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蔣國公老夫人隻覺得這會子心裏像是堵了一團火似的,這火氣怎麽都降不下來,“還空穴來風?我看分明就是無風不起浪,更何況這件事是從宮裏頭傳出來,難道還能有假不成?就算是真的是假的,這消息都已經傳到蔣國公府來了,他許慕原難道還能不知道?若是他真的沒有這份心思的話,早就該出來辟謠呢!”
別看蔣國公老夫人年紀大了,可什麽事情還是看的很明白的。
宋涼月卻是苦笑一聲,說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如今這門親事是無論如何都退不了的,如今已經是五月中旬了,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我就要嫁去安平侯府,不管說什麽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索性您也別想這件糟心事呢!”
如今她已經想明白了,這一世的事情再怎麽糟糕也不會比上一世更糟糕了,索性也就打算走一步算一步了,“對了,前幾日您不是說要與睞娘姐姐說親事的嗎?說的是哪家的公子?”
蔣國公老夫人哪裏不曉得她這是故意岔開話題,隻好順著她的話頭說道:“那人我也是聽旁人說起的,說是家中貧寒,但卻極為上進,如今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就已經中了進士,隻怕以後的前途也不可限量,當時我就對那人上了心,更是借著去上香的由頭遠遠見了一麵,雖看的不大清楚,可卻能隱約瞧見模樣周正,配睞娘應該是不錯的。”
宋涼月點頭說道:“睞娘姐姐如今的年紀也不小了,的確是該操心婚事了,更何況原先楊姨母也與我說過,說是睞娘姐姐是她最小的女兒,不求睞娘姐姐找一個大富大貴的夫君,隻求睞娘姐姐能夠過得好就夠了,其實我也是這般想的,睞娘姐姐……實在是過的有些苦,找個疼她愛她的夫君,說不準先前的那些事就能忘了。”
蔣國公老夫人也實在是喜歡楊睞娘,隻是很多事情不是光喜歡就成的,若是楊睞娘那家世再低些,給蔣友祥做妾也是可以的,偏生楊睞娘是庶出,爹爹又是朝中官員,前途不可限量,哪裏會舍得將女兒給人做妾?傳出去,隻怕眾人的大牙都要笑掉了。
想及此,她更是長歎一口氣說道:“你說的有道理,隻是睞娘那兒,我看著她倒是不想嫁人的樣子,你找個機會好好勸勸她,這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如今仗著自己青春貌美能夠說說這樣的氣話,等著年紀真大了,隻怕哭都沒地兒哭去!”
其實楊睞娘的心思,她何嚐不知道啊!這天下苦命的人實在太多了,楊睞娘也不過是其中一個!
宋涼月道:“您放心罷,我有時間了會好好勸勸她的。”
如今因為婚事的事情,素來孝順的楊睞娘不知道與楊家太太置了多少次氣了,更是放話要攪了頭發當姑子去,氣的楊家太太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沒有法子,隻能找到宋涼月了。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外頭卻傳來了小丫鬟的通傳聲,“老夫人,二奶奶來了。”
這二奶奶就是陳婕,前幾日陳婕已經被襄陽侯夫人給送回來了,襄陽侯夫人還不忘與蔣國公老夫人好好賠了一番不是,隻說是自己教女無方,已經好好教導過陳婕了,那姿態放的極低,甚至還放話道,若是以後陳婕再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叫蔣國公老夫人要打就打,要罵就罵!
如此一來,就算是蔣國公老夫人滿心不悅,也隻能點頭答應了。
不過陳婕在襄陽侯府住了些日子,當真是長進了不少,這不,每日來瑞祥居的晨昏定省可是不敢少的。
如今陳婕一走進屋子裏開,瞧見了宋涼月,那眉頭都忍不住微微蹙了起來,但到底還是笑著與蔣國公老夫人問了安,至於宋涼月,她卻是裝作壓根就沒瞧見的樣子。
她不搭理宋涼月,宋涼月自然也不會巴巴上前熱臉去貼冷屁股,也裝作沒看到她似的。
蔣國公老夫人卻看著她,說道:“……祥哥兒可是還沒有回來?”
陳婕點頭說道:“打從我回來了蔣國公府之後還沒有見過二爺了,倒是見了二爺身邊的小廝幾次,隻是那小廝不是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要麽就是說他也不曉得二爺在哪兒……”當時她的脾氣就上來了,恨不得給那小廝一頓板子,可想著在襄陽侯府她娘與她說的那些話,到底還是將自己的脾氣給忍住了。
可蔣國公老夫人卻說道:“你是祥哥兒的媳婦,自然該管著他才是,難道就任由著他在外頭晃蕩不成?這傳出去了像什麽樣子?如今你進門也有些日子了,隻怕連話都沒與祥哥兒好好說說罷,不是我偏袒祥哥兒,隻是你這當媳婦的也要有當媳婦的樣子才是,整日不是叫了戲班子到府中唱戲,就是約了人去外頭踏青,若我是祥哥兒,隻怕也是不願意回來的……”
打從陳婕上次撒潑之後,她對陳婕可是一點好臉色都沒了。
就算是如今陳婕性子收斂了不少,卻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今正欲開口,卻被身後的人拉了下,到了嘴邊的話總算是咽了下去,“是,老夫人您說的是,日後我一定會盡到一個當妻子的本分!”
嘴上雖這樣說,但她心裏卻不是這般想的,這蔣友祥願意在外頭花天酒地,難道她還能拿了繩子將蔣友祥綁回來不成?
她以為自己臉上的神色掩藏的很好,卻沒想過就她那點小心思,誰看不出來?
當即蔣國公老夫人就冷冷說道:“好了,這安你也請了,我該說的也說,要是沒什麽事兒,你就下去罷!”
陳婕自然是求之不得,應了一聲就像是逃命似的下去了。
蔣國公老夫人見了,愈發生氣了,甚至都有些口不擇言起來了,“瞧她那樣子,若我是祥哥兒,隻怕也不願意回來,也難怪祥哥兒惦記著睞娘那孩子,這睞娘不知道比她強上多少倍!”
原先她還沒有這般厭惡陳婕,畢竟陳婕是個有什麽說什麽的性子,那還好些,不像是如今,倒是說會了陰奉陽違的調兒了,看了更叫人覺得心裏不舒服了。
宋涼月卻低聲喚了一聲,“外祖母……”
蔣國公老夫人這才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麽,瞥眼看了侯在屋子裏的丫鬟婆子們,厲聲說道:“若是誰敢將我方才說的話泄露半個字出去,不管是誰,我都直接將她賣出去!”
這話雖是吩咐了,可她們誰都沒有瞧見走在外頭的陳婕步子卻是猛地一頓,半晌才緩緩走出了瑞祥居。
宋涼月隻低聲說道:“外祖母,別氣了,叫我說二表嫂的性子已經好了不少,若是您和大舅母好好教的話,說不準能夠將她的性子改過來的!”
蔣國公老夫人卻從未做過這打算,如今更是冷聲說道:“我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難道還去要去教導孫媳婦?這媳婦是誰要張羅娶進門的,誰去教!”她一看到陳婕就覺得頭疼,若是真的教導陳婕兩日,隻怕遲早都會被陳婕給氣病了。
宋涼月免不得又好好勸了蔣國公老夫人一番,等她陪著蔣國公老夫人用了午飯,這才回到了瀟湘苑。
從瑞祥居到瀟湘苑的距離雖不算遠,可宋涼月卻眼睜睜見著不少丫鬟婆子站在不遠處評頭論足,至於她們在說些什麽,就算是不聽宋涼月也是能夠想到的。
倒是一禾有些忍不住了,恨不得掄起袖子上前與那些人拚命去。
還是宋涼月說道:“罷了,她們說她們的,咱們走咱們的,這路怎麽寬,若是你見不得,咱們換條路走就是了。”
可一禾卻忿忿不平說道:“可姑娘,她們也太欺負人了些,就算是真的要嚼舌根子,也該多元些才是,如今當著您的麵兒都敢如此,豈不是太不將您放在眼裏?她們怕是忘了,前幾日一個個都是誰求到了瀟湘苑,巴不得到時候能跟著您一起去安平侯府呢!”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本就是人的本性,何必生氣呢?”宋涼月看的極為明白,如今她最擔心的事情並不是許慕原鬧著要退親的事兒,而是寧王妃娘娘謀害安平候的這件事,是不是許慕原已經知道呢?
可若是許慕原真的知道了,為何不來問問自己?還是這一世的許慕原和上一世那般,心裏已經有了萬全的法子,隻等著自己一步步上鉤?
隻是這一世卻早已不是上一世,她也不是那個單純好騙的宋涼月了。
如此想著是,宋涼月一步步朝著瀟湘苑走去,這臉上的神色極為嚴肅,想要找個法子能夠問清楚所有的事情,可她卻發現不管是寧王妃娘娘那兒,還是許慕原那兒,她好像都問不出什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