耐著性子勸了會兒,可瑞華長公主仍舊不肯鬆口,他實在辦法,隻吩咐瑞華長公主身邊的丫鬟道:“來人啊,將長公主送回去!”
瑞華長公主厲聲道:“你敢!這安平侯府如今還輪不到你來當家呢!”
可她話音剛落下,那瑞華長公主身邊的一個個丫鬟都已經上前去了,要扶著瑞華長公主回去。
要知道,如今安平候都已經死了,世子爺可就是以後的安平候,隻怕不日皇上的旨意就要下來了,這個家不是他說了算還是誰說了算?
瑞華長公主卻是一把甩開了身邊丫鬟的手,更是反手一把巴掌甩了上去,“你們一個個還反了天不成?要知道誰才是你們的主子!”
隻是那些個丫鬟卻並沒有要退回去的樣子。
就連秦嬤嬤都忍不住上前勸道:“長公主,世子爺這樣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更何況,連奴婢都覺得世子爺的話有些道理,皇上乃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若是真的這般出爾反爾,豈不是叫天下人笑話?”
瑞華長公主卻是愣住了,“秦嬤嬤……”
秦嬤嬤卻低聲說道:“長公主,您就別氣了,這個時候世子爺也在氣頭上,若是再鬧下去,豈不是傷了母子之前的情分,如今您身邊也就一個世子爺了啊……”
這話戳到了瑞華長公主的心坎上,在秦嬤嬤的勸說下,她終究還是紅著眼睛回去了。
兩日之後,這皇上封許慕原為安平候的消息就已經下來了,在瀟湘苑中的宋涼月聽說了這事兒卻是愣了愣,上一世許慕原被封為安平候乃是在他們成親之後,看樣子這一世很多事情都已經出現了偏差。
頓時,這京城中的風向又都變了,像是忘了之前宋涼月害的陳婕毀了容貌的事兒,不少人登門想要拜訪宋涼月,隻是全被蔣國公老夫人一句話給擋了出去,“如今涼月在屋子裏繡嫁衣,不便見客。”
說起這話來的時候,蔣國公老夫人都覺得有些忿忿不平,“當初陳婕的事情鬧出來之後,她們一個個說了什麽,隻怕自己都忘了,如今還有臉找上門來?不過是看著你要嫁給安平候了,一個個就忙上前來討好你,叫我說,這樣的人能離的有多遠就有多遠的好!”
雖說襄陽侯府和安平侯府都是京城之中一等一的勳貴之家,隻是這安平侯府的地位卻比襄陽侯府高上的不止一星半點,原本眾人都以為鬧出了宋涼月謀害陳婕的事情來,瑞華長公主會借機退了這門親事,可誰知道都這麽長時間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隻怕是皇上不願意退了這門親事罷!這京城裏的夫人太太們在內宅打滾了這麽些年,聰明得很,哪裏瞧不出端倪來,一時間竟蜂擁到了蔣國公府來了。
宋涼月卻是含笑說道:“這跟紅頂白乃是人間常事,外祖母何必為了這種事情生氣?沒得氣壞了自己的身子?這安平候乃是京城中最年輕的侯爺,又是皇上的親外甥,是太後娘娘的親外孫,就衝著這一點,誰還不去討好?”
蔣國公老夫人卻拍著她的手道:“如今都已經六月中旬了,還有四個月的時間你就要嫁去安平侯府了,想著你初來蔣國公府的時候隻及我的腰間,如今都已經打齊我的眼睛了,長得可真快,隻是我連你是什麽時候長到這麽高的都不知道,隻怕等著到時候你嫁去了安平侯府,每次一看到你,你都能高一大截罷!”
這姑娘家的出了嫁,就算是真的要回,也是回娘家,哪裏有來蔣國公府的道理?
明明還有好幾個月才出嫁,可宋涼月都忍不住傷感起來了,“外祖母,看您這話說的,我一定會經常回來瞧瞧您的,放心,您待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裏,一刻都不曾忘記過。”
“傻孩子,我要你記得這些做什麽?”蔣國公老夫人到底是高興的,可卻還是忍不住說道:“隻要你過的好就夠了,我吃的睡的,壓根就不需要你惦記!如今我也算是想明白了,你這門親事好也好,不好也罷,都沒了轉寰的餘地,叫我說如今還不如想著到時候嫁去了安平侯府,怎麽將自己的日子過的好些才是!”
如今不管是蔣國公府也好,還是宋家也罷,都已經認清到了這門親事不會作罷的事實,著手開始準備起她的嫁妝來了,她有故去蔣氏的嫁妝在手,宋元嘉和蔣國公老夫人又添了些,就算宋涼月隻是宋家出來的姑娘,就這份嫁妝,嫁到安平侯府去也是夠夠的!
宋涼月點頭,道:“您放心,我曉得的……對了,這些日子我沒有出去,聽說宋安定了親事?您可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嗎?”
蔣國公老夫人臉上浮現出幾分譏誚來,說道:“我也隻聽說了個大概,不大清楚,但說是這門親事已經差不多定下了,宋安被毀了容貌,又被魔怔了,與郭家的那門親事自然是不可能了的,隻是你都要出嫁了,這宋安斷然沒有還呆在宋家的道理,所以寧王妃娘娘就出麵為宋家定了個寒門子弟!”
“那人聽說模樣長得周正,年紀輕輕就中了進士,前途不可限量,但卻是家底薄了些,說是最開始還不願意娶宋安為妻,但架不住寧王妃娘娘開出的條件,這才被迫答應這門親事!想想也是,有寧王妃娘娘的提攜,哪怕他隻是個小小的進士,日後想要平步青雲,也不是什麽難事兒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