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姨娘卻以為宋涼月能幫她想出什麽好辦法來,如今聽了這話,自然覺得有些失望,“二姑娘,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宋涼月搖搖頭。
雲姨娘大失所望,“可我這會兒子去找太太,隻怕太太不會相信我的話,這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兒……”
宋涼月繼續道:“可不試一試,你怎麽曉得呢?”
雲姨娘的嘴巴動了動,卻什麽話都沒說,就下去了。
等她下去了,宋涼月才搖搖頭,長歎了一口氣,“果然是不太聰明啊!”
一禾忍不住問道:“姑娘,怎麽說出這話來呢?雲姨娘被抬為姨娘沒幾日,就頗得老爺喜歡,這對咱們來說,應該是一件好事呀?”
“是好事,但卻也是壞事,但凡有些東得到的太快,就會有些飄飄然了,如今雲姨娘雖依舊小心翼翼,但難免日後不生出什麽別樣的心思來。”說到這兒,宋涼月朝著窗外瞥去,早已看不見雲姨娘的身影了,“更何況,雲姨娘實在是不聰明,如今在這個關頭,太太本就懷疑是她將宋安與梅子朗定親的謠言泄露出去的,隻怕盯著她的眼睛多得很,可她在這個緊要的關頭居然還來了聽雨軒,你說這是聰明的做法?”
一禾“呀”了一聲,這才低聲說道:“姑娘的意思是,隻怕雲姨娘走了這一趟,太太定會覺得是雲姨娘泄露出去了大姑娘和表少爺的事情,更覺得這件事是姑娘在背後授意的?”
宋涼月點點頭,“正是,太太怎麽想我並不重要,畢竟我身份擺在這兒,她想要挑我的刺兒,也得有個合理的由頭才是,可雲姨娘不一樣,她是妾侍,得看著太太臉色行事說話,若得罪了太太,這日子怕是不大好過!更別說太太不是宋安,若是真的想要處置了她,定會人證物證俱在的,就算是爹爹開口,隻怕也無濟於事。”
這事兒,還真的被宋涼月給猜準了,當天雲姨娘給梅氏請安的時候,就因為說錯了話,惹得梅氏罰她在稻香村站了一個時辰。
雖隻是罰站,但如今正是上午,來來往往給梅氏請安,稟事的丫鬟婆子不少,誰見了,都忍不住多看雲姨娘一眼。
雲姨娘低著頭,一張臉紅的像個柿子似的,不僅恨上了梅氏,就連宋涼月都埋怨上了。
這些日子,她沒少聽說梅氏在宋涼月手下吃癟的事兒,她總覺得,這件事若是宋涼月肯為她出頭的話,事情也就不會鬧到了如此局麵。
隻是這些話,她也隻能在心裏想想,如今宋府的主子,她可是一個都得罪不的,可若是等她懷有了身孕,誕下男嬰之後,隻怕情況就會不一樣了……
因為早就猜到了是這個情況,所以宋涼月一點都不吃驚,也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反倒是專心與楊睞娘說起話來了,“……今日怎麽楊姨母沒跟著睞娘姐姐一起過來了,前幾日接到你來信的時候我還高興了一場,正想著開春了去楊家轉一轉,瞧瞧你和楊姨母的,沒想到就接到你們的來信說要過來瞧我呢!”
楊睞娘也是個灑脫的性子,如今抓了一把剝好的鬆仁塞進嘴裏,笑著說道:“原本我娘是打算跟著一起來的,隻是就在前段時間我嫂嫂診出了身孕來,全家都高興的不得了,今日我娘要留在府中照顧我嫂嫂,要不然就可以跟著我一起來了。”
“這倒是一件大喜事,按道理來說原本你也該在留在家中照顧你嫂嫂的,我這兒,什麽時候不能來?”宋涼月記得,上一世楊睞娘的嫂嫂是生了個大胖小子的,想必就是這一胎了。
楊睞娘卻撇撇嘴,但眼角眉梢仍舊帶著笑,“這孩子都還沒有生出來了,有什麽好瞧的?再說了,從前段時間開始我就一直圍在我嫂嫂身邊,想著這樣的日子還有八九個月了,也沒什麽稀罕的,索性來瞧瞧你,聽你講一講你最近過的舒坦日子!”
如今因為宋元嘉納妾和宋安親事這兩件事,已經鬧得揚州府人盡皆知了,這梅氏的日子又怎麽會好過?
宋涼月自然是聽出了她話中的深意的,“舒坦倒也不至於,畢竟先前我就沒有將太太的那些手段放在心上,她又怎麽能夠惡心到我?不過如今她脫不開身,對我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我能省心不少!”
這種感覺,就好像沒了蒼蠅在耳朵邊嗡嗡嗡叫喚,心情自然也就舒坦多了。
楊睞娘也跟著笑起來了,“這倒是的,說到底也是你們家太太自作孽不可活,這宋梅兩家的婚事就不說了,就單單說你爹爹納妾的事兒,我可是聽人說了,你們家太太想要博取一個賢良大度的名聲,偏生你爹爹又答應了,這下子,隻怕她是日日夜夜心裏都覺得不踏實了罷!”
說著,她咧嘴笑了笑,說道:“說到這兒,我倒是很想瞧瞧你們家太太如今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否還如之前那般溫婉動人。”
在揚州,一向以個子嬌小、五官溫婉為美,反之,像故去蔣氏和楊太太這種身材高挑的女子,一向是得不到眾人的青睞的,偏生有些好八卦之人知道梅氏和楊太太之間的爭執,喜歡踩著楊太太來捧著梅氏!
宋涼月卻是點了點她的額頭,戲謔道:“你說你這模樣,哪裏有點姑娘家的樣子?若是叫楊姨母曉得了,又要訓斥你了,更別說這兒是宋家,就算是碰到了太太,你能逞什麽好?可別沒見到太太落魄的樣子,見到宋安了,如今她可是滿肚子火氣沒地方撒呢!”
楊睞娘耿著的脖子不由得往裏縮了縮,嘴上卻還逞強道:“誰怕她不成?”
“是呀,你一點都不怕她,要不咱們這會兒子去落雁軒逛一逛?”宋涼月打趣。
其實說實在的,楊睞娘不論是口才還是膽識都不比宋安差,但到底是因為楊大人官位不及宋元嘉,她每次在宋安手下吃了癟也是因為擔心楊大人,所以這才束縛了自己。
楊睞娘想著宋安那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樣子,搖搖頭,“我才不想瞧見她了,瞧見了惡心得慌!”
兩人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楊睞娘倒是難得正經起來,“涼月,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與你說,你要答應我,這件事可不能告訴別人。”
“你說就是,放心,我誰都不會說的。”宋涼月也嚴肅起來。
楊睞娘長歎一口氣,這才說道:“京裏的祖母說想要我們家裏人回京城去,還說會在京城幫我爹爹打點一番的,可是我卻是一點都不想回京城,在揚州多好,也不用看旁人臉色,可一旦回了京城,那麽多堂兄弟姊妹的,我……我怕我自己應付不來,而且更重要的是,我舍不得你,若是我去了京城,你在揚州受了欺負怎麽辦?”
聽了這話,宋涼月原本懸著的一顆心這才落了下來,“我還以為是什麽要緊的事兒了,畢竟你們祖宅就在京城,去了京城也算是歸根了,我估計是你祖母年紀大了,想要親人都陪在身邊,正好你回到京城也能多盡盡孝……”
“才不是呢!”楊睞娘氣鼓鼓的,咬咬唇才說道:“我爹爹是庶出,小時候就不得祖母喜歡,再加上祖父對爹爹也不大上心,所以小時候爹爹的日子過的極為不好,好不容易等到我娘進了門,祖母這才對爹爹管的少了,可好日子沒過兩年,祖母就借口我娘沒有生下兒子,一個勁往我爹爹房裏塞丫頭,這是盼著我們過得好嗎?”
“好在爹爹與祖父說道一番,祖父這才鬆口讓我們一家來了揚州,若是不碰上什麽大事,壓根不用回京城……就算是我回京城的次數屈指可數,我也覺得祖母不喜歡我們這一房人,若是不喜歡,又何必將我們叫到她跟前,惹得她心煩?”
說到這兒,她忍不住紅了眼眶,就算她是北方人,可打從出生之後就住在揚州,她總覺得,揚州才是她真正的家!
宋涼月遞了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安慰道:“別哭了,若是將臉哭成花貓,被宋安瞧見了,到時候她笑話你可怎麽是好?我想啊,你說你祖母不喜歡你們這一房人,那也是之前的事兒,說不準你祖母年紀大了,心態也跟著變了,想要好好彌補你們呢?叫我說,如今就算是你哭瞎了眼,難道就能不去京城呢?事情既然不能改變,何嚐不試著去接受它?”
也就活了兩世,她才悟到了這個道理,並不指望自己的一番話就能叫楊睞娘明白。
楊睞娘依舊哭的不能自持,“事情哪有你想的這麽簡單?原先祖母在信中是這樣說的,我也是與你一樣想的,可前幾日我嫂嫂不是懷有身孕了嗎?所以我娘就寫信回去,說想等著嫂嫂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之後再去京城,可祖母竟不答應,還說一刻都耽誤不得,我看,她分明就是想要逼死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