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宋涼月就有些坐不住了,周娘子也瞧出來了,借口自己還有些事情,就鬆了宋涼月出門。
一回到聽雨軒,宋涼月就瞧見胡嬤嬤守在門口,臉上一片笑意,“姑娘,找到了。”
“嬤嬤,咱們進去說話!”宋涼月還是一如既往小心,雖說她送走了花婆子,但誰知道這聽雨軒中還有沒有別的人,“嬤嬤也是的,這天寒地凍的,為何要在外頭候著?也不怕染上了風寒。”
胡嬤嬤卻是絲毫不在意,“奴婢也是高興得很,想把這消息快些告訴姑娘呢!”
一禾極有眼色的將屋子裏的人都帶下去了,待屋子裏沒了人,胡嬤嬤才低聲說道:“這人,奴婢找到了,當時奴婢瞧見她的時候,都忍不住嚇了一大跳,這天底下竟有這般相似的人,活生生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宋涼月臉上浮現星星點點的欣喜來,“人呢?嬤嬤帶回來了沒有?”
胡嬤嬤挺起脊背來,頗有些自豪道:“若是奴婢沒有將人帶回來,又怎麽好意思回來見姑娘?這姑娘口中說的那個與秦姨娘有幾分相似的大侄女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出嫁了,好在秦家的女兒多,奴婢這次帶回來的是秦姨娘的三侄女,不僅生的與秦姨娘最為相似,這性子也與秦姨娘一樣,看起來極其老實柔弱。”
“這般那就是最好不過了。”宋涼月心中暗道,還真是連老天爺都在幫她,不過瞬爾,她卻想起了重要的事情來,“嬤嬤進府以後,可有人瞧見過秦姨娘這位侄女?”
胡嬤嬤搖搖頭,說道:“並沒有,奴婢想著姑娘之前的吩咐,說是這件事不能叫眾人發覺,所以一進宋府的大門,就叫她披上了披風,路上倒是有人問過奴婢這人到底是誰,奴婢隻說是個丫鬟,別的話,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在她眼中,這秦姨娘不過是個下賤的妾侍,秦姨娘的侄女日後也是相同的路罷了!
宋涼月點頭,不免又多問了幾句,“秦家那邊可都打點好了嗎?可別日後又出了什麽亂子來呢!”對於胡媽媽的辦事手段,她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的。
胡媽媽卻一點都不擔心,“姑娘就放心罷,若是奴婢連這點事都辦不好,那可真是白活了這麽多年了,秦家人一見到奴婢就像是見到了財神爺似的,壓根就忘記了之前秦姨娘的事兒,對奴婢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不過瞧著秦家那光景,隻怕也是窮的解不開過了,這大冬天的,幾個孩子也就穿了一件薄薄的襖子,一個個瘦的像是豆芽菜似的。”
“奴婢當時說要將他們家三丫頭帶走,那秦姨娘大哥眼裏就放出精光來了,說他們養大了三丫頭花費了不少銀子,這不就是變著法子要銀子嗎?當時他說給二十兩銀子就夠了,奴婢就給了他五十兩銀子,要他簽下了賣身契,說若是以後他敢找上門來,休怪奴婢不客氣,姑娘是沒看見秦姨娘大哥那樣子,恨不得多賣幾個丫頭給奴婢似的!”
她都隱隱覺得這秦家三丫頭實在太可憐了些,所以這一路上對那秦家三丫頭也算不上太壞!
宋涼月聽聞也覺得那丫頭可憐得很,“她叫什麽名字?”
“秦雲朵!”就連胡嬤嬤聽了這名字,都覺得太過意隨意了些。
宋涼月笑了笑,說道:“那嬤嬤帶她下去好生梳洗一番罷,不過還是小心些,別讓旁人發現了,我看這幾日她就暫時與今扇擠在一間屋子裏,等著今扇出嫁了,就讓她一個人住在今扇的屋子裏罷!”
叫秦雲朵與今扇住在一起,多多少少能叫她學到些東西!
胡嬤嬤卻有些訝異,“難不成先讓她伺候姑娘?不是應該讓老爺收了她嗎?”
“方才嬤嬤都說她瘦的像是豆芽菜似的,隻怕臉色也不好看,這段時間就暫且調養著!”這件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是那麽簡單了,“更何況,我是個姑娘家的,難不成還能攙和到爹爹納妾的事情上去?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
最叫人念念不忘的就是在感情最濃烈的時候離去,隻怕這種感覺,會叫人惦記一輩子。
宋元嘉與秦姨娘本就是青梅竹馬,再加上那個時候秦姨娘是懷有身孕的,所以宋元嘉看起來與梅氏感情再好,但這輩子都不可能忘了秦姨娘的。
而宋涼月,需要的隻是一個合適的契機。
到了晚間天黑透了的時候,宋涼月打著去看今扇的名頭,去見了見這秦雲朵,她躲在今扇身後,垂著頭,看起來倒是和她年紀差不多大。
見此,胡嬤嬤不由得皺眉,揚聲道:“抬起頭來!”
秦雲朵絞著手指頭,這才抬起頭來,這實在是一張幾位平淡無奇的臉,擱在宋府丫鬟中,容貌都算不上出挑,但那雙眸子看起來卻叫人覺得心安的很。
從這雙眸子中,宋涼月看出了深深的恐懼,輕聲說道:“你莫怕,我不會害你的,這幾日你就跟著今扇,沒事的時候幫她收拾收拾東西,切莫外出走動。”
“是。”秦雲朵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
胡嬤嬤見了,嘴巴動了動,可還未等她開口,宋涼月就說道:“秦姑娘第一次來宋府,心裏多少是有些害怕的,嬤嬤放心,等過段時間就會好的,這個時候嬤嬤越訓斥,隻怕秦姑娘會越發害怕的。”
胡嬤嬤應了一聲。
秦雲朵這才大著膽子看了宋涼月一眼,隻見這位傳聞中的姑娘生的很好看,濃眉大眼的,似乎眉裏眼裏都帶著笑,就連那極為厲害的胡嬤嬤見了她,都服服帖帖的。
思來想去,她踟躕了好久,才低聲說道:“姑娘叫我雲朵就好。”
這一聲秦姑娘叫的,實在是太折煞她了,原先爹爹將她賣了的時候就與她說了,她來宋府是走姑姑的老路,與人做妾的,哪敢在這正經姑娘跟前顯擺?
更何況,她可是聽說過,當初姑姑可是想要害死眼前這二姑娘的……
胡嬤嬤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到底不是個蠢笨至極的!
宋涼月卻笑著說道:“不礙事的,日後你是要成為姨娘的,說起來也算是我的長輩了。對了,想必胡嬤嬤這一路上也大概與你說了我們府中大概的情況了,這幾日,若是有什麽不懂不明白的,就問今扇罷!”
若論起來,秦雲朵的年紀也就比今扇少一歲,兩認年紀差不多,相處起來也就簡單多了。
秦雲朵自然是小著聲音謝了又謝。
接下來的日子,聽雨軒中倒是極為平靜的,宋涼月心中也有了大概的打算,如今隻等著秦雲朵養好身子了,而目前,今扇出嫁在即,她也沒有心情去操心別的事情了。
倒是稻香村那邊卻是極不平靜的,今年冬天極冷,隻怕春天也來得晚些了,所以宋安日裏夜裏想的都是也擁有一件貂狐披風,這正月間姑娘家的宴會本就多得很,若是她能夠穿出去一件貂狐披風,怎會不叫人羨慕?
更重要的是,宋安覺得,她和宋涼月兩人一同穿上貂狐披風,一定會將宋涼月給比下去的。
思來想去,她還是來了稻香村,在梅氏跟前討好賣乖,逗得梅氏眉裏眼裏都是笑,摸著她的頭說道:“……若我的安兒能一直這般聽話懂事就好了,這過了一年,你當真是長大了不少呢!等著春天到了,娘再叫人給你打兩支金釵!”
宋安窩在她懷裏,昂起頭來,笑著說道:“娘,我不想要金釵,我有想要的東西!”
她這女兒心氣高,很少開口找她討要東西的,梅氏聽了,隻覺得好奇得很,“與娘說說,你想要什麽?胭脂水粉還是新衣裳?”姑娘家思來想去的無非就是那幾樣東西!
可宋安卻輕聲道:“我也想要一件貂狐披風。”
貂狐披風?
梅氏自然曉得她口中的貂狐披風是哪一件,不就是宋涼月先前身上穿過的那件嗎?其實連她看了,都覺得那披風實在是上品,襯得宋涼月那張小臉越發嬌俏起來了。
但這貂狐披風,怎麽也得值個千八百兩銀子的,她卻是拿不出來,就算是拿的出來,也不可能去給女兒買一件披風!
見著梅氏的臉色變了,宋安坐起來,有些不高興了,“娘,難道不成嗎?從小到大,我什麽時候找您討要過東西?”
因著宋家一向主張窮養兒富養女,就連過年,在書院裏的宋昊都不能回來,所以在揚州,宋安的衣食住行一向都是尖頂尖的,如今被人比下去了,心裏自然就不高興了。
梅氏的臉色微微又變了變,“方才我還誇你懂事了,這方才的話可都算是白誇了,那貂狐披風乃是蔣國公老夫人專程從京城捎給涼月的,隻怕價錢不便宜,就那一件披風,怕是你爹一年的俸祿都不夠!若是別的東西還好說,偏生那貂狐披風,就算是有銀子,隻怕也沒有門路買到的!”更別說她還沒有銀子了。