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對於自己兒子這性子,瑞華長公主是清楚的,但凡是許慕原決定了的事兒,那是再無更改的可能。
但是瑞華長公主轉而一想,當初許慕原不同意娶徐雪兒,但如今卻是什麽動靜都沒有,如今打的又是什麽主意?若是一直這般耗下去,豈不是夜長夢多?
越想,瑞華長公主越發覺得這個法子可行,想著安平侯就算是如今在西北打仗,可他們夫妻成親這麽些年來,安平侯事事順著她,這件事,就算是安平侯不知情,隻怕也不會怪她的罷?
更何況,算一算日子,她寫去西北的信箋,應該也到了安平侯手上!
如此一來,瑞華長公主更是偷偷請人算日子,合八字,不過是幾日之後就請人去徐家提了親。
這件事是瞞著所有人進行的,就連徐家人看到那媒人的時候也不由得嚇了一跳,可到底還是答應了這門親事。
許慕原雖經常不在安平侯府之中,但對於瑞華長公主的動靜卻是一點都沒放過,其實他隱約就已經猜到了這幾日瑞華長公主會有動靜,可到底是母子,他也不好鬧得太過,甚至對於瑞華長公主的行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其實他心裏是有自己打算的,原本就打算著這幾日去宮裏頭請皇上下旨,隻是今兒他剛回府,就見著青茗急匆匆跑了過來,低聲說道:“世子爺,小的見著程閣老夫人從徐府出來了,徐家太太將程夫人送到了門外頭,兩人臉上都帶著笑……”
眾人都曉得,這程閣老的夫人向來和瑞華長公主關係不錯,說句實在的,若不是當初有安平候對程閣老的支持,到了今日程閣老能不能入得了內閣還兩說。
許慕原臉上的神色愈發不好看了,“我怎麽都沒有想到,娘會這樣心急!”
他一直都是個孝順的,但愚孝和孝順壓根就是兩碼事。
就連青茗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那世子爺,接下來咱們該怎麽做?”
許慕原卻是連想都不想,抬腳就朝著外頭走去,“事到如今,隻能去宮裏頭了。”
等著他一路暢通無阻去了禦書房,皇上正在裏頭與寧王、程閣老等大臣商量要事,侯在門口的李大清笑著說道:“世子爺,要不奴才帶去別處坐一坐?等著皇上得空了,奴才再派人來叫您?”
“李公公客氣了,沒事,我四處轉轉就是了。”許慕原知道這位李大清乃是皇上身邊最得寵的人,如今連他都在外頭,不能進去伺候,隻怕皇上真的在裏頭和大臣們商量什麽要緊事兒。
話畢,他轉身就走了。
好在這禦書房許慕原是經常來的,隨便在不遠處找了個石凳子就坐下了,想來想去,卻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如今已經是春天了,各地的災情都得到了緩解,到了這個時候能夠叫皇上如此大費周章的,除了西北的戰事,隻怕就沒有別的可能了……
想及此,許慕原臉上的神色漸漸斂了起來,原本西北那一戰,他們的勝算都不大,好在他爹爹懂得用兵,士氣又高,在與西北軍的戰鬥中並未占據下風,甚至還贏了幾場,可這並不表示,這一場仗他們的勝算很大!
別的不說,他爹爹對西北地勢不熟,如今糧草也不甚充沛……
正思忖的時候,有個小公公一路小跑著過來,說道:“世子爺,皇上叫您呢!”
等著許慕原跟著那小公公去了禦書房的時候,皇上正一臉疲憊坐在龍椅上,站在皇上身後的李大清正給皇上揉著眉心,興許是皇上真的累了,如今半闔著眼,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
可明明皇上也就比瑞華長公主大上十餘歲,如今正值盛年啊!
還是李大清見著許慕原來了,低聲說道:“皇上,安平候世子爺來呢!”
皇上這才睜開眼,扯出幾分笑來,“子衍,聽說您找朕?”
許慕原點點頭,說道:“閑來無事想著來看看皇上,與皇上請安,不巧正碰見皇上與大臣們商量要事,敢問皇上,可惜西北那邊傳來了消息?”
皇上臉上的表情一滯,卻是搖著頭說道:“沒有這回事,西北那邊一切都好,還是賑災的問題,如今雖開春了,可不少老百姓卻依舊吃不飽穿不暖,程閣老這才來找朕討主意……罷了,你還小,不與你說這些了,你找朕到底是為了什麽事兒?”
很顯然,許慕原是不相信這說辭的,可嘴巴不過是動了動,皇上又繼續說道:“你的性子,朕還能不知道?你已經不是小時候了,無事的時候會窩在朕懷裏,如今怕是沒有什麽要緊事都不會來找朕了,說罷,什麽事!”
許慕原看了身邊候著的太監一眼,鄭重道:“我的確是有要事與皇上說。”
李大清是極有眼色之人,見狀,已經將禦書房內不相幹的人都遣了出去,如今禦書房裏隻剩下他們三人了。
許慕原這才開口說道:“今日,我娘請了程閣老夫人去了徐家提親!”
就連皇上都極為震驚,“還有這種事?如今你爹爹尚未回京,你娘怎麽會這般心急?是不是你弄錯呢?”
“自然是不會,我娘的性子您也是曉得,但凡她想到這一點來了,隻怕是說做就做,我壓根就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許慕原眼裏有著決絕,鄭重說道:“所以,我還想請皇上賜婚。”
禦書房內很靜很靜,靜的甚至連香爐中燃著的香都發出劈劈啪啪的細碎聲。
良久,皇上才說道:“朕答應了你的事情自然是不會食言,隻是如今你爹爹尚未回京,若是朕在這個時候賜婚,對大周朝的臣民有些不好交代,朕的臣子在為朕打江山,可朕卻是絲毫不顧及他的意思,給她兒子賜婚,子衍,你說若換成了是你,你會如何做?”
賜婚是該賜的,但卻不是這個時候。
許慕原迎視著皇上的眼睛,說道:“皇上的話自然是有道理的,但若是再遲些日子,隻怕我和徐家姑娘的親事就要定下來了,若是到時候皇上再賜婚的話,叫太後娘娘和徐家的顏麵放在何處?”
這倒是真的,不管怎麽說,徐家老太爺可是皇上的親舅舅啊!
“照你這麽說來,這件事不管怎麽做,都棘手得很!”皇上沉思片刻,這才說道:“罷了,你讓朕好好想一想,放心,這件事自然有份,既然是答應了你讓你娶宋家姑娘,那就一定會讓你娶宋家姑娘的!”
許慕原聽了這話,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原本懸著的心也就微微放下了些,告退一聲,這才下去了。
可皇上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隻是長長歎了一口氣,半晌才說道:“大清啊,你說朕這樣做是不是做錯呢?”
這話將李大清也嚇了一大跳,忙說道:“瞧皇上這話說的,您何錯之有?眾人都覺得您是當今皇上,享受著天下人享受不到的一切,可有些苦,旁人不知道,奴才卻是曉得的,這把龍椅不是那麽好坐的,這些年您為了大周朝兢兢業業,連個囫圇覺都睡不好,不管您做什麽,那都是為了大周朝,為了老百姓好啊!”
原本皇上的心還是有幾分猶豫的,可聽了這話到底還是舒坦了幾分,“可不管怎麽說,安平候也算是朕的小舅子,方才朕都不敢與子衍說實話,隻怕西北這一場仗,我們是打不贏了的!”
若是不贏那也就罷了,偏生還輸的極為厲害。
李大清就更是不敢接話,斟酌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皇上,世事難料,說不準還有轉機呢!”
可他心裏頭明白,連皇上都說了這樣的話,隻怕是真的沒什麽轉機了。
皇上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心中卻已經是有了主意,既然他已經對不住安平候了,那就更加不能對不住許慕原了。
想及此,他便吩咐李大清擬了一道聖旨,可而後拿著這道聖旨卻隻覺得手中有千百斤重,這一道聖旨下去,他和瑞華長公主,徐家的情分怕也不複從前了。
先前他派安平候去西北,瑞華長公主都很是怪了他一陣,可到底曉得他此舉是為了大周朝,但如今這一舉動,卻不過是為了許慕原……
罷了,罷了,權當做贖罪罷!
思及此,皇上更是覺得心煩意亂,隻將聖旨丟到了一邊,轉而卻看起奏折來了。
此時此刻的宋涼月卻是壓根都沒感覺到一點危機感,隻高興的厲害,方才她可是聽說怕是許慕原和徐雪兒的親事定下來了。
雖還沒有準信說出來,但程閣老夫人的話裏頭已經隱隱透出這份意思來,還能有假的不成?
就連蔣國公老夫人一直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可又怕宋涼月心裏不舒服,專程來瀟湘苑陪著她說話,“……去年咱們說今年春天要一道去白馬寺上香的,我看最近這幾日天氣都不錯,你選個日子,咱們一起出去走走!”權當做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