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侄二人又說了好一會話,寧王妃娘娘留了宋涼月用過了晚飯,這才在宋涼月的再三勸阻下,送了宋涼月出了寧王府大門。
看著掛著蔣國公府燈籠的馬車緩緩遠去了,寧王妃娘娘卻依舊望著馬車離開的方向發呆。
還是采薇輕聲說道:“娘娘,夜深了,不如先進去罷!”
寧王妃娘娘點點頭,這才扶著她的手進去了。
夜色很暗,誰都瞧不見她臉上的神色。
采薇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輕聲問道:“娘娘,原先在回京的路上,您不是說要好好問問二姑娘她與安平侯府是怎麽一回事兒嗎?怎麽見了麵,您反倒不問呢?”就連她都瞧出了宋涼月幾次開口想要提起這個話題,卻被寧王妃娘娘給揭過去了。
寧王妃娘娘卻是苦笑一聲,“不是我不問,隻是這話,不能問!”
說著,她長長歎了口氣,才繼續道:“從小涼月雖養在揚州,與我不大親近,但我卻從小就是看著他爹爹長大的,這父女二人模樣雖不是生的極為相似,但性子卻是有幾分相似的,她爹爹小時候和她一樣,有什麽話從不與我主動提起,隻曉得試探,還記得有一次他也是和涼月差不多大年紀的時候,在外頭撿了一隻髒兮兮的小奶狗,明曉得我是不準他養這些東西的,可還是偷偷將那小奶狗帶回來了,但卻怕我生氣,隻整日在我跟前說狗兒是多麽衷心,多麽好,卻從不開口提起那隻小奶狗。後來,我知道了這件事,她爹爹這才承認了,卻是因為這隻小奶狗,第一次與我置氣。”
“涼月今日這樣子倒是叫我想起了她爹爹小時候,若是真的將話說破了,隻怕也就沒有回旋的餘地呢!我也是從她那個年紀過來的,哪個姑娘家沒有點心事?更何況就事論事,安平侯府世子樣貌德行家世皆極為出眾,這京城世家,哪家的夫人不想將自家的女兒嫁給安平侯府世子?涼月與安平侯府世子打過幾次照麵,有這樣的心思,並不奇怪!”
采薇點點頭,巧笑著說道:“奴婢是說呢……原來娘娘是故意不接這個話題的,看樣子奴婢要跟著娘娘學的還多著呢!”
“你這張倒是巧得很!”寧王妃娘娘臉上是一點笑意都沒有,如今這情形,叫她怎麽笑的出來,“到時候真的將話說破了,我怕涼月會非安平侯府世子不肯嫁,到時候可就糟了,且不說她與安平侯府世子身份配不配,就衝著她是我侄女這一點,進了安平侯府之後,這艱難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因為自己,瑞華長公主甚至連帶著宋家都恨上了,又如何會放過自己的侄女?
這話采薇怎麽敢隨隨便便接,隻輕聲說道:“好在娘娘英明,如今就發現了這事兒,等著到時候偉二姑娘定下了親事,二姑娘也就絕了這份心思呢!”
“但願如此罷!”寧王妃娘娘卻是愈發無奈了,這姑娘家的心思若是真的有這麽簡單,那就好了。
而另外一邊,宋涼月坐在馬車上卻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其中到底有什麽問題,縱然她見到了姑母,依舊什麽都沒能打聽出來。
而從姑母的話中,她隱約覺得姑母並非那般厭惡許慕原,那為何上一世會說自己與許慕原的婚事是孽緣?
可到底,也被姑母言中了。
想及此,宋涼月不由有些心煩意亂,掀開窗幔,隻能瞧見外頭點點星光,路上的行人,都少的可憐。
心緒卻是怎麽都平複不下來,宋涼月隻覺得上一世好像活的簡單多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要什麽就大咧咧的講出來,但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一個局,她要竭盡全力,才能讓自己不再陷入這個局裏。
可要想從這個局裏出來,卻並非那麽容易。
胭芳在一旁看著,輕聲說道:“姑娘,夜裏涼,還是將簾子放下來罷,可別凍病了!”雖已到了盛夏,但小心些總歸是沒錯的。
宋涼月點點頭,索性將簾子放下來閉目養神起來。
小半個時辰之後,馬車這才漸漸慢了下來,宋涼月曉得,蔣國公府到了。
隻是馬車剛挺穩,外頭就傳來一婆子的聲音,“表姑娘,老夫人讓您回來了之後去瑞祥居一趟。”
宋涼月下了馬車,就去了瑞祥居。
平日裏這個時候,蔣國公老夫人早就睡下了,這人年紀大了,睡得也就早了,可今兒卻歪在炕上等著宋涼月,眼皮子早就聳拉下來了,身旁小丫鬟小心翼翼捶著腿,見宋涼月來了,輕聲說道:“老夫人,表姑娘來呢!”
蔣國公老夫人這才緩緩睜開眼,擠出笑來,“涼月回來呢?在寧王府裏頭好玩不好玩?見到你姑母,可開心?”
宋涼月隻覺得眼眶發酸,點點頭,笑著說道:“寧王府很大,也很好看,姑母還養了幾隻波斯貓兒,長得可好看呢!”
說著,她示意身後的胭芳將東西奉上來,輕聲說道:“這是姑母從西北給您帶的皮料子,說這皮料子是極好的,送給您冬天做披風或者披肩呢!”
蔣國公老夫人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淡淡說道:“既然是你姑母大老遠帶回來,那就放著罷!”
這些年,寧王妃娘娘沒少往蔣國公府裏送東西,可不管她送了什麽好東西,蔣國公老夫人卻從未收過。
如今這般,也不過是怕宋涼月難堪罷了。
蔣國公老夫人衝著宋涼月招招手,示意她過來,l拉著她的手坐下了之後,這才對著屋子裏的丫鬟婆子們吩咐道:“都下去罷!”
等著屋子裏的丫鬟婆子都下去了,蔣國公老夫人才輕聲道:“涼月,你與外祖母說實話,今日寧王妃娘娘找你過去,可是說了安平侯府世子的事兒?”
其實,莫說是她了,這蔣國公府上下所有的人都覺得是這般,就連宋涼月,也是這般想的,“外祖母,沒有的事兒,姑母說了,這一切都是謠傳,等著過些日子就好了,您也別跟著擔心呢!這段時間雖然您沒與我提起這事兒,但我卻聽胭芳說,這些日子您愁眉苦臉的,也就我來了,這臉色才好看了些,您在我跟前雖沒表現出什麽,但我這心裏也跟著不是滋味……”
蔣國公老夫人卻打斷了她的話,“外祖母不是這個意思,我猜想,你姑母一定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可我倒是覺得,這門親事不錯!”
這話說的宋涼月愣住了,忙說道:“外祖母,如今我年紀還小,還想多留在您身邊陪您幾年……”
“傻孩子,我自然是舍不得你的,隻是想早日將你的親事定下來,這樣,我也能安心些,當年我就是舍不得你娘,想將你娘多留在我身邊幾年,卻萬萬沒想到你娘會嫁給你爹,若我早日定下你娘的親事,隻怕……隻怕就不會如此了……”這些年,蔣國公老夫人一直都很自責,若是當初她的態度強硬些,這女兒怕還活的好好的。
說著,她拍了拍宋涼月的手,正色道:“罷了,不與你說這些事了,我倒是想與說說安平侯府世子的事兒,既然你對他有意,我雖不太喜歡安平侯府世子,但安平侯府世子我也是見過的,小小年紀就是極有主意的,出身好卻並不與那些紈絝子弟混在一起,對待太後娘娘也是極其孝順的……要我說,這孩子不錯,我雖對你的親事有所打算,但若是你真的喜歡他,我也不好勉強!隻要你說你願意嫁給安平侯府世子,我改日就進宮麵見太後娘娘,在太後娘娘跟前,我也是說得上幾句話的。”
她是個開明的人,總覺得姑娘家一生活的已經夠不容易了,若是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多少也能快活些。
宋涼月卻嚇出了一身冷汗,忙說道:“誰說的?外祖母,我可是一點都不喜歡他,這一切都是誤會!”
蔣國公老夫人且驚且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宋涼月一臉正色,道:“我就是騙誰,也不會騙您啊!”當真是世事弄人,上一世,外祖母可是頭一個反對她與許慕原的人,如今卻變成中立的了,不反對,倒也不支持。
是啊,上一世寧王妃娘娘害的安平侯府家破人亡,這一世,好像也並沒有發生!
蔣國公老夫人點點頭,嘴角的笑意漸漸蔓延開來,“叫我說,這高嫁有高嫁的好,低嫁有低嫁的好,別的不說,你嫁去了安平侯府,這婆婆就夠你受得了,瑞華長公主雖性子不壞,但到底是嬌生慣養的,更何況安平侯府中的庶子庶女多得很,相處起來,哪能這般容易?”
宋涼月懸著的心這才落下來了,笑著道:“外祖母說的是!”
說著,她朝著蔣國公老夫人身邊靠了靠,討好道:“方才您不是說對我的親事已經有打算了嗎?您倒是與我說說,您瞧上的是哪一家的公子?”
蔣國公老夫人驚覺失言,“我什麽時候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