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饒是這般,陳氏的臉色依舊沒有好看多少,反倒是更難看了,這蔣友祥的親事一直都她心頭的一根刺,“你二表哥若是能有你一半聽話就好了,別的不說,若是能稍微討得我的歡心,不叫我生氣也是好的,可你二表哥那性子也不曉得到底隨了誰,倔起來像頭牛似的,誰都拿他沒轍!”
這話聽著像是誇獎,可這明白人一聽就聽出來,她這是在變著法子在說宋涼月會討蔣國公老夫人歡心呢!
可宋涼月卻裝作聽不出來的樣子,又陪著她寒暄了幾句,陳氏終於陰沉著一張臉走了。
她一走,宋涼月那一直強撐著笑的臉也垮了下來,方才一直裝著笑臉,也實在是累得很!
一禾更是覺得委屈得很,低聲說道:“夫人說話也太過分了些,明裏暗裏都說姑娘您是因為討得了老夫人歡心,所以老夫人才會把鐲子給您的,可您明明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怎麽夫人就怪到您身上來呢?”
說著,她更是氣鼓鼓道:“若是夫人真的那麽想要這隻鐲子,與老夫人開口就是了,何必將氣撒到您身上來?”
宋涼月怒極反笑,冷聲道:“她自然隻敢朝著我撒氣了,不過想著我是個孤女罷了,就算有外祖母疼我,可在蔣國公府也是孤立無援的,就算她真的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也不敢在外祖母跟前告狀的。”
上一世的她,正是如此。
就連胭芳都跟著搖頭,無奈說道:“若是奴婢沒有記錯的話,當初夫人進門的時候就曾開口與老夫人要過這隻血玉鐲子,可老夫人沒有答應,當時老夫人想將這隻鐲子給姑太太當做嫁妝,可夫人不答應,老夫人覺得為難,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當時奴婢在一旁見著老夫人將這隻血玉鐲子給您的時候,覺得納悶得很,按理說如今世子夫人正懷著身孕,不僅是夫人,就連奴婢都覺得到時候老夫人是要將鐲子給世子夫人的,可老夫人卻將鐲子給了您,隻怕夫人心裏多多少少會有些不舒服的!”
隻是這心裏再怎麽不舒服,一個長輩跑到晚輩跟前,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實在是有些不妥當,這傳出去了,隻怕會叫眾人笑掉大牙的!
也就是宋涼月曉得陳氏是個什麽性子,氣過了也就好了。
更何況,她想著這件事也瞞不住陳氏了,索性也就吩咐一禾將那血玉鐲子給取出來,這幾日,她收了鐲子之後,蔣國公老夫人還屢次三番問她為何不戴這鐲子,還問她是不是不喜歡,當時她還支支吾吾的,隻說這鐲子太貴重了,怕弄壞了。
就算這樣說,可她還是從蔣國公老夫人眼裏看到了失望,如今,她將鐲子戴上了,隻怕外祖母也能高興點的!
他不是不舍得蔣國公老夫人那鐲子,隻是原先他就未曾留意過這隻鐲子,聽得多了,未免會有些好奇起來。
雖說是男女大防,但蔣國公府卻是武將之家,對此看的並不是很重。
也就因為這鐲子,蔣府上下所有人看宋涼月的眼神愈發變了,就連她那不諳世事的三表哥蔣友暉見了都多問了幾句。
宋涼月對自己這位三表哥印象一直不錯,上一世她被軟禁在安平侯府後,也就是蔣友暉聽了她二舅母的吩咐,時常來安平侯府上下打點,要不然,隻怕上一世她的日子更加不好過了。
隻是想著蔣友暉上一世的處境,好像在她臨死之前,蔣友暉依舊未成親。
想及此,宋涼月對自己這位三表哥不由得多了幾分好奇,可問來問去,府中上下也沒誰曉得蔣友暉的事兒。
宋涼月心中記掛著上一世洪氏和蔣友暉的恩情,所以對蔣友暉也格外關注起來了,甚至還擔心,是不是蔣友暉有了心儀的姑娘。
隻是她萬萬沒想到,這話竟傳到了蔣國公老夫人和洪氏耳朵裏去了。
洪氏也是打從心眼裏喜歡宋涼月的,將身邊的丫鬟婆子都支出去了,偷偷與蔣國公老夫人說起這件事來,“……老夫人,當初在我去揚州之後,涼月就問了我幾句為何暉哥兒沒跟著我一起去揚州,我當時還以為是兩個孩子小的時候在一起玩過,後來一想,不對啊,當時涼月統共沒來過幾次京城,一次是還在繈褓中的時候,一次是兩三歲的時候,還有一次,她的年紀雖大些了,但那個時候,暉哥兒卻回了我娘家,這涼月怎麽會對暉哥兒有印象?如今更打聽器暉哥兒身邊有沒有通房丫鬟起來呢!”
她這難得細心一回,惹得蔣國公老夫人都跟著沉思起來,“你不說,我都還沒想到這件事,你說該不會是她娘在世的時候提起過暉哥兒罷?我記得,她娘在世的時候就很喜歡暉哥兒,還開玩笑說日後要將涼月嫁給他了,隻怕涼月聽得多了,心裏也就跟著有些想法起來了。”
“您還真的和媳婦想到一起去呢!隻怕是涼月這孩子臉皮薄,有些話也不好說出來。”洪氏一拍大腿,笑的是嘴巴都合不攏了,“原先姑太太說要定下這門親事的時候,我隻以為她在開玩笑,還與她說,等著她回去與姑爺商量,若是姑爺也答應著門親事,那我可是沒什麽好說的,這涼月若是成了我兒媳婦,我可是要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疼得。”
說著,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兩人琴瑟和鳴的樣子,“您舍不得涼月,我也不舍得涼月,再加上姑太太和涼月都有這個意思,您看要不要就讓涼月嫁給暉哥兒?正好也是親上加親!”
蔣國公老夫人卻是有些猶豫了,其實她是有自己打算的,這段時間,陳氏沒少在她跟前念叨蔣友祥的親事,說實在的,她對襄陽侯府的陳婕是一萬個不滿意,如今正盤算著推了與襄陽侯府的親事,要宋涼月嫁給蔣友祥呢!
蔣友祥是她看著長大的,雖說性子有些跳脫了些,但卻是個好孩子!
可如今被洪氏這麽一說,蔣國公老夫人又有些猶豫了,雖說蔣友祥是蔣友暉堂哥,但不管從什麽方麵看來,這蔣友暉都像是蔣友祥哥哥似的,不僅進退有度,還曉得心疼人,若是宋涼月真的嫁給了蔣友暉,隻怕日後是一點委屈都不會受的。
她的初衷本就是想讓宋涼月留在蔣國公府,免得日後出嫁受委屈,如今一沉思,竟暗自後悔,自己當初怎麽沒想到這門好親事,“若你以後成了涼月的婆婆,老二成了涼月的公公,那我是一百個放心的,但就怕這件事是我們想岔了,怕涼月一點意思都沒有!”
說著,她想了想,才說道:“不如這樣,老二媳婦,你先去試一試涼月的意思,要是涼月真的有這個心思,我就算是拚了我這條老命都要涼月嫁進我們蔣國公府來!”
她倒是不怕宋元嘉不答應這門親事,卻害怕有人在中搗鬼,別的不說,就寧王妃娘娘那性子,她是曉得的,雖疼涼月這個侄女,但到了關鍵時候,相比於權勢和名望,隻怕涼月也算不上什麽的。
洪氏自然是喜不能自禁,一答應了蔣國公老夫人的話,起身就要去瀟湘苑。
還是她的貼身大丫鬟忍不住說道:“二夫人,奴婢覺得您也是太心急了些,老夫人隻說叫您試一試表姑娘的心思,可您該不會去了瀟湘苑,就直接要開口相問罷?別說是表姑娘了,隻怕換成了誰,都不會承認的!”
洪氏是個大咧咧的性子,頓了頓,才說道:“好像你這話說的有道理。”
那丫鬟咧嘴笑了笑,說道:“就算是您著急,但這種事可是急不得的,更何況如今二少爺的親事都沒有定,隻怕這三少爺的親事還得等些日子了,不如您慢慢來,連奴婢都覺得表姑娘對三少爺有些意思的。”
主子們在一起說話,她們這些當丫鬟的自然是不能開口的,隻能站在旁邊伺候。
她還記得有一次宋涼月見到蔣友暉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蔣友暉幾眼,這若不是喜歡,那還能是什麽?
此時在瀟湘苑練字的宋涼月若曉得自己的無心之舉會叫人誤會,指不定會懊惱成什麽樣,那還是她入了京城第一次見到蔣友暉,隻覺得蔣友暉和自己印象中差的太多了。
上一世她死的時候,蔣友暉不過是二十三四歲的年紀,就已經是兩鬢斑白,可如,卻是年輕得很,與隻比他大一歲的蔣友祥並沒有什麽差別。
那上一世倒是是因為什麽事,蔣友暉會成了那般老成且滄桑的模樣?
宋涼月原本以為自己來到了京城,遠離了許慕原,這日子定會過的很暢快的,卻發現事實遠非如此。
正因為曉得了太多上一世的事,所以她才想要拯救那些人,將那些待自己很好的人從水生火熱中救出來,避免上一次的慘狀再次發生。
可她卻忘了,就算是她重生一世,這力量依舊是微薄的,有些事做起來依舊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